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7章 彼此欣赏
本就想起上次她在医院门口碰到陈一乘的事,专门在出门前看了黄历,可她没料想自己这一听见军部的名号就在渗虚汗。
她打了想回家改天再来的主意,但是车钱付了。花也买了。又在护士站登记了。这没见到江雍什么都没捞着让她不甚甘心。
于是玉伶牢牢记着所谓的江先生在五楼住院的门号,一步并两步地跨上着楼梯,好像大白天的也和有鬼在追她一样,当玉伶快要跑到三楼时。
在楼道内守岗的两个兵见她跑上来就直直看着她,叫她还以为自己已经走错了或是像个偷儿似的生的贼眉鼠眼,得一直盯着她,好叫她没机会干坏事。今天虽说是个晴天。
但最热的时候已经过去了。太阳出来的时候也比以往晚些。长袖的衣衫在这种时节的清晨傍晚能紧着穿,可穿了长袖格子裙的玉伶只觉得热得要命,汗都发了一层,她的脚步不自知地慢了下来。
同他们对视了好几秒才有勇气强行移开这自以为尴尬到极点的视线,垂首看着自己手里的三支百合花,乖乖扶好楼梯,一步一步走得端正,好在无言,但有些脸热。
全都因为她自己做了些什么对不起人的亏心事,现在皆是报应。可就在玉伶拐角背过去上楼时,余光瞥见三楼那边好像走过来什么人。
紧接着听见那两个兵恭敬有力地吼了声:“军长好…”不用看都知道他们现在定是站得比方才还要拘谨,目不斜视,就和现在的玉伶一样,还好她没回头。
这军长能不是陈一乘吗?她侥幸想着他许是还在渠县管海训,何时回来了还在同一个早晨又让她撞上了呢?这就叫怕什么来什么。没叫曹
,曹
也到了。
玉伶只觉自己的脚像是灌了铅似的,明明想跑的不得了。却还能装模作样地同方才一样缓步上着楼梯,假装没听见也没注意到。直至她听到了自己的名字…
“甄玉伶。”便是真真一步都走不动了。熟悉的
砺嗓音。曾经会满含柔情地唤她“乖乖”现在只是音调平平,似乎只是简单地叫住了她,可是心已经先于她的所有想法在狂跳,导致她不知自己现在的赧意是因为刚刚的难堪,还是因为单单听见了他的声音。
若是他还能这样唤她一回…她许是会哭得稀里哗啦,咽声噎气。玉伶深
一口气,尽量让自己的牙齿不要打颤。这才回过头来,冷冷淡淡地唤了声:“军座。”她站在几个台阶之上,似是第一回不用像以前那样仰视着他,但她一如既往地看不出来他在想什么。
其实也没有她想得那般骇人,或许只是本能地知道自己理亏,对不住她曾在他身上掏的那些真心实意罢了。
陈一乘身着深绿的军常服,并没有戴帽子,象征着高级军官的红
章是一贯地引人注目,见着就顿感紧张。衣服
子靴子始终妥帖熨服规整,只觉不知从何而来的的
与律己,仿佛没有皱皱巴巴的凌乱时刻。
但玉伶知道他有失控的时候,那时的他并不允许她看到。“过来。”他就这样短短地说了两个字,像是命令。
玉伶下意识连连摇头,不走不动,她又感受到了那两个兵的目光,但这回应是在偷瞄惊讶着这个不知好歹的小姑娘竟生了几副胆子,在拒绝他们的长官。
于是玉伶又赶紧补了一句:“玉伶今
来医院看望表…江老板…”她说完才意识到他根本就没问。这般着急来解释听着都像是借口。马上住了嘴,心虚地低头,任由他审视。
气氛静默了几秒,就在玉伶想着找个由头话别就罢了的时候,又听得陈一乘在此时说道:“隗丹戏院最近要唱《西厢记》和《千金记》,同我一起去罢。”语气没什么变化,听不出什么情绪。
可玉伶觉得这是陈一乘在威胁她。《千金记》不就是在讲楚汉之争,而且还有五十出,要是正正好在讲“别姬”这一出,不就是在讽刺她是个大骗子。
那找她去听戏作甚啊?可他也没明说,自己现在想什么都像是在自作多情。玉伶无奈,乖顺地问道:“…什么时候?”“过两天,我让人来接你。”她顺理成章地把借口全推到江雍头上:“军座,江老板在等我呢…”
“他在住院,到时我看看走不走得开…”“玉伶先走了。”玉伶回得模糊,说完一刻都耐不住地就跑了。
***江雍见到的便是这般风风火火的玉伶,她被下属带进来的时候还在
气,缓了两口才提上劲来脆声唤他:“雍爷…”辫子都快跑散了。应是见到了陈一乘。可玉伶只堪堪叫他这样一声,就盯看着他,不说话了。
宽敞病房里的窗帘被尽数拉开,早晨的淡淡朝阳还没能洒到
前,室内开了灯。江雍的右脸尚有一大片未好完全的旧血痂,左眼戴了单边镜片,可能是怕戴镜架碰到右脸上的伤口。
他的上半身因着于左肩背了固定带而未着寸缕,只简单披了一件病号服,他在
上支了小桌一张,上面有一迭纸,一本书,拿着钢笔的他应是在写些什么。
光明亮,却也照得他的面色惨白,他本就是那种洋人的翳病白肤,现在有了点病气,眼睛似是更蓝了。可看着却不
柔羸弱,他许是练过拳腿,能瞥到的一点点光
的上半身全是块似块的肌
。
玉伶一开始以为他是在这个换季的时候生了什么小病,没想到似乎是被什么人打了。嗯?他还能被人打了?江雍抬眼看向玉伶,把笔放下了才空出一只手来摘下了自己左眼上的镜片。
“是要说夜蝶的事吗?”他示意玉伶坐到房门口附近的沙发上“…还是说伶伶找我是有别的打算?”玉伶没料想江雍会如此直入主题,一点都没有拐弯抹角,也没有尝试再同她谈什么利益和条件。
她才从刚刚见到陈一乘的境况里冷静下来,记起她在江雍的病房门口看到过一个身着军服的兵卫。
难道在这市立医院住院的老板还能请军部的保镖吗?可江雍同谢沛是沆瀣一气,要什么样的打手找不到,不过,他已经被人打了啊…但她的这点疑惑早就被江雍的问题吸引了过去。
他的直当了然让玉伶提前想好的那些的措辞毫无用武之地。以至于江雍见玉伶就是一副讶然到不知如何反应的可爱模样,他看她掩饰着把手里的几支百合花
到空无一物的装饰花瓶里,才嗫嗫嚅嚅道:“花,就放这里了哦…”“那…那份名单的话…”“我很感兴趣。”“所以会尽量
足伶伶的要求。”他郑重回道。玉伶还以为江雍的话只说了一半,往日里他一般都会紧接着提出一些像是天方夜谭的计划与筹谋。可眼下他却戛然而止,她还是认为今天不适合出门。
好像没有一个人是正常的。玉伶点点头,暂且接受了江雍的提议:“那请问大姐的死同那尾崎领事有关吗?”
“有关。”江雍的说法笃定到不容玉伶怀疑“尾崎是夜蝶在利国上学时的同窗,兴趣相投,彼此欣赏,但尾崎是东国的大名华族,其家族皆在东国官军任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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