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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8章 没有命令
 她低垂着玉脸,咬挣扎许久,终于鼓起勇气,隔着帘子唤道:“三哥…”“弟妹,怎么了?”伏阡引着马儿靠近,俯身问道。“我…我想再见大哥一面…”她从没提过这么大胆的要求。

 在蒋星淳诧异的询问声中,在蒋星渊似紧张似愤恨的注视下,闭了闭眼睛豁出去,微微提高声量“我有话跟他说…”伏阡沉默片刻,轻轻叹了口气,他低声道:“他在北门练兵,我带你过去。”

 他没有提出什么令她难堪的问题,也没有阻拦她。大概在生死面前,再荒诞再无稽的儿女情长,也应该被原谅。***“轰隆”一声闷响,闪电撕破厚重云层,短暂地照亮巍峨森严的城墙。

 依地势而建的瓮城之中,兵士们神色匆匆地搬运着铁匠刚刚锻造好的兵器,沿着马道往下,左右各设了七个藏兵,里头空旷幽暗,颇有些森。

 穿着冰冷盔甲的男人,蜷缩在最深处的里,眉头深锁,双目紧闭,高大的身躯不住打着冷战,陷入熟悉的噩梦里。

 “哗啦”一声,滚烫的水泼在他身上,皮肤泛起火辣辣的疼痛,他一个趔趄,跪倒在泥地里。

 “哎呦,少爷你没事吧?对不住,小的眼拙,没有瞧见你。”恶仆咧着嘴,出嘲弄的笑容,有意羞辱他似的,眼睛直勾勾地盯着他丑陋的脸。

 温朔下意识挡住右脸,另一只手紧握成拳,抓了把软的泥土,他虽然不及这仆人高大,却有一把子好力气,若是以有心算无心,未必不能给对方点儿颜色看看,可是…他不敢反抗。他空担了个“少爷”的名头,连温府养的一条狗、一只猫都比不上,若是在大节下的日子里闹出什么动静,家主和母亲肯定觉得晦气。

 到时候,轻则挨上一顿毒打,重则锁进笼子里饿上三五天,就算生病发烧,也没人请郎中来瞧他。隆冬天气,身上的热水很快变冷,到最后结成一块一块的寒冰,他爬起来的时候,扑簌簌直往下掉。

 “少爷,听说今儿晚上府里要举办家宴,大老爷请了城里有名的戏班子,二夫人还叫了个杂耍班子进来哄大少爷开心,要不我给你换件体面衣裳,你过去凑凑热闹?”

 恶仆说着怪气的话,眼底闪烁着恶意的光芒。温朔抿紧薄,一言不发,他去了之后,众人是看戏子,还是看他?

 不过,到底是孩子心,待到夜深,温朔趁众人不备,换了身黑色的衣裳,沿着墙悄悄溜到前院,打算看一看他从没见过的杂耍,听一听下人常常小声哼唱的戏曲。路过亭子的时候,他听见两名妇人得极低的交谈声。

 “生过阿昭,我这肚子再也没有动静,该不是教那孽障伤了根本?”一袭紫衣的美妇人微蹙娥眉,仪态高贵,说着令人心惊跳的话“阿昭虽然聪慧过人,身子骨却太不争气,还不知能不能活到弱冠之年…

 那个药方,我是万万不敢再用的了。你替我问问高人,还有没有别的助孕法子?”另一名女子年岁大些,为难地道:“我看阿昭就很好,大老爷不是十分喜爱他么?再生一个,未必有他聪明。

 再说,高人早说那药方颇为凶险,要不是当时急等着用银子,绝不肯卖给咱们,如今哪里去寻更好的法子?”

 紫衣妇人正待发怒,听见不远处的草叶窸窣作响,低声喝道:“谁在那儿?”偶然间听到不堪真相的温朔看着亲生母亲的脸,只觉说不出的陌生,恐惧地倒退两步,拔腿就往回跑。

 身后响起仆役们的喊打喊杀之声,他心里又是慌张又是难过,跑到垂花门时“噗通”一声摔倒在地。

 一双绣着鹤鹿同花样的鞋履出现在面前,他怔怔地仰起头,看见一张和自己容貌酷似,却高洁出尘的脸。

 身形羸弱的少年穿着浅青色的衣裳,披着雪白的狐裘,眉眼间透着浓浓的病气,前后跟着七八名奴仆,直如被众多星辰拱捧着的明月。温朔猜到他的身份,生出自惭形秽之感。很快,这种自卑又变作嫉恨。

 “你…”温昭并不知道家里还藏着个同胞双生的亲弟弟,脸色微微变了变,伸出白皙的手掌,过来扶他“你没事吧?快起来,”他将他藏在身后,神态自若地应付着母亲派来的奴仆:“哪里有贼?想必是你们看错了。”

 第二一早,温昭便亲自求伯父出面,惩治了那一群恶仆,又命人将弟弟的常用之物搬进自己房间,和温朔同吃同住。

 他教温朔识字,请来武艺湛的教习师傅,传授弟弟防身之术,见温朔总是不敢抬头看人,亲自绘制图样,请能工巧匠打造了一个骇人又威风的面具。

 为了应付母亲的阻挠,也为了给弟弟换一个名正言顺留在他身边的身份,他狠下心,将温朔送到伯父身边历练。

 温朔成为死士,受尽千锤百炼,这个过程虽然痛苦,却也胎换骨,因此打心眼里感念温昭的恩情。过去的二十多年,温昭是温朔生命中,唯一的光亮。如今,他却用意想不到的方式,变成了他的梦魇。

 温朔从梦中醒来,感觉到脸庞漉漉的,想起如今所做的一切,都是在赴死之路上无谓的挣扎,颇觉灰心。这几天。

 他没没夜地练兵,拼命发内心的怨恨与痛苦,想不起吃饭,想不起睡觉。一想到自己“赔了夫人又折兵”把如花似玉的絮娘亲手推到温昭怀里,给对方白白睡了一夜,却没能如愿留住她,温朔就觉得心里怄得快要吐血。

 他得不到絮娘的心,知道她不喜欢他,害怕他,讨厌他,因此破罐破摔,什么都不顾忌,由着子拼命地欺负她。

 直到现在,意识到自己再也见不到她,温朔才生出强烈的愧悔,恨自己没能对她好一些,没能温柔一些,给她留点儿美好的回忆,等他死后。

 她会为他掉眼泪吗?还是如释重负,拍手称快呢?温朔越想越难受,鼻子,觉得自己又回到了无依无靠的少年时代。

 这时,有人提着灯笼走进藏兵,昏黄的烛光透过薄纱照在坑坑洼洼的地上,变幻出万道光影。

 “谁?”温朔心里一惊,一边抹脸,一边摸索面具,厉声喝止对方接近“不是说过,没有我的命令,不准进来吗?活得不耐烦了?”  m.xZixS.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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