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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六章
 等季凌结束与陈董事的会晤,已是晚上十点整。

 整个过程异常顺利,或许也是他平常经营有方,陈董事才愿意全力支持他,但即便如此,他仍是需要去寻求其他股东支持,不过下午愤的心情已平复许多。

 直到坐在车里,看着繁华的夜景,他才有空想起那个被他丢在山上的黎灿。

 现在都这么晚了,她应该已经回到家了吧?

 他知道今天自己说的话有些过分,但那也是因为她说中了他最忌讳的地方,加上当时他已被奕行的电话內容搞得十分不悦,这么双重的怒气之下,她无辜地成了他发怈的牺牲品。

 这一次,他是真的感到愧疚。

 想想今天早上⾼⾼兴兴的出游,全是她一手规画;好几公里的森林步道,都是她推着他走,希望他放松心情;怕他冷,在他出声之前就准备好⽑毯和热茶;怕他饿,准备好的午餐全是他爱吃的东西。

 她真的…对他很用心!再怎么铁石心肠的人,都会被她的不屈不挠给打动了。

 今天还是第一次,她在他面前直接表现出负面情绪,这让他一整晚心绪不宁,连奕行都看出了他的异样。

 算了,再想也没用,或许等一下回到家,她已经恢复那个顽⽪、任又带点娇气的黎灿,说不定还会嘲笑他老牛拖车,比她还晚回家呢!

 车子驶⼊季宅,季凌在老王的协助下坐上轮椅,他几乎是迫不及待地进门,却只见到⺟亲坐在客厅里,表情疑惑。

 “咦?怎么只有你回来?小灿呢?”

 “她还没回来?”季凌倒昅口气,一股凉气由背脊窜到头顶。这才想到如果那笨女人一直傻傻地杵在山上,先不说会不会遇到什么不肖份子,夜间山上的低温她受得了吗?

 “你是什么意思?”季⺟看到儿子铁青的表情,当下感到怪异。“小灿怎么没和你在一起?”

 “我们中途分开了,因为我临时有事。”他庒下紧张向⺟亲简单代,却忍不住回头去寻她的冲动。“我想她有事耽搁了。老王应该还没走,我去接她。”

 轮椅掉头,他连忙再次开门,但轮子都还没转出去,便赫然看见让他担⾜了心的小女人,正一脸无辜地站在外面。

 “你该死的跑到哪里去了?”他失去冷静地大吼。

 “你今天下午还没叫够啊?你噪子不哑,我耳朵都痛了。”人家她可是在外头做了好久的心理建设,现在才脑控制住难过的情绪和他说话,但一进门就看到他暴怒的脸,她感到相当不好受。

 “你搞什么?怎么这么晚才回来?”他抓住她的手腕,一把将她拉进来,顺手带上门。

 “没礼貌,把人家丢在山上还好意思问。”她瘪嘴,拍开他握疼她的手,迳自走到电视柜前,放好她刚租回来的DVD。

 “你不知道别人会担心吗?”他推着轮椅到她⾝边质问。

 “你会吗?”她转⾝反问。

 “我…妈等了你一晚上!”他避重就轻,但一回头,沙发上早已不见⺟亲人影,他只好以厉⾊掩饰尴尬。“你这么晚究竟跑去哪里了?”

 “因为我幼小心灵受到极大创伤,所以去租了几片喜剧DVD,想要让自己笑到肚子痛,请问这样的报告你可満意?”这年头加害人往往比受害者还凶,她有些无奈。

 “租几片DVD要这么久?”他吊得⾼⾼的心终于放下,但不悦也随之而生。

 “我不想看见你的臭脸啊!那会让我食全消,所以我一个人坐计程车先去吃大餐不行吗?”她咧出一个假笑凑近他“真难得你这么关心我?是因为心虚吗?”

 “你…”他被说得有点窘“我见鬼了才关心你!”

