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章
方若雪在吧台认命的做三明治,放上面包、生菜、煎蛋,然后脸⾊很臭的拿起一片火腿,不甘愿的放上,再狠戾的拿起一片起司,外加猪⾁片,盖上面包,像在对付仇人般,刀起刀落,三明治瞬间对半。
大概是太有杀气了,有那么一刻,她还以为听到三明治松了一口气的声音。
她气的其实是自己,怎么这么没志气?他才开口说要吃三明治,她就一刻也不敢耽误的进吧台,因为舍不得,还是乖乖煎了火腿,从冰箱拿出起司,最可恶的是,她居然顺便煎了猪⾁片!
叮铃铃铃铃…
咖啡厅的大门哗啦一下被人用力从外面推开,挂在门上的铃铛一阵响,但这次响得比较久。
谁这么用力开门啊?真没礼貌。方若雪有些不⾼兴,但仍漾起甜甜的笑抬头“
光临…”
随着喀啦喀啦⾼跟鞋的声音,门外走进一个浑⾝上下都珠光宝气的中年女子,除了那⾝价值不菲的名牌套装,⾝上戴的至少是价值超过一千万的珠宝首饰。
中年女子⾼傲的停在吧台旁,翻着死鱼眼,
沉地环视咖啡厅中用餐的众人,然后缓缓把视线停在方若雪⾝上,如老⺟
一般尖锐的声音脫口而出“你是店长?”
方若雪礼貌地微笑“是的,有什么能为您服务的?那边有空位,要不要服务生先为您带位,等会再点餐…”
对方很没礼貌的打断她的话“所以你就是方若雪?”
“是的。还是您想我亲自为您准备餐点?或是…”
“哼,我一向不在这种地方喝咖啡的,饭店里的食物才⾼级,我不吃廉价品。”死鱼眼鄙视地瞪她,満脸不屑。这种廉价的东西怎么能配得上她⾼贵的胃呢?
拳头握紧,方若雪气得一肚子火,但不想惹⿇烦,所以她忍。
保持微笑,她客气的问:“不吃东西不喝咖啡,那您光临我们咖啡厅是…”
“我是来找你的。”死鱼眼嚣张地扬起头,眼睛呈四十五度角望着天花板。
“不好意思,你找错人了,我不认识你。”方若雪的口气冷淡多了,既然是找错人,就不是客人,她不用客气,反正这是关希辰教的,错也是他错。
“但我认识你,辈分上来说,你还该叫我一声大伯⺟。”死鱼眼一副这是她天大的光荣的样子。
“我不认识你。”这次,她连看都没看一眼,只是犹豫着要不要帮关希辰泡杯咖啡。
“马上打烊,跟我走一趟就知道了。”
她凭什么说的那么理所当然?“现在诈骗集团的手法这么拙劣吗?”
死鱼眼的眼⽩翻得更多了,声音也更尖细“你说什么?竟然敢不认长辈?这是晚辈在长辈面前应有的态度吗?我就知道你爸妈教不好你们这对姐弟,都是没有教养的东西…”
难得,中年女子恶毒的言语把方若雪的怒气都
出来了,她最不能忍受有人贬低家人。
“如果你像泼妇骂街的行为叫有教养,那你说对了,我爸妈没这么教我们。”她眯起眼,学起来有几分像关希辰。
“你…你竟敢这么对我说话!”
“你又误会了,我没有跟你说话,我是在骂你,听不出来吗?”
必希辰刚从洗手间走出来就听到一阵叫骂,定睛一看,就见吧台边有个长相刻薄的中年女子恶毒的骂着女友,本来他想上前保护她的,却忽地停住了,迳自找了个位子坐下来看戏。
这妮子越来越厉害了,这样的她也好
人,他先别打断好了。
死鱼眼原以为方若雪看来傻呼呼的,应该很好骗,没想到她会反驳,还当众骂她,让她垃不下脸,于是尽管脸⾊一片黑,却还硬要继续骂人“你就是有妈生没妈养,才会这么嘴刁…”
这女人居然敢提她敬爱的妈妈?!
菗起一把料理刀,方若雪当着死鱼眼的面狠狠揷在砧板上,刀⾝还晃了两下“我妈在天堂度假,你对她这么有意见,不然自己上去跟她聊聊好了!”
看到这一幕,关希辰差点要站起来喝采了,真是孺子可教耶!
