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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八章
 云霓让黑⾐人蒙住嘴脸,一路带往宾馆外,他武功极好,強搂著她⾼纵低伏,竟无一名侍卫发现,云霓暗暗心惊。

 少顷,黑⾐人带她来到馆外的一片林子,这才拉下蒙住她的面巾,可箝扣她臂膀的手仍是毫不松懈。

 她先是深深昅口气,清醒略微晕沉的脑子,然后才发话怒斥:“你是谁?绑架我意何为?放开我!”

 黑⾐人动也不动。

 “我命令你放开我!听到没有?”她厉声呼喝,‮劲使‬挣扎。

 黑⾐人没动作,倒是一串破碎的笑声从不远处窜了出来,那笑声,异常沙哑,听来竟有几分伤感的味道,云霓一怔,侧转过头,望向笑声来处。

 一道里著深⾊斗篷的倩影由树丛后晃出来,飘飘然恍若⾜不点地,两束清冷的眸光如箭矢破空,狠狠向她。

 云霓瞪著那和自己一模一样的容颜,顿时了悟“是你!”

 她是海珊瑚,那曾经伪装成山野村妇收留她,却暗谋夺取她命的女子。

 “是我。”海珊瑚粉怪异一笑,以眼神示意黑⾐人放开她。

 云霓得了自由,并不急著脫逃,一面暗暗观察周遭地形,一面淡声问道:“你近⽇在宮里假扮我,过得还快乐吗?”

 “非常快乐。”海珊瑚微笑更深,神情愈发诡异。“若是你永远不回来,我就会更快乐了。”她好轻好柔地说道。

 云霓敏感地听出其间隐蔵的危险况味,她悄悄留上了神。“我当然要回来。这是我的‮家国‬,我才是真正的公主。”

 “你是公主,难道我就不是吗?”

 云霓一震。“什么意思?”

 海珊瑚不解释,迳自走向她,満是恨意的眼神落定她⾝上。“你为何没死?”

 云霓为那样的眼神心惊,表面却力持镇定。“你的刀刺偏了。我醒来后逃出小屋,一队经过的难民救了我。”

 海珊瑚听著她的解释,神情晴不定,不敢相信她竟会如此幸运。

 “你应该死的。”她冷瞧着云霓,一字一句,森地吐落:“这世上,有你就没有我。”

 云霓戒备地望着她。“你为何如此恨我?你究竟是谁?”

 “我是谁?”眉斜挑,跟著,是一串狂笑。她笑得凄厉,笑得张狂,银⽩月光下,她不停颤动的⾝影看来竟似孤魂野鬼,格外诡魅。

 云霓不噤打个冷颤,忽地,海珊瑚止住笑声,冷冽的目光意味深沉地盯住她。

 “我是云霓。”她嘶声道“只要你不在,我就是你,就是你!”

 蝶袖倏地翩扬,银刀冷光突然向云霓,她骇了一跳,仓皇退一大步。

 说时迟,那时快,一道人影急促掠过,擒住海珊瑚握著刀刀的藕臂,颤的‮躯娇‬亦被紧箍人怀。

 “放开我!让我杀了她,我要杀了她!”她直觉地挣扎,歇斯底里地狂喊。

 “你给我冷静点!”凌厉的嘶吼如暮鼓晨钟,‮醒唤‬了海珊瑚,亦震动了云霓。

 云霓扬起眸,望向那及时救了她一命的男子,赫然发现竟是风劲,她的表哥。

 “你怎么…会在这儿?”海珊瑚一见是他,宛如老鼠见到猫,整个人瘫软,几晕去。

 见状,风劲一向不动如山的表情竟略略崩毁,云霓不敢置信地注视著这一幕。

 她那英明果断的表哥,待人处事总是绝对的漠然,完全的气定神闲,由来只有他人在他面前崩溃,而他从不动摇。

 可今夜,他竟为了一个假冒她的姑娘,失去了一贯的冷静。

 “你还好吧?珊瑚,振作点!”他低喊。

 “你、你在叫谁?风表哥,我不…我不懂。”海珊瑚強自扬起苍⽩的,颤巍巍地笑。

 “你不必瞒我,我都知道了。”他不忍地看着她。“我早知道你不是云霓。”

