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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你照我的样子做就行了。”汤米· 陈神秘地一笑,就不再开口了。
于是,李如冰盯着汤米· 陈的一举一动,尤其是他靠近武藤义的时候,更是紧张得心脏快要跳出嗓子眼。可是,什么事情也没有发生,三个人就来到了海滩上。
出人意料的是,这是一片空
的海滩,李如冰发现海中不远处有个小岛,上面树立着一个醒目的指示牌。
原来,那才是真正的终点。
海滩上无船,三人正要下⽔游过去的时候,看到海⽔开始哗哗从岩石上流了下去,现在正是退嘲的时候。不过多长时问,海⽔就退到了几丈之外,一道狭窄的通向小岛的石梁从⽔中露了出来,它的宽度和女子体
用的平衡木差不多,仅容一人通124 过,看来这是组织者对选手设置的最后一道也是最严峻的考验。
三人一齐奔到了石梁前,正要蜂拥而上的时候,让人吃惊的一幕发生了:汤米· 陈突然一拳砸向了武藤义的大脑袋!按照两人事先的默契,李如冰也下意识地做出了同样的动作,虽然在零点一秒之后他就缩手了,可是,这个两面夹击的态势已经形成了。
对此,在任何一种搏击技巧中,只有一种应对的办法,那就是先蹲下⾝体躲避第一击,然后侧⾝起跳飞脚反踢。练过武的人都有一种瞬间反应的本能,可就在俯下⾝的那一刻,武藤义才发觉自己上当了!
原来,汤米· 陈不过是虚晃一招而已,眼见计谋奏效了,他立即抛下两个还在愣神的竞争对手,率先冲上了石梁。李如冰的反应也不慢,可是还没等他的第二只脚踏上石梁,一个尖利冰凉的东西已经顶到了他的脖子后面,武藤义用⽇本人特有的低沉嗓音说道:“不要动!”
李如冰依言停在了原地,他用眼睛的余光瞟了一下,发现对准自己咽喉的似乎是一
鱼骨头。看来,武藤义不但会做生鱼片,还懂得一鱼两吃。眼看制住了李如冰,他又向着跑远了的汤米· 陈大喊道:“不要跑!快回来!否则我就杀了这个书呆子!”
李如冰这个老师公认的劣等生,有生以来第一次被人称为书呆子,真是哭笑不得。
可是又觉得这个称谓实在太贴切了,自己先是硬充好汉,后又被人当了
手,不是呆子又是什么呢?听了武藤义的喊叫,已经胜利在望的汤米· 陈当然不会回头,不过,他又奔跑了几步后,却突然硬生生地剎住了脚步。
因为,武藤义的话让他想起了那个“一人受害,众人连坐”的规则。六个人既是竞争对手,又是一
在线的蚂蚱,即使自己先到达了终点,如果武藤义情急之下真的伤了李如冰,哪怕是动了一
毫⽑,那也是前功尽弃了。怎么办?不如和这个蛮横的家伙谈判一下,将那个姓李的小子再卖一次,也许可以达成一项妥协呢!唉,早知道这家伙是六人中最难
的,⼲嘛不一开始就和他结盟呢?
不过,一个主意可以在人的脑海中三百六十度任意打转,可是汤米· 陈正在发力急奔的当口,脚下这一停一转就不那么容易掌握了。石梁不但窄,表面更是铺満了贝壳和海藻,显得滑腻异常。汤米· 陈一个站立不稳,翻了个觔斗坠到了海⽔中。他拚126 命挣扎着想爬上来,哪里还来得及呢?
这一切都是在瞬间发生的,武藤义反应极快,他立即丢下了鱼骨,一把推开了李如冰,飞快地冲上了石梁,李如冰也紧随其后向着终点奔去。经过汤米· 陈的时候,他一眼也不瞧,更没有停下来将对方拉上来。
李如冰第二个撞线,这场一波三折的丛林拉锯战就此宣告结束。
息初定后,李如冰见到了已被营救上岛的巴特尔和安德鲁,也得到了其它人的消息。原来,几天前,组织方就接到了金熙荣发出了求救信号,将巴特尔带了回来。可是,明知道已经毫无获胜的希望,金熙荣却又一头扎进了丛林,现在不知道到达了什么地方。
安德鲁和汤米· 陈对竞赛的结果提出了议抗,可是大局已定,他们提不出任何确凿的证据表明自己受到了同伴的陷害。“狡猾的东方人 ”前海军陆战队上尉恨恨地骂了一句,李如冰听得明明⽩⽩,心里很不舒服,尽管他知道安德鲁骂的不是自己。没办法,规则就是规则,作为董事长的贴⾝护卫,对付的敌人可不会是堂堂阵阵之师,骑士风度是千万要不得的。
虽然作为实际效果的受益人,但要如冰还是很鄙夷武藤义的行径,这个家伙,名字中枉有个“义”字!汤米· 陈真是人如其名,最喜
给别人灌米汤;巴特尔不愧勇士之称― ― “巴特尔”在蒙古语中是“勇士”的意思;金熙荣在危难时刻不丢下伙伴,甘与同败,虽输犹荣;安德鲁虽然相貌雄豪,可是
情一点也不耝鲁,是个真正的英国绅士。
既然胜负已定,分手的时候就到了。
李如冰去看望巴特尔,对于自己的救命恩人,思维简单的蒙古人没什么话好说,只是劲使握了一下李如冰的手。不过,他虽然受伤了,手劲之大依然让李如冰吃不消。
“我们蒙古人最敬重好汉了,你到草原上来,我送你一百匹马”对于如此豪慡的朋友,李如冰二话不说,连忙答应了下来,不过心底却还是觉得巴特尔有点胡涂了,如果他真的有那么多马,也算得上是半个牧场主了,又何必到港香来谋这份差事选呢?
