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章 神鸟之地
据铁圣家族庞大悠久的统计资料,找到崇拜神鸟图腾发源的地方并不很难。等五人来到这个几百年来引
起术界纷争的
本之源时,出乎所有人意料的是,这个埋着神易家族世代宝蔵的神鸟灭绝之地,不但没有任何
凶险坟局,而且充満了原始自然情调的鸟语花香。
按照由铁圣家族原始数据转换而成的现代数据看,过了前面这片茂盛的棕榈林,就是神鸟之地了。
古老的神鸟族虽然已经灭绝,但他们那令人向往的传说却一直流传着。
传说中,有个古老的民族追随着一只可以长生不死的神鸟来到此地定居,此地⽔美山好,物产富饶,女子
生的都如仙女,男子都壮的像山。尽管他们没有像他们的图腾神鸟一样长生不死,但族中百岁老人却比比皆是。
穿过最后一片棕榈林,铁号山徘徊了好久,最后在一丛茂盛的杂草旁蹲下来,拨开杂草露出一截石刻界碑
来,上面只简单刻着两字:族界。
顺着界碑往里看,藤蔓纠葛的原始杂林中,依稀可见一条小路蜿蜒⼊內。此刻铁号山的表情极为复杂,既
是奋兴又有几分忧虑。
贾似道看了看铁号山:看情形,你似乎对这地方很
悉啊!该不会你之前就来过吧?其它人虽不说话,
但也有同感。
铁号山不以为意,反驳道:如果我事先知道这地方有这么个大宝蔵,会带着你们来吗?就算铁圣门人不
贪图这宝蔵,可知道这宝蔵的人越多,术界是非也就越多了。
一路被挟持而来的梁库恨不得这几个人打起来:你可别告诉我,这块界碑是你瞎猫碰上死耗子撞上的,
那也撞得太巧了吧?
梁库的挑拨颇见成效,几个人的异样眼光都在铁号山⾝上飘来飘去。
铁号山无可奈何的站起⾝:既然大家都不信任我,那就请回吧,我一个人进去就是了。说着抬腿就⼊
了界。
这下贾似道几人可有点站不住了,历尽历尽艰辛就是为了这个宝蔵,如今都已经站在边上了,怎么能忍受
看着别人独得呢。
况且看到对面界內的植物茂盛,不时有鸟飞兽动,
本不像有什么恐怖杀阵。没等铁号山走⼊多久,他们
便都还是跟了进去。
即便如此,四人还是商定了队形才踏进界內,对术数一窍不通的梁库则是站在其它三人围好的阵心中,一
同进⼊界內,赶上了铁号山。
踏进神鸟族界之后,花香扑鼻,清新透肺,五人同时有种说不出的舒适感,就像剎那间从里到外,从骨到
⽪都张开了壳,体內积存已久的浊气被
涤一清。倍感清慡之下,筋脉通畅,居然连术力都有暗增之势。
四位⾼手面面相觑,心里同时在想,这就是神易的蔵宝之地?为了这惊天宝蔵,几百年来多少术人耗命费
⾎,没想到真正接近它的时候,却是如此安静谐和。
这种反常又让几个人提⾼了警惕,谁知道这是不是
惑进犯者的陷阱呢。四人又重新绷紧神经往前推进。
一路被挟持的梁库可没那么紧张。他一向住在天寒地冻的北方,如今乍见一个到处处鸟语花香、充満珍禽
异兽的地方,几天来的郁闷一扫而光,居然⾼兴地唱起情歌来:舂季到来那个百花香,我和那妹妹那个上山
冈…
走调难听先不说了,就这几嗓子,噗啦啦惊起一群飞鸟,着实吓了那四位⾼手一大跳。
在八只眼睛的怒目之下,梁库嘟囔着不再唱走情调歌了,因为这几天的经验告诉他,这几人为达目的,什
么招数都能使在他⾝上。
走了好一阵子,铁号山四人一直担心的杀阵一直没有出现,而且越是深⼊腹地,感觉就越是舒畅清慡,连
树上的飞禽、偶尔穿出的山兽,都似乎比界外同类⽪⽑光润,⾝形更是肥大许多。
眼见如此,久在术界打滚,个个都是人精的几位不免生出另一层担心来。这地方真的蔵有宝蔵吗?不会是
被骗了吧,毕竟连最清楚知道內情的柔姬都莫名其妙的消失了,那碑文上记载的东西可信吗?
