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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章
  兰陵美酒郁金香,⽟碗盛来琥珀光。

 但使主人能醉客,不知何处是他乡。

 酒虽然不是兰陵美酒,碗却是真真正正的⾎⽟碗,慕容阁至九间厅时,宾客已经来至九成,他也不多说,扬手让人倒酒道:“慕容因琐事⾝,怠慢各位了,我也不多说,先自罚三大碗酒!”

 豪气地饮下三碗酒,引得満场宾客的喝彩声,来的人自然多是慕容家的好,小小的不快在慕容阁慡快的认错下顿时烟消散。

 慕容阁让人撤下所有桌上的开胃小菜和开胃清酒,上热菜美酒。在周围候着的慕容家的美婢俊仆迅速上前撤菜上箔,动作轻柔训练有素,不一会儿,充満湘江特⾊的热菜上満了八仙桌。美酒斟⼊⾎⽟碗中,漾着奇特的红⾊花纹。

 由酒宴的排场知道慕容家的好客程度,待客的九间厅內摆放了十桌酒席,竟还不够,派人在院子里掌上宮灯,又摆上十桌。一桌上坐六到八人不等,热热闹闹的⾜有百十多人。

 站在慕容阁⾝后的林天宝打量着厅內的十桌宾客,发现多数人她都不认识,和慕容阁同坐一桌的有几人无论容貌和穿着还不像汉人,到像是慕容家城旁边的少数民族。看他们神情⾼傲,穿着显贵的样子,在族內的地位应该也不低。看来,慕容家族和周围的少数民族的关系也很不错呢。

 整个九间厅只有三桌汉人,武功好像都不弱的样子,但看他们神态规规矩矩的,又不像武林人物反像财大气耝的乡绅,萧锦⾐和青⾐也在这些汉人当中,看来只是顺带着请了他们。而青⾐他们看到林天宝时却也可怜她竟然真的做了别人的小厮。

 看其他几桌客人的穿着打扮,林天宝只认得有一个是苗族,一个是土家族,其他的就不清楚了。这些人只是族人们坐在一起,并不像汉人那样彼此间会互打招呼,谈笑风生,而是壁垒分明,彼此眉目之间竟还隐隐有些敌意。

 听慕容阁和他们的谈话,大致可以明⽩,这些人和慕容家都有生意往来,而且既是大客户也是最重要的合作伙伴的就是和他同坐一桌的苗族的酋长和土家族的大土司。

 其中土家族的大土司抬眼著了看慕容阁⾝后的林天宝,缓声问道:“这位是…”

 “哦,这位只是我的斟酒小厮而已。”

 大土司见如此丰润內蕴的人物还只是慕容阁的斟酒小厮,不明⽩这些汉人是人才太多还是识人不用,不过这些事和他没有直接的利益关系,便不再注意林天宝。

 几人的谈话又转向了明年井盐的蒸煮和盐运,慕容家有取得官家制盐的授权,几乎算是垄断了整个湘江的盐类市场。林天宝听着实在无趣,而且巴陵美酒自己是能看不能喝,心想还不如回去‮觉睡‬呢。

 就在这时,在厅外招待內院宾客的慕容楼匆匆忙忙走到慕容阁⾝边,靠在他耳边低声说了几句话。林天宝就在他⾝后,也只是隐约听到“门口…发生…不和…”几个字。

 慕容阁听到慕容楼的话后神情丝毫未变,他站起⾝朝一桌客队微笑着抱拳道:“抱歉了,门口有些事需要我去处理,小楼就留在这里代我赔罪吧,真是对不住各位了。”

 慕容阁示意林天宝跟上他。他走一路和客人打一路招呼,这样长袖善舞的慕容阁是林天宝从来没有见过的,她以为,他只会对人爱理不理,冷冷冰冰,稍不如意便会用毒⾆伺候的任大少爷,现在看来却不那么简单了。

 “平时生意上的应酬都是我的堂兄弟去做,他们只要求我这个家主在临过年的几次酒宴中务必露露面,比起他们的辛苦,我只是装装笑脸并不算什么。”

 像是看出了林天宝的困惑,慕容阁淡淡地解释道。

 九间厅院门口站着慕容家的管事,慕容阁见了他只说了声“带路。”他点了下头转⾝向前快步走去,等到远离了灯火嘈杂的九间厅后,慕容管事才开口道:“这件事是十七少爷、十九‮姐小‬和他们的朋友一同回来时发现的,他们在吊桥前看到一堆东西,初时因为天太黑没有在意,后来走近了才发现那是两个人…”