 “你、你怎么…我是云霓啊,我真的是,真的是。”海珊瑚辩解。

 他无语,沉著脸,郁地望着她。

 云霓心念一动。看来风表哥和海珊瑚并不是串通好的,他也是事后才发现她是假冒的。

 “你…何时知道的?”海珊瑚哑声问。

 “那天晚上你来寝宮找我,我就猜到了。你对我喊冷,说你怕冷、怕痛,那时候我就猜到了。”

 “为、为什么?”

 “因为云霓是个公主,她从小是让每个人疼著长大的,她不知道冷,也不晓得痛,她从未尝过这些滋味,又如何会懂得害怕?”风劲沉声解释。

 海珊瑚愣了愣,半晌,忽地微笑了,浅淡的笑痕,噙著某种难以捉摸的绝望。

 “风表哥,你是不是觉得我很可笑?我虚荣、低俗、心地恶毒,一点也不像个⾼贵的公主,我居然还在你面前假扮云霓?我是不是很可笑?是不是?”

 “你不可笑,珊瑚,我从不这样觉得。”

 “我差点杀死云霓,你会怪我吗?”

 “我不怪你。”

 “可是,你不会要我了,对不对?云霓回来了,她聪明灵巧,宅心仁厚,比我更适合当千樱的女王,对不对?”

 风劲不语。

 “你不必安抚我,你告诉我实话,说啊!”海珊瑚催促他。

 云霓也望向他。她也很想听到风表哥的答案。在他眼底,她配得上当千樱的女王吗?

 “…云霓确实比你适合。”

 这答案,震动了云霓,却好似早在海珊瑚意料当中。

 海珊胡表情离地微笑。“比起我,你更希望她当千樱的女王,对吗?”

 他默默颔首。

 她好像要哭了!云霓惊慑地望着海珊瑚,前一刻她还狠绝地拿刀意刺杀她,这一刻,她美丽的眼却含著温柔的泪雾。

 “你放开我好吗?风表哥。”她央求风劲。明明那么哀伤,畔的笑意却又那么清动人。

 “你想做什么?”风劲警觉地问她。

 “你放心,我不会伤害云霓.我只是想看清楚你。”

 “看清楚我?”

 “请你放开我。”她细声细气地央求。

 他犹豫片刻,终于松开了她,她踮起⽟⾜,万分温柔又万分不舍地在他上印下一记。

 云霓惊悚。看着一个和自己生得一模一样的女子吻上自己曾深深仰慕过的表哥,这感觉,好生怪异。

 而风劲也強烈被震撼,神情恍惚地轻唤:“珊瑚?”

 海珊瑚并不回应,只是缓缓地、轻盈地后退.翦翦秋⽔一迳H弟著风劲,畔依然漾著那若有似无的笑。寒风吹来,她⾐袂飘飘,雪⽩的容颜衬著乌黑的发,宛似一缕遗世幽魂,随时要消散。

 “珊瑚!”风劲慌忙想拉住她。

 她却抢先他一步,皓腕反转,刀向自己,朝刺去——

 “别这样!”云霓惊呼,抢上前去,试图阻止海珊瑚自尽,只是另一个人还比她快得多,臂膀横仲.挡住不长眼的利刃,刀刀刺进他手臂。

 是那个武功⾼強的黑⾐人,是他拿自己的手臂挡下海珊瑚自戕的一刀

 见⾎花四溅,海珊瑚似乎大受刺,软跪在地,⽟手蒙住脸,一声又一声,掏心撕肺地呼号。

 她心碎了。

 云霓怔望着海珊瑚,不知怎地,一颗心随著那声声哀嚎,烈地进动。她可以感觉到海珊瑚的痛苦,以及沉沉的绝望,她甚至觉得自己的心,彷佛也要被这无情的命运给焚了,烧了,扯碎了,灰飞烟灭。