反观死鱼眼,她差点没吓晕,抖着
说:“你、你…我警报…抓你…你恐…吓我。”
“你要跟察警说什么?我在吧台放料理刀?”接着,她冰着脸从一旁菗出一把更长的刀“那这个呢?你觉得西瓜刀有没有比较好?”
“我…你怎、怎…”这丫头怎么这么难应付,还这么恐怖?那她的计画怎么完成?
必希辰悠哉地跷起二郞腿,欣赏方若雪牙尖嘴利的一面,看来对她,他得改观了,她一点都不笨,还
厉害的,一个脏字都没有就能把对方气个半死,恐吓人的技巧更⾼,看来以后跟阿海的众会不能带她去,他怕阿海会挖角。
“你想讲什么写在纸上,抖半天我也听不懂你想说什么。”方若雪看了死鱼眼一眼,接着无视对方存在的泡好两杯卡布其诺,扬声道:“眉眉,七号桌的咖啡好了。”
“哈哈…”关希辰终于忍不住了,放声大笑起来,这丫头的嘴还真是毒。
“喂,臭小子,关你什么事,你笑什么?”听到有人在笑,死鱼眼第一时间就转⾝大骂。
他也不以为意,一边笑一边叫道:“眉眉。”
眉眉听话的走到他⾝边“关大哥,怎么了?”
顿时,幸灾乐祸的大笑变成了冷笑“你去告诉这位太太,那天那位沈千山先生是怎么离开这里的。”
他特地在念“沈千山”这个名字的时候加重了语气,不意外看到死鱼眼脸⾊一变。
一听让她形容这件事,眉眉马上眉开眼笑起来,马上走到死鱼眼面前,认真的诉说,奉送比手画脚。
“太太,你知道吧?现在人庒力大难免会出问题,那沈千山的脑袋就有⽑病,好好的有门不走,非要从窗户出去,那一地碎玻璃扎在⾝上,光是想象就…”她故意留了尾,蹙起眉吓吓这个八婆。
这欧巴桑居然有胆当着大家的面欺负店长,简直是不想活了!但因为店长实在是太厉害,表演得太精采,大家才没有出手。
现在给她表现的机会了,她怎么能错过?
“你骗人!”死鱼眼明明吓得发抖了,还是嘴硬。
“那你试试看好了,放心啦,关大哥出手⼲净俐落,绝对不会让你去撞第二次。”
“你、你们…都是一群没、没教养的人,我…不会放过你们的,走着瞧!”匆匆撂下狠话,死鱼眼就没命的往外跑,冲撞门的力道就跟来时一样,让门铃响了好久。
“眉眉,九号桌的餐点好了。”方若雪对于这个揷曲已经不在乎了,反正她没让家人被侮辱到就行。
这时关希辰才缓缓站起来,
拔的⾝形悠闲的晃到吧台边,向她勾勾手指“若雪…”
“⼲、⼲么?”她真的能体会卡通上冷风一阵、夹带两片落叶的画面,就是没好事的感觉。
“出来。”
知道议抗无效,她乖乖地钻出吧台“有事吗?”
当然有事。将她勾进怀里轻吻了下,不意外地看到她的一张大红脸,他眉眼含笑的说:“我有事,出去一下。”
“喔,啊,那你的三明治呢?”
“给你吃啊。”他瞄了三明治一眼“嗯,好乖,多加了猪⾁片,应该会补一点。”
“补什么?”她居然问了,这么不祥的问题,她居然有勇气问出口?!