 慕容管事把两人领到南城门口护卫所住的门楼里,一进屋就听到一个年轻男子大呼小叫的声音:“大夫大夫,你快点儿看看呀,他究竟是怎么回事!怎么会这个样子。”

 “小公子,不要动,把你的手先从我的⾐领上拿开,他应该是因为刺过度…”

 老人慢条斯理的声音和年轻⽝急切的声音成为強烈的对比,让旁人听着都不由得焦急起来。而先注意到慕容阁进屋的是一倾容俊雅的少年,他惊喜地叫道:“慕容大哥!”忧郁的表情一扫而空。

 抓住大夫⾐领不肯松手的少年闻言也连忙转头⾼兴地叫道: “大哥!”“喜悦的心情溢于言表。

 “大哥,你来了。”躲在俊雅少年背后的人怯生生地伸出头来说道。比起自己的哥哥来,她对慕容阁更多的是敬畏。

 还有一位微胖的少年只是抬眼看了慕容阁他们一眼,又专心看眼前的情况。

 他们就是林天宝曾在寿州遇到的四个年轻人,南宮静明、欧力、慕容婕和慕容慧!

 “家主,他们就在那里。”慕容管事指着房內一处墙角说道。

 慕容婕严慕容慧和南宮静明都识相地让出道路,让慕容阁好走过去。林天宝从进屋后就闻到了一股浓烈的⾎腥气,她站在门口本不想走近,却让慕容阁硬扯了过去。

 看到眼前的情况后,林天宝不由得一阵⼲呕,差点儿把中午吃的酸鱼给吐出来。

 一个全⾝是⾎的男子坐在墙角,手中宝贝似的抱着一…一个⾎人,,神情呆滞,口中喃喃地不知道在说些什么。说的时候还会不时地“嘿嘿”笑两声,诡异得令人心中直冒寒气。

 “什么情况。”

 慕容阁神情未变地问⾝后的大夫,老大夫沉昑了一下才道:“男、男子的⾝子只有些外伤,⾝体到是没有什么大碍,而,而他怀中的女子…全⾝骨骼已经被人硬生生地捏碎…已经死了…或者说死了反而…唉…”大夫咽下未尽的话换为一声重重的叹息。

 慕容管事在旁边道:“已经查明他们的⾝份了,男子是彭土司的大儿子彭定清,女子是苗族酋长的独生女,他们不知道什么时候在一起的。因为土司不允许自己的继承人和苗女成婚,他们几天前竟然私奔了,没想到会变成这个样子!”

 慕容阁眼中怒气一闪,瞪向管事:“这件事怎么没有人给我说过,竟然还安排他们同处一室喝酒!还惟恐他们不闹事吗?”

 “这,这是楼公子安排的…我,我以为是你同意过的!”

 慕容管事一阵畏缩,恐慌地低下头,他终于也了解到这种事办得有多么不妥,若是两者的不和因为酒气的催化演变成互相仇视争斗,小的只是在酒桌上互殴了事,要是大了两族之间引发战也不是不可能的。以往有慕容阁在两边施庒,土家族和苗族勉強不会拳刀相向,但是现在出现了这种事情…慕容管事冷汗直流,他已经无法再想下去了。

 “你快点儿到九间厅,告诉小楼,让他尽快把土司和酋长分开,这里发生的事先不要传出去,我会找个机会告诉他们的,记住!千万不要让他们走出慕容本家!”

 慕容阁盯着慕容管事的眼冷冷地说道:“要是做不到的话,你也不用来见我了,就此离开慕容家吧。”

 慕容管事的脊背都被汗⽔浸,他嘶哑着嗓音说道:“家主,我一定不负所托。”说完便转⾝离去。

 慕容阁随即蹲下⾝细细地打量着彭定清,并用手在他眼前晃了晃,发现他对外界的反应是零。

 “这是怎么回事?”

 大夫上前一步解释道:“家…家主,这…这位女子的全⾝骨骼是被捏碎的,是硬生生疼死的,我怀疑当时这位男子就在当场亲眼看到,因为承受不住这种惨剧,而得了失心疯…”

 “这么说,他有可能看到凶手的真面目?”慕容阁起⾝,又问道:“失心疯什么时候会好?”

 大夫捏着胡子沉昑:“这个医书上到没有一个定准,有的仔细调理少时便会恢复正常,但也有一辈子就这样疯疯癫癫、痴痴傻傻了。”

 “怎、怎么会…”慕容慧红着眼圈说道,他和南宮、欧他们行走江湖之前,和彭定清最为好,没想到只是短短几个月的时间,彭定清竟然变成了这个样子。

 “林天宝。”

 “哎?”

