又在崇山峻岭间走了两⽇,到这⽇⻩昏的时候,谈宝儿和楚远兰终于出了伽兰山脉。
远远的,透过苍茫的森林,谈宝儿便已发现了森林之外是一片葱郁的草原。走了这么久的崎岖山路,过惯了毒蛇猛兽为伍的⽇子,陡然看到一碧无垠的草原和上面的温和可爱的昆虫,那种感觉几乎没有让谈宝儿痛哭流涕。
但就在谈宝儿将凌波术展到最快,便要飞出森林去的时候,却被⾝旁的楚远兰一把拉住:“容哥哥你等一下,好像有大队的人马来了!”
“大队人马?不是来抓我们的吧?”谈宝儿吓了一跳。飞到一颗参天古树上,透过树叶的隙四处望了望,却见外面一马平川上并连半个人影子都看不到。正自疑惑,远方天地相接处,陡然出现一个黑点。
那黑点越来越大,耳里也渐渐有一阵雷鸣般的巨响传来,谈宝儿细听之下,发现竟是马蹄之声,不仅大惊失⾊。因为如此多的马蹄声,那实在是代表了一支极其庞大的军队!
果然,再过一阵,看得清楚了,那队人马人人紫盔紫甲,远远看去,简直就如一天在移动的紫⾊晚霞,蔽⽇遮天,壮观之极!
“果然是南疆王的军队!”楚远兰也飞到了树上,在谈宝儿的耳边低语“容哥哥,我看这支军队少说有十万之众,赶路又很急,只怕不是冲着我们来的…朝廷的军队和南疆王只怕现在已经打得如火如荼了!”
如火如荼?就算打得如胶似漆⼲柴遇到烈火老子也管不着!谈宝儿暗自头摇。他目前自然是赶快找到若儿才是正经,至于场战上死了多少人,和他是没有什么关系的。
这支南疆军队似乎真的如楚远兰所料,行⾊匆匆,犹如一片紫⾊的海嘲,迅疾地从森林之外卷了过去。楚远兰看着他们远去的方向,对谈宝儿道:“容哥哥,他们好像是冲着秦州的方向去了。”
“秦州?”谈宝儿愣了一下“秦州参将秦雪不是号称我们大夏四大名将之一的吗?而且那里有精兵二十万之多,难道南疆王还想硬攻下这里?”
楚远兰道:“这就叫攻其不备。所有的人都以为他不会攻秦州,他却偏偏第一个就攻了秦州!现在这么大的一支援军过去,只怕是秦州已经要被攻下了!”
“怎么会呢?既然秦州已经要被攻下了,⼲嘛还需要援军?”谈宝儿不解。
楚远兰嫣然一笑,道:“容哥哥你是考我来的吧?秦州地处的地方,乃是苍澜江的一个大支流驰江的下游,北接湘城,东连梦州,西对云州,而且他本⾝更是一个大巨的粮仓,这样的一个军事要地被拿下之后,自然需要大军镇守!没有援军,南疆王的军队,就没有继续进的可能了!”
“聪明!分析得有点道理啊!”谈宝儿微笑着点点头。事实上这家伙自己又懂什么狗庇的军事了,听到楚远兰分析得似乎有模有样,便不轻不重地赞赏以掩饰自己的无知。
楚远兰笑了笑,没有再说什么,只是芳心之中却満是喜悦。自从谈容参军之后,她便每⽇去研究谈容留下的书简,并且特意留心其中的兵法,那个时候她就存下了将来要和谈容一起并肩沙场的决心,今⽇她一说出自己的见地,便得到心上人的赞赏,叫她如何不喜。
谈宝儿想了一阵,忽然一拍头,道:“哎哟,不好!我先前只以为若儿他们会去秦州,现在这边战事如此烈,我看多半他们改道去东边的梦州了,咱们赶快向东吧!”
楚远兰愕道:“秦州很可能正被大军围城,你不去帮忙吗?”
谈宝儿心道:“他们喜怎么围就怎么围好了,关老子庇事了?眼前最重要的可是找到若儿,不然她有什么事,皇帝老儿肯定是要宰了老子的!”口中却一副⾼深莫测语气道:“这事你别管,我自有主张!”
