莲子清如水
莲子是我同宿舍的室友。在我们宿舍她排行老三。按照规矩,我们应该叫她三姐。可是我们都叫她莲子。
莲子很美。那时侯正流行女孩子短发,我们班里最时尚的女孩子甚至剪了个
寸。可是莲子始终留长发。莲子浓密的长发总是披在肩上。莲子的眼睛象两泓秋水。莲子的美,是那种古典的美。
莲子很温柔。无论对谁,都是微笑着。那时侯,我们隔壁班里的男生,下课的时候总是喜欢站在走廊的两侧,我们走在走廊的时候,那些男生就会一直盯着你看。我们班里的女生,下课的时候没有事情从不出门。也有几个泼辣的女生,会对那些男生怒目而视,惹的那些无聊的男生一阵哄笑。莲子也是他们尤其关注的目标,可是莲子从来都是微笑着,轻轻的穿过走廊,既不紧张,也不会生气。
莲子很善良。刚来到这个学校的时候,宿舍里的老七经常因为想家,躲在被窝里偷偷的哭鼻子。莲子就象个大姐姐似的哄她,一直把她哄笑为止。
莲子心灵手巧。每到周末,莲子就会用她的酒
炉给我们炖一小锅菜,让我们大
口福。当然,也惹得舍监老师经常对我们宿舍进行突击检查,甚至还罚我们的款。莲子喜欢织
衣。她织的
衣都很漂亮。在她的带动下,我们宿舍每个女生都准备了织针,周末或是下了晚自习,每个人都忙个不停。只有我除外。因为我实在是太笨了,怎么也学不会。只好在她们织
衣的时候,拼命看书。
那时侯在我们这所中专学校,学生谈恋爱已经不是秘密,老师虽然不赞成,可是也不干涉,顺其自然。我们宿舍里,就有好几个人都有了男朋友。我们班里的女生都知道,医师班和口腔班里的好几个男生,都在拼命的追求莲子。可是莲子都不
声
的回绝了。莲子偷偷的告诉我,她早有了自己喜欢的人。
那天是周末,宿舍里的姐妹们都回家了,只剩下我和莲子。晚上已经熄灯了,我们两个还睡不着。莲子对我说起了那个男孩。男孩是她以前的同学。“我们两个人每天上学走同一条路。可是从来不说话。每次他经过我身边,都会放慢脚步,每次我都想,这次他会主动和我说话了。可是每次我都很失望。我们两个人都是班里的尖子生,每次试考不是我第一,就是他第一。其实我知道,他一直关注我呢,我能感觉到。”
后来呢?我
急的问。
“后来,我们毕业了,那天晚上放学后,我很晚才走,他也是。我走出教室,他在后面轻轻的叫我。我看着他,可是他什么也没说。我们就一起回家了。”
原来是这样。我有点失望。现在他在哪里?我问。
现在他在呼市读警校。我们一直在通信呢。我才明白,为什么莲子几乎每天都有信。
警校?那他一定很高大吧?我好奇的问。
他?个子高高的,不胖,人
黑的…
我看了看莲子,我想莲子这时候的表情一定是很甜蜜的。可是屋子里太黑,我只能借助对面楼房的灯光看见莲子的眼睛,莲子的眼睛在黑夜里闪着光。
快要放寒假的时候,他来到了我们学校。因为他们放假比我们早,所以他来看莲子,还请我们宿舍里的姐妹吃了一顿饭。就象莲子描述的一样,他
高的个子,人黑黑的。很沉稳干练的样子。饭桌上,他不大开口说话,一说话,就把我们逗的大笑。我们这群女孩子叽叽喳喳的时候,他熟练的
着烟,看着莲子。莲子那天也很少说话,可是莲子不大朝他看。莲子总是低着头,脸上有一点儿微红。
后来莲子去送他。我们看着他们两个人走远。他们不象一般里恋人,紧紧靠在一起。而是拉开一段距离。两个人并肩走着。不过,莲子和他很般配。我们都这样认为。