正狐疑着,众人眼前忽然一亮,前面出现了一个宽阔的湖面,湖面清碧如镜,湖心小岛上翠竹掩映,其中
似乎隐约有座翘角石屋。
众人噤不住喜上眉梢,终于看到人迹了,而且这石屋建造风格极似汉人,完全不像是少数民族的竹筒吊角
楼,更不可能是早已灭绝的古老神鸟族了。
那会不会是神易建造的石屋呢…这个念头一出,众人同生狂喜。
齐心合力之下,很快一个渡⽔过湖用的大竹排扎好了。岸边距离湖心岛并不很远,在众人奋力划桨下,没
多久竹排便靠上了湖心岛。
依然没杀阵没机关,一切都是那样的安静谐和美好。
众人奋兴地一步步走近飞檐镂窗的石屋,他们彷佛看到了旷古绝今的宝蔵,当他们终于站在门口往里望的
时候,所有人都惊呆了!如同化在石屋外的五
石柱子般,一动不动…
石屋內的陈设古朴简约,堂室正中,石椅上端坐着一位儒雅俊朗的⽩⾐文士,此刻正安静淡定的看着众人
微笑,彷佛在告诉众人:他在这里恭候已久了!
铁号山的⾎顷刻间几乎都涌到了脑门上,一双眼睛几乎瞪破,就算脑袋超速转动到隐隐发痛,他也没法合
理解释眼前这一幕。因为
据铁圣门的各种记载,无论样貌装束气质,眼前这位⽩⾐文士,绝对就是几百年前
传说中的神易慕隐!
但,这又怎么可能?
时间和空间彷佛凝固在这一刻,⽩⾐文士依然那样纹丝不动的看着五人微笑,五人只能石化不动地站在那
里,张大嘴巴与他对望着。
不知道过了多久,众人背后传来一声不大不小的女人惊呼,铁号山渐渐从石化中活转回来,慢慢转头回望。
就在他⾝后不远,
光翠竹间,一位⾝作明代装束,灿若桃仙的女子,正提着一篮子野果山花満脸惊讶地
站在那里,如果铁圣门的记载无误,此女正是桃仙柔姬!
这世界到底怎么了?
你们是谁?女子的问话终于打破了僵持已久的沉默。
良久,五人这边还是由铁号山回答:我们是山外误闯进来的…
女子还在等只说了一句的铁号山继续说下去,从她的眼神来看,显然是觉得这个所谓的误闯实在巧合
太大。
铁号山犹豫了良久,因为他知道,自己和贾似道几人体內的术力,绝对躲不过此女敏锐的洞察力。
事实上,就在女子露出疑惑神情的一剎那,她周围已升腾起一股可怕的气场,一股可怕到⾜以把他们这几
个,所谓术界顶尖⾼手毁灭个十次八次的气场,再加上如果自己瞎话被忍耐好久的梁库一下揭穿,后果绝对不
堪设想。
于是,铁号山还是决定把整个经过老实说出来,不过在他开始说明之前,还是忍不住先问了句:您就是
桃仙柔姬吗?
这一问,顿时让女子惊得好久说不出话来,妙目
离,始终惊异不定的看着铁号山。然而,她的表情已经
给了铁号山以及众人一个肯定的答案:她就是桃仙柔姬!
顷刻,五人这边的惊讶程度瞬间超过了桃仙。尤其是梁库,一颗心脏猛跳得几乎要撞破
口。面前这位奇
异女子,竟然真是我梁家先祖─柔姬吗?
在众人的无比惊异中,铁号山深深昅了口气,说出了事情原委。
女子一直静静听着,每次听到有关朝歌的地方,眼神中満是关切之情。众人听铁号山讲的如此详细,心想
这下完了,当着柔姬的面说宝蔵,那不等于自寻死路吗?
不过柔姬始终都没表现出异常举动来。她听完之后,只是眼望远处,凝视良久才回过神来,幽幽叹了口气,
像是在自言自语:造化弄人,又岂是你我左右得了…
梁库此刻早已忍耐不住,凑前几步:桃仙姐…桃仙祖宗,您真是桃仙祖宗吗?我是梁家后代,就是您
用来醒唤朝歌的那个支脉子孙后人啊!
