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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1章 但转向时
 母亲原本也打过祝余的主意,然祝余这种仙草极娇贵,也就苍梧山这等灵气充沛之地才能生长,离便会枯萎,失去本来效用,根本无法成为市面上的流通货。

 即便花重金买来也无法移植,这才作罢。如今,樱招说要带他去摘祝余,虽然她的表情怎么看都像是不怀好意,但为什么,她总能够,在想把他弄死的情况下,又恰好给他送来最想要的东西呢?

 ***朝阳谷因遍布着奇珍异宝,除了四峰长老外,惟有亲传弟子能接近。谷中大大小小结界无数,加之封印着各种凶兽,若无人指引,擅自惊动栖息在内的凶兽妖物,横死谷中也未可知。

 是以朝阳谷虽景致绝妙,却鲜少有人踏足。樱招带着贺兰宵在谷中穿梭了许久,踩着碎石狭道七拐八绕,终于,在一片宽阔谷底停下。

 谷中飞花片片、烟波茫茫,一片状若韭菜的祝余在十尺之外静静伫立,泛着青光随风轻晃,只是周围寂静得有些不正常,寻常活物皆不见踪迹,鸟声虫鸣皆不可闻。

 樱招上前一步,抬手对着虚空轻点,忽见一道青光自她指尖生出,结界在空中铺开一道蛛网,壁垒一般悬挂在眼前,她转过头看向贺兰宵,问道:“你可察觉到什么异状?”

 “太安静了。”他如实回答“莫不是里头有什么凶兽?”倒是神思敏捷。樱招眼里闪过一丝赞赏,没有瞒他:“嗯…一只生凶残的双头虎,俨然把自己当作这片祝余的主人,因着它有两颗脑袋,五感亦比一般兽类要能耐许多,你只要踏入结界便会将它惊动。”说着扔给他一柄利剑:“这柄剑你且带着防身。

 先说好,我只帮你破开结界,其余不要指望我。”一番话说得无情又无意,仿佛巴不得他早些去死。贺兰宵抿住,沉默地提着剑上前一步。

 在结界外停下,与她并肩站着,他看着她将手掌抬起,掌心凝结出一道金光,蛛网般的结界瞬间张开一道可供人踏入的大口,他没有犹豫,正抬脚,忽又听见她问道:“害怕吗?”

 他上她的视线,摇摇头:“不怕。”因为她会救他,她一定会。贺兰宵在双头虎的利爪下坚持了一刻钟。

 那只凶兽在他踏进结界的瞬间便不知道从哪里蹿了出来,威风凛凛地张着两张血盆大口朝他扑过去,四只锋利钩爪闪着骇人凶光,他灵虽纯,但如今仅只处在炼气初期,还无法纯地引气入体,释放灵力。

 他大伤初愈,又小饿了几天,身体正虚,纵然使出了浑身招数,也无法越过双头虎接近那一片祝余草。节节败退之下,四肢和后背已经被那凶兽抓得伤痕累累。樱招在结界外挑了一块高耸的巨石坐下,姿势堪称闲散。

 只是表情显得有些冷肃,她在等着最终的结果,看看他到底在生命垂危时会不会爆出当她感受到的那股魔气,但在双头虎第一次拍中贺兰宵时,她的眉头便紧锁了起来,下意识想冲进去救他,虽然她实在不明白自己哪里来的“下意识”

 她只是觉得口很闷,双手藏在袖子里不自觉捏成拳,好似见不得他受伤一般,她只能闭上眼睛不去看,可双头虎的两张嘴此起彼伏的怒吼声吵得她心烦意

 她忍无可忍地再次睁眼时,贺兰宵的肩头已经被咬出一道深可见骨的齿印,四肢也血模糊地遍布着爪痕,他手中长剑早已手,赤手空拳站在它面前,退无可退,而那只双头虎几乎毫发无伤。好弱。