 云霓抚住口,无助地软跪在地…

 安置妥精神崩溃的海珊瑚及受伤的黑⾐人后,风劲亲自将云霓带回公主居住的风凰宮.摒退一千问杂人等,与她辟室密谈。

 “究竟是怎么回事?”经过了几个时辰,云霓已渐渐从震惊中回复,冷静地询问风劲。“她到底是谁?为何要进宮假冒我?”

 风劲定定望着她“她是你的双生姊妹。”

 “什么!’她一震。

 “珊瑚和你,是双生姊妹。”风劲重复,声嗓虽低,语气却坚定。

 “怎么、怎么可能?”云霓不过气。“她…⺟后明明只生下我一人啊!我从来没听说过我还有个姊妹,而且、而且还是双胞胎…”

 “我知道你很难置信,我刚听到这消息时,也大吃一惊。不过我查过了,你娘的确是生下了一对双胞胎,当年接生的医女还活著,是她亲口证实。”

 “若果真如此,为何⽗王和⺟后要瞒著此事?为何这宮廷里从无人知晓我有个双生姊妹?为何连我也不晓得?”云霓一连串地追问。

 “因为你⽗王担心若是同时留下你们两个,到时该立哪一位为王储好?你们容貌相仿,谁也分辨不清,若是成了野心份子利用的对象,发起夺权政争就不好了。

 为了以防万一,他决定将其中一个送民间抚养。”

 “于是他选择送走珊瑚?”云霓颤声接口。

 “嗯。”“为何…不是我?”

 “你们姊妹俩満月那天,你⽗王命人搬来一堆物品,一一在你们面前展示,你捡了文房四宝时笑得最开心,珊瑚却喜胭脂⽔粉。你⽗王认定你才是可造之材,便决定留下你,送走珊瑚。”

 “就这样?”云霓愕然。就凭如此草率的试探⽗王便能忍心送走自己的亲生女儿?“他怎能这么做?”这作法,和羽帆的亲娘为了催生皇子却害他⾝染寒疾有何不同?

 “为了‮家国‬
‮定安‬,有些事不得不做。”相较于她的动,风劲反而显得冷静。

 “珊瑚被送‮民人‬间后究竟发生什么事,我并不确定,只知道她似乎吃了许多苦,后来被我⽗亲偶然遇见了,收养来做义女。”

 “你⽗亲?”云霓又是一愣。“风城的城主风⽟?”

 “不错。”风劲表情沉重地颁首。’

 云霓默然不语,眸光流转,窥探风劲黯然的神⾊。

 “我知道你想问什么。”仿佛看透了她內心的疑虑,风劲淡淡地、自嘲地牵。“你想问我,你在边境遇刺,以及珊瑚顶替你⼊宮,是否都是我⽗亲一手策划安排。”

 “是他吗?”她鼓起勇气问。

 “是。”风劲坦然承认。“他收养珊瑚为义女,告诉她⾝世的秘密,挑起她对你的恨意,然后又训练她来假冒你——一切的一切,都是他幕后指使的。”

 云霓惘然。

 “你恨珊瑚吗?”风劲忽问。

 恨她?恨那个被她⽗王狠心抛弃的姊妹?恨一个与她同样⾝为王家公主,却从小流落在外的姊妹?

 只要你不在,我就是你,就是你!凄厉的嘶喊在云霓脑海响起,她眼眸忽地一酸。她怎能恨自己吃尽苦头的亲姊妹?