年轻的时候,日子过的真快。仿佛是一转眼,就要到了毕业的时候。除了我这个只知道看书的书痴,宿舍里的姐妹都有了护花使者。一个个都被爱情滋润着。那段时间,我们宿舍谈论的话题不再是着装打扮,而是毕业的去向。而那些沉浸在爱情中的花朵们还有一个关注的话题,就是能不能和自己的男朋友分到一起。因为我们学校是定向招生,所以都要分回到原籍。象我们宿舍的老大和老二,她们的男朋友都是别的旗县的,这就意味着他们要么两地分居,要么分手。她们两个整天忧心忡忡。别的人也都考虑着自己毕业的去向,所以宿舍里气氛很紧张。
只有我,一个人无牵无挂。单位也早就已经找好。所以日子没有任何变化,依然是往来与教室和图书馆之间。也是我,最先发现了莲子的异常。
这三年,莲子一直和他保持着联系。莲子公开告诉我们,他们的关系“早已经确定了。”所以在我们眼中,莲子一直是个沉浸在幸福中的小女人。可是这几天,莲子整个人都变了,她不再开口说话,每顿饭都是吃几口就放下。没有事情的时候,她就静静的躺在
上,呆呆的看着屋顶。那天晚上都十二点了,我从梦中醒来,发现莲子站在窗前,月光洒在莲子浓密的长发上。
姐妹们都意识到问题的严重。在大家的努力劝导下,莲子终于告诉我们,他来信了,决定和莲子分手。因为他已经和学校一位领导的女儿恋爱了,并且毕业后要留校。
我们都很为莲子不平,觉得他太势利。老大更是破口大骂,说无论如何不能轻易放过他。可是莲子倒是很冷静,她轻轻说,算了,我尊重他的选择。既然他能这样轻易的放弃我们三年的感情,我又何必和他纠
呢?就当我看错人了吧。
我们都不说话,连老大也叹了一口气,轻轻的握住了莲子的手,我们都看见了莲子的眼睛,那秋水一样的眼睛泪光盈盈。
老大背后嘱咐我们,一定要多留意莲子。怕万一莲子想不开,做什么傻事。一向心直口快的老四说,不会吧?为了这么一个狼心狗肺的男人。老大叹了一口气说,其实,莲子心很重的,她把这段感情看得太重,她不会轻易去爱一个人,可是爱一个人就会毫无保留。
我们
夜警戒了几天,才发现事情远远没有那么严重。因为莲子并不象她的外表一样柔弱。几天以后,莲子就恢复了正常。依然是微笑着,只不过,莲子的眼中多了一抹忧郁。
校园里每天放着张学友的《祝福》“伤离别,离别虽然在眼前,说再见,再见不会太遥远…”我们也就真的到了离别的时候。莲子是宿舍里最后一个走的。她说要送走我们每一个人之后再离开。火车开动的一刻,我大声喊着莲子的名字,莲子在站台上拼命向我挥手。我们两个人都泪
满面。
参见工作的第二年,我因为办一些事情去了莲子所在的小城。顺便去看了莲子。她在一家医院的药房工作。穿着白大衣的莲子看起来象仙子一样飘逸。我奇怪的问她是不是把头发剪了,她微笑着摘下护士帽,把头发解开,依然是一头浓密的黑发。
我正和莲子聊天,一个穿白大衣的年轻男子走进来,递给莲子一包白花菊,告诉她是清火的。我看见了他注视莲子的眼睛。他走后莲子告诉我这是本院的外科大夫。我说他是不是很喜欢你?莲子笑着说,你也长大了,不象那时侯,就知道看书。
怎么样?你不考虑?他看起来人很好。我追问莲子。
正在考虑。莲子微笑着回答,然后低下了头。我看见莲子的脸上,有一点微红。
一年以后,我接到莲子的电话,告诉我她要结婚了,我问她新郎是谁,莲子故意说,到时候你就知道了。
莲子的婚礼上,我们八个姐妹都聚齐了。新郎就是上次我看到的外科医生。当婚礼进行曲响起的时候,他挽着莲子的手臂走来,眼睛深深的看着莲子。做了新娘的莲子,穿着雪白的婚纱,清新飘逸,一脸娇羞的微笑,就象出水的芙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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