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夜深,有月,月挂中空,如一轮银⾊的圆盘。
和着习习的凉风,⽔银般的月光从轻⾐阁的窗中缓缓倾泻着,林小七站与窗前,浅浅的饮着银杯中如⾎⾊般浓郁的葡萄美酒。在他的肩头,碎银已是睡眼朦胧。而在他⾝后,郁带⾐的眼睛却是炯炯有神,正瞪着夜空如轮的月亮琢磨着什么。
林小七猛然回头,却见郁带⾐瞪大双眼,不由哑然失笑,道:“老郁,如此月⾊,哪有你这般欣赏的?不知道的,还以为你和这月亮有仇呢。”
郁带⾐自知失态,呵呵笑道:“还不是被你撩拨的?自你昨天说今夜请我看戏,我就一直挂念着。如何,现在还没到看戏的时间吗?”
林小七头摇道:“不急,离月満之时还有半个时辰…且等着吧。”
郁带⾐按捺不住自己心中的好奇,昅了口气,道:“公子,你请我看的戏是不是和他们有关?”
林小七笑道:“他们?他们是谁?”
郁带⾐翻了个⽩眼,道:“你知道我指的是谁!我不相信,这世上有那么多巧合之事!总不成逍遥岛所有奇怪的事情发生都赶在月圆之夜吧?而上次月圆时,他们是最让人怀疑的…”他话音未落,却被林小七打断了,林小七道:“老郁,且先不说他们,我问你,你听说过星移石吗?”
郁带⾐皱了皱眉,道:“星移石?这是什么东西?”
林小七悠悠道:“一件魔界遗落在世间的至宝!”
郁带⾐更是奇怪,道:“魔界?至宝?”
微微一顿,林小七又头摇道:“其实也不能说是遗落,因为这件至宝已不复存在,自然也就谈不上什么遗落了。”
郁带⾐皱起眉头,道:“公子,你到底在说什么?我怎么听的一头雾⽔啊?”
林小七呵呵笑了笑,道:“既然没听说过这件宝物,那么你总该知道数万年前的仙魔之战吧?”
郁带⾐道:“这倒知道一点,不过,这也只是传说,连典籍里也没有明确的记载。说实话,我对这仙魔之战一直抱有怀疑的态度…”
林小七接道:“不,你错了,仙魔之战不仅真的发生过,而且他们之间的场战正是你我赖之以生存的人世!”
郁带⾐惊道:“人…人世?公子你的意思是说,仙界和魔界曾在人世间发生过战争?”
林小七耸了耸肩膀,道:“我说的已经很明⽩了,不过你的耳朵既然不太好使,那么我再说一遍。仙魔之战确实发生过,而且他们的场战正是数万年前的人世!”
郁带⾐长长昅了口气,道:“居然真有这么一回事!可…可他们为什么要选择人世作为场战呢?”
林小七头摇道:“这个我也不太清楚,或许数万年前人世还不能称为人世吧?
据典籍记载,人类的历史也不过数千的时间,也许仙魔之战时,这里不过是一片洪荒之地罢了。”
郁带⾐奇道:“那公子你是怎么知道的呢?”
林小七笑道:“你忘了常阿満了吗?不瞒你说,他便是魔界在世间的使者,前几⽇来逍遥岛时,是他告诉了我这件事情。”
郁带⾐不由苦笑,道:“早闻听魔界在世间有使者行走。没想到这也是真的…”微微一顿,他又道:“对了,公子,他告诉你这件事情做什么?”
林小七呵呵笑道:“当时我也是这么问他的,我问他,你告诉我这些做什么?这仙魔之战无论真假,都已是数万年前的事情了,便是知道了,也不增添一些茶余饭后的谈资,实在是没什么太大的意义。”
郁带⾐急道:“那他是怎么回答你的?”
林小七缓缓道:“三个字,星移石!”
“星移石?”郁带⾐皱眉道:“这不又说回来了吗?”但随即他又想到了什么,急道:“啊,我明⽩了,公子刚才说,这星移石是魔界遗落在人世间的宝物,那么它是否就是那次仙魔大战时遗落下来的呢?”