 “她太可怜了。比起她,我幸福多了。”

 “你不怪她就好了。”风劲颇感安慰地吐口气。

 云霓默然望他。她这个外表总是冷情的表哥,当是爱上了她的姊妹了吧!

 她微微一笑,似喜非喜,一时也厘不清心中是何滋味,好半晌,才強迫自己收束神智。

 “为何风城主要派人来行刺我?”她继续追问。

 “因为他这一生,心心念念的便是取得千樱王位,好报复你的⽗王。”风劲涩涩地解释。

 报复⽗王?“为什么?”

 “因为他深爱著你的⺟后。”

 “嗄?”云霓瞠目结⾆。这一切內幕,愈来愈超乎她所能想像的了。

 风劲苦笑“因为得不到你的⺟后,他才退而求其次娶了她的妹妹,也就是我娘。可他心里仍挂记著她,‮望渴‬着她,忌妒蒙蔽了他的理智,他一直认为,若不是你⽗王位⾼权重,掌千樱‮家国‬大器,她不会嫁给他。”

 “于是他处心积虑要夺大位,好报复我⽗王?”她若有所思地接口“而珊瑚便是他利用来报复的棋子之一,所以要她人宮顶替我,也是为了有朝一⽇能里外接应。”

 “大致上是这样。”

 她懂了。云霓颔首,审视风劲那俊美异常的脸,忽地神清⽇明。

 虽然他的表情仍是难以参透,眼神亦深邃难解,可她忽然领悟了风劲在这桩野心谋里所扮演的角⾊。

 “你也是他的棋子之一吗?风表哥。”她直视风劲,坦率地问。

 风劲一怔,似乎没料到她会突出此问。

 “老实说,自从你在⽗王过世后,受命担任摄政王后,花信和大影一直对你抱著疑虑,他们认为你很可能会趁机夺权,废了我王储的⾝分,甚至想法子除掉我。”

 风劲深深注视云霓,听出她弦外之音。“难道你不作如是想吗?”

 “我一直半信半疑。”云霓轻声道“直到现下,我才确认了你的心意。”她顿了顿,清澈的眼瞳反照出他俊逸的脸。“其实你一直在暗暗替我守护这王位,对吧?风表哥。”

 他敛眸,默然不语。

 “虽然风城主一心叛变,也认为你必能助他一臂之力,但多年来,你其实一直虚与委蛇,表面遵从,暗中却护著我。我说的,对吗?”

 风劲仍是不语,端俊的角却一扬,似笑非笑。

 “你一定是站在我这边的。”她大胆地猜测“否则不会把风城主的图谋告诉我,也不会赶来阻止珊瑚杀我。”

 “你真有把握?”他试探。

 她坚定地颔首。

 “你长大了,霓儿。”他赞许地对她微笑。“比从前又更灵透几分了。”

 云霓也回他一笑。

 这一笑,云淡风轻,却是心的释然。

 多年来,她一直弄不清风表哥对她究竟是何心思,如今她终于懂了,他对她,从来不是有所图谋,他把她当亲妹妹来疼,教导她,栽培她。

 他看她,就好似一个⽗亲看一个女儿,盼她成长,望她争气,严厉的培育只是希冀她长成一株不畏风雨的大树。她终于领悟了。

 “如此一来,我便能放心将这整个‮家国‬给你了。”风劲忽地感叹,顿了顿,忽地端正神⾊,认真地凝定她。“霓儿,你愿意协助我阻止我⽗亲吗?”

 “当然。”她毫不迟疑地应允。“风表哥要我怎么做?”

 “拒绝雪乡国王的求亲。”

 雨儿不见了!

 再回到房里,发现佳人芳踪杳然,羽帆起初以为她大概只是又出外散步了,可锐眸一扫,见褥凌,案上一盏烛火甚至翻倒在地,便心知不妙。

 然后,他又发现她连件斗篷也没披,只穿著睡⾐便出去,更加确定心下的狐疑。

 她不是自愿走出房门的,她是让人给掳走了!

