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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渡人生
 扬中岛和对岸的泰州隔着一条长江,长年累月往返于两地之间,借助古老而缓慢的通工具——半小时一班的汽渡。繁忙的轮渡码头,大小车辆排成长龙,掉在后面的,不得不对着満载而去的汽渡船望洋兴叹,只能耐着子多等上半小时。对于这样的等待,我早已司空见惯。过江去开会、学习,几乎成为每月的必修课。

 工作这几年,东奔西跑,马不停蹄地。清晨起,对着镜子中⽇渐憔悴的自己,喃喃自语:微笑吧,今天又是崭新的一天!心底默默盘算接下来一天要完成的几项任务。

 习惯选择提前去码头等,去得多了,焦急的心态慢慢平和下来。安静靠在座位上眯着眼,放上几首轻音乐慢慢地欣赏,光从窗外照进来,暖洋洋的,好像很久都没有这般惬意。闲得慌的同事,摇开车窗,从叫卖报妇女手里要份《扬子晚报》,漫不经心地浏览体育‮乐娱‬版面,津津有味地谈论起双⾊球大乐透。三两个兜售⽔果或土特产的小贩,在拥挤的车道间来来回回转悠。最左边一排小屋,撑起几亓袖珍的杂货店,门口电饭锅里有煮的卤蛋、⽟米子。

 护栏打开,顺港务人员指引,排成长龙的车队像一群被赶进笼的鸭子,一个个拖着笨重的⾝体缓慢而有序的上船,好几十辆机动车连同若⼲行人凑一块,如同80年代乡下人赶集似的。

 伴随一声汽笛长鸣,船缓缓开动。

 风和⽇丽的⽇子,走下车厢,融⼊到人群中,甲板上三三两两或形单影只地倚在护栏边,观江面轻舟侧过、百舸争流,不时还能听到他们说说笑笑的,着不尽相同的方言,隐约夹杂鄂、豫、皖、苏的味道,反倒是东北的腔调听的最明⽩。有缘千里来相会,天南海北的聚同条船上,难道不是缘分么?

 一艘回航的蓝⾊汽渡远远地映⼊眼帘,金元宝式的造型,颇似阿拉丁神话里的神灯。“神灯”‮端顶‬五星红旗风飘扬,一排橙⾊救生圈下“⾼港路渡”几个塑钢红字依稀可见。恰巧带上数码相机,抓拍几张风景、摆几个漂亮的POSE。回到车厢里,抱起相机翻来覆去的自我欣赏,碰到特别満意的,上传到网上晒晒,也不失为一件快意的事情。

 汽渡上,⾐着寒酸的小贩,常能昅引我们的同情心,勾起嘴馋的瘾,贩卖的⽔果或特产往往比较单一,诸如舂天的桃子、夏天的菱角、秋天的柑橘、冬天的甘蔗。走上前,不必讨价还价的称下两斤,顺带几句善意的寒暄:

 “在船上卖桃子收税不?”

 “到汽渡来卖,要买船票吗?”

 听到诚恳的否定后,忐忑之心这才如同悬石落地,一种释然发自內心深处,仿佛做了件大善事,由衷的祝福她们生活幸福。

 猫在车厢里,舒舒服服的得一小憩,困得半分钟便能打盹的我,常常梦见家园和⺟亲。这些年像陀螺一样旋转,如寓言中完整的圆,转得太快,挂一漏万的忽略了许多。猛然发觉,好久没有给爸爸妈妈打电话了,刹那间,愧疚赫然写在‮辣火‬辣的脸庞。拨过去,那头依然是悉得叫人落泪的声音:“安安,还好撒?”我像个森林中路的孩子,恨不得一头栽进他们的怀抱。看看窗外,江⽔滔滔,奔流⼊海,载不动许多愁。

 夏天里,车窗边常有兜售海⻳的渔民,肩挎手提的,怀里还揣只十多斤的大海⻳漫天要价,曲⾼和寡的活像马戏团的小丑。买卖不好,心情倒不坏,短袖坎肩行头,贼眉鼠眼的,微笑起来,两只眼睛眯成细间紧绷的⽪带裹不住膨的肚腩,拖双木屐要紧不慢的,挨个挨个窗口晃悠。

 汽渡缓缓地朝港口驶去,隐约能仰望对岸⾼耸的暗红⾊龙门吊旁停泊的巨轮,一艘淘沙船从眼前匆匆而过。不知谁在船头装了一只⽩⾊的风车,那似曾相识的四片叶子飞速旋转,仿佛穿过时光隧道,送我回到童年时光:孩子们用斑马蚊香盒剪出风车的叶子,穿钉子,钉在木条上,你追我赶地光起脚丫绕着村子跑,风带动风车呼呼的旋转,我们开心的嬉笑声在空气中飘。风车啊,风车,让我又一次重温那段金⾊的童年时光!

 汽渡徐徐靠岸,我的心也跟着上岸。汽笛声、车喇叭声、吆喝声、连同发动机的噪音混成一片,人嘲、车流如电影散场一般,纷纷离去。

 人的一生,犹如过眼云烟,不断地重复着聚散离合,来也匆匆,去也匆匆。也许,重要的是,我们应该懂得在生命旅途中细细的品味生活。

 短暂的十五分钟,浓缩了一生的行程。  M.XzIXs.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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