 林天宝不敢见⾎,只把目光放在慕容阁⾝上。研究他几乎完美的侧脸来转移注意力。

 “你到九间厅把青⾐带过来,越快越好。”

 * * * * * * * *

 半圆的月亮溶进银灰⾊的云彩里不见了踪影,悬挂在城墙上的气死风灯只能照亮小小的一块地方,晕⻩的灯光从纸窗上透过,印出屋里影影幢幢的人影。

 “我认为还是让苗族的酋长过来看看的好。”青⾐用帕子擦了擦沾⾎的手说道。

 “这个女孩子是被人用重手法捏断全⾝的骨头,但不是疼死的,而是被利落地拧断脖子而死。没有错,解决掉她痛苦的人应该就是她的情人。他们两人都曾经內服过魂的‮物药‬,所以才没有挣扎的伤痕。凶手有可能不止一人,其中一人精通于硬气功…我能看到的也只有这么多。这个女子是苗女,据说苗族的女子会盅术和巫术,即使没有力量反抗,应该也留有什么线索才对,所以我认为还是让他的⽗亲来看看。”

 慕容阁抿有些犹豫不决。这段时间正是谈明年再次合作经商的时候,正有些眉目了,却竟然出现了这种事!土家族和苗族不论那一族开始动作,他们慕容家本都没办法置之事外!

 青⾐又拿了一个帕子擦了擦女孩子沾満鲜⾎的脸,说道:“那个土司我不敢说他的品如何,但是我认为对待那个苗族酋长还是以诚待人的好,这种事越想隐満越对称们不利,有些事该舍弃的就要毫不留情地舍去,要不失去的会更多。”

 慕容阁终于再次咬牙道:“十七!你去请苗家的酋长和土家的土司一同前来!说有急事相告!”

 * * * * * * * *

 “为什么只有我的女儿死了!而这个欺骗我女儿的混账什么事都没有!”

 苗家酋长抱住自己女儿破碎的⾝体悲愤绝地看向土家土司的儿子道:“夫本是一体,我女儿死了,我也要让你陪我女儿下葬!”

 “你想得倒美!什么夫,不过是下的苗女‮引勾‬我的儿子,若不是她,我的儿子也不会变成这副样子!”土司连忙让手下护住自己的爱子,狠狠地道“幸亏你女儿已经死掉了,要是没死犯在我手里,我也不会轻饶她的!”

 “那你一定要看好自己的宝贝儿子,不要让他无缘无故地死掉啊!”苗家酋长说完这句话便拂袖而去,其他苗族人都在土司面前恶狠狠地吐了一口吐沫,然后露出轻蔑仇恨的笑容离牙了。

 土司冷笑:“慕容家主,你着到了,不是我在挑事。这个儿子我可宝贝得很,谁想伤害他我就和谁翻脸。”

 他挥了一下手,带走了痴傻的彭定清和所有的手下,临走时对慕容阁不怀好意地笑了一下说:“以后发生的任何事你都不要管了,要不,别说我不给慕容家的面子啊!”慕容阁连忙待两队护卫分别护送大土司和苗族酋长,就怕他们在半路上打起来。慕容楼看着府內一片混,忐忑不安地对慕容阁说道:“大哥,我…”

 慕容阁下令慕容家的间谍去查查彭定清两人私奔后去了什么地方,遇到了什么人,并让慕容护卫在城內盘查一些可疑的外姓人。等手下都据指示一一去办事的时候,他才朝晾在⾝边半晌的慕容楼说道:“小楼,你一定是太累了。明⽇你就不用再作应酬了,府內外护卫人手调度也不用你心了,你就安心地做你的新郞官吧。”

 “大哥!我知道我这次没有⾜够重视,但是…”

 “小楼,难道让我再重复一遍我才说过的话吗?”

 慕容阁打断慕容楼的话,脸⾊平静地说道:“小楼,你现在的心情太过混,你最好好好休息一下,再想想你今天做了多少错事。让你动摇心智的东西并不会在你拼命工作时就会自动消失!”

 “小宝儿。”

 “什么事?”林天宝已经困得直接靠在墙上半眯着眼想打瞌睡,听到慕容阁的问话也只是懒洋洋地反问一句。

 “要说‘是’!”慕容阁忍不住纠正她的用语“我有些累了,你扶我到淡⽇蒸香阁,我想休息一下。”

 “咦,要回去‮觉睡‬了吗?”林天宝终于有些清醒地直起“我好困,你可要走快点儿啊。”

 “…”慕容阁真想暴踢林天宝一脚,有她这样做小厮的吗?一点儿也不知道体恤他中毒未消、劳累过度的⾝体!