 羽帆顿时慌了,马上叫醒了东方傲和一⼲随从,在这宾馆內翻天覆地地找,这番阵仗自然惊动了千樱的‮员官‬前来探视,东方傲托言是自己一向宠爱的小妾遭人強掳,要他派人去寻。

 ‮员官‬半信半疑,直言这宾馆內戒备森严,怎可能任由贼人任意来去?

 见他迟疑推托,羽帆失去耐,当下便要发作起来,东方傲赶忙抢先一步,⾼声怒斥:“大人此言可是怀疑在下说谎?也罢,若是大人不肯信我,在下只好求见贵国摄政王,请他伸出援手。”

 听他抬出摄政王的名号,‮员官‬慌了,心知万一惹⽑了这羽竹国使节,招来外之祸,那可大大不妙。“东方大人别生气,下官并无不敬之意。下官马上派人去寻,深夜王城闭锁,料这贼人必然还在城內,跑不掉的。”

 千樱‮员官‬退下,马上召来宾馆內一批侍卫,命他们清查这附近可疑的人物,又特别嘱咐他们不可大大张旗鼓,以免惊动王宮,是纷纷扰扰闹了一晚,连城內的噤卫军都得知了消息,派了人手协助搜索,却还是找不到人。

 羽帆又惊又怒,又是恐慌,拉来一匹马,也不管这是别国的地盘,领了贴⾝的护卫,就要自己去找。

 “你疯啦!”东方傲忙拦住他。“这儿可是樱都呢!不是咱们羽竹国,你一个异国人领著大队人马在这王城內嚣张地四处盘查百姓,这像话吗?”

 “你也看到了,这群人本办事不力!”羽帆怒吼“连个人影都摸不著,我哪里能放心给他们去找雨儿?”

 “就算他们办事不力,也轮不到你揷手!你也不想想,咱们到千樱是来⼲嘛的?是来求亲的!你认为人家会把金枝王叶的公主嫁到一个连外礼节都不懂的‮家国‬吗?”东方效也急了,拉⾼声调,企图‮醒唤‬好友的神智。

 羽帆愣了愣,略略清醒过来。

 东方傲趁势继续劝说:“你别心急,再等等吧。现下月黑风⾼的,自然不好办事,待天亮以后,说不定马上就找到人了。”

 “可天亮后,城门一开,那人要逃就更容易了。”羽帆依然心神不定。

 “这倒也是。”东方傲寻思片刻。“这样吧.我把雨姑娘的画像描绘出来,让他们给守城门的卫兵仔细盘查,若是贼人妄想带她出城,肯定能发现的。”.

 “可万一他没带她出城呢?万一他找了个杳无人烟之处,打伤她,‮辱凌‬她,甚至杀了她…”羽帆一顿,不敢想像那样的可能

 若是雨儿被杀了…不!只要遭到一丝丝‮磨折‬,他都不能原谅伤害她的人,绝不原谅!羽帆脸⾊一沉,锐眸掠过杀机。任何人若胆敢伤害她,他绝对会以眼还眼.百倍奉还。

 他深昅口气,強迫自己镇静紊的心韵,在案边坐下.大手紧紧拽住桌缘。

 见好友总算冷静了些,东方傲松了口气,忙命人备上文房四宝,他摊开宣纸,正要下笔时,羽帆忽然扬声“我来画。”

 “嗄?”东方傲一愣。’

 “你不常见到她,肯定抓不住她五官神韵。”羽帆涩涩解释,抢过⽑笔。

 “也罢,就由你来吧。”东方做微微一笑,乐得坐在一旁休息,看好友一笔一划勾勒心爱女子的容貌。

 羽帆并不擅丹青,画技只能说一般而已,但许是用了心思来揣摩描绘吧,画中女子看来竟维妙维肖,尤其畔一抹灵气的笑,以及眼底那隐约跃动的俏⽪味,更是传神。

 他是真的爱上那位姑娘了,很爱很爱。东方傲望着好友,在心底暗叹。这对他而言.究竟是好是坏呢?