柔姬眼神一热,随又幻为沧桑无奈,她注视着梁库良久不住的默念:好…好…
好一会儿,她才对梁库,同时也对着众人说道:我带你们见过我的夫君慕隐先生。说着,她经过众人
向石屋內走去。
进屋后,柔姬放下手中花篮,停步在⽩⾐文士⾝边,爱意
绵的低下头,在仍旧微笑不变的⽩⾐文士⾝边
道:夫君你看,又有这么多人来给我们做伴了,你说好不好?
神易看着本就像是有⾝无魂似的,一直动都不动的在那里微笑,实在够让人⽑骨悚然的了,现在又听到柔
姬这么一句古怪异常的话,什么又来这么多人陪你?难道还曾经有过什么人来吗?那这些人现在又到哪里去了?
此刻,这座舂光明媚、碧湖翠竹的小岛,在铁号山等人心中恐怕完全变成了
风阵阵,诡异难测。
众人行尸走⾁般拜见过神易先生后,柔姬便把他们引到后院几座石屋中,看神情语气,这几个石屋不像是
暂时待客的,更像是让人永久住下所用。
梁库被安排到了靠前堂最近的一间,这不免让人感觉到一种亲戚式的关照。为此梁库很温暖、梁库很幸福。
***,看你们谁还敢欺负俺?总算是到了自家地方了!
铁号山一直紧锁眉头,沉默不语,贾似道、巫传女和陈木楞三人早凑在一起嘀咕上了,到底是在做梦还是
幻觉啊?从明代到现在都四百多年了,这柔姬怎么还…实在不好形容。
还有越看越让人发⽑的⽩⾐神易,到底是
魂出窍,还是⾁⾝不烂啊?更吓人的是,好像还曾经有很多人
来这作陪过,而且现在似乎又轮到了我们。这都哪跟哪啊?
越嘀咕越发⽑、越研究越吓人,众人正神经紧绷着呢,忽然听到窗外嘿嘿一声鬼笑,吓得平时定力极強的
贾似道差点从椅子上摔下来。定睛一看,居然是梁库在那里一脸坏笑。
梁库晃着就进来了:还自封什么术界这个第一那个第一呢?我看你们是蠢到家了。还不明⽩?我桃仙祖
宗是成仙了,所以越活越年轻啊!你们几个能做我神仙祖宗的家丁已经很幸运了,别⾝在福中不知福啊!以后
我就是你们的总管了,哈哈。
铁号山几个人哑口无言,最想哭的就是贾似道了,天天想成仙,却成了仙人的家丁,况且还不知道这位新
主子是不是神仙呢!
梁库肚子有些饿得呱呱叫,搂着铁号山的肩膀:老铁,你说我神仙祖宗会拿什么好东西来招待我呢?不
会是王⺟娘娘的蟠桃吧?哈哈,哈哈,哇哈哈。
真让梁库猜对了,柔姬招待他们的晚饭中还真有桃子,不过是不是王⺟娘娘的蟠桃,显然还有待考证就是
了。
让人有些受不了的是,这顿仙味十⾜的晚餐,除了山果还是山果,幸好众人心事重重没什么胃口。只是苦
了原本心情十分慡朗的梁库,照这样吃下去,仙不知道能不能成,但肯定是要成猴子了。
⼊夜,远远望去,一湖満月的小岛说不出的幽远静谧。
石屋中用来照明的,是一种散发着淡淡奇香的树脂,袅袅轻飘的烟气和烛⻩⾊的光晕,把整个院落笼罩在
一种恍惚飘渺的境地之中。
包括梁库在內的五个人,此刻都静静的竖起耳朵听着。正堂里隐约传来桃仙的柔绵细语,她似乎在跟一动
不动的慕隐先生小声倾诉着什么,偶尔⾼昂起来的语调,似乎显示出此刻她
愉的心情。
竖着耳朵听的这几个人就
愉不起来了,就连梁库心里也越来越没底。尽管他没见过神仙,但总觉得神仙
似乎不该是这样的。
贾似道苦着脸:有这样的神仙吗?有这样的神仙吗?
一直想不出头绪的铁号山也无言以对,倒是一直认真听了好久的巫传女忽然狡猾一笑:她不是神仙,她
是女人。
铁号山听她话里有话,扭头看巫传女。
巫传女也正看着铁号山:很快我们的疑惑就有答案了。
贾似道颇没好气:答案?谁来告诉你答案?是桃仙?还是神易?呿!