 “走了啦。”这次是林天宝拽住慕容阁的手向外走去,慕容阁不想示弱地快走两步到她前面,功力还没有恢复的他便忍不住起气来。

 慕容楼总觉得大哥和他新收的小厮之间的相处有点儿奇怪。虽然说小厮在大哥面前总是一副散漫的模样,但大哥认真的个能够忍受她的散漫却很让人吃惊,而更吃惊的是,他刚才看到林天宝牵起大哥的手,大哥竟然没有甩开小厮的牵手。慕容楼想不明⽩便不再深想也跟着走出了屋去。

 * * * * * * * *

 时间已近亥时,向淡⽇蒸香阁去的一条小径幽暗寂静,已经十月底,小径两边的花树花叶都已经凋落,看起来极为萧瑟。晕⻩的月牙儿⾼挂在幽蓝的天上,只有几颗星星似醒非醒地眨着眼,俯看世间。

 若是精神纤细的人儿见到这样的萧杀景⾊,必定会昑出什么“不是悲秋”的佳句吧,可惜林天宝天生没有诗兴意趣,此时只想快点儿回到淡⽇蒸香阁,埋头大睡。

 “我走不动了。”罪魁祸首见她回⾝,本不由分说地抱住她,把⾝体的整个重量都庒到她⾝上:“借我靠一会儿…好累…”

 慕容阁很少有这样示弱的话出现,害得林天宝想发脾气的话也憋在肚子里没有说出来。

 “有时候真想抛下一切一走了之,但是真的跑出去了,却又想家想得厉害,怕没有我在他们会被别的什么人欺负,结果回到家一看,没有我他们所有的事也做得好好的,真是郁闷。”

 林天宝大笑道:“所以你就闲着没事跑到毒尊武尊面前想拆散他们,结果反而中毒了。”

 “是啊,我才不管花非花要嫁什么人呢,我又不是静益,那家伙喜武尊喜得厉害,每次我们聚在一起,他总是说盟主如何如何纤弱秀美,我就直纳闷,我为什么只看到盟主的险狡诈,其他的什么就没看出来呢,我实在无法理解他的欣赏⽔准…最伤心的就是静益吧,所以我想看看武尊所喜的男子究竟比静益好在哪里…”

 林天宝安慰地拍了拍慕容阁的背:“最大的原因是想替朋友出头吗?”江湖上很少有人不知道南宮静益的,传言他儒雅俊秀,风姿雅淡,是南宮家族中年轻一辈最杰出的男子,最有希望成为下一任南宮家主,林天宝虽没有见过南宮静益,但是听到他的一些事情后,对他极为神往呢。

 “那个毒尊究竟比静益好在哪里呢?”说起来林天宝也极为好奇耶,传言毒尊是极为狠毒辣的人物,她没有办法想象有人会真心喜这样的人…说真的,武尊的口味也満奇特的啊。

 “哼,只是长得比较漂亮罢了。”慕盔阁恨恨地说道。像毒尊那种容貌的男了,美得接近于妖魅了,尤其是他那双幽深莫测、神秘妖琊的眼,他竟然没有办法直视。“我本看不出他比静益好在哪里了,我看只有盟主会把他当宝贝疼吧。”

 林天宝又安慰地拍了拍慕容阁的后背“不气,不气,对了,你说我们的武林盟主和毒尊的情况与百年前的毒龙圣女和正派少侠的情况是不是很相似啊,据说毒尊也是百年难得一见的使毒天才呢。”

 “哪里相像了?!”慕容阁至今仍然没有想到自己是什么时候中毒的。竟然一招未动他就落⼊绝对下风,真是天大的聇辱啊!“要是盟主和毒尊也像百年前的圣女那样在某个不知名的小镇上躲着也就算了,至少我是不会多事地再找出他们,他们⾼兴怎么度过余生是他们的事情!可恼的是他们竟然大剌剌地昭告天下他们要成婚,而且还光明正大冠冕堂皇地索要贺礼!气死人了!”

 “他们问你要的是什么彩礼啊?”对这个问题,林天宝也是很好奇的,金尊、琴尊、慕容阁几人中毒的事情是武尊⾝边“荣华富贵”之一提供的,但是并没有说出他们要换解药的贺礼究竟是什么东西,要是慕容阁说了出来,那么下一期的《江湖录》,嘿嘿…

 听到林天宝不怀好意地笑出声音,就知道她心中在打什么主意,慕容阁又好气又好笑地猛地把她推开“才不告诉你!”

 林天宝没有防备地差点儿被他推倒,她踉跄了几步才站稳,叫道:“你这个人怎么这个样子,是你先抱住我的耶!太过分了,竟然用过就丢!”

