第一章
四年后,⽇正当中,午餐时间的咖啡馆里。
“你们知道吗?我们內⾐皇后芳龄都二十六,已经是个老姐小了。”
“我看她肯定是嫁不出去了,
本没人敢追她。”
“对呀,有哪个不怕死的男人敢娶那种犀利、骄傲,又有工作狂的女強人?”
“她虽是全台最红的內⾐设计师,但我从来没见过这么可怕的女人,一年四季的內⾐秀她总是废寝忘食地加班,当她的助手,我都快累死了!”
“还说呢,为了下个月要在垦丁展出的夏季內⾐秀,我已经三天没回家了。”
“我更惨,从上个星期就在公司打地铺了。”
“她是下是受过什么刺
啊?为何要把大半的青舂都花在工作上?”
“你们不知道啊,她…”话愈说愈小声,愈说愈神秘,八个女人的头全凑在一块儿,接着一阵哗然。
“原来是被蓝氏的大老板蓝烈焰给甩了!”
“听说他可是衔着金汤匙出生的,多少名女人巴望着能嫁给他啊!”“你们不知道他虽已经订了婚,可是还花名在外,换女人像在换⾐服一样。快看,今天的报纸就有他和影星崔馨馨的消息呢…”有人立刻找到证据,女人们又把头凑在一起抢着看报纸。
“这真是蓝烈焰本人吗?生得真够俊,也够风流潇洒的。”
“我看了都心花怒放呢,幸好他没和我们皇后在一起,太暴殄天物了!”
“对啊,人家崔馨馨才十八岁,我们的內⾐皇后那种有工作狂的女人不配他…”一伙人尽兴地⾼谈阔论,却下知口中的“內⾐皇后”只和她们相隔一道屏风。
依莎婷没有搭理她们,她难得光顾这家咖啡店,没想到她的助理们竟在这里拿她当话题。如果一个女人是五百只鸭子,那么她⾝后正有一群数也数不清的鸭子,她又何必和一群鸭子计较呢?她手指微颤地执起咖啡杯,浅啜一口,继续完成她的內⾐设计图。
而且她们说的并非实情,不是她被蓝烈焰甩了,而是她甩了他!
分手是万不得已的,那年她大学毕业,小妹才刚要上⾼中,⽗⺟却在旅游中发生船难去世,以⺟亲之名所经营的依芙女
內⾐公司顿时群龙无首,向行银的款贷浮上你面,她才知道公司面临着重大的危机。
她义无反顾地决定自己一肩扛起重担,没有时间谈情说爱,更无法接受蓝烈焰提出结婚的要求…
但那已是四年前的往事,四年可以带走女人的青舂,换得満心沧桑。
她只能用时间治疗离别的伤痛,用工作取代对他的想念。而这些年来,他真的和她断得一⼲二净,连一通电话也没有!
每当夜阑人静,她总是悄悄地期待着他会想到她;当她遇到挫折时,便极度望渴他的怀抱安慰。但那都只是空想,她没有资格对他予取予求。
她曾听朋友提起他出国攻读工商管理学硕士,想必他已学成归国,接掌了蓝氏财团,并且…订婚了。
但他真如她的助理们所言那么心花,换女人像在换⾐服吗?
甩甩头,在他的感情世界她早已经自动弃权,她不该再留恋、伤神。此刻她该关心的是这次夏季的內⾐发表会,每个发表会都是争取订单的最佳时机;在依芙內⾐公司里,她⾝兼老板及当家设计师二职,这四年来公司在她的整顿下维持了下来,亲手设计的女
內⾐更是订单下断,营运正常,可是还有一半的负债仍未清偿完毕,行银方面见她如此努力经营,也愿意给她时间。
这期间有不少大公司想买下依芙內⾐公司,但她从不考虑,不放弃,即使克难经营,她都要坚持下去,毕竟这是家业,是⽗⺟亲的心⾎。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了,莎婷手中的笔画好一幅又一幅的设计图,终于到了上班时间,屏风后头那群小鸭子也回公司上班了。
她收好设计图,走过屏风,经过方才助理们坐的位子,下意识地瞄了一眼,见到杯盘藉狼中摊着一份报纸,版面上是一双男女的亲密合照,标题是——
“蓝氏财团第二代董事长之新
,崔馨馨!”內文写着——虽与梅氏纺织企业常董梅艾玲文订却仍绯闻不断,可谓风流倜傥之才子,拥有最佳的女人缘…
梅氏纺织是依芙內⾐公司的上游厂商,为什么她从来不知道这个消息?唉!她总是忙到没时间看报,但她有必要知道吗?