 “画好了。”点下最后一笔后,羽帆小心翼翼地举⾼画像,仔细端详。

 清晨初透的晓光.染上了画中人的眉眼,更添了几分神韵,羽帆痴望着,眼神一点一点离…许久,他才恍若从梦中惊醒。

 “你会没事的,雨儿。”他低低对画中人说道“一定会没事的。”

 “天也亮了,我让人把画像给传出去吧。”东方傲接过画卷,正要踏出门槛时,一道纤纤倩影面而来。

 “雨姑娘!”他愕然喊,而这声呼喊亦震动了羽帆,他急急旋⾝。

 站在房门口的正是云霓,她披著件粉樱⾊滚⽩狐⽑边的斗篷,墨发上嵌著金步摇,蛾眉淡扫,朱轻点,粉妆⽟琢的模样较平常更清丽三分。

 “雨儿!”羽帆急奔过去,握住她微凉的柔荑。“你没事吧?还好吧?他们在哪儿找到你的?你没受伤吧?贼人没伤害你吧?”

 “我…”云霓轻启樱,还来不及回答,东方傲讽刺的嗓音抢先一步扬起“看这情况也知道雨姑娘毫发末伤,好得很呢!”

 羽帆一愣。

 “雨姑娘突然失踪,又突然出现,背后想必有许多不⾜为人道的秘密吧。在下就不打搅你代前因后果了,先行告辞。”东方傲冷笑一声,抛给云霓一记警告意味浓厚的眼神后,闭门离去。

 羽帆被东方傲的几句话挑起了疑心,眯眼打量云霓,果然发现她不仅毫发未伤,连⾐裳也换过了,华丽贵气,不似寻常姑娘的打扮。

 “你去了哪里?这⾝⾐裳打哪儿来的?”

 云霓不语,莲步轻移。亭亭⽟躯站定他⾝前。她仰起秀美的容颜,凝睇他片“。

 “我有件事想问你,羽帆。”

 “什么事?”他皱眉。

 “我想问你,是不是非娶千樱的公主不可?”

 “你问这个⼲嘛?”他瞪她。

 “你回答我。”她固执地追问“你告诉我,这事还有转圈的馀地吗?”

 “什么意思?”

 “你能不能为了我,放弃与千樱王室联姻?”

 “你说什么?”

 “我问你,能不能为了我,放弃与千樱王室联姻?”她一字一句,清清楚楚地问。

 他瞠瞪她。她莫名其妙失踪,又莫名其妙出现,他还没要她给个代呢,她竟有胆反过来质问他!她究竟把他当什么人了?有没将他放在眼底?

 “我娶不娶千樱公主不关你的事!你管不著!”他气极,耝鲁地咆哮。

 “你喜我!不是吗?”她丝毫不畏他的怒气,⾼声反驳“若是你真的喜我,真想要我留在你⾝边,就回答我这个问题。”

 这是在威胁他吗?羽帆更怒了,心海翻腾。“我不是早说过了吗?我非娶千樱公主不可!我娶定了!”

 她倒昅口气,不敢相信地瞪他。

 他憎恶那样的眼神,好似她对他有多失望似的。这样的眼神,从小到大,他被看够了,不想再忍受!

 “不许你这么看我!”他耝吼,展臂拽住她肩膀。“该死!你本没资格质问我,该我问你才对!说!你失踪了‮夜一‬,究竟上哪儿去了?”

 “我上哪儿,又关你什么事?”她涩涩反问。

 “你说什么?”这回,换他倒菗口凉气。

 她凄楚地凝望他。“算我求你,你能不能告诉我,为何你非娶千樱的公主不可?”

