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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章 刃薄线条蓅畅
 姜晏以前不喜欢这样的男子,她更看中洁身自好的宿成玉,然而那般严格约束自我的君子,剖开温柔体贴的皮囊,内里竟是冷酷残忍的恶鬼。

 可见律己严有时也未必是好事。因为能对自己残忍,就更能对别人狠心。途中歇息时,姜晏要所有人站过来,她挨个儿清点认脸,其实这事已经迟了。哪怕早晨刚醒来查人也没用。

 那个引路的婢女办完差事,自然立刻逃走,哪有原地等待的道理,但姜晏还是查了一遍,确认情况,看看有没有反应可疑的人。

 季桓趁着休息捉了只雀儿,拢在袖子里,过来和阿蘅搭话:“五娘瞧哪个人不顺眼?告诉我就行了嘛,何必闹得大家战战兢兢,怪可怜的。”阿蘅哪里敢接话。

 季桓将扑腾的雀儿递给车上的姜晏:“给你路上玩,开心点。”姜晏冷着脸看他。从弯弯的桃花眼,到嫣红的嘴。“季哥哥有空捉鸟,不如做些正事。”她说“这里少了个婢女,你不查么?”

 少女的语气很严肃,然而囿于嗓音细软,听着便显得稚又娇气,像小猫爪子踩着人的心脏。季桓笑容变浅,手一松,挣扎的灰雀立即飞上高空。

 “既是少了人,自然要查。”他很快恢复了散漫随意的模样“五娘放心,有我在,能有什么事。”…能有什么事。

 你说有什么事?姜晏磨了磨牙,目光落在他上。季桓的瘦而窄,很是好看,还佩着一柄短刀。

 “这个给我。”她指着刀“我要玩。”季桓还真解了下来。“刀剑无眼,要小心。”递刀的时候。

 他的手指无意按住她的指尖“五娘莫要割伤自己。”姜晏劈手夺过短刀,冲季桓甜甜一笑:“我知道。”她当然不会割伤自己。犯事的婢女已经跑了。究竟谁设的局,一时查不清楚。

 车队即将抵达洛,在事情暴之前,姜晏决定杀死季桓。让这件事变得死无对证。***灵净寺,疏香院。

 一男子身披道袍,衣袂飘飘有如仙人,大踏步进了东边厢房,对里面执笔写字的人调侃道:“今屋檐蛛儿结网,原来是有好事情。殿下多年苦行,总算尝了这欢喜,可喜可贺,可喜可贺。”

 回应他的,是一方泼墨的砚台。“殿下莫要生气嘛。”道士打扮的男子笑嘻嘻躲开,取了随身携带的药箱,翻捡金针“我已听奉山说过了。是清远侯府的小姑娘?啧。

 也不知谁这么坏,要把这娇生惯养的贵女往殿下房里送,这可不就是豺狼叼兔,老树逢甘霖…”

 咣咚,青铜镇纸也飞了过来,险些砸中脑袋。伏案写字的男人捏着狼毫冷笑,嗓音阴冷低沉:“程无荣,程神医,你若不想要舌头,孤可以足你。总归没了舌头,拔了牙齿,也能给人看病。”

 程无荣闭嘴,将金针摆好,那男人写完一幅地藏经,坐着褪了衣袍,出伤痕斑驳的壮脊背。程无荣一眼望去,便看见无数迭的旧伤,刀劈过的,剑砍过的,其上隐约可见细碎的抓痕。

 “…真够烈的。”程无荣咂舌,想起对方刚才的警告,赶紧收声扎针。尖锐的金针刺入脊背道,赤身跪坐的男人微微绷紧下颌,粝的手掌攥住旁边案桌。刚写好的佛经,便也攥进了手里,成为一团皱的墨。

 “针灸之法,只能暂时抑制毒。”施针的程无荣说道“殿下幼年中毒,至今余毒未清,夜间发作疼痛难忍。

 我翻遍医术,才推测与人合可缓解痛感,殿下不愿如此,可殿下身边的人舍不得您受苦。奉山昨夜见那婢子引人进屋,无非是将计就计,希望姜五娘能解殿下之苦罢了。”

 男人脊背扎满金针,脖颈青筋毕绽,然而声音依旧是冷的:“死士不得擅自做主。”“那也不必将奉山罚成那样…我过来的时候,他还在树上吊着呢,再吊一会儿手该废了。”

 程无荣捏着最后一金针,扎进侧道“诶,所以说,我那法子有没有用?”男人没有回答。

 汗珠顺着他的额头,缓缓滑落斜长的眉,染浓墨的瞳。印着几道抓痕的喉结,似是忍耐地滚动了下,做出咽的动作。手里的纸张已经碎洇。一如昨夜伏在榻上的少女,哭泣且娇媚,柔滑的股间水淋漓。

 ***施针结束后,程无荣背着药箱出门,恰巧遇见个死士提着蓬头垢面肢体扭曲的女子过来,他停住脚步,听死士对屋里的人禀告。

 “引路的婢子在后山捉到了。似乎想逃到南边去。”婢子瑟瑟发抖,不要命地磕头讨饶,诉说自己的无辜。

 程无荣听了一会儿,内容无非是这婢女被人收买,要污了姜五娘的身子。本想找个和尚做这事,凑巧窥见疏香院有男客,便临时改了主意。至于婢女被谁收买,她不肯说。东边厢房里的男人冷笑:“倒是我这里守备松懈了。”

 程无荣一听就知道很多人要遭殃,他绕过院外的老树,看着那高高吊起的死士奉山,咕哝着摇了摇头。没走几步,忽听得凄厉女声:“大人,就算婢子死,也不能说啊!”程无荣回头,院中溅开一片猩红的血花。

 那婢女撞在死士的剑上,已然断了气。***傍晚,车队行至浅龙滩。这等水泽之地,一眼望去,皆是高低不平的卵石与泥沼。溪水藏在芦花里,弯弯绕绕,在远方汇聚成平静的湖泊。天际的霞光洒落大地,呈现出恢弘而孤寂的金红。

 官道蜿蜒,行进不便。季桓正和领头的管事商议,是否要加紧赶路,姜晏身边的婢女过来了。

 “娘子疲倦,想在此处歇息。”阿蘅指了指婆娑的芦花“此处甚美,想来也有肥美鱼虾,可捉捕烹食。

 显然,这是姜晏的意思。季桓眯起眼睛,看了看队伍里布帘垂落的车舆,嫣红嘴随即扯出笑容。

 “捉鱼么,也好。”他仿佛没有看见管事为难的表情,语气轻松地吩咐众人原地歇息。阿蘅传了话,拎着裙角回到车里,把季桓的反应描述一遍。姜晏倚着车窗,手里把玩着出鞘的短刀。刀的确是好刀,刃薄且线条畅,甩一甩就晃出雪白的光。  M.xZIxS.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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