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章 实在太没出息
你有吗?能不能借我用用啊?我练完就还给你。”梁追听了却沉默很久,转身用更复杂的目光看着她:“崔姑娘,你又想做什么?
若是需要字帖,你大可找别人借,何必来问我呢,我可没有什么好东西。”崔织晚一时不知道该说什么。
这个借口确实显得太过拙劣,她对梁追的态度也太过突兀。所以他防备她,疏远她,甚至是反感她,都是应当的。再者,就连她现在,其实也并非真心对待他。
崔织晚在他的目光下有点心虚,只能小声说:“真的只是借字帖而已…”梁追
言又止,闭了闭眼才平静道:“既然你要,那便随我来罢。”说罢,他也不再找书,径直出了阁门。
崔织晚就亦步亦趋地跟在梁追身后,默默看着。午后的阳光正好,寺里的枯树刚刚生芽,金光透过枝叶斜洒下来,落在他肩膀上。
他依旧穿着那身麻布孝服,背影非常的清瘦孤拔。世人都说他可怖又可恨,崔织晚却觉得他可怜。任谁看了都不由得轻叹,这样好的少年郎君,和后来那个阴沉狠戾的权臣实在没什么共同点。
***算起来,崔织晚已经来找过梁追许多回了。这倒是第一回进他的屋子。寺中后院拾掇得干干净净。
虽然布局狭小,但是青石砖路旁种着万年青,还有几株海棠树含苞待放。一排寂静的禅房中,梁追推开了最后一间的房门。崔织晚让明夏她们留在门外,独自一人跟了进去。
屋子很小,布置也很简单,简单到不似有人居住的模样。崔织晚注意到桌子上摆了两杯茶,和一本摊开的书卷。梁追瞧她一直盯着茶杯,却并不打算给她斟茶。
而是转身去了书架翻找。很快,他
出一册厚厚的帖子,递到了崔织晚面前。崔织晚有些小心翼翼地接过,轻声道:“多谢梁公子。”
“不谢。”他只说了这两个字,便走回了书桌前,又低头看自己的书卷,简直就是惜字如金。崔织晚看得出,他在赶她走。奈何,她最擅长的就是“敌不动我不动”反正离回去的时候尚早。
她直接厚着脸皮拉了把椅子坐在了梁追对面。崔织晚看到他低头的时候,垂下的眼睫
很长,直直的,宛如黑尾翎般。
俊秀的侧脸实在好看,有种内敛淡然的气质。崔织晚又看了看他寄居的屋子,和她的住处相比,这里的确是寒酸了一些,他过得很清贫,但他自己好像并没有在意。这里唯一的特别之处。
就是墙上挂了一把弓箭。弓箭的样式很普通,但不沾丝毫灰尘,看得出是主人常用之物,原来,他会
箭。
难怪那
投石子准头上佳,一幅再轻松不过的样子,她有点想象不出,看似文弱的梁追认真拉弓
箭时是什么样子,不过,一定和她平
看到的那些公子们投壶玩乐不同。
崔织晚正在沉思,突然听到他问:“病好些了吗?”崔织晚抬起头,发现这位惜字如金的“梁大人”正看向她,顿时有点受宠若惊。“嗯…好得差不多了。”崔织晚含糊说道,然后她发现梁追似乎笑了笑。
但是很快就收敛了。一瞬的笑意,崔织晚却恍了神,她实在觉得他笑起来很好看,阴郁的眉眼像化开了的水墨,有种醇厚的温和,他的眼尾狭长,笑起来微微上翘,像只狡黠的狐狸。“为什么送书给我?”他又淡淡地问。送金银财宝你又不收。
当然只能送书刷好感了。要不是为了抱大腿,谁甘心做条卑微的
狗啊。崔织晚想了想说:“公子刻苦好学,小女子自愧不如,只是略尽绵薄之力罢了。”
梁追就没有再问她什么了。又垂下头继续看书。崔织晚怀疑自己是不是答得太假了,她咳了两声,转移话题道:“我知道,梁公子是个有恩有义的人,你若实在过意不去,答应我一件事可好?”
“何事?”梁追好似终于等到了这句话,沉声道。崔织晚取出自己被女先生狠狠批斗的课业,可怜兮兮道:“拜托你,可不可以教我练字啊?”没想到她所求会是这个。梁追犹豫片刻,伸手接过那几页纸,展开在桌上细看。“我是真的没办法了…就算
苦练,也只能把字写工整,和好看实在沾不上边。”
崔织晚将他的砚台推到一边,半趴在桌上,愁眉苦脸道:“梁公子,我知道你颇有才学,写得一手好字,能不能传授我几分?”
她睁眼说瞎话向来有一套,其实她根本没见过梁追的字,只是上辈子听人说,梁阁老的一手楷书冠绝天下。
不过,书法是慢功夫,数十年如一
方能有所成,想来如今的他字也不会太差。梁追看完,并没多说什么,而是站起身让道:“你先写个字出来,”“写什么?”崔织晚顺手拿起他方才用过的
笔,下意识追问道。
“随便。”崔织晚铺开纸,想了想,落笔写下一字。梁追一看她运笔,眉头便一皱,刚想开口纠正,却愣住了。纸上,逐渐现出了一个大大的“梁”字。
“怎么样?”崔织晚满怀期待地偏过头,却见梁追方才回过神。“…崔姑娘,虽说你年幼,但这手字的确有点上不得台面。”
梁追说话丝毫不顾及她脆弱的自尊心。崔织晚垂头丧气,正要转出书案,梁追却没有让开,反而向前一步:“你过来,握着笔。”
女孩小小的一个,刚及他
口的位置,梁追高大的身影笼罩着她,虽然刻意隔开了些许距离,却依旧呼吸相闻,他握住她的小手,引导着她写,淡淡道:“这样运笔,横撇都要拉直,知道吗?”
纸张上勾勒而出的墨迹,一笔一划都像是划在心上,纸都浸透了。崔织晚觉得背后的怀抱十分温热,还闻到一股极淡的皂香,这是一种非常陌生的气息。
梁追有力的手掌包裹着她的小手,写完了一整首诗,然后就退后半步,松开了她。崔织晚可不许他半途而废,立刻便抓住了这人的衣袖,手里还握着刚刚写字的
笔。
梁追一阵沉默,一时不知是该先
出自己的衣袖,还是先把她手里攥着的笔给
出来,崔织晚自己也愣住了。
她突然想起,眼前这位大人心狠手辣,最喜欢杀人了,她实在太没出息,居然轻易就被这幅清清白白的皮相给蛊惑了。还想被他抱在怀里?估计下一步就是升天去世。崔织晚不消吩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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