莎婷手指轻颤地拿起那份报纸,噤不住深深看着照片中的蓝烈焰,一股酸疼的热浪从眼底漫布到全⾝。
他更成
了,流露着大老板自信的气势,似笑非笑的
充満男
魅力;被他搂在怀里的崔馨馨笑得好甜,明媚动人自是下在话下。
介于
悉和陌生的感觉拉扯着莎婷的心,蓝烈焰的脸忽儿在眼前模糊…
别哭!如果你不争气的流泪,那么我将看不起你——她对自己说,没敢让泪掉下来。
放下报纸,莎婷深深地昅了口气,
直背脊离去。
一进公司又被忙碌的工作
⾝,莎婷亲自审查第一批成品,助理们充当模特儿,换上她所设计的女
內⾐,在她的办公室里展示。
临时赶鸭子上架充当司仪的是,业务员兼司机又兼公司保全的纪小山,他是莎婷念服装设计科时的学弟,公司唯一的男
,俊秀的外貌以及温和的脾气颇得女助理们的青睐,他用磁
的嗓音介绍!
“首先出场的是萤光冶⾊系的內⾐,银⾊波纹的灵感来自海洋,是盛夏中一剂清凉,第二件鲜⻩及亮蓝⾊彩
织的透明网状內⾐,是今年情人节的最佳献礼…热带红粉则带给你热情的感受;红⾊蜡纹配上黑火图腾的精致手工绣花,和你的肌肤形成強烈对比,更可显示出雪⽩肤⾊;
感的薄纱质感将为你的夏天带来如丝般柔软的欧洲风情…”
莎婷专注地看着助理们的展示,虽然她们⾝材比例不如真的模特儿,但这些內⾐穿在她们⾝上,才可以真正显露出实际的效果,毕竟依芙內⾐的爱用者来自广大的女
群众,什么样的⾝材都有;她出于女
观点的精心设计,配合上各种不同的布料材质,来満⾜女
的需求,只盼获得各阶层人士的青睐;订单会说话,对于这次她也是势在必得。
很快地第一批成品展示完毕。“把各位穿上之后的感觉写成报告,下班前
过来。”莎婷下令。
“今天可以准时下班吗?”不知哪个⽩目的敢这么大胆地问,众人的眼睛突然都瞪大了,望向那个不知死活的家伙。
莎婷瞬了一眼她们惊吓的表情,难道她真有那么可怕吗?她们天天面对她这个“犀利的老姐小”恐怕很不好受吧?
“没错。”她淡然地说,回到自己的座位上。
一群人好像看到天降红雨般难以置信,包括纪小山全都站在原位上瞪着她瞧。
“怎么了?”莎婷不经心地问,自顾自地低头看原始设计图。
一伙人这才像吃了定心丸,纷纷换回⾐服。
“莎婷姊,你有没有穿过这些內⾐呢?它们穿起来不只好看,也好舒服呢!”有个助理像吃了糖似的,嘴甜地道。
莎婷愣了一下,缓缓地抬起眼,淡淡地说了声。“谢谢。”很不期然的,她看到一张张笑脸在眼前漾开。
多久没在人们脸上看到笑脸了?她太专注于工作,对人事太冷漠,原来她们是这么容易満⾜,她淡淡地回以一笑,随即低下头去,忙着手边的工作。
她们退了下去,纪小山收齐了那些成品放到她桌上,支支吾吾地说:“莎婷姊,我忽然想起一件事。”
莎婷再度抬起脸,以为小山要说什么重要的事。
“你以前是我们学校的校花呢!你该常笑的,你一笑,其他的女人看起来都像乌鸦了。”
这样的恭维让莎婷又是一怔。“是…吗?”
“是啊,你笑起来简直就像…”小山用力地想着形容词。
看他连赞美她都必须再三思索,莎婷觉得自己真的要改进了。
“对了,像我家后院⽔塘中的睡莲。”小山
红了脸说。
睡莲…她没见过。“谢了,去工作吧!”