 “哼,你不过是我的小厮,为我做任何事都是应该的!”

 “…你,你,”林天宝指着慕容阁气恼地说:“你不要以为我不敢把你丢下哦,我马上就离开你!”

 “有本事你先离开啊。”慕绷双手抱对她的威胁表现出不屑一顾的姿态“你若走开一步,我能让你今天晚上睡安稳了,我跟你姓。”

 慕容阁的威胁一击到位,林天宝“你你”了半天,终于颓丧地放下手指低下头道:“算我怕了你了,快点儿回去,我跟你姓好不好!”* * * * * * * *

 离慕容阁和林天宝不远外的假山后,萧锦⾐震惊地看着他们手牵手地离开。

 “到底是怎么回事…”

 萧锦⾐敲了敲有些痛的太⽳,发现手中还拿着从酒宴上顺便摸出的酒壶,他皱着眉抹了一把脸,心想莫非他刚才是因为酒喝得太多了,才见到的幻影,要不,他怎么会看到两个男人拥抱在一起。而且那两个男人他都认识,一个是慕容家族的家主,一个是“笔友会”的会长。

 两个男人…

 萧锦⾐感觉头疼地⽳,他真的是喝多了。今天一天他只在酒宴的时候见到了慕容楼,对方却像是不知道他这个人一般,看也没有看他一眼,害得他只能喝闷酒,开始青⾐还劝劝他不要喝得太多,后来青⾐也被人找去不知道⼲什么去了,然后是坐在上桌的土家族和苗族的人全部离开,慕容楼也跟着他们去了,他也想跟去,但是却又不敢。

 他从赢了步去天开始就想着可以见到慕容楼,动得几天都没有睡着觉,结果小楼好像并不⾼兴看到他,为什么呢?他们曾是那么好的朋友啊!

 难道要结婚的男人都是这个样子吗?全都是见⾊忘友吗?他苦涩地庒了庒眼睛,止住快要流出来的眼泪,他以后才不要结婚…而且要结婚的话,应该是慕容阁先结婚才对,因为他是大哥,为什么竟然是小楼先结婚,太不正常了。

 说起不正常,萧锦⾐又不由自主地想起慕容阁和林天宝来,如果刚才他看到和听到的不是幻影的话…两个男人即使是好友之间的拥抱,也不会抱那么长时间啊。

 还有最后他们之间的争吵,他听得不太清楚,只听到“抱住、睡、抛弃”之类的词…莫非慕容阁和林天宝之间真的有什么暖昧的关系?

 他很早就感觉有些奇怪了,慕容阁和林天宝才认识多长时间,他和小楼已认识近一年了,也没有像他们这样亲密的举动啊!

 而且慕容阁选谁不好,非要选林天宝当他的贴⾝小厮,是贴⾝哎!现在想想,要说他们之间什么关系也没有还真的说不过去呢。

 但是两个男人…萧锦⾐抱住头蹲下⾝,头昏得厉害…两个男人要怎么做啊!

 冷风一吹,萧锦⾐打了个寒颤,酒醒了大半,昏昏沉沉的脑袋稍稍有些清醒,忽地就吓出一⾝冷汗来,他刚才竟然在想什么,竟然想两个男人要怎么做…真的被慕容阁他们传染得不正常了。

 他连忙摇了‮头摇‬把酒壶扔掉站起⾝,绕过另一条小径朝相反的方向走去。

 “雁袭来,雁袭来,雁袭来…”萧锦⾐念叨着自己住的地方,他的方向感奇差,况且喝了超量的辣酒,更是分不清东南西北的闯“咦,是竹林,刚才好像才走过啊…这次是梅林,好像穿过三次了…嗬,好大的河啊,不对,我记得雁袭来周围没有⽔啊…”“院子这么大真是讨厌,要是看到人就好了,可以让他带我…咦,小楼?”

 萧锦⾐反地躲到一棵花树后面,探出头悄悄地看向侧对着他的慕容楼。

 慕容楼⾝着素⾐、背负着双手站在花丛之间,微侧着头不知道在想些什么。

 “有什么事吗?你来到了夜听风雨楼。”

 光顾着看慕容楼的风姿依旧看得⼊的萧锦⾐听到他猛然开口,惊吓得跳了一下才知道小楼是在和自己说话。

 小楼语气中的冷漠让萧锦⾐不敢造次地、小心翼翼地回答:“那…那个,我…我路了。”

 慕容楼的目光终于看向他,露出嘲讽的笑容:“真像你会⼲出的事情啊。”

 他扭过头走出花丛,萧锦⾐着急地叫道:“哎,哎,我、我路了…”

 “知道你路了,跟着我,我送你到雁袭来。”

 慕容楼头也不回地跨上回廊,萧锦⾐连忙分开花树紧跟上他。

 小跑步地追上慕容楼的脚步,萧锦⾐有些不是滋味地想,以前他们游历江湖的时候,小楼从来没有走这么快过,他们都是肩并肩地游山玩⽔或策马飞奔…到底因为什么小楼突然改变了态度呢?

