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回合 巫妖
焰跃动着从众人⾝边退开,像被某种力量昅引着一样四周石柱顶部的火盆中——但已经不是原来的那些了。
残留在摩利尔⾝边的袅袅青烟仍然带着一丝微弱的焦味,但是实际上连一片⾐角也没有烧着。极尽精雕细琢之能事的符文石柱阵列并没有引起女法师太多的趣兴,反而是穹顶上的大巨图案使得她停步仰视。
一
扭曲的红⾊螺旋线从穹顶央中的⽩⾊星轮中伸出,依次串联着八个渐增的火红球体。整个图案被刻画的一丝不芶,庄重严肃中甚至有些不合拍的滑稽。
红袍法师会的标志。摩利尔的目光在上面驻留了一会儿,似乎和从前一样在思索究竟是哪一颗火球代表了她所研习的预言系法术,不过因为关于此事从来没有过一个官方说法,所以她仍然没有答案。
“你流鼻⾎了?”四十七在后面也跟着抬头看了看:“哈,这就是著名的‘扯蛋’么?”
在迪的带领下,一行人沿着风格庒抑的挑廊向前走。墙壁上镶嵌的魔法灯盏闪烁着柔和的淡⻩⾊光芒,亮度并不比一
蜡烛強多少。而大约每隔百余尺,便有一个
沉的佝偻影子在夜⾊的衬托下蹲踞在廊柱外沿的方形石台上,虽然那只是毫无生气的雕像,但是当经过并多留意几眼它们收敛着膜翼的狰狞⾝形的时候,就会感到一股充満恶意的气息从其⾝上散发出来——丝毫不用怀疑,只要一个简单地指令。这些冰冷的石像便马上会从沉睡中苏醒,展开翅膀遮蔽天空,用它们由大巨黑曜石碎片雕成的锋利牙齿和爪子将⼊侵者彻底撕裂。
顺着弧形的挑廊走到尽头,一座大约五十尺长的悬桥出现在眼前。尽管他们来时还是北地的夜晚,但是现在这里的天边已经泛起了一丝鱼肚⽩,为远处错落的黑暗塔林剪出了更清晰的轮廓。深灰⾊地石质建筑群好像瓣花一样围拱着悬桥对面的⾼塔,它与周围的堡垒楼阁挨得非常近,通过许多桥或走廊彼此联接着,塔⾝上各种浮雕和塑像多得数不胜数。使得⾼塔俨然成为了一个宏伟瑰丽的艺术品。
而它也的确有种不同于其它建筑的魅力。也许是错觉,但是每一个看到这座塔的人都会感到它好像是一个活物——隐约的云雾围绕着塔⾝游动,看上去如同塔本⾝在呼昅。
“很抱歉,我只能送您到这里了。”迪和他地黑袍侍从们在悬桥前停下脚步:“维克多先生正等着您。”
摩利尔摩抚着桥头护栏上精美的小魔怪雕刻,看着黑黝黝的对面。
“跟着我,凯罗。”静立了片刻后,她踏上悬桥。
四十七也跟了上去,但是走了两步之后突然转回来走到一个黑袍人面前伸出手。
侍从愣住了。不知道四十七要做什么。看势姿好像是要和他握手,但是他的主子还在一边站着呢,怎么也轮不到他吧?何况他也不认为这个本质上跟石像鬼并没什么不同的钢铁造物会有这样的思维。他看着四十七的脸,但是从那对深幽的红火里
本看不出来意图。他犹豫了一下,不过最后还是同样伸手和那只铁掌握在一起。
这家伙地哀号和⾁体被烫糊的气味一起散布在黎明的空气中。
所有人地神经都紧绷起来。除了被握住手的黑袍人因为难以忍受的剧痛睁大眼睛,嘴巴也几乎张的脫臼之外,连同迪在內的其它昅⾎鬼针样地瞳孔中全都亮起负能量的光芒——摩利尔转⾝回望,一个強有力的攻击法术迅速被她从记忆中呼唤出来准备着。
不过四十七没有再做什么。他松开手。对方地手掌已经被烧焦了,手指都粘连在一起,⽪肤在炙热下翻裂开。露出黑乎乎的肌⾁。
“以后不要随便
碰别人。”他低头冲跪在地上的侍从说了一句,然后没事人似的走开了。
“我还从来没见过那个迪因为什么事儿变过脸⾊呢。”站在缓缓开启的塔门前,摩利尔不由得微笑起来。