 冷涩的嗓音揪拧了他的心,他气息一颤.霎时有股向她道歉的冲动,可转念一想,却又为自己的心软感到懊恼。

 “你口口声声问我为什么,好,我就告诉你。”他愤然撂话。“因为她有利用价值!因为她能帮我取得大位!这样你懂了吗?”

 云霓闻言,容⾊顿时刷自。

 “原来如此。”她嗓音发颤。“我怎么就没想到呢?你⾝为羽竹二皇子,自然是很不甘心什么好处都让兄长占尽,自然是处心积虑想夺权了。”她顿了顿“若能成为千樱女王的王夫,她必会答应借兵助你,只待时机成,你就能一举夺得皇位了。这,就是你的算计吧?”

 “不错!”

 “我懂了,确实是好盘算,确实是价值连城的婚姻。”她颤颤地、自嘲地笑了,笑声沙哑而破碎。

 羽帆心一扯,莫名的凉意窜上骨髓。

 “那我又算什么呢?”她轻轻地、淡淡地问他。“我在你心中,算是什么?”

 “我不是说过吗?除了名分,我什么都可以给你!”

 “是啊,你的确这么说过。”她扬起眸,一向飒慡的笑容此刻竟浸染著些许的苦。“若是我告诉你,我真正想要的,偏偏就是名分呢?”

 “你别闹了!雨儿,你明知我做不到!”他低咆,烦躁地踢了下桌脚。“我知道我对不住你,我答应你,我会尽一切能力补偿你还不行吗?你就非著我走上绝路不可吗?”

 “要你为我放弃野心,算是你走上绝路吗?”

 “对我而言就是!”火焰双眸烧灼她。“顶多我答应你,我一辈子都不会喜那位公主,这样总行了吧?她对我而言,只是一颗可以好好利用的棋子而已!”

 “也就是说,你⽩天会和公主出双人对,装作一对恩爱夫,晚上却搂著我人眠,视她为无物——是这样吗?”

 羽帆不笨,自然听出她语中的嘲讽意味,他紧握拳,狠槌桌面一记。“那你究竟想要我怎样?”

 “我要你,断了这份痴心妄想。”她冷冷回应,向他的眸光如冰,如刀。

 “我绝不让你谋得逞。”

 那冰刀般的眼神看得他既狼狈,又不噤愤慨。“你以为自己是谁?凭你也想坏我大计?”

 “我当然可以。”她森冷地、古怪地扬。“因为我,就是云霓。”

 “什么!”

 “你就是…云霓公主?”羽帆颤问,脸⾊惨⽩。

 “不错。”她点头,脸⾊没比他好几分,同样苍⽩似雪。

 他吊著呼昅,不敢置信地瞠瞪她,脑海一片空⽩。许久,他才寻回一丝丝理智。

 “你倒是告诉我,一个公主怎会流落到跟异国难民在一起?”

 “我在边境遇到刺客,一个人逃到山区里,让经过的雪乡难民给救了。因为情势未明,我不敢妄自表明⾝分,所以才暂时跟著他们一起走。”

 “那你之前跟我说的故事呢?你跟表哥约了私奔那一个?”

 “全是骗你的。”她直视他。“权宜之下编出来的谎言。”

 全是谎言?羽帆一震。他竟让一个女子给骗得团团转?她还骗了他什么?那些喜他、心疼他、永远不离开他的情话也都是精心编织的谎言吗吗?都是编出米哄他、骗他的?

 而他竟傻到相信了!竟傻到以为自己得到了一个真心爱他的女子,竟傻到以为她会伴他~生一世全是谎言!是虚的,假的!

 羽帆忽地狂吼一声,仲臂一挥,案上文房四宝全跌落地,发出清脆声响。

 “告诉我,你之前在羽樱城跟我说的那些,也是假的吗?”他磨牙闻道,终究是不死心,还想确认。

 “…我只是希望你能安下心,早⽇往千樱出发。”

 “你骗我说不离开我,默许我来千樱求亲,其实只是想我带著你回到王城吗?”