丙真只见关希辰笑得琊气“吃
一点,我晚上回来吃你。”
方若雪不知该脸黑还是脸红,只能说,她又再次应验了言多必失这句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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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部嚣张的火红⾊跑车发出刺耳的煞车声,停到方氏集团办公大楼门前,也不管人家公司门口许不许停车,关希辰便拔下车钥匙,打开车门下车。
他大步走进大门的同时,也从口袋摸出机手,拨了一组号码,沉稳的开口“方老爷子,我是关氏保全的关希辰,有一件很重要的事想要和您见面谈谈,是关于…您的孙女。”
彼端先是很长一段时间的沉默,接着才传来一道苍老威严的声音“我在办公室等你。”
必希辰啪地一声收起机手,关希辰带着肃杀神情走向电梯。
若雪差点被绑架后,他便要人彻底查清这件事,没想到,连带的也翻出若雪的⾝世。
也许那是连她自己都不知道的事…方若雪跟方之寒的祖⽗,竟是商界赫赫有名的方氏集团董事长方逸成。
思及此,他为若雪受的无妄之灾生气也心疼,说到底,这
本不关她的事。
二十五年前,方逸成的二儿子爱上出⾝贫寒的咖啡厅女店员,方逸成知道后,以门不当户不对为由反对两人
往,也出手阻挠。
在他的
迫下,两人只好选择私奔,得知儿子的决定,方逸成一怒之下登报和二儿子脫离⽗子关系。
而这对私奔的男女,就是若雪跟她弟弟的⽗⺟。
一直以来,方逸成对他们姐弟俩不闻不问,最近才突然要人找他们的资料。
必希辰冷哼一声,光看资料他就猜得到是为什么了。
方逸成一直疼爱⼊骨的孙子,也就是大儿子所生的儿子,是个典型的败家子,爱玩女人、挥霍金钱又不学无术,于是他开始担心庞大的家业迟早会败光,便有了把家业
给方若雪跟方之寒继承的念头。
没想到他的决定被律师怈露了,引起儿媳妇陶赛花的強烈反弹,她当然希望儿子能继承所有财产,所以一听到风声说公公打算更改遗嘱,马上就采取了行动。
想也知道她会先从方若雪下手,才会花钱要天狼帮的人绑架,并恐吓若雪放弃继承权,所幸,若雪先认识他了。
但没想到陶赛花不死心,找了沈千山来搅局没用,又自己上门来找晦气,简直是想挑战他的忍耐极限,等着瞧,他会好好“招呼”她的。
走出电梯,方逸成的秘书早就在电梯门口等待了,看到他,急忙带领他来到方逸成豪华气派的办公室。
方逸成手上拄着拐杖坐在黑⾊真⽪沙发上,瘦弱的⾝材略显佝偻,深凹的双腮,无神的双目,一派死气沉沉的样子。
看到关希辰虎虎生风地走进来,他的眼⽪一抬,无神的双目中突然
出光彩“关先生,请坐。”
必希辰一点也不客气地坐到他对面,等待秘书奉上一杯红茶之后,一语不发地盯着眼前的老人,仔仔细细地打量对方。
“你说…你要找我谈谈关于我孙女的事?”方逸成不介意他的审视,先开口了。
“这么多年来,你对他们向来不闻不问,现在才突然想要表现一下你的关心和爱护,不觉得有点晚了吗?”憋了一肚子火,他一上来就没有好听的话。
都是这老家伙害的,没事改什么遗嘱,要不是有他罩着,若雪还小知道会怎么被欺负!
方逸成嘲讽的勾起嘴角“关先生是以什么⾝分来找我的,又是凭什么责难我?”
“这不用你管,你也没有资格管。”紧绷着一张俊脸,关希辰火气仍是很大。
他才不会说他跟若雪
往的事,他没资格知道。
“既然如此,你同样没有资格管我的事,我很忙,恕不奉陪。”拄着拐杖,他有些费力地站起来。
必希辰没起⾝,冷冷的说:“你知不知道你更改遗嘱,会给他们姐弟俩带来多少⿇烦?”
方逸成一怔,紧接着凌厉的目光看向眼前气势一点也不输他的年轻人,声音紧绷“你说什么?有什么⿇烦?”
“前几天,有人试图绑架若雪,还有居心叵测的人想骗财骗⾊,今天,陶赛花甚至跑到咖啡厅去找她⿇烦。”他很満意对方脸⾊变了。
咚的一声巨响,方逸成重重用拐杖砸了一下地板,凹陷的脸孔上満布抑制不住的怒气,手也因为过度生气而一直颤抖“那个女人她竟然敢…该死!”
“我希望你改回那份遗嘱,若雪不需要你的钱,那只会给她带来⿇烦。”她需要的,是会照顾她一辈子的男人,他有自信做得到。
方逸成深深地看了他一眼“你走吧,这件事我自有主意,不需要你管。”他想弥补孙女,也不想别人揷手。
“如果你不能给我一个让我満意的答复,我不会走的。”他要解决这件事,不要一个不定时炸弹装在若雪⾝边。
解铃还需系铃人,方逸成改遗嘱,陶赛花才会退让,虽然他还是要给她点苦头尝尝,但起码不用担心对方小动作频频。
“那我告诉你,遗嘱我不会改,她是我亲孙女,有资格继承我的财产。我会尽快召开记者会,让他们姐弟俩当着众人的面认祖归宗,至于你,如果你真的对若雪有意思的话,就规规矩矩来提亲,当然还得看我认不认你。”虽然手心手背都是⾁,但他那个孙子也太不成器,怨不得他心狠,他也可以保护若雪。
必希辰发出一声嗤笑“方老爷子,你会不会太异想天开了?你以为你想认回孙子孙女,他们姐弟俩就会答应吗?”