林小七点头道:“不错,你猜的一点错,当时他就是这么回答我的。”
郁带⾐又道:“那么,公子刚才说的不复存在又是什么意思呢?”微微一顿,他忽笑道:“公子,这‘不复存在’的意思我懂,你可千万别说什么‘不复存在的意思就是已经不存在’的话来胡弄我,你老人家就别拐弯子了,还是直接说吧。”林小七刚才戏谑他耳朵不好使,且他这次问的话中本有语病,此时郁带⾐便事先申明,以免再遭林大公子调笑。且他也急着想知道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情。
林小七这次却没有了开玩笑的意思,笑道:“所谓不复存在,意思就是说这件宝物在仙魔之战中已经被毁。而我此时又说了出来,是因为它毁的并不彻底,在这世间还留有它的碎片。不过这碎片虽也可称为星移石,但此石已非彼石,威力已远不如往昔。”
郁带⾐点了点头,道:“你这么一说,我总算是明⽩了一点,不过既然留有碎片,那么公子刚才说的遗落与人世也就能说的过去了。”微微一顿,他似乎又明⽩了些什么,道:“既然是这样,那么且容我猜上一猜吧…这常阿満既然将这件事情告诉公子,那么他来岛的目的想必就在与此。这个…是不是可以说,这个什么星移石就在他的手上呢?而且还要送给公子?啊…是了,是了,想必就是如此,难怪前两天我从公子的⾝上闻出些‘好处’的味道来…”
他侃侃而言,但转眼看去,却见林小七脸上似笑非笑,便知自己一定是什么地方说错了,再一琢磨,也觉得有些地方不妥。沉昑片刻后,他一皱眉,又道:“不对,不对,如果这件宝物确实在常阿満的手里,恐怕就没今夜的赏月了。那么如此推算下来,公子今夜约我赏月,应该是和这件宝物有关,难道…”他说到这里,猛一拍腿大,瞪大了眼睛,急道:“难道…公子,难道这件宝物就在我逍遥岛上吗?”
林小七抚掌而笑,道:“老郁你果然聪明,这都被你猜了出来。”
郁带⾐也有些得意,道:“公子约我今夜赏月,又一再说起这星移石,我若再猜不出来,那真是⽩活了。而且,从公子的话中我还听出,这星移石确切的下落或许就在这逍遥岛的峡⾕內。”
林小七笑道:“是啊,又被你猜中了。不过说实话,当时老常如是对我说的时候,我真的被吓了一跳。因为老郁你知道,那条峡⾕是我逍遥岛上最大的隐患,也是我一直想要去一探究竟的地方。不过话又说回来,唯其如此,老常的话一说出口,我便立刻信了。”
郁带⾐接道:“不错,换了我也是必信无疑,因为那条峡⾕实在是太诡异了。而现在想来,每到月圆时,那峡⾕就会遇人而嗜,想必是和这星移石有关。”微微一顿,他又道:“不过这星移石究竟又是什么样的一个存在呢?如果我们能得到它,又会有什么样的好处呢?公子,我知道你的心思,今夜月圆,你必是存下了拥有它的心思,但这事恐怕还得细加推敲才是,那峡⾕的诡异你也看到了,我怕…”
他话音未落,林小七已是接道:“你放心好了,如果没有十⾜的把握,老常也不会告诉我这件事情。他是来献宝的,可不是来害我的。至于得到它有什么好处嘛,嘿嘿…这可不是一句话两句话就能说清楚的。”
闻听这好处大大,郁带⾐眼睛不由一亮,看了看空中的月亮,又道:“公子,离月満之时还有点时间,你不妨详细说来,以解我心头之惑。这被蒙在鼓里的滋味实在是不好受!”
林小七微微一笑,轻轻饮了一口杯中的酒,悠悠道:“所谓星移,便是与斗转星移一说。据说,这星移石没有被毁之前,可令斗转星移,山河变⾊。这样的威力对我们俗世人来说,可称得上的不可思议,但对于数万年前的仙魔两界来说,倒并不见得有多厉害。其实,它之所以称得上是至宝,其真正的威力并不在此,而是在于另一种妙用…”说到这里,他饮酒慢品,却是
言又止。每次言到关键之处,他总是喜
卖卖关子,这⽑病早就
深蒂固,却是改也改不了的了。
郁带⾐知道他的恶习,便习惯的接了上去,道:“是什么?”
林小七缓缓道:“可令时光倒流,空间变幻!”
郁带⾐听的目瞪口呆,吃吃道:“时光倒流,空间变幻?”
林小七点头道:“不错,时光倒流,空间变幻。”
呆了半晌,郁带⾐才缓过神来,道:“世上真有如此宝物?这…这也太不可思议了吧?公子你说,这时光若真可以倒流,那该是怎样的一付场景呢?还有什么空间变幻,这可真让我我费思量了,据我所知,这空间一说,加上冥界在內,也不过四界而已。若说可以变幻,那么是不是说这四界之中,想去哪就能去哪呢?”
林小七呵呵笑道:“这我可就不知道了,而且我也不想知道。”
郁带⾐道:“不想知道?为什么?”
林小七耸了耸肩,道:“很简单啊,星移石已经不存在了嘛,想了也是⽩想啊!”郁带⾐呆了一呆,忽然苦笑道:“这倒也是,我竟是忘了公子从不做没好处的事情,便是连想都懒的去想。”微微一顿,他将话题又落在了实处,道:“那么公子还是说说咱们能看得见的好处吧,您老人家简单的一句话告诉我,这星移石的碎片究竟有什么妙用?”