 “不错。”

 “你…该死!”羽帆嘶声咆哮。“真该死!”他旋过⾝,再次掐握她纤细的肩头,野兽般泛红的眼愤恨地盯住她。“你说!你究竟是否真心喜我?你说过不离开我,那也只是权宜之计吗?”

 云霓不语,倔強地扬起下颔。

 “你倒是说话啊!”她瞪他,清澈的眼底汹涌著滚滚海涛。“你怎么敢问我这些?你有何资格来质疑我?是谁说娶千樱公主只是为了利用她?是谁说他永远也不可能拿真心待她?是谁说她只是一颗棋子?一颗可笑的棋子!”

 一连串的控诉得羽帆气息一窒,他闷著窝,狠盯住她的眼晴不定。

 “你本没资格质疑我的真心!”她冷哼,愤然拂袖。

 他一时无语,明⽩自己在这场锋中落了下风——对她,他总是处于下风,总是不知该拿她如何是好,总是辩不过她.折服不了她。他好懊恼,真的懊恼!

 “可恶!”他恨然猛槌案面,一次又一次,似在藉此宣怈心下无限愤恼。

 眼看他的手背肌肤都让他烈的举动给磨破,渗出⾎来,云霓心一揪,又是不舍又是气愤。

 她深呼昅,拚命镇静紊的心韵。“我今天来,除了告诉你我的‮实真‬⾝分,还有件事想跟你打个商量。”

 “哈!公主殿下说话何必如此客气?”他停下耝暴的动作,抬⾼俊脸,讥诮回话“有事不妨直说。”

 “我可以答应你的求亲。”

 “嘎?”羽帆愕然,完全没料到她会突出此言。他眯起眼,狐疑地打量她。

 “你明知我想利用你,还愿意嫁给我?”

 她眼神一黯,不否认,微微颔首。

 “为什么?”

 “因为我想与你换条件。”

 “哦?”“我可以借兵予你,助你发起夺嫡兵变,但相对的,你也要应允我一件事。”

 “什么事?”

 “一年。”清目如天边明月,朗朗澄澄。“我们的婚约,只有一年。”

 他皱眉。“我不懂。”

 “一年之后,你我婚约解除,各不相⼲。这样你明⽩了吗?”

 他瞪视她。“你的意思是,我们只是演一出珠联璧合的戏码?”

 “可以这么说。”

 “为什么?”

 “因为我不想被赶鸭子上架。”她冷静地解释“这桩婚事是我风表哥非我答应不可的,他要我为千樱的利益与邻国结秦晋之好,若不是嫁给你,就是雪乡国王,可我,两个都不想嫁。”

 “所以你就打算行一个拖字诀?”

 “等我年満十八岁,正式登基后,就再也没人能強迫我做些什么了。”她骄傲地昂起下颔。

 这理由听来是充分,但他仍狐疑。堂堂千樱未来的女王,如此将蹭事当儿戏,能得到百官‮民人‬的谅解吗?

 鹰眸锐利地审视她,云霓被他看得方寸大,差点把持不住強装的镇定。“你若是不肯允我,那我只好下嫁雪乡国王。”“什么?”他眉宇揪拧,眼角菗搐。

 “你不肯答应我,我就嫁给端木弘。”她挑衅地瞅著他。“反正他也很想与我联姻。”

 “你住口!”他怒咆,一思及她极可能真的琵琶别抱,气⾎直冲上脑,脸⾊涨红。“不许你嫁给别的男人!你听到了没?我不许!”

 她凝望他-见他如此动,喉间一哽,冷硬的心不噤悄悄融化。

 “那你…愿意答允我的条件吗?”

 “我允了!我允了就是了!”嘶哑的咆哮,隐隐透出一个男人內心的京慌与无奈…  M.xZIxS.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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