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节:九千米的高空
暑假结束的时候,学校分配实习的指标下来了,我叫我爸动用了他四通八达的人际关系把我弄到海上去了。我不想呆在京北了,我要再呆这儿准挂了。
收拾东西的那天我接到了闻婧的电话,开始的时候大家都没说话,我心里
怕的,后来闻婧叹了口气,她说,你丫说走就走太没人
了吧。我一听马上甩开嗓子哭,因为我知道闻婧这样和我说话就是原谅我了。我一直哭一直哭,觉得肺都要哭没了。闻婧在那边慌得手忙脚
的,她说,你别哭,别,我他妈听你哭比看你被人
刀砍都难受。后来闻婧说,你丫真够狠的,拿盆花去砸陆叙,他被你砸得头破⾎流的都不肯走,还是站在楼下等你,后来昏倒了被社区大妈拖医院去了。我听了心里觉得跟刀割一样。
闻婧说她原谅了我,因为她知道,其实她一直在陆叙面前伪装着温柔的女人,即使陆叙和她在一起爱上的也不是实真的她,所以她决定还是自由点儿好。她最后说了句,林岚,我估计那小八王羔子是真爱你。
我走的那天一票人来送我,跟一出国考察团似的,我看着陆叙不在心里空得跟冷清的机场候机室一样。我猜他现在还裹着⽩纱布躺在医院里呢。我对微微⽩松和顾小北闻婧分别暴力了一会儿,然后就转⾝进了通道。我走得真坚决连头都没回。
刚要上机飞的时候,我的机手响了,有信短进来,是陆叙。
“我就站在候机室的后面,你进通道的时候一回头就可以看见我,我以为你会恋恋不舍的,可是你真的连头也没回就那么走了。”
上了机飞,空姐礼貌地叫我关机了。我关掉机手的一刹那眼泪奔腾而下跟⻩河滥泛一样。我突然想起了陆叙表扬我的话“创意层出不穷跟⻩河滥泛似的。”
机飞轰鸣着跟一怪物似的冲上了天空,我的头靠在玻璃上昏昏沉沉的,一直做梦,梦里挣扎来挣扎去的,梦中我又看见了年少时候的顾小北,微微,闻婧,⽩松,看见我们⾼中的时候在学校耀武扬威的就是一帮子该死的弟子,我们在⾼中校园里横冲直撞流⾎流泪,梦里的
光灿烂得一塌糊涂,可是我却看到忧伤纷纷扬扬地跟飞花似的不断飘零,不断飘零,数都数不清。在梦里我一直没有见到陆叙,我想不起他的脸。
机飞进云层,冲撞,我的眼泪挥洒在九千米的⾼空,真豪迈。
不知道是我的错觉还是海上位于海边所以台风大,我觉得机飞降落的时候晃晃悠悠的,着陆之后也一蹦一跳地跟碰碰车似的。当时我在机飞上的伤感劲儿还没涌完呢,于是特心灰意冷地想⼲脆把这个机飞弄翻得了,我也死得痛快,闻婧微微肯定会为我的死泪流成河,不过顾小北⽩松和陆叙那三个小八王羔子会怎么样我就不知道了。
下了机飞我把机手开机,刷地进来五条短消息,我握机手的手都给震⿇了,五条短消息全部是火柴发过来的,其中有一条让我很崩溃。火柴说,妈的你装什么处女啊,你丫倒是哼哼哈哈弄出点儿声响来助助兴啊!
火柴是我一初中同学,我和⽩松微微等人在学校里横冲直撞跟小坦克似的谁都不怕,就怕她。像我和闻婧这种看上去特别二五八万的,其实也就嘴上贫,绝对纸老虎,撑死一硬塑料的,所有的人都说我们是披着狼⽪的羊,除了顾小北,他硬要坚持说我是穿着防弹⾐的狼,还是一大尾巴狼。微微和我们比起来算是见过世面经过风浪的人,和火柴一比也绝对是小巫见大巫。火柴的妈妈生她的时候难产而死,所以她爸就特恨她(真不知道这什么逻辑),三天一小打,五天一大打,但火柴从小就特坚韧,跟冷酸灵一样。一般的小孩儿都是未雨绸缪的,大人的巴掌还没落下来就扯着嗓子哭,哭得左邻右舍都惊动了,全部赶过来以为出了什么大
子,大人的巴掌也不好意思再落下来了,比如我和闻婧,我们就是这样的孩子,仔细想一下我们从小就那么奷诈且天不怕地不惧的,怪不得顾小北整死说我是穿着防弹⾐的大尾巴狼。但火柴是打死都不哭的,只是用一种如剑如刃的目光瞪着她爸,等她爸打累了她就站起来冲她爸冷笑。火柴十五岁的时候就离家出走了,从此闯
江湖,那个时候我和闻婧⽩松还在初中悠闲地虚度时光。火柴离家时对她爸说的最后一句话是:你他妈就是一傻B。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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