巫传女自信的笑着:找人倾诉是女人天生的需要,不喜
倾诉的女人恐怕就不是女人了。我敢肯定,久
居孤岛的柔姬此刻比我们还想找人倾诉。
这话似乎很有道理,重新燃起了众人的期待。
忽然听到梁库低声惊叫:快看!那是什么?
众人顺着梁库手指方向看去,岛內大概距离竹院两里多远的一处稀林,隐约浮动着什么忽明忽灭的光亮。
贾似道毕竟是住过山林野外的,看了一会道:这很像是老坟里冒出的磷火…而且从磷火的数量上看,
似乎还是块不小的坟地…
听了这话,众人不约而同想到了柔姬⽩天对着神易说的那句⽑骨悚然的话:又来这么多人陪我们了,你
说好不好?
度⽇如年的众人,很快协调一致的悄悄向着那块神秘的磷火之地摸去,本来铁号山几人是不想带梁库去的,
但一想到坟地,为了险保还是带上了他。
两里地的距离很近,只是生怕被发现的紧张心情,让多数人额头冒出了细汗。
皓月青照之下,鬼火飘忽之中,这片疏林中的空地上果然排列有序的葬着十二座坟头。每座坟前都立了碑,
碑文依稀可见,众人探出坟地并无机关杀阵后一起⼊內,停在了最前面的一座坟前。
俯⾝细看之下,众人不噤吃惊的对望了一眼,墓碑端顶简单刻着一个神鸟图腾,图腾之下刻着神鸟族人
柔怀远之墓,立碑时间是明嘉靖二十二年,算起来距今已经四百多年了。
再看其它墓碑,刻的也都是神鸟族人。难道这就是一直追随柔姬左右,然后又集体失踪的神鸟精英?
此时又有人注意到一个怪异的细节,看碑文,最前头的墓碑葬于嘉靖二十二年,较后的一座居然是嘉靖一
百五十六年,懂历史的都知道,明代嘉靖皇帝总共才在位四十五年,这个纪年如何多出一百多年?
一个一个墓碑看过去,只见它们都是以嘉靖纪年,这个倒好理解,这些人自嘉靖年间进岛来就再没出去过,
自然不知道后头的年号,只能持续以嘉靖纪年。
可从最开始的嘉靖二十二年,一直到最后一块墓碑的嘉靖三百八十年,这十二个人的死期相隔最短的有七、
八十年,最长的竟然有三百多年。也就是说,最后死的这人至少活了近四百岁,这个谱有点离大了。
尽管这个四百岁的记录,比起现在仍风华正茂的柔姬还有点距离,但所有人还是想不出这中间究竟发生了
什么。
五个被月亮照得青面青眼的大活人,呆立在十二座坟头前也像是死了,忽然一声幽幽哀叹,如夜午轻风般
悄悄吹⼊坟地。
月光下,疏林外,柔姬不知道什么时候来的,正静静的立在那里,看着他们。
众人肃静无声的跟随柔姬回到了神易安坐的堂上。在这里,他们听到了一个女人的倾诉,听到了一段百年
秘史。
四百多年前,无名庄內已经安排好百年后计的柔姬,和她的精英族人们做了一个决定:去祖先神鸟灭绝的
地方一探究竟。
他们做出了充⾜的思想准备,此行很可能艰险无比,但此去只为探路,一旦遇到绝险,定要知难而退,以
便为全族保存实力。
这个决定背后其实隐含着太多复杂期许。一方面是所有人对宝蔵的极度贪慕,一方面是柔姬总在隐隐期许,
也许神易还活着,也许在那个地方还能见到神易。但柔姬没有想过的是,如果真以此种方式相见,她又该如何
面对神易。
众人就是怀着这样复杂的心情上路了。
就像铁号山等人刚踏⼊神鸟族界时的感觉一样,柔姬一行众人也诧异的发现,这样一块蔵宝之地,居然安
详谐和的如同世外桃源?
听到这里,铁号山等人不噤暗暗打了个冷颤,如果他们最初的遭遇与柔姬相同,那最终结果会不会也如同
月下那十二座寒坟?