“我在苏格兰的⾼地上有个庄园,是祖传的产业,庄园里种満了⽩玫瑰,还收蔵了很多名贵的葡萄酒。有朝一⽇,我希望能在那里
你的到来。”安德鲁对李如冰发出了邀请,在他而言或者说在整个英国的上流社会成员的眼中,这样的邀请并不多见。
“我一定会去的,我喜
喝酒,尤其是好朋友的酒,到时候可要一醉方休了。”李如冰当然希望将来还能见到安德鲁,虽然不明⽩这份邀请后面的深刻含义。在李如冰眼里,安德鲁光明磊落,堪称男子汉大丈夫的典范,不由产生了一种惺惺相借的感情。
只不过李如冰还太年轻了,他并不知道人
的复杂多变,更不知道在各自的世界里,这些竞争对手们会有着完全不同的一副面孔,而这一次的选拔更不像李如冰想象的那样单纯。
“以你的为人和才华,最好的前途是去从军,而不该沦落在一个家族企业里,充当一个打手的角⾊。我敢担保,只要接受良好的军校培育,今后不管在哪支军队里,你都会成为一名优秀的指挥官,不出二十年,你的肩章上会缀上一颗将星的。”汤米· 陈为李如冰感到惋惜,不过这不能解释为什么他要放弃自己手头的工作。
“我见过真正的将军,据说他精通几十种战法,是个真正的丛林之狐。可是,战争的胜负有时候不是军人决定的,所以他现在就是一个寄人篱下的打手而已。幸好他打人是合法的,被打的也是活该自找的,因为他是个散打教练。”
汤米· 陈的脸红了一下,虽然李如冰的讥讽只是有感而发,并不专门针对他。可是作为一个前军人,他知道在这个荒岛上,自己的表现在很我地方都是不合格的。
李如冰还想见金熙荣一面,可是人事总监说一切全
给他们好了,李如冰自己还是先回港香为佳,因为面试的时间已经定好了― ― 就在明天。
银河集团的总部地处寸土寸金的中环,这里是港香经济的心脏地带,也是世界著名的商业中心。林立的⾼楼,真是“横看成岭侧成峰”在朝晖夕映中透
出万千豪气。
不过,即使在数以百计的跨国公司、大行银和老牌名店的包围之中“银河集团”这个亚洲最大的传媒集团依旧显露出睥睨自雄的气势,犹如珠穆朗玛峰雄踞在巍峨的喜马拉雅山上。
从一进门开始,李如冰就接受了冗长的检查程序,电梯进了又出,全安门过了又过,就这样一直到了顶层,他的脚步竟然有点颤抖了,说不清楚是
动还是害怕。小时候听家乡的老人说,古代江城有个知府进京朝见皇帝,有幸进了一次紫噤城。过了金⽔桥之后,先是安天门,后是午门和端门,每过一门,就想一定该见到龙颜了,可等待自己的永远是下一道门。最后,当他经过了一段又长又暗的通道,猛一抬头,突然看到了⽟阶上金碧辉煌的太和殿,当时就吓瘫在地上,再也爬不起来了。
虽然这样的比喻对现在的自己来说并不恰当,但这些门深若海的家族,却是最擅长利用这些小仗俩的集团了,简单的安检和电梯,就让李如冰自然而然地生出低人一等的感觉,跟几百年前封建时代的帝皇,并没有太大的区别。
几经辗转,在银河大厦顶层的董事会专区里,李如冰终于见到了大名鼎鼎的孟德人。
与银河集团的显赫声势和银河大厦的宏伟壮丽相比,他的模样让人看了有些失望。因为眼前的孟德人,是一个已经进⼊风烛残年的枯瘦老人,一头⽩发掩不住生命的流失,淡褐⾊的老人斑布満了脸颊,双手紧握的姿态让人联想起了
爪。
也许是年老体一哀的缘故,他已经不理公司的俗务,一天大部分时间喜
坐在椅子上垂头沉思,像个⼊定的老僧。可谁要是据此得出结论认为孟德人只是个不理世事的糟老头子,那可就大错特错了。不要说那集沧桑与睿智与一体的额头了,光是不经意的目光一瞥,就有雄鹰般的锐利,让人不由想起半个世纪来,他在香江两岸叱咤风云的往事,以及加载教科书的一个个商界传奇。
距离产生美,距离更能产生权威所需要的庒迫感。
所以,在刻意安排下,李如冰和武藤义坐在一个像篮球场一样宽大的董事长办公室远远的角落里,像观测冬夜里神秘的天狼星一样,遥望这个有“传媒之神”美誉的商界巨子。
孟德人坐在长长的桌子后,周围是一圈脊背
直、目光凝重、悄无声息的下属。也许是觉得有些冷,他半个⾝子都缩进了靠背椅里,不露声⾊地打量了两个应聘者半天,似乎都不怎么満意,最后,他终于开口了,不过只提出了一个问题:“你们说一说,对一个人私助理来说,什么才是最重要的素质?”
“忠诚。”武藤义毫不犹豫地答道。
与武藤义的坚定相比,李如冰却是嗫嚅了半天,不知道该怎么回答才好。
事实上,虽然一路过关斩将,奋勇向前,可是他从未好好想一想这份工作对自己意味着什么。就像当初他上了长⽩山以后,満以为护林员的工作就是看好树木免遭盗伐,保护动物不被偷猎。真正穿上了那⾝老棉袄,才知道这些不过是⽪⽑而已,真正要命的是预防森林火灾。
“我觉得,或许应该是『 信任』 二字吧。”李如冰用很不确定,同时也很让人没有信心的语气答道:“信任或许比忠诚还要重要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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