四十七背着手,満不在乎的看着拱门上繁复的花纹:“绝大部分‘泰山崩于前而⾊不变’的小子都只不过是因为没见过真正的山崩而已。”
⾼塔內幽暗非常,但又勉強能让人看清环境。一路上静悄悄的连一个仆从都没有。但是每当摩利尔等人走到一扇关着的门前,门总会适时的打开,遇到让人不知该向上还是向下的楼梯时也会出现某种显而易见的征兆作为指引——例如突然顺着扶手亮起的一溜冷光。
“这里真古怪。”当三人最终站在一扇以红袍法师会标志作为装饰的铁门前时。凯罗紧挨在摩利尔⾝边低声说到。
四周静寂非常,连从黑暗的走廊中吹来的一点微风都停止了,好像自从进⼊塔內就一直陪伴指引他们的鬼魂们终于完成了任务,回到它们
冷狭小的墓⽳中安息了一样。
八个球体一个接一个的亮起——铁门也顺着⾎红⾊螺旋线的纹理裂开,收⼊墙壁。
“
你,摩利尔,我的孩子。”
一个苍老嘶哑的声音从门內传了出来,缓慢,低沉,听上去就像从喉咙里挤出来的一样,但是又异常清晰的萦绕在三人耳边,如同说话者就在他们⾝旁似的。
摩利尔冲着黑暗的大厅中鞠了一躬。
“我很荣幸,也很意外,尊敬的维克多导师。”
四十七极目望去,但是这一次他的热感视力失效了,除了隐约能看到门口的一块地板和隐约的几
柱子之外,他就像个普通人,对门內那片深幽的黑暗无能为力。
他迈步往前走。但是摩利尔拦住了他。
“别冒失,维克多对向他挑衅地人一向没有多少耐心。”她在他⾝边低语:“我们不是来打架的…至少现在不是。”
女法师的耳语非常轻,但那个苍老的声音马上就此做出了回应。
“呵呵呵…但是我同样也对強者心存敬意…”他报以一阵和蔼的笑声:“当然,前提是他们能对我以礼相待。进来吧,孩子们。”
话音刚落,大厅內便亮了起来。
是一间长度超过宽度的华丽房间。天花板非常⾼,石的⽔晶吊灯排成一列,将辉煌的光芒映遍每个角落。大厅左右两边都陈列着精致纯⽩的大理石雕像,全是法师模样地人像。每一个都有真人的两倍⾼,连⾐服上的每一处褶皱和眼角的鱼尾纹都维妙维肖。
红袍法师会死灵学派的首席导师,塞尔城最古老、最睿智、最強大的存在,同时也是这个声名藉狼之地的实际统治者,红袍大法师维克多正坐在他的王座上等待着。
在四十七和凯罗看来,维克多是一名⾝材⾼大地老年学者。闪光的黑眼睛里透出他充沛的精力,一⾝剪裁得体的华丽红袍是某种早已过时的款式,几颗紫⾊和绿⾊的艾欧魔法石漂浮在他的头部周围旋转着——他看上去冷静。知识渊博,虽然削瘦的脸上并没有多少笑容,不过目光中隐约还表现出一些友善。
但是摩利尔眼中出现地却是另一种景象。她并没有刻意去看穿维克多用魔力塑造出来的虚假外貌,但是或许是因为他的真正力量实在太強了,使得这层装饰用地伪装在女法师看来,就像试图用薄纱挡住
光一样。
一具⼲枯的骨骸坐在那里。露在长袍外的脸和手都已经完全枯萎,苍⽩如纸的⽪肤紧紧裹在骨架上,两者之间的肌⾁脂肪筋络早已经在超过千年地光
中彻底消亡了。骷髅头空洞的眼眶中是一对深黯的眼珠。完全是因为魔力地聚集才闪烁出光泽。
正如许多人猜想甚至公开议论的那样,维克多是一个巫妖。
他意味深长的看了四十七一眼,然后把目光转向摩利尔:“你一直都能让我惊讶。我的孩子。”
摩利尔现在大致已经猜到为什么红袍法师会肯放任自己这个叛逃者如此安然自在了。维克多的意志在红袍法师会中就是圣旨,就是法律,就是不容违抗的命运。不是没有人挑战过这一点,但是他们都已经消失了,维克多却还活的好好的——如果他现在这种状态能叫做“活着”的话。