 于是季凌恼羞成怒地回到房间。

 “该死!懊死的女人!”进房后,他愤愤地捶着轮椅的手把,紧紧闭上眼,试图让自己平静下来。

 他想狠狠责骂她,又想紧紧拥抱她,心里突生的矛盾让他惶恐,所以这回的斗嘴只能落荒而逃。他发现自己不是因为心虚或愧疚,而是真的担心她,真的害怕她在这个晚上消失在他生命中。

 只要联想到她若因他的赌气行为而遭受什么意外,他连灵魂都会颤抖。

 什么时候她有了这么重的地位,让他差点放弃自己的坚持,顺从直觉地接受她的一切?现在只要她一句话,就能左右他的意志,一个动作,就能混淆他的判断,他不想让她具有影响他的能力,却仍在不断的抗拒中陷落。

 她的蚕食鲸呑策略果然奏效,她应该很得意吧?但他绝不是爱上她,只是开始在意她了,他绝对不承认自己会喜上那个女人,绝对、绝对不能承认…

 思绪至此一片混,他突然有种自厌的感觉,凭什么他在房里苦恼万分,而那女人却能在客厅看喜剧片哈哈大笑?

 傍了自己一个好理由,他打开门,准备回客厅和她好好地斗一斗嘴。从他的角度,果然看到电视上的喜剧正演到⾼嘲,她现在应该笑得东倒西歪吧?

 他由她的左后方慢慢靠近,才想说话,却在看清她脸上的表情后,哑然无语。

 还有几步的距离,他却看到她的泪⽔…在喜剧电影前。电视萤幕上的主角做出各种滑稽的动作哈哈大笑着,反而像在嘲笑她一般。

 她无声的、好庒抑好庒抑的哭着,还害怕发出的声音吵到别人,一手握拳放在嘴里紧咬住;菗动的肩膀不是因为笑,而是哽咽。

 季凌沉默了,凝视着她的泪眼,竟让他的心揪得几乎不过气。

 这就是看喜剧的真相吗?以往只要他对她冷嘲热讽,她就会去租一堆喜剧回家,他以为她真的喜,也以为这是她调剂心情的工具,但现在连这项工具都失效了,那应该是多么大的悲哀?

 这一次,他真的伤她很深。

 轮椅无声地退回房內,把这个空间留给她发怈。他不想戳破她伪装的坚強,更不希望被她的泪,灼伤了他的心。

 *********

 临时股东会前,季凌和齐奕行花费了所有心力拜访各位大股东寻求支持,但部分股东已经把股份卖给费克集团,其余或许是收了好处态度暧昧,总之他们的行动不太顺利。

 季凌的车祸果然造成很大的信心危机,居然有股东觉得此时费克集团的财力对奕是很大的保障。明天就是股东会了,他们却仍坐困愁城。

 “李董那方面如何?”坐在办公室里,季凌着额角问。

 “他早把股票卖了。现在的我们对上费克集团,大概是五五波的机率,剩下的就要靠上天保佑了。”齐奕行叹了口气。

 “算了,烦恼也没用,这年头没有什么比金钱更有力的工具。如果我们侥幸度过这一关,届时费克集团很可能再次恶意抛售奕的股票,我们可以趁着低点好好巩固我们的持股比,不要再发生一次这种事了。”

 “如果度不过这一关呢?”齐奕行挑眉,脸上并不是紧张,而是兴味。

 “当个坐领⼲薪的董事也不错。”季凌也看开了。

 “我看到时候,我们再来搞一间奕才是真的。”

 两个毫无背景的年轻人能和横跨五大洲的霸道财团力战至此,已算是相当难得了。面对此次的危机,两人都已学会了豁达,齐奕行甚至还有心情开玩笑。

 虽说八年的心⾎付之一炬很可惜,但他们两人要是真的撒手不管奕科技的事,相信过不了多久,这间资讯界的黑马公司,可能就会黑到底了。

 可惜有些见钱眼开的股东,就是看不透这一点。

 “到时候公司该叫‘奕’科技了吧?我可不想每次都摆在你后面。”季凌也很想学他微笑,只是他笑不出来,而个中理由,或许不只费克集团这么一桩事。

 脑海中黎灿流泪的画面,似乎更令他烦心。

 “算了,明天就要上阵了,现在多说什么也没用。”挥挥手,齐奕行的表情突然变得疑惑。“喂,怎么这星期都没看到你那老婆助理?”

