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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74章 拧成一骰
 他鲜少有后悔的时刻,但他想起来这段对白时却想回到过去,提醒一下过去那个自己,再多说一句,多跟她说一句话。

 “你怎么不问问我是什么时候喜欢的你?小池,你为什么不反问我一句。”白池没再说话,气氛被长啸的刹车声打断。

 那香气弥漫的雾一下就惊散了。聚散同云去留,等到他们离开这里,那些看不见的又会重聚到一起,不知道终点是崩盘还是聚合。

 熊冯特似乎总是特别享受暴风雨到来之前的平静,如果他眼中的猎物越平静,越能够起他君子外表下的杀意和狠戾。

 白池或许明白杨冰为什么没有从熊冯特的车中走出来,或许并不清楚详情,但她暂时无暇顾及。有的时候,她真的自私到可以逃避一切已知的事实,仅凭着喜好去呼吸。

 这是她从贵西带来的残忍无情的一面,白池不否认,而且从不觉得这是件坏事,在小巷中换了台车,熊冯特坐在副驾,白池才不关心熊冯特在想什么,她依偎在唐景珏的身上,脑子里在续写小美人鱼的故事。

 直到五感渐渐关闭,她拥抱的膛上再也闻不到那片巷子里的味道。熊冯特并不计较再留给他们一时半刻的愉,在他眼里白池的结局早已注定,他完全可以不在意过程,另外,白池承受越多失去的苦痛,他就能在她身上看到越多欧文的影子。

 他要像当年一样,把所有的希望都从她的周边夺走,这样就能够拥有一个完整的、只属于他自己的奴隶。这当然不是简单的统治,而是从内到外,全身心的驾驭,这是神圣且不容玷污的使命。

 熊冯特看着白池对唐景珏纠结的情绪,自以为是地以为是他的策略起了意料之中的效果,他不知道吃过药的白池甚至不希望唐景珏保留一丝一毫的理智。从某种意义上来说,白池才是真正的疯子,是壑难填的怪物,而且更可怕的是,她本身就是她一手塑造的成品,她义无反顾,甘之如饴。

 ***小伍和季风比熊冯特一行人更早来到炎凤的大本营,他们在路上被炎凤的人劫掠,分别关押,且待遇略有差异。

 但总体来说都还不错。从衣食住行的条件判断,小伍的情况略胜一筹,这主要体现在小伍提前住进了炎凤为熊冯特准备的房间内。

 毕竟熊冯特掌控了基地很多年,炎凤对这位老朋友穷奢极的性格也有所了解,所以提前准备好了一切。檀木家居,古镂花的雕棂,炎凤甚至还贴心地请了一尊佛像,开过光的那种。

 如来满面慈悲,大肚容天下难容之事,慈心容善念,笑口解冤仇,美名曰“和”可是这世上手握屠刀的恶人和清白惨淡的无辜者混杂在一起,同享山风明月,不知道神佛是贪信徒一口香火,还是真能察人心,立身天地只为辨明世间的清浊。神佛不是目的,神佛只是手段。

 从云冈到龙门,石窟中每一尊或大或小、或端坐或低眉的佛像,没有哪一尊是干干净净的,背后全都弥漫着政治肮脏的血腥气。

 只不过政权愚弄民心,熊冯特只是为了麻痹他自己。长衫上驾云的仙鹤服帖地趴在炎凤的肩背,时间并没有刀削斧凿那般残忍,只看背影的话他甚至与青年时分一般无二,所以旧人旧物,雕栏玉砌最能令人伤神。

 封港不知何时起了沉雾,茶烟缭绕,弦的师傅上了岁数,粝的皮囊比客的老松还皱,呕哑的弦声往外散着气,浇得烛光晦暗不明。

 粤剧青衣婉摆的水袖惨白,如黑云里乍现的游龙,在戏台上与辉映残的火光卷,身段妙得移不开眼,迅疾吃了一小扇光点,一盏烛灯熄哑,了的弦子似如注的暴雨,铺天盖地灌了人满耳朵。

 水袖卷灯,顶雅,绝技,值一回满堂彩,堪比明清时期皇家亭台一句“良辰美景奈何天”炎凤的思绪随雾气朝飞暮卷,翻覆了不知多少个轮回,恍惚间看到了茶楼上穿着长衫的另一个青年。

 那是他曾经最信赖的密友,熊冯特,代号黄雀。“父亲…”密紧得近乎旎的湖面惊起波澜,嚎啕声炸锅似的沸腾着。

 惊起的珠点落到心口,灼烧出一片燎泡,碰不得,不得,时间久了留下一串丑陋的疤痕,蔓延出芽,长成同神经织在一起的寄生藤。伤口依靠血里的恨意愈合,又刺破这片土壤重新生长。

 炎凤满意地站在窗外,雕镂的窗户不能阻挡光线,所以室内即将来临的一切都将无处遁形,熊冯特不是隔岸观火的人。

 他长了一双巧手,执棋落子向来果决,不知道这样的人被人围观一场败局,一落千丈后会是什么反应?有些事情,本该父子同享同担,这个道理他年轻时不太明白,悔之晚矣。

 所以熊冯特啊…大名鼎鼎的黄雀,你要明白这个缘法,而且要刻骨铭心,那淬着毐的藤蔓会食人的血气,不死不休。长生有什么意思,干脆一起下地狱吧。炎凤很想从回忆里看清这位莫逆之的长相,但是越想看清就越是看不清楚。

 他只记得在酒桌上自己那张被熊冯特哄得找不到北的笑脸,金鹏入狱的表情就凝结在这张脸上,无声无息地透着诡异的气息,出现在‮夜午‬时分,出现在他的每个梦境中。这梦跟随了炎凤许多年。

 他早已经病入膏肓了,他只是想让熊冯特也尝尝这种滋味,当然,是以另外一种方式。小伍那个孩子,还真是天真得可爱呢…如果他知道他自己是谁,熊冯特是谁,在这件事情之后,这一出父慈子孝的大戏会唱出什么惊天动地的结局,真是很值得期待呢。

 出将入相的戏台上弦声渐起,戴了花镜的琴手颤颤巍巍地拉着弦弓,马蹄声嗒嗒,刀剑在嘶鸣声中错,深深草木里暗涌动。

 城,烈马突然卷起前蹄,马身上的年轻将军被掀翻在地,扮相清俊的老生头上墨一般浓黑的发片散成长须,拧成一股,像千里奔袭的战马强健腿下的尾,沾满了泥浆和草屑。鼓点劲躁,那老生戴着锁枷,已被入了敌军战营。

 惊堂木震天,将官双手背在蟒袍封处,一声号令好不威严。“堂中下跪何人,何方人士?家住哪州并哪郡,要见本帅为何情?”

 “家住山后磁州郡,火塘寨上有家门。我父令公官一品,我母佘氏老太君。十五年前沙滩会,失落番邦被贼擒。六弟下位把兄认,我是你四哥回宋营。”沙滩会…真是好一场沙滩会啊…***熊冯特一行人中途又倒换了三次车。

 在环海路上兜了两个圈子才到达这一处庄园,爬山虎和野蔷薇顺着铁栅栏猛长,将这里装点得像荒芜落败的囚庄,反正不像富商雕细琢的安乐乡。“兄长,好久不见。”熊冯特从车上下来,看到门口站着一袭长衫的炎凤。不管是什么时候。

 看到人从车上下来,都会有一种风尘仆仆的感觉,尤其落地时遇到接应的亲友,仿佛舟车劳顿都是为了等待有那么人从手中接过行李,而后天南海北又络聚集起来,像从没分开过一样。  m.xZIxS.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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