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8章 笫一场正试
她已经习惯了,但凡梁追手里拿着些奇怪的小东西,十有八九都是送给她的,果然,梁追低声说道:“这是给你带回来的。”
难不成又是沧州那边的糕点果子?不过,有什么吃食值得他这样千里迢迢地带回来?这样想着。崔织晚迫不及待地将布包解开,却发现里面是个略有些
巧的锦盒,她下意识抬头,看了眼梁追,有点奇怪,他依旧望着自己。
或许是周遭的雨雾
了她的眼,她觉得,梁追此刻的目光极其轻柔,连眸中那深沉的墨
都笼上了一抹柔情。崔织晚小心翼翼地将手中的锦盒打开,旋即睁大了眼睛。里面静静呈着一支玉簪。
烟紫
的和田玉,颜色乍看上去同她腕上的那对玉镯几乎一模一样,只是玉质和做工都很一般,勉强认得出是朵兰花的模样。
梁追看她傻乎乎的模样,刚想问她喜不喜欢,却见她低着头,眼眶微红,一副要哭出来的样子,他蹲下身仰头看她,皱了皱眉问道:“十六娘,怎么了?”刚才还高高兴兴的,怎么说哭就哭呢。
崔织晚
了
鼻子,心想自己好歹这么大个人了。怎么还这样没出息,她用袖子抹了抹眼泪,
噎道:“这个…是不是很贵啊。”梁追简直哭笑不得。
原先他还担心这姑娘见过的金银首饰太多,瞧不上这样普普通通的玉簪,没想到反而替自己心疼起银子来,不过,怎么可能贵呢?他根本买不起什么好东西送给她。“不是说不想要吃食吗。”
梁追看着她被泪水浸
的袖子,摇了摇头,叹息道:“你还是个姑娘家,可不能这样。”说着。
他一边撑着伞,一边从袖中拿出自己的手帕把她
漉漉的小脸擦干净。崔织晚当真没想到他会送她这个。尚未及笄的姑娘家都梳丫髻,很少有人带发簪。
而且,梁追怎么会这样细心,知道她喜欢烟紫
呢?她笃定他是碰巧依着玉镯买的,不过这也不重要,总之崔织晚十分喜欢这件礼物,便兴高采烈地让梁追帮她簪上。
她拉着梁追躲到街边檐下,催促他收了油纸伞,将玉簪递到他手中,然而,梁追望着她亮晶晶的眼眸,捏着手中的玉簪犹豫许久,还是没有动作。这件东西,他有勇气送给她,却没资格替她戴上。崔织晚显然是高兴过头了。
竟连这样浅显的规矩都忘了。这世间的男子,只有她未来的夫君能为她簪发。梁追不着痕迹地将玉簪收回锦盒,重新递给她,轻声道:“回去再玩罢,我还有事要去张先生家一趟。”说完,他迈步就走,崔织晚满脸失落,一把拉住了他的衣袖,委屈道:“你骗人!
都这样晚了。张先生早就闭门谢客了!”梁追停住脚步,转头有点讶异地看向她。崔织晚回过神,瞬间红了脸,十分不好意思地松开他的衣袖,他有什么理由要骗她呢…再说,就算是骗了又如何?
“你是不是有话想问?”梁追一语点破她的心思。崔织晚硬撑着不吭声,梁追却十分有耐心,就站在她面前等她开口。和这人比耐心简直是自寻死路。
果不其然,崔织晚最先绷不住,忍不住问道:“张姑娘…就是张先生家的那位小姐,她是不是
喜欢你的?”
“…”这话问得还
直接了当。梁追真不知道这丫头的小脑瓜天天都在想些什么,估计她爹娘也不怎么管教她,便十分无奈地告诫道:“十六娘,谁教你这样说话的,张姑娘如今待字闺中,莫要毁人清誉。”
崔织晚委屈得不行,只觉得他平白给自己扣帽子,立刻理直气壮地反驳道:“那你做什么躲着她!”梁追很不喜欢这种气势汹汹质问的语气,他伸手,想摸摸她的发顶,却被崔织晚躲开了。
“…十六娘,你还小,不明白这些。”梁追叹了口气,耐着
子道:“她自幼
读四书五经,一般的女先生根本教不了。
张先生杂事繁多,便让我给她讲过几回课。仅此而已。”满屋子侍女仆妇,又隔着两面屏风。
除了声音,什么都也透不出来,再说了,他总是讲完书就走,哪有那么多的弯弯绕子,然而,崔织晚是不信这些的,她听着梁追的解释,总觉得他有点嫌弃自己不聪明不好学。
也是,人家张姑娘
读诗书,和他很有共同语言,哪里是自己这个满身铜臭的小丫头可比的,就算郎无情,妾也未必无意。
更何况梁追是那个郎君,一见钟情什么的简直再寻常不过了。梁阁老的风采相貌究竟如何,只有他自己不怎么清楚。
“据相貌,凭才情,我从来心硬,一见了也留情…”崔织晚小声哼哼了几句《西厢记》的词,没成想梁追的耳力极好,听了个清清楚楚,他霎时便皱起眉头,冷声道:“你唱的什么。”
“你管我。”眼见雨停了。崔织晚扭头就走,却不出意料被梁追拎小
似的揪了回来。梁追微微颔首,若有所思道:“难怪,我说你怎么总想些
七八糟的事情,原来正经书不看,倒看起这些不正经的杂书了。”说着。
他突然想起从前那本《素女经》,眸
更冷。梁追的语气实在很有
迫感,迫于这人的威慑,崔织晚心虚地回怼道:“什么杂书,什么不正经!说得好像你没看过似的…哎!”梁追略施惩戒,她只好捂着脑门,愤愤不平道:“骗子!
你不是说过只教我一个人读书吗?现在又去教人家张姑娘,以后说不定还有什么王姑娘李姑娘…”
她一股脑说了一大堆,梁追静静听完,神情莫名。半晌,他淡淡道:“我从来都只用心教过你一个。”崔织晚怔住了。
“总之,这回算我不对。”梁追难得主动低头认输,缓缓道:“作为补偿,请你帮我个忙,怎么样。”哪有让人家帮忙做补偿的。崔织晚没好气道:“什么忙?”
“拜托你,帮我取个字。”梁追看着她,笑了一下:“你可以慢慢想,想好再告诉我。”…是啊…过了年他就十六了。还没取字。
崔织晚突然想到这茬,有点受宠若惊,她知道,梁追向来是不说则已,说了就必然会信守诺言。
一定是她取什么,他就用什么,那如果她取个二狗翠花之类的字,梁追会不会打死她?此刻,天色已经很晚了。
梁追随手拾起一旁的油纸伞,下了石阶,正要转身离开,却听见身后的崔织晚似乎轻轻说了两个字。
“以琢。”他闻声回头,正对上小姑娘灿若繁星的眸光。“追者,琢也。‘追琢其章,金玉其相’。”
她笑了。一字一句地唤他:“梁以琢,你觉得怎么样?”***院试一共分两场举行,第一场正试,试以两文一诗。第二场覆试,试以一文一诗。各州主持试考的长官称为学政,而学政亲至考场则叫做“案临”
崔织晚没考过科举,上辈子也不怎么在乎这些事,可如今有个梁追在眼前,总是免不了杞人忧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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