跟铁号山等人一样,柔姬一行人谨慎小心的往森林腹地推进,结果他们同样看到了这座碧⽔翠竹的湖心小
岛,还有小岛上的石屋,还有无论笑貌坐姿和位置都与现在完全相同的神易。
说到这里,柔姬
前起伏、神情
动,可想而知,在见到神易那一刻,她的心情该是如何复杂?是喜、是
忧、是悲、还是无奈?
笑貌如生的神易同时也惊坏了十二精英,他们面对的毕竟是术界第一⾼手神易,如果真要开战,恐怕没有
一个能生还出岛。
可就这样无声恐怖的对峙了良久,纹丝不动的神易依然还是那副笑貌,当十二精英提着心一点点走近时才
发现,此时的神易早已魂归天外,只是在临终前耗去毕生术力,为自己设下了这不坏之⾝。
望着面貌如生的神易,柔姬不免思情翻涌,悲从中来,垂首间依稀看到神易手抚的石案上隐约刻着两行字,
抹去尘灰后,写的却是:野湖弄波归慕隐,陋室拂尘待桃仙。
在柔姬眼中,这分明是神易大限将至,无力回天时,独处在这荒岛孤室中,对自己的一片浓情思念,也许
这里本该是慕隐最想与她双双归宿的地方,一时间再也忍不住泪如断线。
从此刻起,一直深爱着神易的柔姬已经不再想什么宝蔵,她觉得自己辜负了神易对自己的一片深情,她决
定要用自己的余生在这里守护着神易,一直到她生命的最后一天。
当柔姬悲痛追思的时候,她的精英族人对小岛的每个角落都进行了仔细搜查,却没有发现任何异处。神易
能把遗骨留在此地,就说明对这里的重视程度,他们绝不相信这里没有宝蔵。
于是十二个人分成四组,在小岛上划分出四个区域,各自仔细反复搜寻,几乎连一
草都没放过,结果还
是一无所获。
四组人又把搜寻范围扩大到湖底,可要到湖底搜寻,势必需要深谙⽔
的人才行,而且这块地方绝不能怈
露给外人,也不能让同族人知道。
最后,越来越深陷于宝蔵贪
的精英十二人决定,由一组人出山寻找精
⽔
的船工进来,一旦发现宝蔵,
这外来船工也就一个都别想活着出去了。
可就在这组人准备出界寻找船工的时候,发生了一件事。
就在组中为首那人踏出族界的时候,后边的人惊恐至极的看到,出界的这位族人全⾝迅速收缩老化,一缕
缕黑发转灰变⽩脫落散去,原本青壮之年的人,不消一刻钟,已经枯萎老朽得像是百年之龄。
剩下两个人再也不敢向前走出半步,眼前那原本是属于自己祖先神鸟族人的疆界界线,此刻变得如同鬼门
关一样。更让他们心寒恐怖的是,那鬼域不知道是在界外,还是就在自己脚下的界內。
回到湖心岛,剩下十一人很快想出一个办法来。他们连夜捕捉了许多飞禽小兽,再次分成四组,带着这些
禽鸟野兽分四个方向到达地界线,然后把活的飞禽小兽抛出去几只试探,结果无一例外,都是顷刻老化而死。
所有人都意识到了其中的严重
,他们终于发觉自己进⼊了一个诡域疆界之中,这里进来容易,出去休想!
那十一人想尽各种办法,试图冲破这个诡域封锁,怎奈无一奏效。于是他们又把注意力集中在了一直微笑
不动的神易⾝上,因为他们在寻找突破办法的过程中已经察觉到,整个界区內的怪异力场核心,就是神易的这
个不坏之躯。
但那又怎么样呢?终究还是没人敢动神易一
毫⽑。因为这些术力⾼手知道,如果神易之躯被改动,应该
只会马上引发两种可能的后果,一个是诡域封锁消失,一个就是整个界区的力场彻底崩塌,区內所有生物无一
生还。
这机率固然是一半一半,但有谁敢赌?又有谁愿意陪着去赌?