楚远兰自然是拗不过谈宝儿。于是两人当即出了森林,向着梦州方向而去。
在《南疆游记》之中记载的清楚,眼前两人所在的草原因为依靠着伽兰山的缘故,所以被称作伽兰草原。伽兰草原并不是一个大草原,有点像夹在伽兰山和驰江之间的一条狭长的走廊,更形象的说,应该只是一块长方形的草坪而已。
谈宝儿两人因为没有马,便想到了到驰江边上乘船。走了不过两三里的样子,前面便听见了⽔声,两人都是大喜,但当走到江边的时候,却都大失所望了。因为这条闻名神州南部的大江,⽔流极浅,本是直接就可以趟过去,又哪里会有什么船?
愣了一下,楚远兰忽然想了起来:“容哥哥,难道你忘记了吗?《南疆游记》上说,驰江上游筑有大坝名叫弦月,以利于江⽔灌溉农田,这下游的⽔浅那是再正常不过了。”
谈宝儿恍然大悟,嘴里却无聇道:“弦月大坝嘛!我怎么会不知道?我只是一时没有记起来而已!”事实的真相是,《南疆游记》上这一段记载他本就没有看懂。倒是楚远兰最近几天把书借过去看,增长了不少见识。
秦州在驰江下游,而梦州在上游,两人无奈之下,只能沿河逆流而上。
却不知是否因为这里自古是战略要地的关系,时近⻩昏,两人沿岸上去,却并没有看到一处民房一处炊烟。
天⾊渐渐暗了下来,眼见今夜可能又要露宿野外,谈宝儿正有些郁闷,忽听背后马蹄声响,回头看去,却见两骑骏马从后方疾驰而来。
借着天边最后的夕,谈楚两人看得清楚,只见马上两人⾝着绸衫便装,并非南疆军队,顿时放下心来,便没有想着敌或者逃跑什么的。
两骑靠得近了,越发看得清楚,马上两人是两个长得颇为英俊的少年。谈宝儿正考虑找个什么借口耍点诡计骗两人一匹马出来,马上两名骑士却一起停住了马,并且下马向他们热情招呼了:“哎呀!这两位不是周大哥和⻩兄弟吗?多年未见,两位兄弟可真是更加的风流倜傥了!”
楚远兰一愕之际,谈宝儿却已想到现在自己两人脸上的画⽪正是完全照着山洞里的两人所画,眼前这两人多半是他们的人,忙嘶哑着嗓子上前道:“幸会,幸会!正是我们两人!竟然这这里遇到两位好兄弟,哈哈,可真是三生有幸啊!”
两个少年一人着⽩⾐,一人着青衫,听见谈宝儿的话,却都是笑了起来,其中那着⽩⾐的少年道:“周大哥可真是会说笑,咱们可不都是来参加本届大会的吗,遇到应该很正常才对啊?对了周兄你声音这么低沉,嗓子没有什么问题吧?”
谈宝儿自不知道什么大会,只是道:“没有什么大碍,就是和⻩兄弟一起急着赶路来参加大会,都着了凉,我还好些,他甚至连话都说不了!”他深怕楚远兰没有玩过变声的游戏,一下子露了底可就完蛋了!
青衫少年笑道:“周大哥活跃在渊州,⻩兄在武神港,都是地处西北,要在十天之內赶到这西南来,自然是要连夜赶路了,搞出点病来也是可以原谅的!不过千万别影响一会的发挥,要是不能封王,那可就抱憾终⾝了!”
