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此次入京
她便被架着跪到了凹凸不平的石子路上,为了转移不适,李棠宴强迫自己想些别的事,那玉小姐,似乎是一个大官的亲戚,被送到崔子宣这里休养的。
比崔子宣还大的官,总共才几个呢?所以她的背景也不难猜到。玉小姐来了没几个月,平时脾气就不算太好。
只是不知道为什么,玉小姐唯独对李棠宴过分针对,非要看到崔子宣处罚她才算满意。李棠宴缓缓吐出一口气,下半身渐渐有些麻木。天色越来越暗,李棠宴看着一处漆黑的灌木丛,依稀记起自己小时候很怕黑来着。
“起来吧。”寂静的花园里,不远处忽然传来熟悉的男声。李棠宴眨巴眨巴眼,想听他的话试着起身,却难以实现。膝盖以下已近乎没有知觉。
“不愿起来?”那男人的口气带上了一丝刻薄“还是在和我赌气?”李棠宴几不可闻地叹息:“腿麻了,起不来。”男人的呼吸仿佛滞了一下,他顿了顿才又开口:“我在书房等你。”说罢转身离开了。
脚步似乎比平时匆忙一些。李棠宴慢慢走进书房时,身形还有些颤抖,尽管她已经尽力掩饰,两腿还是直打晃。崔子宣看她这样,眼眸不由一暗。“坐吧。”他说。李棠宴也不和他客气,随意找了张椅子坐下。
“五
后镇北王的洗尘宴,我会带你去。”李棠宴原本低下头,听了这句话惊讶地仰脸看向崔子宣,她确实,很想去参加宫宴,崔子宣大概也看得出来,但一直没松口。这时他这样说,李棠宴只觉身上的疼痛也轻了一半。
“今天这样的事,以后不会有了,回去记得多喝开水。”李棠宴正在惊喜之中,崔子宣的话让她没反应过来。崔子宣并没看她。
他手中捧着一个玉白的瓷瓶摩挲品鉴:“不是说女子容易受凉?”李棠宴这才明白他在说什么,她被崔子宣救起时,他就知道她是女子,不过也从未因此对她有什么特别对待。
但他刚才的话,倒像是因为罚跪的事对她有些愧疚,所以才如她所愿带她去参加宫宴。李棠宴也不知该说什么,其实她只有身体的疼痛,心里倒还好。既然做了他的随从,她早有为人奴仆的心理准备。
可能是被李棠宴的目光看得不自在,崔子宣转移了话题,他略略递出手中的瓷瓶,瓶子光可鉴人,在灯光下闪着莹润的光,他询问李棠宴的意见:“你看我新得这瓶子如何?”
他也没指望李棠宴能说出什么高见,只是随口一问。李棠宴眨巴着眼又瞅了瞅那瓶子,她刚才就觉得那瓶子很一般。
于是她说:“我看它颜色发青,是个普通的瓶子。”崔子宣愣了下,又“哈哈”笑起来:“你啊…不识货也正常。”他把瓷瓶放在桌上,挥手让李棠宴退下。
李棠宴挠挠头,她向崔子宣施个礼,转身一瘸一拐地离开了,身后,崔子宣看着她的背影直到消失在视野中。
他的视线又转回到桌上那瓷瓶,盯着它陷入了沉思。是巧合吗?她说得不错,这瓷瓶确是次品无疑,但虽是次品,品相也是极佳,她是怎么做到只看了一眼。
就指出它颜色不正呢?她眼中那一丝不屑完全是出自无意,倒像是她曾见过无数奇珍异宝一般。***李棠宴走一步停两下地回到自己的房间。
她是府中级别相对高些的侍从,住的是单人间,这也方便了她掩藏身份。李棠宴简单清洁了身子,坐在
上给自己上药,若不是她懂得药理,换了别人。
在石子路上跪那么久不落下病
也难。这也是为什么,她并不把崔子宣偶尔
的关怀放在心上。
她还做不到像一个真正的奴才一样,把伤害当成理所应当,把些微补偿当成难得的恩典,在雾岚山上学到的药理,帮了她很多,她原本只是崔子宣多一个不多的随从,崔子宣有头痛之疾,某次发作。
她呈上立时见效的止痛丹药,才得到他的注意,在他身边逐渐有了地位,她随崔子宣来到圣都,原因无他,就是想找到当年的仇人。
可惜她那时太小,记忆又不清楚,线索太有限,她只能尝试不断接触圣都的权贵阶层,走一步看一步地寻找。
***—镇北王是后陈唯一一位异姓王,祖上曾是开国重臣,是以得此荣勋,世袭罔替。镇北王武将世家,尽管近几代被明里暗里削弱了不少,仍是威名显赫。李棠宴对镇北王的了解也不过是这些。
宫宴那天,李棠宴跟在崔子宣身后走进登云阁。登云阁是皇帝数年前召集天下能工巧匠建造而成。
内部有数层,可容纳近千名宾客,作为戏楼使用。皇帝极喜爱这登云阁,在此举办宫宴也是为了显示对镇北王的爱重。进登云阁时需要验身,李棠宴原本有些担心女子身份暴
,但负责的小太监一见是崔子宣带来的人。
只是象征
地询问了两句就放她进去了,到场的有皇帝,诸位皇子,众多大臣,包括权倾朝野的宰相朱康。朱康深受皇帝器重,大小事宜几乎全权
付。
李棠宴隐隐感觉得出,在座的大臣,尽皆以朱康为首。王公贵族坐在一楼,李棠宴随崔子宣在二楼。这里视线好风景佳。崔子宣慢悠悠喝着茶,李棠宴就侍在他身后,忽然,楼下传来一阵喧哗,多是小姐宫女太监们的惊呼。李棠宴有些好奇,微微向下探身看了一眼。
只见正门里涌进许多宫人,随后进场的是众人簇拥着的一个男子,他身着玄
衣袍,身边的侍从手里拿着一件同
大氅,这人像是刚刚从寒冷之地而来。看来刚才人群的惊动便是因为此人,他仿佛没听到众人的低语,目不斜视,阔步而行。
他周身气场凛然,眼神坚毅且冷冽,明明是年轻的面容,却让人不自觉地想要仰视。这气质很陌生,那张脸,却是李棠宴无比熟悉的。李棠宴注目良久,慢慢眨了下眼。再次睁开时,那人仍在那里。
“看人家俊美,挪不开眼了?”“没有…”李棠宴回过神。崔子宣戏谑地笑了声,端起杯抿了口茶,终于过了会儿,李棠宴没忍住,试探着小声问道:“镇北王这么年轻吗?”崔子宣轻笑:“谁告诉你那是镇北王了,他是镇北王世子。”
镇北王世子?“镇北王患病卧
已久,此次入京,多是由世子在外应酬。据说这位世子幼时便被送去随世外高人学艺,前几年镇北王感觉身体越发不好才接回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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