 “小…小楼…”萧锦⾐尝试着叫了一下。

 “…什么事?”

 虽然语气还是冷冷淡淡的,但是小楼却应答了。萧锦⾐鼓⾜勇气说道:“我…我和你哥哥打赌,你哥哥说要是我赢了‘百步惊雷’就不会再阻止我和你朋友,结果我赢了呢。”

 “…”“我…我们还是好朋友吧。”

 “大哥一直都没有阻止过。”

 “哎?”

 “我只不过用大哥作为借口想和你分开罢了。”

 “…”萧锦⾐震惊地瞪大双眼,猛然停住脚步,失声问道“为、为什么?”

 “只是厌烦罢了。”慕容楼停下脚步转⾝看向萧锦⾐“只是厌烦了好友间的游戏而已,我们慕容家怎么说也是武林四大家族之一,我怎么会自贬⾝价地和琊派弟子相,只是开始见你初⼊江湖时什么都不懂的样子感到好玩而已。你倒是粘上来以为就是我的好朋友了。还有这次我要成婚也不是大哥我的,我同谢清影青梅竹马、两小无猜,我本就是要娶她…”

 “不要说了!”萧锦⾐痛苦地大叫一声,冲到慕容楼面前,一记重拳击向他的下巴,慕容楼避之不及,脚步一踉跄地侧面摔倒,萧锦⾐庒到他⾝上,举拳用力打向他的脸“你混蛋,你混蛋!你以为你是慕容家的人就很了不起吗!垃圾!垃圾!”

 慕察楼措手不及地被击中了好几拳,他被打得恼了,抓住萧锦⾐无章法的拳头,狠声地说:“你不要得寸进尺,再打我就不客…”

 嘴角突然试到滚烫的体,他吃惊地看向萧锦⾐,暗魅的夜,泛着⽔泽的双眼,只看得到轮廓的脸庞,却清楚地看到泛着银⾊光芒的泪痕,慕容楼头脑一阵昏眩,手中一轻,萧锦⾐已经挣脫掉他的钳制站了起来。

 強制着自己绝对不要哭出来的悲伤庒抑在嗓子眼儿里,变成悲伤的呜咽,萧锦⾐后退几步,泪眼朦胧地看不到任何东西,他转过⾝踉踉跄跄地离开,没有回头。

 不要哭,不要哭,不值得为这种事哭,只是又成为单独的一个人,没有什么大不了的!

 慕容楼呆呆地坐起⾝,耳边皆是萧锦⾐如泣⾎般的悲鸣,他只是,想保护自己罢了,才没有什么错误!但是心脏如锥刺般的疼痛又是怎么回事?

 慕容楼呆坐了半晌,微风吹过,他突然心生感应地猛然跳起⾝同时一个后空翻,跳至路旁,只听“咄咄”两声轻响,他刚才所坐的泥地上似乎有什么东西砸了进去,因为天实在太黑,慕容楼无法看得清楚。

 他警戒全⾝,小心翼翼地看向四周,同时心中惊讶万分,刚才是对方不小心怈露出丝丝杀气才令他心生感应逃过一劫,但是这是他的家,里面住的都是慕容家的至亲好友,怎么会有人要杀他呢!难道会是萧锦⾐?不,不会是他,要是他的话,会堂堂正正地朝自己挑战,才不会作这种背后偷袭的事情。

 那么隐蔵在最上舂居中想杀他的人到底是谁?是只想杀他一个还是想对整个慕容家的人都不利呢?刚才萧锦⾐才从这里跑出去,会不会也受到袭击了…

 冷汗由额角滴下,慕容楼双手自然下垂,一对铁尺由袖口滑出,紧握在手中。

 而这时,一道寒光却刺向他的后心…

 * * * * * * * *

 ⾝子剧烈地摇晃着,林天宝糊糊中听到慕容阁那可恨的声音:“林天宝,小宝儿,快起来快起来。”林天宝充耳不闻地扭过⾝,朝內靠了靠,抓住棉被捂住头继续睡。

 被子被耝暴地剥开,嘴巴和鼻子都被用力捂住,林天宝这一刻无比遗恨自己为什么不练习⻳息大法,不到半刻种的时间,她终于憋不住地猛然张开眼,拨开捏住自己鼻子、捂住自己嘴巴的手,先用力呼昅了好几口新鲜空气,才冲慕容阁叫道:“大少爷,你又想做什么了?!”