 对于好友在公司对黎灿的要求,他都知之甚详,当然也不会在公司其他人面前怈露出来。然而看多了她对季凌的好,他也渐渐的同情起她,甚至想帮着拉拢他们夫一把。

 只是这个像牛一样顽固的好友,不知道哪天才会想通。

 “她…只是在闹脾气,别理她就好。”季凌若无其事地带过。刘秘书也来向他询问过这个问题,他同样只简单地说她放长假。

 可能她这次怎么也平复不了受伤的心情,所以不想跟他待在同一间办公室里吧?要是以前,他早就趁这个机会把她赶出公司,但这次由于他理亏在先,加上明⽩自己心里对她的感觉不同了,所以默许她天天跷班。

 每回只要闭上眼,他脑中就会浮现她看着喜剧庒抑哭泣的模样,而那晚以后,她在家里虽然还是帮他打理一切琐事,但已经没有再跟他说过一句话了,晚上‮觉睡‬也总是背对着他。

 这算冷战吧?!他这才明⽩以前以为她睡癖差,总要像八爪章鱼般巴着他才能睡,其实是她的刻意亲近,现在他或许失去这份依恋了。

 齐奕行看着好友坐困愁城,忍不住劝道:“凌,我想你不是这么铁石心肠的人,如果你真的没办法爱上黎灿,至少也对她好一点,你应该看得出来她是真心对你好。”

 “我只是…唉,我只是无法接受自己的婚姻,是被她用一笔巨额的金援买去,至于对她的感觉…我也说不上来。”这件事一直是他心上的疙瘩,也是他无法接受黎灿的原因,他也只有在好友面前能侃侃而谈,若换成黎灿稍微触碰到一点他的逆麟,他肯定马上像被拔了鬃⽑的狮子。

 现在他领悟了那是在意,因为在意她,所以不希望在她面前矮了一截。

 齐奕行‮头摇‬,提出忠告“等这件风波过后,奕可以用分期方式偿还黎风那笔钱,如果我们打赢这场仗,甚至可以让黎风⼊股取代费克集团。到时候你就可以没有顾虑地和她好好谈谈了。”

 “我知道。”烦躁地用手爬了爬头发,他竟有点不想破坏现在和黎灿之间微妙的平衡。

 冷战总有结束的一天,但他知道自己的臭脾气,如果一言不和跟她闹翻了,他不愿去想她会做出什么决定。

 “如果你愿意接受她,那就好好地维护你们夫的感情:若你真的无法接受,我想她是个善解人意的女人,不会你到底的。”

 说着说着,齐奕行露出一个出苦笑。“你想想我的情形吧!连你脸上多了这几条疤,现在甚至还坐在轮椅上,仍然有一个女人这么爱你,但我就算被卡车辗过,都不一定能挽回心爱的老婆。凌,你要懂得珍惜。”

 *********

 最后的战争终于开打。

 奕的大会议室里坐着好几位大股东,费克集团的代表克里斯面带微笑,看来有成竹,季凌跟齐奕行则是一副随遇而安的模样。

 会议室里最突兀的,莫过于消失一周又突然出现的黎灿了,她一个年轻女低调地坐在一旁,几乎只有季凌注意到她。

 她,终究是关心他的。

 如此一想,好像什么危机都不重要了,他的心情放松不少,也更有把握打赢这场仗。

 “今天召集这次临时股东会,是针对费克集团提出董事改选一案。”⾝为主持人的齐奕行无奈地念出议案。“请提案的法人代表股东克里斯先生说明。”

 克里斯推推眼镜,吐出字正腔圆的中文“本人谨代表费克财团,说明董事会因许多董事的股权释出,已当然丧失董事资格,故声请召开临时股东会,提出此次董事改选议程。”

 季齐两人只是面无表情地听着,毕竟真正的考验还在后头。

 又拉拉杂杂地听他演讲半天,再走过一遍法定程序,最后克里斯毫不客气地直⼊重点“主席,现在可以开始投票了吗?”

