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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9章 还有血丝
 两人凑到一处,不知说了些什么,小厮瞪大了眼睛,夸张地踮起脚,越过他的肩头向梁鸢看了看,忽然恍然大悟,又笑嘻嘻的和霍星说了些什么,便往药柜中去了。约莫半刻钟。

 就拿了一个白瓷瓶过来,双手奉给了他。走的时候,小厮还意味深长地瞧着梁鸢,说:“我们这药堂开了这么些年,那东西可是头一次卖出去。夫人可真是好福气。”

 梁鸢一头雾水,着他问是什么。结果被凶巴巴的骂了回去,便不敢再问了,好在她是不记事的人。

 在街铺上逛了一会儿,买了一堆有的没的,便把之前的事情抛之脑后了。后面又因为心心念念糕点,又嚷嚷着要回去,便早早又回去了。*回到住处,两人一并坐在南窗下。美人榻上架了一张细牙小几,放着满满几碟点心。梁鸢每样都尝了一遍,吃得两眼放光。

 最后腆着肚子躺了下去,忽然就感慨起来:“在我还很小的时候。有一年上元节,正好又是哪位娘娘有孕,便办的格外隆重。我出门,便看见尙食丞在给宫人们发糕点,说是上头主子赏的。我过去想讨,结果被人挤去了一边儿。

 还是后来有个内侍认出了我,说我是王姬,把他们都吓坏了,那发糕点的寺人战战兢兢,从里面挑出了最好的两份给我…到现在我都记得,一块是金丝糕,一块是枣泥糕,用模具印成了百花的样子,漂亮极了。”

 她对着阳光比着手,左右翻看着。“只是可惜…我是宫中最卑微的王姬,横竖得来的好也只有这些小玩意儿。稍微再好一点儿的,就轮不上我了。更别提,他们给梁同俦的了,那个废物,不过是占了我的两分余辉,生来便为视作天命。

 后来多少次的宫宴,我在最末处看着他,看着他高高在上,不可一世,总是会想莫名起那两块糕点…然后就发了疯的想要取代他。不,我想到比他站得更高,想要比他拥有更多!”

 她嘴角带着笑,神色如痴如狂:“所以你知道吗?每当我看到自己这双手,就想到那亲手杀他,心中就无比畅快…不仅仅是因为我恨他,而是我发现,什么天命、王道…不过都是自欺欺人的东西!

 只要我敢想,去做,所有的生死富贵,前途荣华都凭我自己来定…现在我又如愿要去燕国了。一想到就又觉得很开心。”梁鸢面色红,忽然爬起来扑倒霍星的怀里。

 她的眼尾带勾,眯起来时锐利又娇俏:“或许,我真的应该谢谢你。”天底下不会再有第二双眼睛会有这样狂热的贪婪和果毅的自信…所以他才偏爱她,就像是余烬中的野草,只要被春风一吹,便又开始疯狂而旺盛的生长。

 他揽着她的,眼神宠溺,轻轻碰了一下她的,是甜甜的桂花味“我发现,其实你也不是真的没心没肝儿,只是许多事情,你还不懂。”小姑娘不开心了。

 嘴巴撅得老高:“如何就不懂了?我没说我一定会得偿所愿,但只要是我自己选的,纵死亦无悔。”

 “不是那个。”他把手印在她心室的位置“其实,你一定也喜欢我,只是你自己还不明白。”“胡说!”他只是笑,她却恼羞成怒,要从他身上走开,却被箍住了。

 一番挣扎,挣得胳膊酸痛,也没动弹分毫,累出了一张小红脸儿。嘴里却还振振有词:“是与不是,并不重要。

 别人都觉得你喜欢我,你也这么觉得,可是不是的。这不过是你一时新鲜,因为我是你刚得来的一件新奇玩意儿,在腻味之前,你会对我永远不厌其烦的宠爱下去,可一旦那我变得旧了。你便又可以全身而退…男人的温柔就是这样,敷衍又廉价,根本不值一提!”声音渐次小了下去。

 “我只是,在和你各取所需罢了。”***这些天里不不夜地赶路,梁鸢与霍星用了仅仅五天到了楚地边城。原是想休整两,结果刚好赶上开船。入冬后天气变幻莫测,航期不定。

 为了不耽误时间,二人只得又马不停蹄地登了船,只是普通的民间沙船,但这并不妨碍未见过江河湖海,也从未上过船的梁鸢兴奋地在甲板上蹦蹦跳跳。

 山高水阔,风平静。天空一碧如洗,连一片云也没有。船只渐渐驶离码头,岸上的人和屋舍都逐渐变得小了起来。

 再到后来,沙船在宽广壮阔的河中飘,山河绵延,天旋地转,梁鸢眼中的景开始恍惚,天不再蓝,水不再清,四面八方都开始闪金光,两舷上绘着的五彩鸟仿佛扇动着翅膀向她飞来。脑子“嗡…”的炸了开来,她抵着太阳,努力地调整呼吸来控制砰砰狂跳的心,在阵阵耳鸣中,一个清朗的声音从身后传来:“这艘船上鱼龙混杂,你切莫太忘形了。”

 霍星四处逛过一圈,回来看见小姑娘抓着栏杆,身子扭曲地岣嵝着。忙快步走上前“怎么了?”只是轻轻一碰,梁鸢就晃了下,跌跌撞撞地往后退了好几步。

 看见他来,把他当做一块浮木,紧紧揪住了他,忽然就干呕了起来,好在他们登船匆忙,没有来得及吃东西,干呕了半天也没有吐出东西。

 但还是了力,一张小脸儿惨白惨白,冷汗涔涔:“我…我要死了。”楚地地势低洼,楚人多善水性,闽船更是闻名天下,只是这样的天似乎没有遗传给梁鸢。

 她病恹恹地躺在仄狭窄的船舱里,霍星从别的船客身上花高价收了万金油和药膏,拿回来替她一一抹上,柔声宽慰道:“缓一缓,这河不宽,至多明天就到了。”

 浓烈刺鼻的清亮感顺着鼻腔直冲脑门,生生把梁鸢呛得回光返照,终于有了活动的力气,她怏怏地倚着壁,又哭又吐过的脸色尤其难看,艰难地张口,声音气若游丝,却用所有的力气把住他的胳膊:“来都来了,即便我有什么不测,你也要去燕国,就当是替我还愿。

 是找个人冒充我也好,你自己去也好,不能半途而废。你记一下,我是十二月廿一生人,生母是…”

 “晕个船罢了。不会有事的。”霍星打断了她的遗言,用姜片夹着药膏,贴在了她的脐上“别瞎想了。”

 “谁说晕船就不会死人了。”梁鸢面色灰白,两行清泪缓缓落下,说自己刚刚又吐了一回,不光有胆汁,还有血丝“我大抵是活不长了。”  m.xZIxS.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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