 “我饿了,给我到厨房拿些东西来吃!”

 “啊? ”

 “还有,记得熬些热汤,我很渴。”

 “你,你,你竟然让我在这寒冷的冬夜里离开温暖的被窝!你于心何忍!”

 “什么忍不忍的。”慕容阁抓起⾐架上林天宝的⾐服扔到上,伸手把林天宝从被窝里拽出来“快点儿穿上⾐服出来,天要不是这么冷,我还要你起来做什么,早自己出去找吃的了。”

 “…”林天宝指着慕容阁,气得已经说不出话来了。

 慕容阁把林天宝赶下,下一秒钟他已经爬进她的被窝中,喜滋滋地说:“好暖和哦,我无论在上躺多久,被窝还是凉的。心火却是很旺,总是口渴。以后我就让你帮我暖被好了。”

 林天宝用力拍了拍自己的脸颊,让自己清醒冷静下来,才不至于把巴掌拍到慕容阁那张漂亮的脸上。

 认命地穿上棉袍,系上带,穿上锦⾊外⾐,还是觉得很冷,慕容阁整个人缩到被窝里,只剩下一张脸,他动了动⾝子,伸出一食指,朝室內指了指道:“我边的⾐架上有件⽩狐⽪披风,很挡风,你多穿两件就不会冷了。”

 林天宝找到慕容阁的狐⽪披风,不客气地穿在⾝上,她戴上披风上的兜帽,打开门走出门外,清冷⼲燥的空气令她忍不住哈了哈手、跺了跺脚,又缩了缩自己的⾝子。她‮开解‬挂在门楣的红⾊灯笼,借着微红的烛光朝厨房走去。

 “哼哼,三十年河东三十年河西,臭慕容阁,必定有你做我小厮的那一天,到时候看我怎么‮磨折‬你。”

 面对冷酷的现实,林天宝逃避似的对未来的生活展开幸福的幻想;这时她突然听到院外有全力奔跑的声音,是谁深夜不‮觉睡‬在外面‮腾折‬?林天宝好奇地打开院门探头朝外面看了看,发现一抹灰影一闪而过。

 林天宝皱眉:“看背影有点像十四…真不明⽩他半夜不睡发什么疯哦。”

 也许十四的习惯是半夜起来练轻功吧,林天宝摇了‮头摇‬,心想,武林人物真是千奇百怪啊。

 * * * * * * * *

 林天宝找到厨房,如法炮制地摇醒睡在厨房隔壁房间里的厨子,告诉他慕容家主想吃的菜⾊后,便坐在厨房门槛上打起盹来。厨子脸⾊发⽩地看着林天宝毫不在意把家主的狐⽪披风当垫子坐,都替他们主子心疼。

 快速地做好四菜一汤,用竹提篮分层装好。林天宝接过时,浓郁的香气引起了她的食,她突然想起来今天酒宴光顾着给慕容阁斟酒了,她本米粒未进,忙又问厨子再要了一双竹筷。

 提着饭盒,林天宝着肚子朝淡⽇蒸香阁走去,速度却是比来的时候快多了。

 快要走进院子的时候,林天宝突然像是感觉到什么似的转过头,看向栽种在院前的两棵梧桐,她抓紧食盒,全⾝戒备地沉声问道:“什么人!”

 “…阁表哥,是我。”

 一声轻叹,从左边的梧桐后面犹如幽灵般现出一个⽩⾊的人影,林天宝吓了一跳地伸直手臂,打⾼灯笼,向前走了两步说道:“你是谁?我不是…”

 只听“咄”的一声轻响,灯笼中的烛火顿灭,林天宝反应奇快地骤然后退,只听嘭然数声,犹如蜂昑,她初时站立的地方扎満了细若牛⽑的钢针,她用力抛起食盒,左手‮开解‬披风,右手印出莲花,披风遮挡在面前时,右手同时快若闪电的把竹筷弹出,雪⽩的狐⽪披风上闪过一道兰光,却发出黑⾊的火焰燃烧起来,林天宝同时听到一声闷哼。

 她扔掉还在燃烧的狐⽪披风,心中暗惊,这里不是慕容家的內院吗?怎么会遇到这种事情,还有对方叫了她一声“阁表哥…”莫非是把她认成了慕容阁?

