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8章 只怕窝藏祸心
与土著相比她没能站在智慧的台阶上,恰恰相反,因为某些刻板印象还总在关键处丧失应有的警醒之心,她几乎有些怨自己了,上辈子一路顺风顺⽔,虽然是为了跟家里怄气才考的警校。
但也是以相当不错的成绩光荣毕业,成为了一名民人
察警。哪怕第一次单独执行任务就因公牺牲(…),她自负不是个废物玩意儿。
短短八九年时间,怎么就退化成这么个
槌了?主仆俩报团取暖了没一会儿,外头传来说话声:“前面可是李君的车驾?”李君?她
鼻子坐起来。
但见一⾝洋服打扮、戴着灰鼠⽑围脖的江寄⽔,他骑在马上,半张脸都埋在绒绒的灰⽑里,只露出一双弯弯的笑眼:“真的是你?好久不见了。”
京北城虽然洋人不少,穿⾐也比别处新嘲,汉人作洋装打扮还是比较少见的,她从没见他穿成这样子过,不由看呆了一瞬。
江寄⽔的眉眼不算非常精致,胜在鼻子⾼
,不梳发髻,将头发全部往后
成大背头时那种斯文败类(?)的气质就显出来了,他大约不习惯被人这么盯着看,很快脸红起来。
“江君新年好啊。”放假到现在快一个月了,那句好久不见不算夸大其词,不过她更好奇的是:“你怎么知道是我的?”骡车上没有任何能表明⾝份的东西,装饰也并不华丽,他怎么认出她的?
“你上下学常坐这辆车,有次我偶然瞧见了。”他道“今⽇你弟弟不在?”
哪壶不开提哪壶,晖哥儿因为大考失利,正被华仙公主关在家里补习呢,连除夕宮宴都没叫他进去,不过这话显然不适合跟江寄⽔说,李持盈只道:“他太贪玩儿,耽搁了学业,被长辈们拘在家里收心呢。”
两个人互相拜过年,又聊起了各自的作业进度,中途有人唤他:“十二郞!”江寄⽔回头冲那人摆了摆手,抬臂一扬马鞭:“也不必太严了,过个年还不得放松,马上元宵节过去,又要开学了。”说完冲她一点头,策马往人声熙攘处行去。
一进家门又开始下雪,李持盈忙忙地换过⾐裳,又吃了一碗热腾腾的醪糟汤团人才暖和过来。李沅对她此次出行似乎没抱什么指望,听说人平安回来就罢了。
也不问李持风的近况或是两人聊得怎么样。倒是晖哥儿,不知因为什么事被⺟亲打得満府
跑,一不留神就往闻笙馆冲来。
有了前两次的经验,四个大丫鬟如四大天王镇在门前,模样比宮里的带刀侍卫也不遑多让:“天⾊不早了,不如二爷回非仙阁里用晚膳吧,雪天看滑了脚。”他急得火烧庇股:“快闪开!公主的人找我呢!”
每每与⺟亲拌了嘴、怄了气,他就不管华仙叫娘,而是学外头人
怪气地叫‘公主’,华仙听了不免又好气又好笑,场子能圆回一多半去。大姑娘本不打算管这闲事,偏他在外面嚷什么‘过河拆桥’、‘翻脸不认人’,翻个⽩眼还是叫他进来了。
晖哥儿今⽇见了外客,⾝上还是圈金绒绣的青金⾊蟒袍,⾜蹬羊⽪靴,叫火光⽩雪一衬,眉目间隐隐有了两分
人的贵气,好在他本人不着四六,进门先问她哪里能借他躲躲。
那点凌人之气很快消散无踪。李持盈边卸首饰边好奇:“发生什么事了?”她就出了一天门,怎么公主动了这么大肝火?几个丫头都识相地退去外间,唯有一个梅枝伺候她梳妆净面。
他盯着她妆台上半温的玫瑰露,半天才叽叽歪歪道:“元宵节公主想让我一起进宮,我说没意思,不如留在家里看灯或去姐姐家玩发条小狗。”
他难产,在这个婴幼儿夭折率极⾼的时代哪怕是嫡亲外公、至尊皇帝也不能说动华仙冒险,五岁前不管是过年还是圣寿,公主从没让他露过面…大冷天的,万一孩子冻着了怎么办?
不过皇上待他倒是极好,逢年过节从来不忘赏赐,她看着他那⾝金光闪闪的蟒袍:“你今儿见人了?”
“都是来奉承爹娘的,”梅枝照规矩给他也上了一碗玫瑰露。他接过来就喝了,边喝还边一脸不忿“公主懒怠听,倒把我叫去站了半天。”其中有个穷举人,论资排辈起来跟他学里的老师是一辈,这就很尴尬了,师长的朋友也是师长。
他还得垂手站着听人家说话,累得腿两菗筋也不能露出一丝不恭敬的样子来。“我担心娘要把他弄进来,给我做先生。”李持盈了然,家教,还是一对一的那种。
“我能不能在你这儿住一晚?”二爷踢着腿,不时拿眼睛瞟她“我睡外头就行。”李姑娘本能地察觉出不对了:“你是不是还做了什么事?”
“…我把娘最喜
的那瓶西洋香⽔打碎了。”华仙当然不是真的要为了一瓶香⽔把儿子怎么样,一时气急是真的,没动大怒也是真的。
“我是恼他不知好歹!”过了年就七岁了,哪能还跟小时候一样任
妄为?除夕不让他进去是怕宮里气氛不好,如今皇上金口⽟言,点名问起他,他倒跟万岁爷讨价还价起来了。
“圣旨如何有打折扣的!”満屋奴婢不敢搭腔,唯有李沅笑了一声:“他小人家哪里懂这些,到时你带他进去不就行了。”说罢一迭声地问大哥儿在哪儿,叫他来给⺟亲赔个不是。
过了约一刻钟,一个婆子立在门外回话:“二爷在大姑娘处,两人叫了个锅子正吃着。”华仙先是一怔,然后立刻回眸看向李沅,驸马爷端坐不动,闲闲翻过一页书:“看我做什么?难不成还是我教的。”
公主没理论,只问婆子们:“好端端的,他怎么同大丫头玩儿起来了?”心里仍疑心是李沅在儿子跟前下了什么话,‘⾎浓于⽔’、‘一家骨⾁’之类,她倒不是非要把李持盈怎么样,公主府又不是⼊不敷出了,养个姑娘不过多双筷子的事,她只怕她窝蔵祸心,见报复她无望就把主意打到晖哥儿⾝上去。
小孩子体弱,一点磕碰就能酿成不可挽回的可怕后果。婆子们哪里知道二爷心里的弯弯绕绕,只能听出公主不⾼兴了。
当下对了个眼神,腹內打了两三遍草稿方道:“旁的事咱们也不懂,只知道放假后二爷一直在屋內温书,大姑娘毕竟年长两岁,又同二爷一处上学,学问也好,姐弟两个有商有量的,岂不比二爷一个人闷头苦读強些么?”
这话也有理,难道真的是最近
他
太紧了?公主打定主意挑个李沅不在的时候好好问问大儿子,一边挥退婆子们一边站起⾝去侧间瞧瞧小儿子。老三年纪小,大节下府里人来人往,
娘们轻易不敢带他出去,一整天没见到⺟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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