“感谢您的宽容。维克多导师。”摩利尔的语气中带着敬意,这倒真的是发自內心的。
“这算不了什么。哦,请坐…你们看。我都老糊涂了。”维克多挥了挥骨瘦如柴的手,伴随着一阵闪着微光的魔法烟雾,地板上出现了三把椅子,两小一大。
“摩利尔,其实当年我本来打算把你招进我的死灵派系的…就是现在我有时候也会想,如果你是我的生学,会达到一个什么样的程度,是不是已经能独挡一面了。”
摩利尔想谦逊一下,但是维克多自顾自的说,并不给她这个机会:“当然,回味过去与憧憬未来都没有什么意义。而且你的天赋…专精预言的确是最适合你的。你现在的成就也远远超过了其他的红袍法师们,无论你离开赛尔城,还是在阿古斯帝国出人头地,到成为一名出⾊的预言系大法师…摩利尔,我为你感到骄傲。”
这可不是我所知道的维克多风格。女法师紧张的盘算着这位一向冷酷、暴躁而又有节制的红袍巫妖究竟有什么计划——他同时策划的
谋比一般人一辈子能想到的还要多。应该和四十七有关,摩利尔的直觉告诉她。
她瞥了四十七一眼,他正坐在椅子上没心没肺的嘎悠,一点儿也不在乎自己被多少居心叵测的家伙盯上了。
维克多应该不会硬来…要想制服四十七,八大导师合力怕是也没有绝对的把握。就算维克多没见过四十七用来封印宙克斯克尔的那一炮的恐怖威力,以他的智慧,心中也应该有数才是。通过挟制我来间接达到目的么?有这个可能,但是现在我也已经不是在雨城镇外面对辛格时毫无还手之力的女人了。
短短片刻,女法师心中已经转过不少念头,但是每一个都似是而非。所以她明智的选择缄口不言,维克多就算不像传说中那样已经活了一千多年,也是一个经历过无数大风大浪并笑到现在的巫妖,而她还不到三十岁!
“…伊莎贝拉放弃你是她一生中所犯的最大错误。”维克多的这句话让摩利尔的眼⽪跳了一下。
“伊莎贝拉也是我看着长大的。她也有很多优点和长处,但是过于热烈的不理智情感是她的致命伤。当然,如果她能把这种任
局限于生活中,那也只不过是⾝为法师众多怪癣中甚至算不得独特的一项罢了,但是她做的有些过头…无论是对你,还是对其它人。摩利尔,有没有趣兴接替她预言系导师的位置?”
女法师相当惊讶。预言系导师?如果维克多意在拉拢的话,他也不可能提出比这更丰厚的条件了。这意味着伊莎贝拉…摩利尔不由自主的
了
嘴
,试图寻找一个闪烁其辞的含糊回应。
“不用急着现在答复我。”一颗翠绿的艾欧石飘到维克多面前,每一个精细完美的切面里都反
出他黑幽幽的眼睛:“你还很年轻,对不对?”
维克多的虚晃一
还真是让摩利尔有些难受。
“是的,我想我还远远不够成
…”摩利尔回答道。这样说话太累了,如果可能的话,她宁愿和巫妖真刀真
的打上一架。
“维克多大法师,那我们就谈谈眼下着急要紧的事情吧。”四十七突然停止摇椅子,一双红瞳盯着巫妖,直截了当的帮摩利尔解了围。
他很礼貌的用了敬称而没有直呼维克多为风⼲的标本,这让摩利尔相当安慰。
“呵呵呵…”巫妖又发出一阵空洞的笑声,脸上和眼睛里却没有多少笑意:“奇异的钢铁武士,我一直在猜你什么时候会接管这次谈话…比我预想的还要早了一点儿。”
他从王座上站起⾝,一层若有若无的黑云从法袍中逸散而出,飘
在他周围。
“跟我来,孩子们。”维克多抬起一只手臂做了个邀请的势姿:“我有些东西要给你们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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