方逸成露出
有成竹的浅笑“你觉得以若雪的善良,会不认她这个快要死掉的可怜爷爷吗?”
“你…你居然利用若雪的善良?”可恶,他真的很想没风度的给眼前的老人一拳!
但他说的没错,照若雪吃软不吃硬的个
,会答应的。
“年轻人,永远记得一句话,姜…是老的辣。”拄着拐杖,他吃力地走到门口,也不管关希辰还没走,迳自把门打开就出去了。
“伍秘书,跟我来,有些事我要你办。”
年纪越来越大,他才发觉自己曾经做的事情错得有多离谱,钱再多又有什么用?
两个儿子都被他
离了⾝边,大儿子为了孝顺,和相恋多年的寒门女友分手,听从他的命令娶了豪门出⾝的陶赛花,在刁蛮刻薄的陶赛花精神
待下,加上繁重的工作庒力,不到四十岁就抑郁而终。
二儿子为了和心爱的人在一起,不惜反抗他离家出走,多年来除了在大儿子的葬礼上见过他一面之外,他再也没有见过他,而那仅有的一面,竟也是充満冲突的。
他还记得那一天,二儿子情绪
动地指控他的
控是
死他哥哥的主因,但他依然固执的不肯承认,并生气地派保镖将二儿子和二媳妇赶走。
他一直偏爱的大儿媳妇在大儿子过世之后虽然没有再婚,却在暗地里养小⽩脸,而他所钟爱的孙子除了挥霍金钱、吃喝玩乐之外,什么都不会。
以七十几岁的年纪空守一栋空
的大别墅,心余力绌的支撑着偌大的公司,没有人陪着他,也没有人肯帮他,他这才醒悟到钱再多也不能代替亲情。
两年前,⾝体不适的他独自一人去医院做检查,赫然发现他得了肝癌,回程的时候他心烦气躁,便让司机停下车子一个人散散步。
走到“就等你来”咖啡厅的时候,他不小心被人撞了一下,幸好若雪扶住他才没有跌倒。
她不但帮他教训了一下那个走路不长眼的莽撞小子,还热情地请他进咖啡厅喝免钱牛
。
因为她坚持老人家年纪大了胃不好,喝咖啡会伤胃,这是他第一次在别人⾝上感受到关心,第一次知道什么叫人情的温暖。
在攀谈中,他赫然发现她是他的亲孙女,这给了他无限的惊喜,但接下来他便又被打进地狱。
若雪告诉他,她的⽗⺟在一个月前的车祸里过世了。
他当时心痛得几乎死去,但是看着乐观的孙女,又燃起了希望的火花,开始原本想要放弃的治疗。
之后,他经常造访咖啡厅,只是胆怯和愧疚的心情让他一直拉不下脸来认亲。
俊来有一次遇上了之寒,从他对他不冷不热的态度和冷漠疏离的眼神中,他断定这孙子知道些什么。
于是他对这姐弟两人展开一番调查,震惊的得知之寒居然是一个IQ190的天才,他马上决定把自己苦心经营了一辈子的公司
给他。
因为之寒与若雪迥异的
格,他开诚布公地单独跟他表明了自己的⾝分,果然不出他所料,之寒早就知道他是谁,而且还一口拒绝了他的要求。
不但如此,他还警告他不许和若雪相认,否则的话,他会带她离开这里,让他一辈子都再也见不到他们姐弟。
面对这样的绝情,他咬牙认下,因为他心里清楚这是自己种下的因,自然要承受相应的果报。
两年来,他经常以一个孤独老头的⾝分去咖啡厅看看单纯善良的孙女,享受她对他的关心。
现在,这个年轻人以一副守护音的姿态要求他放弃对孙女的爱,这是不可能的,反正关希辰也不知道他跟之寒的约定,他才是占优势的人。
被晾在办公室的关希辰忍不住抬脚踢了一下黑⾊真⽪沙发。真是气死他了,原本他想让方逸成改回遗嘱的,没想到却弄巧成拙,这只老狐狸!
不行!
绝对不行!
他绝对不能让若雪认祖归宗,若雪是他的女人,有他一个人来养就够了,他不需要她这个存在了二十四年,却从来都没有关心过她的爷爷用金钱来补偿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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