“是。”小山抓抓脑袋,红着脸退了下去。
斗大的办公室只剩莎婷一人,她闷闷地把手探到放在椅背的⽪包中,取出久未使用的藌粉盒,打开往镜子里一瞧。
里头有张未施脂粉的脸,堪称素净。“嘻…”她对镜子挤出一丝笑容,没一下子嘴角又颓然地垂下。坦⽩说她笑下出来,庒力好沉重。“唉…”
“叹气容易老哦!”耳边忽然出现一声甜腻的笑声。
“啊…贝儿!你何时出现的,我怎么没看见你进来?”莎婷被妹妹吓了一跳,猛然合上镜子。
“你正专心地照镜子啊!”依贝儿促狭地一笑,娇嫰的小脸甚是可爱。
面对相依为命的妹妹,莎婷也生不起气来。“你知道什么是睡莲吗?”她收起镜子,突然问道。
“莲花的一种吧,我也不知道。”贝儿耸耸肩,把手上的一只小竹篮放到莎婷桌上,甜笑说:“吃一颗我拿手的巧克力,保证你会有好心情,下再叹气。”
莎婷看着装饰得十分可爱的动物造型巧克力,摇头摇,继续看她的设计图。“别拿我当实验品,我不想变胖子。”
“姊,别下给面子嘛…这是我这个礼拜要参加校际比赛的作品呢!”贝儿最会向姊姊撒娇了。她读的是餐饮管理,调
尾酒是拿手绝活,更喜
做一些新奇的菜⾊组合和糕点,不过总要有人先当门老鼠。
“怎么不去找你最爱的那位学长当敢死队呢?”莎婷托着下巴问。
“他休学了,家里经营的餐厅也歇业了,我找都找不到他。”贝儿伤心地说。
“怎会这样?”莎婷意外,以为贝儿情窦初开,会有一段不错的恋情呢!
“世事难料啊,他说要我等他成功回来…但我也不知要等到何时。”贝儿轻叹。
莎婷有些意外,原来她的贝儿已成长到能理解什么是世事难料了!她真是小看贝儿了。莎婷拿了一颗绵羊造型的巧克力含在嘴里,有点苦又有点甜的味道在口中化开。“好吃。”这味道就像她的人生。
“真的吗?那你得吃光哦!”贝儿⾼兴极了。
“行,待会儿我会分给助理们,让她们都享受到你精湛的手艺。”莎婷哄妹妹。
“你今天回不回家呢?”贝儿问。
“看看吧,夏季內⾐秀就要开始,忙翻天了。”莎婷感到抱歉。
“好吧!不过先说好了,去垦丁一定要让我跟去,有缺模特儿时我可以上场哟!”贝儿黏呼呼地在莎婷⾝侧磨赠。
莎婷受不了地笑了起来,拍了妹妹小庇庇一记。“知道,回去吧!”
贝儿嘻笑地跳开,刚要走又踅回来。“噢!我忘了,有封请帖要给你呢,是詹世伯托人送来的,可能又是上流社会的聚会。”她卸下背上的包包,拿出帖子。
莎婷一瞧,喜形于⾊。“真的呢!就在晚上。”这可是她宣传夏季內⾐秀最好的时机了,詹世伯是⽗⺟去世后最照顾她的长辈,每次总给她机会,让她得到不少商机,她得备妥內⾐秀的邀请函才行。
“那我回去喽…”贝儿见姊姊⾼兴,自己也跟着好心情。
“嗯,…牵着人家的手嘛!待会儿如果遇到记者拍照,才可以出出锋头啊!”盛装打扮的崔馨馨,主动把自己的小手塞进蓝烈焰的大手中。
蓝烈焰魔魅淡笑,不置可否,带着她进⼊詹天龙所主办的聚会里,众商云集中,行银界的颜董事长挽着一位年轻美女过来问候。“蓝兄总是
福不浅。”
“你也不差。”蓝烈焰一眼看穿,他今晚带着的并不是原配夫人。
“幸会了,蓝董,颜董。”经营连锁超市的陈姓商人加⼊他们的谈话,并向颜董提起。“我想并购依芙,你看时机成
了没?”
“依芙“二字落⼊蓝烈焰耳中。”我暗中替你查过了,他们的款贷都按时缴利息,从下逾期,也不曾跳票,实在难办啊!”颜董面有难⾊。“依我看隔行如隔山,陈老板你还是放弃吧!”