⽩⾐少年笑了笑,道:“宋兄多虑了,周大哥成名十多年,这点区区小病又怎么能奈何得了他?哎呀,天都快黑了!咱们可得快点赶到弦月坝去!周大哥⻩兄,两位虽然轻⾝之术了得,但不必虚耗真气,不如你们两位就用我的马,我和宋兄共乘一骑如何?” 第八十七章偷天公会
谈宝儿要不是怕楚远兰误会,直接就要上前对着识趣的家伙一顿猛亲,哪里会有不愿意的,当即也不推辞,道过谢,上了马。楚远兰知他心思,飞⾝落到他⾝后,抱住他的。
那边两人也共乘一骑之后,两匹马飞奔起来,向着驰江上游而去。
谈宝儿并不知道弦月大坝究竟在那个位置,也不知这两人要去参加什么大会,但眼见有免费的马骑,而且今晚肯定能混到一顿饭吃,此外似乎还有热闹看,这便已经⾜够。这个时候,谈宝儿简直觉得自己神机妙算,居然未卜先知地知道那两个混帐的脸会这么有用,暗中不由得意洋洋。
一路之上,楚远兰如谈宝儿所愿的装聋作哑,谈宝儿自己则假装很地和两人攀谈,虽然名字是问不出来了,不过也知道了那穿青衫的姓柳,看样子两人还都是一方的知名人物。似乎自己装的这个周大哥比他们更有名,两人言谈之中除开亲热外还多有一种敬重。
至于那大会嘛,听两人说起来也是风云际会,神州各地都有英雄豪杰来参加。谈宝儿怕露马脚,也不敢多问,心里却是好奇不已。
走了一阵,天⾊便彻底黑了下来,谈宝儿正在想老子难道命苦得要赶夜路吗,前方忽然⽔声转急,再向前一阵,眼前陡然出现一片灯火。
走得近些,眼见明月清辉之下,前方一座弧形的大坝,坝上揷着百来竹竿,上面都挂了一盏大红灯笼。灯火所笼罩的是如山如海的人流,以及一片鼎沸的人声。
这个时候,前面驾马的宋姓少年回头笑道:“周大哥,弦月坝到了!我们下马吧!”
谈宝儿之前听到弦月坝,只以为是一块宽大的平地,万万料不到竟然是真的是一座⽔坝,一时惊讶不已,心说什么大会竟然要在⽔坝上开这么牛!
四人下马步行,一路之上只闻脂香流动,所见却尽是俊俏少年,见到四人,便多有热情招呼的,且其中向谈宝儿招呼的人最多,却都不直呼其名,而称周大哥,脸上都是⾼山仰止的神情。谈宝儿自然都不认识,只能微笑致意,心中疑惑更深。
四人一路向上,不时走到大坝之上。谈宝儿抬眼望去,只见大坝上下⽔面至少差了二十丈之多,不同于下面的⽔流潺潺,坝上所蓄的⽔却简直如同一个汪洋大海,大巨的暗嘲不时碰撞到堤坝之上,发出阵阵震天的鸣响,使人以为脚下地震,几乎站立不稳。
***!在这开会,这些人的脑子莫非有⽑病吗?谈宝儿正奇怪,便见一名手戴写着“后勤”字样袖章的男人走了上来。袖章男朝着四人鞠了一躬,面带微笑道:“光临!为了与会人士的全安,⿇烦四位将请帖出示一下!”
请帖!谈宝儿正叫了声糟,却见宋柳两人各自伸手从怀里摸出一块⽟牌来,递了过去。袖章男接过一看,顿时肃然起敬:“原来两位就是小神手宋三郞和云州盗圣柳千雪!久仰!”
“好说!”宋柳两人接回⽟牌,客气回礼。
眼见袖章男眼神望向自己,谈宝儿脑中灵光一闪,伸手从包袱里将那两块⽟牌也给拿出来递了过去。袖章男接过一看,脸⾊顿时换了一片鄙夷神⾊,口中却道:“原来是周兄和⻩兄,久仰久仰!”
谈宝儿看他神⾊里半点久仰的诚意都欠奉,不怒反喜,因为这两个名字在江湖上肯定没有什么名气,那一会认识自己的人便少得可怜,蹭饭也不会被人发现了。
四人验过⽟牌之后,便被领着进了门。上坝之后,便看见大坝的央中是一个临时搭建的圆弧形大月台,台下密密⿇⿇地放満了蒲团,上面早已是座无虚席,只有偶尔的间隙,可以看见稀稀拉拉地还有几个座位。
宋三郞向谈宝儿两人拱手道:“周兄、⻩兄,你们的座位在西北,我们在东南,咱们就此别过!请!”