“要简单的说吗?”林小七歪着头想了一想,道:“一句话,可用它来做西方陆大上的一种阵法,又或是什么月之权杖的法器!”微微一顿,他看着郁带⾐仍然是一脸的疑惑,便有解释道:“按照老常的说法,这个阵法是一种可以异地传送的阵法,只要在星盘上确定了方位,可以使我们在瞬间到达另一个地方。至于什么月之权杖嘛,我对这个没什么趣兴,也就没多问,总之就是一种西方法师手中的法器。就象修格长老手里的那个法杖。”
郁带⾐一脸惊羡,道:“这西方陆大的传送阵我听说过啊!不过这在西方陆大上似乎也只是传说里的东西,现实里从没出现过!公子,星移石的碎片真可以做这什么传送阵吗?如果是真的话,那么咱们的天朝之行便可…”
林小七
笑着接道:“便可暗中行事了!到时只需一两人潜进七贤居,待探听出准确的消息后,再遣大批⾼手与虚无处突然掩杀出来,到那时,嘿嘿…兵者,诡道也,有此宝贝,所有的的诡计都可涵盖其中!”
郁带⾐一拍腿大,嘿嘿笑道:“没错,有了这玩意,那什么狗庇的尊者唯有授死一途了!再有,有了传送阵,咱们和离焰岛、婆娑岛之间从此再没有天堑,来去往回,也只是一瞬间的事情。若此,三岛合一,进了攻,退可守,便是再厉害的对头,咱们也无须怕他!”说到此处,他心情奋兴之极,眼前仿佛浮现出这三岛合一后的昌盛之景来。想了一刻,他私心作祟,甚至连焚心⾕都想拉了进来。但再一琢磨,又想起古无病的事情还没解决,便立时打消了这个念头。无论如何,古无病和焚心⾕之间的恩怨始终是一个难题,该如何化解,郁带⾐此时仍不得其法。休说是古无病了,他一想到古无病的老丈人不⽇就要来到逍遥岛,他便头疼无比,不知该如何面对。也尽管他知道,这对翁婿之间其实还没有见过面。
奋兴了一刻,郁带⾐此时已大致摸清楚了这件事情的脉络,便道:“对了,公子,既然说到了传送阵,那么我想修格他们来逍遥岛的目的也就清楚了。除了离焰岛来的那些移民,逍遥岛上只有他们是从西方陆大来的,而且来历不明。如果说他们的目的不是这星移石…哼哼,这话连我自己都不相信。另外,上次峡⾕发生的事情也就有了解释,想必那…”
他话音未落,林小七却摇了摇手,道:“是与不是,咱们现在不急着下定论。”
郁带⾐奇道:“为什么吗?”
林小七哈哈一笑,道:“很简单啊,我的郁大总管,此时正是月満,答案正在峡⾕內等着我们。又何必在这里猜来猜去呢?”他说到此处,将杯中酒一饮而尽,又道:“走吧,老郁,好戏就要上场,咱们可千万别错过了!”
郁带⾐被他说的奋兴,同样将杯中酒喝完,一捋袖子便要从窗中逸出,但刚一起步,便被林小七一把拉住。
郁带⾐奇道:“你拉我做甚?”
林小七道:“这事不可莽撞,呆会进了峡⾕,你须得听我号令。”微微一顿,又道:“其实我这号令极为简单,那就是你紧随着我,什么话都不要说,什么事都不要做,只管带着眼睛看就行了。”话到此处,他又看向肩头早已醒来,且同样是奋兴不已的碎银,道:“银子你也一样,千万莫要发出声音,否则,下次我就不带你看戏了。”
郁带⾐自然没有意见,林大公子的话他又怎敢有意见?再说他也深知自己的斤两,若不是跟着林小七,便是再借他一个胆子,他也不敢进⼊那诡异莫名的死亡峡⾕!但碎银听了这话却老大的不⾼兴,轻轻哼了一声,却是将头扭了过去,故意不看林小七。
自吃了那海蛇的內丹后,碎银的外表发生了极大的变化,至于此时,它原本银⽩的⾝体已是布満璀璨的金星,但这金星却若隐若现,仿佛是从鳞片下发光,并无实在图象。也因此,碎银的⾝体看上去也就越发的虚幻,尤其是在⽩天,远远望去,倒仿佛是半透明的。⾝体的改变林小七是看在眼里的,他也正琢磨着什么时候将⾎集丹给碎银服用,好看看它究竟能变成什么模样。但让他烦恼的是,碎银的脾气现在变的愈发的古怪,比之从前,似乎更加聪明,也更有灵
,也越来越象一个爱撒娇的孩子。很多时候,林小七已经忘了碎银是自己的兽宠,而是将它当成了自己最亲近的亲人。无人之时,有了什么心思,也总是爱对着碎银慢慢叙来,尤其是在思念楚轻⾐的时候。而碎银的乖巧也正突出在这里,它总是表现的象一个称职的倾听者,轻轻的含着林小七的手指,睁大了眼睛,略带好奇的听着林小七的絮叨。自然,有乖巧的时候,也就有调⽪或不听话的时候,比如此时,因为林小七让它噤声,它便无端的不⾼兴起来。不过,林小七从不因此而责备它,因为他知道,无论碎银怎样表达着自己的不満,但实际上,却从不会因为这样的不満而违背自己的命令。
轻轻的摩抚了一下碎银的脊背,林小七看向郁带⾐,道:“走吧,老郁,是时候去拿咱们的宝贝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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