 齐奕行点头,于是克里斯坐了下来,骄傲地睥睨了两人一眼,会场开始进行新任董事的投票。

 好不容易和两人面对面,克里斯当然不会放过这个机会,耀武扬威地道:“费克财团拥有百分之三十持股比,加上好几位股东的支持,十三人的董事席次,我们估计可以拿到七至八席。到时候董事会上如果董事长换人了,只能先跟你们说声抱歉了。”

 “你的信心可嘉。”季凌冷笑。

 “好说。毕竟我们原本也没把握,不过因为有了陈董事的大力支持,让我们的胜算提⾼不少。”

 闻言,季凌和齐奕行脸⾊一变,不由得往陈董事那边看去,没想到那家伙一迳装傻,眼光甚至不敢朝这个方向望。

 临时股东会发布那一⽇,他们第一个找的就是陈董事,当时他还拍脯承诺一定帮忙到底,没想到现在居然临阵倒戈。

 事已至此,季凌两人换眼神,彼此都做了最坏的打算。

 克里斯得意地笑道:“我们费克已有新的执行长人选,将从‮国美‬来台上任。不过季执行长,该有的遣散费,公司不会亏待你的…”

 “等一下,克里斯先生。”一直静静旁听的黎灿不知道什么时候来到三人⾝边,突然开口。

 “你有什么问题吗?”克里靳不悦被打断。

 “你这个‮国美‬佬似乎算数不太好?”她慢条斯理地由文件夹里拿出一张股权证明书。“本人拥有奕集团百分之五的股票,不巧我又是支持季执行长的,光是我加上齐董事长和季执行长的持股,比例就超过百分之五十。因此你们即使有了陈董事帮忙,也绝对不会超过六席。”

 克里斯大为震惊,一下子反应不过来。原以为手到擒来的并呑,居然戏剧化地被翻盘了。

 齐奕行与季凌则是难以置信地望向黎灿。前者缓缓露出笑容,向她伸了伸大拇指;而后者却没有原该有的喜悦,表情反而渐渐地变得凝重。

 黎灿知道季凌在想什么,不过她也顾不了这么多了。她知道今天过后,一切将会改变,而那改变的结果,或许将是她为自己的任所付出的代价。

 “真是不好意思,我也该去投票了,”她续道,⽔眸扫了所有人一圈,举步便想离开。

 “你…”季凌皱起眉。

 孰料她并没有看他一眼,反而拍了拍齐奕行。“董事长,⿇烦你告知一下谁是你们的人马吧,我怕投错了,会被脾气不太好的执行长给宰了。”

 “那是当然。”齐奕行刻意望了脸⾊不豫的好友一眼,这家伙牛脾气果然又犯了,居然开始敌我不分了。

 “黎灿!”抢在她走开之前,季凌又语气不善地开口“我有话跟你说。”

 这回,黎灿打断了他的话。

 “我知道你有満腹的牢騒要发,但拜托不要是现在,我好不容易能耍帅一次,⿇烦你让我的好心情维持久一点。股东会后,我会主动找你。”

 *********

 鄙东会结束,季凌这方的人马取得八席,费克集团意外落马只取得五席,输得灰头上脸。

 看到会后来向他道贺的几个人,其中甚至有从支持费克集团那里倒戈过来的,和他们谈之后,才知道原来黎大同暗中使了份力。

 又是黎灿…听到这消息的季凌应心存感谢,但心里的愤怒却盖过一切。

 这一次赢了面子,但他的里子是彻彻底底输光了。这场胜仗仿佛彰显了他的没用,非得靠女人在后头撑,他才保得住鲍司。

 回到执行长办公室后,他紧握着拳隐忍怒火,幸好人仍坐在轮椅上,否则他怕自己会气到把办公室砸烂。

 黎灿敲门进来,对上的,就是他这副准备兴师问罪的表情。

 她面无表情走到他办公桌前,眼神却有些哀怨。“你有什么话,说吧。”

 怒眸半眯起来,带着鄙夷及怨恨。“你很得意吧?你们黎风集团又成功地展现了你们的财力,甚至能打败‮国美‬大财团。我没想到你撒钱真是一点也不手软,我还真不知道自己有这个价值,值得你大‮姐小‬一直花钱为我‘赎⾝’?你污辱人也要有个限度!”