“请!”谈宝儿拱手,四人作别。谈宝儿和楚远兰直接去西北位置,一路上果然没有人和谈楚两人招呼的,谈宝儿更加肯定周丛和⻩拈花在江湖上真的是名气缺缺,不然也不会被自己一招秒杀了。
沿途走过去,大坝上约有千多人的样子,一个个不是⾝材矮小贼眉鼠眼,就是肌⾁虬结虎背熊眼神凶狠,形成了鲜明的对比。谈宝儿和楚远兰见此都是暗暗心惊,心说自己这是来到了什么鬼地方。四人一路前行,不时来到了大坝央中。
走得近些,谈宝儿才发现月台的左右各有一形似男人那物的巨柱,两柱间扯了一块大红绸的横幅,上面写着十个龙飞凤舞的大字:偷天技术经验流暨盗王选举大会。
偷天大会!原来是偷天公会在开大会了!谈宝儿心中划过一道闪电。
原来老胡曾经和他说过,在神州虽然黑道帮会林立,但其中最有势力的却一共只有三个,昊天盟、听风阁和偷天公会。其中以楚接鱼导领的昊天盟最牛,敢于直接对抗朝廷,被朝廷称为盟匪;以武风昑为首的听风阁最险,专门从事暗杀、投毒、买卖报情等恐怖活动。
偷天公会则最为神秘,据说这个公会最初是一群志同道合的小偷和強盗组织起来的,组织以努力保障每个小偷和強盗能善终为最初宗旨,却没有想到最后竟然发展成了一股神秘而強大的势力。他们的首领偷天王每十年主民选举一次。而这个选举程序,就是以标榜“切磋偷盗技术,提⾼偷盗效率,大力发扬偷盗事业”的偷天大会,全称正是“偷天技术经验流大会暨偷天盗王选举大会。”
难道眼前这个便是传说中的偷天大会吗?
谈宝儿和楚远兰挑了两个蒲团坐下。因为两人真的没有什么名气,左右的人看到了连攀谈的意思都没有。
两人刚一坐下,便见所有人都安静下来,一动不动。谈宝儿本来还打算将蒲团前面的点心取些来吃的,这会却也不敢妄动,心里直接骂娘了。
耳里只有⽔声拍岸,眼里只有明月如霜。一片宁静里,却见第一排坐在第排蒲团上一个道士模样的人起⾝站起,朝着月台走去。这人⾝形修长,一袭道袍几乎没有拖到地上,头顶却不是道冠,而是一顶长长的帽子,行动之间步伐优雅。
这人径直走到月台央中,清清嗓子,朗声道:“各位来宾,在此明月如霜,好风如⽔之际,我们共聚在这江嘲涌起的风雅之地,共襄盛举,实是难得。我是本次大会的特邀主持人,来自东海的养生专家枯石子。本次大会可说是千载难逢的盛会,神州各地豪杰共聚一堂。本届大会应到一千五百人,因为有三十二人⾝在官府的囚牢,另外四十七人在去年因公殉职,实到一千四百二十一人…”
谈宝儿听见这道士声音也不甚大,但在涛声隐隐里,竟是字字清晰,显然是个⾼手,便问旁边坐着的一个壮汉道:“嘿兄弟,这谁啊?”
壮汉鄙夷地看了他一眼,冷笑道:“兄弟你哪部分的,连这位枯石子道长你都不认识?这是东海一带的奇人,除开偷盗技术⾼深莫测外,在采补一道上更有着独特的见解,是到大会开始前一个月,组委会重金礼聘来的!”
“哦,会采补?果然是⾼人!”谈宝儿双眼放光“有机会可得好好请教…”但话说了一半,眼神碰到⾝侧楚远兰清澈眸光,便乖乖闭了嘴。
这个时候,枯石子已经说完了废话,朗声道:“现在进行本次大会的第一项议程,全体起立,唱会歌!”
谈宝儿跟着众人一起站了起来,然后在台上的枯石子指挥下放声唱了起来:“我们是伟大的神偷,拉拉拉,我们是伟大的大盗,拉拉拉!不是我们嚣张,没有我们上不到的房梁;不是我们张狂,没有我进不了的库房。不是我们風,因为没有我们夺不到的钱包;不是我们太,没有我们抢不到的珠宝。拉拉拉,拉拉拉,我们是伟大的神偷,拉拉拉,不是我们嚣张,没有我们…”
谈宝儿听得目瞪口呆,觉得今天真是大长见识。他不会唱歌,只能滥竽充数的跟着众人瞎哼哼,好在旁边的宋三郞知道他“嗓子不好”算是蒙混过关。
一曲终了。枯石子让众人坐下之后,笑道:“好了!我想诸位都已经等得不耐烦了,现在我们就进行本次大会的第二项议程,封王大赛!”
“耶!”台下一片呼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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