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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3章 原本不相搭
 大公子拉满了第一弓后,大伙纷纷燃起兴头儿,带着自己的扈从和猎犬分开巡狩去了。一转眼,原地就只剩下傅燕楼和他身后几步远的刘基。

 傅燕楼转着手上的白玉指套,看着正去捡猎物的陈从,头也不回,却是对刘基道“刘公子怎的不去?”语气和缓,听不出任何弦外之音,好似一句再平常不过的话。

 刘基听得这话才从方才的震惊中回过神来,连忙带着自己的人马和猎犬沿西南方向去了。陈从待将猎物收拾好交给扈从,刚翻身上马,就听大公子淡淡吩咐“回头让李义去盘一下这个刘士启家的小子,往细了查。”语毕。

 也不待陈从回话,大公子一声呼喝,打马急行先去了。一晃眼大半过去了。刘基只猎到一些狐狸兔子之类的小畜,远处已有响哨鸣起,眼见马上要收势,心里有些发急。

 正犹豫要不要折返,猎狗突然狂吠起来…一头香獐忽然从草丛里窜出,听见猎狗狂吠吓得很快就要往密林深处逃去。刘基心头大喜,弯臂搭弓,微微眯起左眼,那香獐距离并不远。

 他几乎十拿九稳,屏息稳了稳,下一秒箭矢“倏地”破空,朝那野獐而去,那箭矢眼看就要中那香獐的颈子,不过寸许的距离,只听“叮”的一声,金属碰撞之声划破空寂,不知从哪里横蹿出的另一支箭矢正打在刘基出的箭头上,只是这突来的箭劲远远大过刘基的。

 原本朝着香獐而去的箭矢,一瞬间被打偏了方向,那这一切都在电光火石之间发生,那香獐竟然被人救下!

 刘基一言不发地看着单臂纵马而出傅燕楼,他的另一臂上还架着弓,只见他朝自己和煦笑了笑,抱拳温声道:“刘公子见谅,只是这蒐,一向是只取未妊者,总不好破了规矩。”

 刘基经这一点才发现,原来那獐子肚腹已隆起,显然是怀了幼崽了。方才他一心想捕个大牲,竟一时疏漏了。

 “某一时粗心不查,好在大公子及时扭转,某惭愧。”刘基抱拳还礼,可腹内的一股难以描摹的憋闷感突的心头疾跳起来,他从未有过这种感觉。

 这次蒐,一行人大获而归,其中当属傅燕楼捕到的猎物最胜,野猪鹿獐,不一而足。韦易昉等几个相的老友自小被大公子碾惯了。如今心态已极其平和,几人说说笑笑带着猎物往五凤楼去了。只刘基一人心有所思地磨蹭在最后方到。

 因着一群人都是相多年的老友,几人着五凤楼收拾几个易弄的野物添了菜,一场狩猎下来,早已饥肠辘辘,只见山珍海味一盘盘端上来,纷纷大快朵颐,推杯换盏。

 酒过三巡,大家都有些微醺,韦易昉招手换来一个伙计,耳语代几句,那小伙计锅着点头不迭退行下去,不久,小伙计又端了三只琉璃酒壶来。

 下人伺候着各位公子少爷们把酒满盏,韦易昉举起酒杯朗笑“今这局儿凑的齐全,难得咱们都在,又逢着钧极寿辰,来!

 咱们满饮此杯!只盼待咱们年鹤寿时,还能聚坐在一处喝酒吃!”众人附和,同举此杯,纷纷仰颈干了。

 傅燕楼不动声看了看酒杯,微顿,随即也干了杯中酒,仰颈的功夫见韦易昉一脸笑地回望自己,大公子推杯站起来,朝众人拱手笑道“今有幸和大伙一聚。

 只是某还有旧疾在身,委实不敢贪杯,兄弟们自当慢饮,某还有旁的事就先散了。”说罢,也不顾几人挽留,摆手潇洒朝后门去了。

 这五凤楼正建在江边,后山门正通向一个渡江口,那里正停着一搜精致绚丽的舫船。韦易昉和几位老友端着酒杯倚在二楼花廊上探看,只见那颀长拔的清俊身影背着手慢悠悠走向那画舫,陈从跟随其后。

 手中还拎着个竹笼,两人行到船头,陈从自竹笼里拎出一只巴掌大的灰幼兔来递与傅燕楼,大公子只手接了。攥在手心里又负手迭于身后,介子正自船上下来,大公子又和陈从吩咐些什么。

 这时却见船厢一侧的花窗打开一扇…月凉水照江头,临水西子美且羞。二楼众人观此一景,顷刻都心照不宣地大笑起来,笑声惊动了那“临水西子”花窗刷的一声又合死了。

 大公子也听着笑声,远远回望了那些人一眼,不置可否转身登上了船,介子忙收拾起碇石启了船。

 “怪不得他早早跑了。原是有佳人相邀,自然懒得应付我们了。”有人大笑道。韦易昉又倒了杯琉璃酒壶里的美酒,一口干了。闻言大笑“他自有他的美人恩去消受,咱们便接着喝,待一会儿咱们也去找各自的美人儿去乐!”

 众人又自笑闹豪饮起来,谁都没有注意一人还留在方才探看的花廊上。刘基静静看着渐行渐远的画舫,明亮的烛火映衬中,一抹聘婷柔美的玲珑倒影,不一会儿,与另一个高大拔的身影渐渐凝成了一个。

 ***大公子悠哉步入船舱,见泠葭正坐在菱花窗前举着本书在看,她也不抬眼,明知道他进来,却还装模作样地看书,他故意清了清喉咙,见她还不抬头,于是在她身后坐了。

 凑到她耳处,故意朝她耳朵轻吹了下,声沉弥弥“姑娘看的什么书?这么着。”泠葭不着痕迹的拉开了些距离,转了个方向继续看,头也不回,淡淡说道:“大公子今玩的可是尽兴了?又是狩猎又是豪饮,好不快意,酒纵恣勿须归。”

 “此言差矣。”她挪到哪儿他就跟到哪儿,黏地很“我这一整净跟些臭脚汉子们在一处,早烦死了。哪里有和姑娘在一处的好,你今用的什么香?这么好闻。”说着。鼻尖凑近她颈间嗅了嗅。泠葭耳蹿起一片红霞,心跳了两拍。

 “你看的这书没甚意思,我那倒是有本奇书,回头咱们一处看看。”泠葭一听这话就知道那必定不是什么好书,故意问他“什么奇书?”

 “那书啊…”大公子摸上她持书的手,指尖顺着手背滑向白腻的腕子,又向上延伸“讲的是四时调神,万象,谓之生秋长,藏…”

 泠葭拂开他的手“我方才看这书中有几句话说的很对,竭其,耗其神,不知持满,耽于生乐,不足年即多早衰,所以人还是应当志闲而少方好。”大公子闻言笑起来。

 捏了一把她的侧,嗤笑道:“道德经那些清心咒不适于我,我这一生想要的东西皆不易获,世人谓之‘求不得’,理所当然,它们都是至贵至珍,我亦是凡夫俗子,人难抑,所以只能尽己所能去争呐。”

 泠葭忽然心头渐生疏离感,他明明近在咫尺却感觉离自己越来越远,他就像九天上的雄鹰,在无垠的世界里恣意翱翔,而自己则是豢养在笼中的芙蓉鸟,早已失去了自行生存的本能,他们原本不相搭,她忽然觉得很羞。  m.XziXs.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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