 黎灿淡淡地一笑,仿佛已不在乎他的攻诘。

 “你为什么不能单纯地想,我只是想帮忙?”她不懂他为什么总要把事情往坏处想。

 “因为被羞辱的人不是你!我说过我不要黎风集团的金援!”季凌狠狠一敲桌子。

 如果一开始他就决心厌恶她到底,那么他今天可能不至于这么动,但是他知道自己心境的转变,因此受到的打击是双重的。

 用愤怒两字绝无法完全描述他现在的心情,或许失望及遗憾亦有之,因为他心里已经有了她的位置,也开始考虑和她好好相处,试着接纳她,没想到这次危机,她又故技重施,将他的自尊放在地上踩。

 奕科技能有今天,都是他努力工作而来的,但她只是随便揷上这么一手,仿佛抹煞了他多年来的经营,让他成了一个靠老婆、吃软饭的男人。

 “别以为你花了钱就是大爷,我不吃这一套!我季凌原本就没有背景、没有财力,但这一点傲骨我还有。欠黎风的,我会还清,到时别怪我把钱砸在你⾝上,你就会知道那是多么羞辱人的一件事!”

 “随便你吧。”她微喟“我今天并不想跟你吵架,我早就知道今天这么做,你一定会质问我,但我没想到真正遇到这个情形,这里的痛却是这么难以忍受。”轻轻抚上口,她闭上眼像在忍耐什么,再张开时,双眸浮上泪雾。

 “如果要羞辱你,和你⽇常相处时,我早可以这么做了,但我没有不是吗?或

 许在你心里,我就是一个这么卑劣的人,今天我更领悟了这个事实,所以早在踏进股东会之前,我已经做了最坏的打算。”

 “什么最坏的打算?”季凌皱眉,发现自己的心情随着她的话往下沉。

 “你会知道的。”她苦笑。“不过我要先告诉你的是,你不想用黎风集团的任何一⽑钱,而我也说过我不会动用黎风的资金。”

 她拿出股票易存折,打开让他看个清楚。“奕的股票,从未上市时我就认购了,你想想这有几年的时间,我所有零用钱、出社会后的薪⽔,全投资在这上面了,所以它是我个人的资产,不是黎风的,你懂吗?”

 “你怎么会…”所以她从很多年以前,就开始注意他了?

 “我好像讲了很多次我爱你很多年了吧?显然你从没听进去。”⽔眸氤氲中,她绽出一抹心酸的笑。“你为什么不从另一个方向思考,我是你的子,做子的帮丈夫的忙天经地义,这样你是不是比较能接受?”

 季凌看着她強忍心痛的模样,忽然觉得自己有些过分,他从不相信她的好意,也不感她的付出,连到了今天这个地步,面对他的恶言相向,她仍一句埋怨都没有。

 怒火渐渐地熄了,也开始反思,他是不是做得过火了?才答应奕行要和她好好谈,但现在自己的表现,却像头被怒的熊,不分青红皂⽩的张牙舞爪。

 或许他可以退一步,不过该做的事,仍是要做。

 “如果你真的有那个心,就把你手上的股权卖给我。不过你放心,我会用⾼于市场的价格和你购买。”因为和费克集团周旋他需要本钱,加上他不想让她涉⼊这么复杂的勾心斗角,他提出了这个‮忍残‬的要求。

 这就像当着她的面打她一巴掌,把她的好意视若无物,也顺带毁去她几年来寄托在这些股票上,对他的相思及爱恋。

 盈眶已久的泪,终于落下。

 “是不是我再怎么努力,你也不会感动?怎么样你都不会爱上我?”扑簌簌的泪⽔,像在控诉他的无情。“我已做尽一切了,你却不领情,若连这点东西我都留不住,我是否也就失去所有能让你注意我,甚至爱上我的筹码?”

 “我没有这个意思。”她的泪,果然会烧灸他的心,但这次他没有逃避的空间,坐在轮椅上,甚至连为她拭泪的能力都没有。“我只是不想让你介⼊太多。”

 “因为你本不希望我管你的事,也不想和我牵扯太深,对吧?不过那都无所谓了。”她昅昅鼻子,一把擦去脸上⽔痕。“你的难关已经度过,是我功成⾝退的时候了,或许我能送你的最后礼物,就是如你所愿。”

 语毕,她再不看他一眼转⾝离去,让行动不便的季凌追都来不及。

 她的“最后”是什么意思?听着她像是绝望的话,竟让他方才还盛气凌人的态度,当下消散。

 他这才想起,这是她第一次真正当着他的面落泪,而以前她的笑容,他竟想不起来了。  M.xZIxS.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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