 梧桐周围没有⾎迹也没有她投掷出去的竹筷,林天宝确定对方应该被她的竹筷伤到了,踢土先把疑是染上剧毒的披风、灯笼、饭盒、和钢针埋起来,她冲到寝室內,发现慕容阁正在她上睡得好好的,不觉放下心中大石。

 惟恐自己⾝上也沾有毒粉,林天宝踢了踢脚叫道:“慕容阁,快点儿起来,你们家里一点儿也不‮全安‬。”

 慕容阁却理都不理她地继续睡。林天宝几乎气爆了,她才离开多长时间啊,慕容阁再夸张也不会睡这么吧。

 林天宝以其人之道还制其人之⾝,她一把掀开慕容阁所盖的棉被,大叫道:“起来了,再不起来,你就等死吧。”

 慕容阁懒洋洋地张开眼,慵懒得连骨头都是软软的感觉。他看向林天宝,吐气如兰: “我的饭菜呢?”

 “什么你的饭菜啊,我怕中毒都扔了…”

 “意思是其实你什么都没有拿来对吗?”慕容阁眼中异光一闪,突然坐起来把林天宝扑倒在上,庒住她不怀好意地笑着道:“哼哼,竟敢不听我的命令,我这么饿,你不怕我把你吃了?”

 “不要玩了啊!真的,我告诉你…”林天宝挣扎着说道,却没有发现慕容阁的眼角绯红,细长的眼睛如⽔波般潋滟,⾊润红,⽩皙的脸也染上了淡淡的红⾊,完全是情动的表情。

 他的双手庒在林天宝头的两侧,歪着脑袋笑着道:“仔细看你,长的也蛮漂亮的嘛,至少⽪肤很滑嫰,摸着很舒服呢。”

 有点儿吃惊失去武功的慕容阁竟然会有那么大的力气,她用了技巧都没有办法挣开,不过她还是认为是自己怕伤到慕容阁,没有想到其他。

 慕容阁的手指在林天宝的脸上‮挲摩‬着,三许轻狂,七分暧昧,林天宝终于也觉得有些不对了,她结结巴巴地道:“你、你的手在⼲什么啊,⼲、⼲吗笑得那么可、可怕…”

 说实话,慕容阁笑得一点儿也不可怕,反而充満了人的魔力,但喜爱美⾊的林天宝此刻却全⾝僵直、冷汗直流,本能地觉到有危险了。

 “仔细地看了看,你的耳朵长得很好看呢,好想咬一口。”

 为什么仔细看,只看出她的耳朵好看,真是郁闷…不,不对,林天宝摇了‮头摇‬,现在不是思考她漂亮耳朵的时候,而是…

 林天宝不由得;“呀”地痛叫一声,那个混蛋慕容阁,竟然真的朝她的耳朵咬了下去。

 这时林天宝突然耳尖的听到脚步急促奔跑的声音,她像是遇到救兵一般推拒着慕容阁:“人,好像有人到这里来了,快点儿把我放开啦…”

 “没关系,没有我的命令,没有人敢进来的…”

 但是慕容阁这句话说得太早了,因为林天宝进屋时没有扣门,因此来人很容易就把门推开了,一时间,三人六双眼睛就那样直直地互相打探着,先忍不住收回目光的反而是来人,她震惊地后退两步,毕竟谁看到两个男人在上亲密地拥抱在一起。心理都会受到‮大巨‬的冲击的。

 室內弥漫着疑是麝香的香味,令人⾎脉贲张,心跳‮速加‬。

 自己和慕容阁纠的样子竟然被外人看去了,林天宝的脸变得如⾎一般红,她语无轮次地说道:“娇…娇歌,事…事情不是你、你看到的这样…”

 慕容阁的好事被打断,他冷冷地看向娇歌:“你竟然忘了规矩吗?!没有主人的同意,你竟敢擅自闯进房內,要受到什么责罚,不用我告诉你了吧!”

 “娇…娇歌没忘。”娇歌猛然想起到这里的目的,她急忙把刚才所见到的冲击的画面暗蔵进心里,恐慌地解释道“娇歌到这里是老夫人吩咐的,让我务必把家主叫去,我刚才在外面叫了几声都没有人应声,我这才斗胆进了屋,全、全是不得已而为之…”

 “你履敲炊嘧鍪裁矗?棠探形矣惺裁词拢浚 ?br />
 慕容阁从林天宝⾝上下来,不耐烦地说道,真是的,夜里都不让人好好安睡。

 林天宝却是感这个从未谋面的,太好了,好像逃过一劫的样子。

 娇歌深深地低下头道:“是楼公子的事情,他刚刚遇袭,生命垂危!”

 【全书完】

 想知道林天宝和慕容阁后来的故事,请看《富贵再笔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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