不过换个角度想,神易能不惜最后命力设了这个局,或许正意味着此地的确蔵有宝蔵,只是蔵法隐秘,还
没被发现而已。
反正暂时出不去了,不如把所有精力都用在寻宝上,没准在宝蔵中能寻到绝世古术,从而突破诡域。
主意已定,剩下的十一精英开始了漫长的寻宝岁月。
十年过去了,二十年过去了,两个二十年过去了,十一精英几乎闭着眼睛就能数出不算太大的界区內有多
少棵树,有多少颗石头,除了一些毫无用处的大巨怪石,还有一些人骨─也许那都是当年神鸟族人留下的吧─
其它仍然一无所获。在说到人骨的时候,柔姬的眼神不噤露出几分
茫之⾊,一直细心观察的铁号山自然也看
在眼里。
可奇怪的是,十一精英其中有一半以上已经过了百岁,但容貌跟当初⼊界时丝毫未变。他们恐怖的察觉到,
这个诡域就像是个恐怖的无期牢笼,不但剥夺了你的自由,而且也剥夺了你原本能够正常经历的岁月心境。
有些人开始在几十年如一⽇的煎熬中绝望了,他们一刻都不能容忍这种生活了。
但想不到的是,最先忍耐不住煎熬,想要冒险毁掉神易之躯的,居然是十一人当中那些没过百岁的人。因
为他们知道自己还有一线希望,毁掉神易之躯之后,若能侥幸消除掉诡域封锁,他们虽然已经很老,但还有希
望活着走出去。
而那些早过了百岁之年的人则知道,一旦毁掉神易之躯,无论是哪种结果,他们都无法活着走出这片疆界。
唯一能让自己活下去的办法,就是保护神易之躯。
于是,一场你死我活的暗斗在本是同族的十一精英中展开了。最终因为柔姬的加⼊,那些吵着要毁掉神易
之躯的人尽数被杀,十一精英只剩下了五人。
就这样又过了一百年,加上柔姬,剩下的六人中,有四人最终精神崩溃杀自而亡,只剩下柔姬和柔怀卿。
柔姬是靠着一个信念活下来的。她要生生世世守在神易⾝边,只要神易一天这样微笑着,只要那两句野
湖弄波归慕隐,陋室拂尘待桃仙一天还在,她就能够一直这样守护下去。
柔怀卿也是靠着一个信念活下去的,他的信念就是柔姬。只要柔姬在这里一天,他就能够很満⾜的活过一
天。这恐怕是世界上最难坚持的信念,也是最漫长的苦恋,这一坚持便是四百年。
柔姬的倾诉停了下来。听完一个女子四百年的心事,同为女人,听到那句这一坚持便是四百年,原本
因为无路可走而绝望的巫传女也伤感渐生,柔肠百转。
贾似道就没那么浪漫了,但他实在又不敢惹人家,只好委屈的支吾着问:柔…柔女士,就真没办法走
出地界了?
反正已经到这地步了,梁库彻底想开了,拿贾似道打哈哈:哈哈,老贾,你可真是猪记
。我桃仙祖宗
不是早说了吗?
又多了这么多陪她老人家的人!你就安心待下去吧,一千年变成乌⻳八王都没人赶你。一会我教你下湖摸
鱼,话说好久没吃烧鱼了…
贾似道却只想哭。
眼看着天要亮了,倾诉了一整晚的柔姬起⾝告了声退,要回房休息了。这就好像是等于宣布:以后⽇子就
这样过了,大家节哀顺变吧。
一直表情沉静的铁号山,此时忽然开口了:柔夫人请留步,有句话还想请教。
柔姬停了下来,微笑道:但问无妨。
铁号山:您相信此地真有宝蔵吗?
几百年了,都没有一个人活着出去,相信此刻的柔姬已经不把即将要陪她终老此地的铁号山等人看做外人
了,笑道:这个自然。神易何等人也,所蔵宝物怎么会被轻易发现。
铁号山稍微顿了一下:我却有个不同看法,这岛上
本就没有什么宝蔵!
这话可刺到了几乎所有人,没有宝蔵?没宝蔵我们来这混什么呀?
柔姬不怒反笑:你且说说看,到底凭什么证明这里没宝蔵。
铁号山眼神落到了神易手抚石案上的那两句诗:野湖弄波归慕隐,陋室拂尘待桃仙…您不觉得这两句
诗的意思,有些像是神易早知道夫人要来,特意刻在这里等夫人来看的吗?
刚还微笑着的柔姬听到此话,脸⾊骤变,瞪视铁号山,一股杀气升腾而起。
铁号山却好像浑然不觉,继续说下去:在无名庄的碑文中,隐约可以看出,您曾怀疑过,神易告诉您宝
蔵之事,有可能是在试探您。同样的,如果这里真是神易有心与您携手共老的地方,为什么不⼲脆告诉您,一
起到此归隐呢?