 他太弱了,她脑袋,一脸苦恼。围猎已近尾声,双头虎猫逗耗子一般将人耍着玩了半晌,耐已然用尽。它甩着两颗脑袋彼此对视了一眼,忽然其中一颗头直竖起一双电目,张开锯齿大口便对着贺兰宵的脖子直咬过去。

 ***一道金色法阵倏地自贺兰宵脚下铺开,不过须臾而已,他整个人便凭空消失了。双头虎扑了个空,反倒把自己舌头咬到,吼叫着朝结界撞。结界外,樱招将浑身是血的贺兰宵抱怀中,双手捧住他的脑袋,低头凑近他:“贺兰宵,贺兰宵!没死吧?”

 “樱招长老…”脑袋枕在她膝头的贺兰宵,看起来情况真的很糟糕,他虚虚地睁着眼睛看向她,原本黑亮的瞳孔有些涣散,一开口嘴角便渗出一丝血“祝余,我只摘到一棵。”樱招倒不知何时他已经摘了一棵祝余在手。

 她笑了笑,不甚在意地轻声道:“这一棵,够你吃一个月了。”又伸出手擦了擦他嘴角的血。好烫,血不停地,她怎么擦也擦不干净,偏那一双眼睛紧紧地盯着她,里面没有任何责怪之意,只有安心。可为什么他会觉得安心呢?她不明白,明明她对他这样狠。

 山林间有风在拂动,樱招头昏脑地将贺兰宵搂紧了一些,伸手开始在他心口要害处施疗伤术。源源不断地灵力从她掌心进他的心口,他有些放松地阖上了双眼,薄薄的眼皮上坠着一颗特别小的痣,藏在睫部,睁眼便看不到了。

 她有些好奇地俯下脸凑近,伸手在那里点了点,察觉到他眼睫在颤抖之后,才整了整表情,将手收回来,原来,只坚持了一刻钟的人,是她自己。

 贺兰宵的伤势比上次重了许多,樱招几乎花了一整晚的时间才将他身上的伤口全部修补完毕,她将他弄回北垚峰之后,他便一直在昏

 期间由于疼痛难忍醒来过几次,没坚持多久又昏睡了过去。樱招坐在他边,看着自己被他紧紧握住的手,有些茫然,也不知道是在他哪一次醒来时牵上的。

 她念在他年纪小,一身血淋淋的伤痕皆拜她所赐,想着他想抓个什么东西便让他抓着好了。结果这一牵便再也没放开过,她有试图要挣开,他却骤然将五指攥得死紧,拽着她的手便往怀里收。

 其实那点力道于她来讲根本算不得什么,但她却由着他扯了一截,上身趴在沿支着肘,盯着他紧闭着的双眼,一脸怨气,她是在生自己的气,气她看走眼,误以为他是斩苍所化,她这样将他折腾来折腾去。

 也不知道这小鬼心里怨不怨她。“你想抓便抓着吧。”她嘟囔了一句,反手将他握紧,他这才下意识松了一点劲。贺兰宵一直到次清晨才恢复意识,浑身骨头像被打断之后又重新接上一般,没有力气。袅袅晴丝从窗棂洒在他脸上,他眼皮颤了颤,朦胧的视线渐渐清晰。

 绣被上树影在摇曳,有些晃眼,他正抬起手来遮脸,却发现自己的手心正虚虚地抓握着另一只手,手的主人还趴在睡,他的心脏突然停跳了一瞬,一时之间不知道自己是不是在做梦,在十岁到十五岁这段漫长的时光中。

 他曾无数次伸出手来想要触碰她的衣角,摸摸她的头发,却从来都触不到。剑谱上的“樱招”没有实体,只是一段虚幻的影像,沉默又衷心地陪着他走过了五个秋。真正的剑修樱招和他想象的不太一样。

 她好冷漠,看他的眼神充满了防备,将他当作一个异类,他不知道自己做错了什么,即使他是半魔之身。

 但他也只想好好当人。明明她也可以很温柔地摸别人的头,但她转向他时,面上却没有丝毫温情。可现在她怎么会这么乖、这么乖地让他牵着?哦,他记起来了。  M.xZIxs.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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