“依芙那位女老板真是的,明知死撑不了,也不肯把公司卖了。”陈姓商人轻漫地批判,摇头摇走人了。
蓝烈焰眼中掠过一抹
鹅。“是你的行银
款贷给陈老板所提的那家公司。”
“正是。”头董说。
“我要收购那家公司。”蓝烈焰并不是一时兴起,而是终于逮着机会。
“蓝兄也对那家內⾐公司有意思?”颜董事长颇感讶异。
“我会在近⽇展开行动的,你得配合我。”蓝烈焰黑眸里隐着一股森冷之气;四年前他因为依莎婷的背叛而远走他乡,如今他要让她毫无退路,只能求助于他。她玩弄了他五年的感情,他没有理由不好好地玩玩她!
“其实那是一家有潜力的公司,老板娘正是湾台当红的內⾐设计师,只要你有需要,我一定效劳。”颜董事长无法不现实,就算当墙头草好了,若为了依芙那克难的公司得罪蓝氏这个大客户,太划不来了。
“那就这么说定了,保持联络。”
“没问题。”颜董说。
“你真的要买下依芙女
內⾐公司吗?”一走离人群,崔馨馨忍不住问蓝烈焰。
“嗯。”蓝烈焰低哼了一声,无意对她深⼊说明。
“我就知道你爱我!”崔馨馨竟当众搂着他的颈子,亲匿地吻他的颊。
蓝烈焰不明⽩这和爱下爱有何关系,倒是她的愚蠢和轻佻令他十分倒胃口。
“我一向穿內⾐皇后依莎婷亲手设计的內⾐,你不觉得我特别
感吗?”崔馨馨娇滴滴地说,眼睛眨得假睫⽑都快掉下来了。
依莎婷这三个字在蓝烈焰听来分外刺耳,但她设计的內⾐确实十分撩人,总让他
望如野火燃起,看来这些潜蔵在华丽內⾐下的感官世界她已懂了下少,那该是她的新男友带给她的灵感…一想及此,蓝烈焰面⾊蓦地一绷。
“你一定是为了我才要买下她的公司对吗?”崔馨馨沾沾自喜地说。
“不⼲你的事。”他冷冷地打断她的胡言
语。
崔馨馨被他突来的冷硬态度给惊吓到,不敢再得意忘形,立刻装作小媳妇般安分地低下头,以免被捕风捉影的记者拍到他们下合的画面,坏了自己的⾝价。
“没想到会在这里见到你。”梅艾玲是蓝烈焰的未婚
,她挽着男秘书,刻意出现在蓝烈焰面前,充満互别苗头的意味。
“见到我又如何?”她的出现旦议他感到多了个视觉障碍物。
“你以为你真能风流一辈子?小心我告诉姥姥。”梅艾玲看到报纸,实在难消心头之火,今晚才会要男秘书陪着壮胆来逮他,没想到他毫不愧疚,仍是一副満不在乎的态度。
“你将来也不过是传宗接代的工具,我的事你少⼲涉。”蓝烈焰直接把⽇后两人的关系挑明了说。
“你…太过分了!”梅艾玲气得跺脚;崔馨馨颇为得意,以为蓝烈焰这么说是为了维护她,不自觉骄纵地笑着。
梅艾玲气不过,冷削了崔馨馨一顿。“你这个演戏的少得意,他很快就会把你甩了,就像面纸一样,用过就丢。”
崔馨馨倒没回嘴,敛起笑,眉头一低,劲使地挤出眼泪,含泪地望向蓝烈焰,想得到他的疼惜,但无论她怎么努力地装可怜,他却
本没看见。崔馨馨发现他也没在看梅艾玲啊,那他究竟在看什么,脸⾊竟然立刻变得比冬天还冶,那双深邃的黑眸也森然得骇人。
蓝烈焰乍见一个被众人包围的娇柔⾝影,她依然⽩净动人,纤细柔美的模样惹人心疼,一双翦翦如秋⽔,皎洁如星辰的眸子依旧没有改变。她是他见过最美的女人,却也是他最痛恨的女人——依莎婷。
尽管他⾝边站着未婚
和女友,依莎婷却仍是他的目光焦点,五年的爱和四年的忿恨
织成层层叠叠的晦涩滋味。
依莎婷正朝他这个方向走来,一路发着请柬,面带微笑。他凌厉的眼神落在紧跟在她后头抱着一堆帖于的俊秀男子⾝上,敢情那就是她的新
?
他握紧拳头,心底只有一种感觉,就是——抓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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