柔姬完全没了之前那种柔弱状,她強行庒下几乎到了极点的愤怒:那是因为神易与楚风决斗大耗元气,
况且大限将至,已无力找我同来。
铁号山丝毫不让:尽管有明一代,楚风一直是公认的神易头号敌手,但您是应该知道,若按实力对比,
楚风在神易面前连二流角⾊都不如,除掉这样一个对手,实在谈不上什么大耗元气。
再退一步说,即便神易大限将至,应该也可凭一⾝绝世术力支撑⾜够时间携你同来,但他却没有这样做,
反而是提前耗尽最后命力,设下这个实在是旷古绝今、没有任何人可以逃脫的无杀之局…
柔姬好像已经不准备说话了,所有人都能感觉到,恐怖至极的术力,随时都可能把铁号山撕成碎片。
铁号山却没有停下来的意思:以神易的修为,是不可能察觉不到⾝边各种细微变化的,也许他像您一样,
不想在那样的情景下与您面对,所以他用最后命力化成这个微笑和无杀之局来等一个人,等一个他挚爱却不能
相信的女人,一旦相见永不分离…
好一个一旦相见永不分离。要知道,四百多年间⽇⽇苦守,柔姬都是靠着一个信念活下来的─她相信
这里有宝蔵,她相信神易没有骗她,她相信自己至爱的人要与她在这里携手到老。
如果这一切都是个骗局,都只是自己深爱的那个人用来惩罚自己的,那这个惩罚也太过残酷了,四百多年
的⽇⽇独守、四百多年的痴情思念,相信世界上没有比这个更残酷的惩罚了。
所有人都觉得,这下铁号山要完了。
可杀气忽然一
不见,柔姬异常的平静下来,幽幽望着窗外那块族人墓地,嘴角挂着一丝失落的苦笑:
你知道吗?其实你并不是第一个说出这种猜测的人…那天,是怀卿的四百岁生⽇,好像是喝了太多自己酿的
百花酒,他醉了…他也哭了。
他说他实在心疼我现在这个样子,他说出了一直蔵在自己心底的那个猜测,他并不奢望能得到什么,只
希望我能对自己好一点、快乐一点。
因为自从见到神易那天起,我没有一天不深陷在自责和思念的痛苦磨折中…但最终…我还是含泪杀
了怀卿,亲手结束了四百年⽇⽇夜对我忠守不变之人的生命…
此刻,一滴苦情之泪从柔姬眼角滴落,她忽然转头死死盯着铁号山的双眼:知道为什么吗?因为我不许
任何人诋毁我的慕隐,因为他只是在毫无实据的凭空猜测…
柔姬越说越
动,到了最后一句,已经疯了一般,铁号山就像风雨飘摇中的一叶孤舟。
可铁号山还是笑了,他知道,他接下来的话会马上让狂风暴雨消失无影,因为他会彻底击垮面前这个狂疯
的、不可战胜的痴情女人。
铁号山:尽管我知道,即便把整个界区翻过来,也不能证明这里到底有没有宝蔵,也就无法证明神易到
底有没有骗你。
但我却清楚的知道,整个界区其实分成三块地域,每块区域都有各自不同的三堆怪石和奇林相佐,这布
局像极了一样东西,就是神易生前佩戴,死后留蔵坟阵的那块古⽟。
而且我更知道,你们在这里发现的,那些深埋的人骨里,不只有你们远祖神鸟族人的尸骨,更有数不清
的婴儿尸骸,来历不明、形态可怖…
铁号山的这番话,不只是瞬间让狂疯的柔姬一下子惊在当地,更惊住在场的所有人。
巫传女马上回想起刚⼊界时的情景,那时候他们就怀疑铁号山似乎来过这里;从柔姬的表情上也可以看出,
铁号山所说的那些布局和婴儿尸骨全都属实,这恐怕远不只是单纯的
悉而已。
要知道,那些隐蔵在原始密林中的布局和尸骨,是十一精英耗费几十年的地毯式搜寻才得以发现的,而且
那还是在绝对不为人知的四百多年前发现的。既然没有任何人,进了界区又活着出来,铁号山是如何得知这些
细节的呢?
在众人惊骇
绝中,柔姬终于问出最重要的一句话:你到底是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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