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别说我有病
   我往杯子里倒了一些⽔,然后再把药一片片地扔进去,看着它们慢慢消融在⽔里。等它们消融完了,我才开始将它们喝下。这是我的吃药方法,因为我一直很担心那个穿着西装的医生往我的药里多加了点东西。

 他们都说我病了,而且还是精神上的病,换句话说,我是个疯子。具体的病因是那个医生据我所写的那些文字得出来的。他浏览了下我的那些文字,然后跟我⽗亲说,这孩子得了狂想症了。之后,我就被強制地吃药、打针,无论我怎么反抗,都无济于事,那个医生加上我的⽗亲,他们对付我就像对付一只小一样,是很轻松的。后来,我索就妥协了,按照他们的吩咐,按时吃药,再按时休息、‮觉睡‬。

 我隐约还记得,我的那些文字是被⽗亲塞进了一个大木箱子,放在了最顶层的阁楼里。他不准我上去看,还说如果我上去,他就要打断我的腿。

 其实,我本不用上去看,因为那些文字早就被我蔵在脑子里了。其中一段还经常在我的脑子里跳舞呢。那一段大概两百两个字吧,具体內容如下:

 简体的中文汉字扛着机关一阵一阵地扫着那些躲在⻩纸堆后面的繁体汉字,它们一边扫着,一边还⾼叫着,你们快投降吧,老家伙,你们的世界已经被我们占领了。但是那些繁体汉字就是不投降,还是负隅顽抗。在快被攻克的时候“鸦”“片”两兄弟向“帅”献了个计策“帅”哈哈大笑,说你们快去执行吧。于是“鸦”“片”两兄弟就举着⽩旗,抬着一箱鸦片出去了。他们把那箱沉重的鸦片献给了简体汉字,还说了一堆比鸦片还能惑人的话,说完后,就请简体汉字昅食鸦片。简体汉字大喜,急忙分食了那箱鸦片…在一片烟雾散去后,繁体汉字又再次夺回了他们的领地。

 我至今还不知道他们的战争最后到底如何,因为我一直没机会将那些文字写完。我很想去看看那些文字,那些文字所放的箱子是没有盖子的,这样是很危险的,你瞧这些清晨的光老是往我们家的阁楼里跑,他们一定把我的文字偷得差不多了。不行,那可是我花了十年工夫偷偷写完的文字啊,无论如何我都得想想办法去救救他们。

 ⽗亲和⺟亲是在八点钟的时候出去的,临走前,⽗亲回过头,很严肃地对我说,如果你敢踏进阁楼半步,我就打断你的腿。唉,他怎么就这么喜念叨这句话呢,这句话他可是念叨了一年多了。⽗亲训斥完后,⺟亲照例拍拍我的脑袋,由于我比去年又⾼了很多,所以她不得不踮着脚尖来拍我,她一边拍一边对我说,乖,在家好好呆着,妈回来的时候给你带好吃的。我冲她傻笑了一下,就转⾝进屋了。只听见⽗亲闷闷地骂了一声,这个疯子,脑子越来越不好使了,说完就把门“砰”地带上了。由于声音很大,在空旷的屋子响了很久才慢慢静下来。

 我百无聊赖地在椅子上坐了好一会儿,看着光像一个贪婪的守财奴一样一遍又一遍地从我们家那些珍蔵的古玩和字画上慢慢地拂过。这家伙估计又看上我们家什么东西了,如果是,他一定会在落山的时候,将看中的一样东西也一并带回山的背后去的。

 我突然想到了我的那些文字,它们会不会也已经被光偷得所剩无几呢?这么想着,我就急急地转⾝向楼上跑去了。可是跑到了一半,我的耳朵旁又响起了⽗亲的斥骂声,如果你敢踏进阁楼半步,我就打断你的腿!我害怕了,蹲下来,抱住了我的‮腿双‬,这是多么消瘦的两条腿啊,估计一子就可以打断了。

 ⽗亲的斥骂声一阵阵地在我耳朵边回响着,它们像无数子一样不停地敲打着我的脑袋,敲得我生疼,生疼。情急之下,我想到了一个办法,跑到桌子旁,撕下了两片报纸,将它成了两个小球,塞进了耳朵。这样,我的耳朵总算清净了。

 我慢慢爬到了阁楼,由于三层以上,都没住过,所以灰尘积了很多,阁楼更是布満了灰尘和蜘蛛网。我已经顾不得这么多了,任由蜘蛛网在我的头上和⾝上了一层又一层。我不知道⽗亲把我的那些文字放到哪里了,只得在灰尘里一遍遍的摸索,最后终于在一个角落里找到了它们。

 我捧起了我的文字,到窗子旁看了看,的确是被光偷了不少了,你看上面的很多字迹都已经淡去了。这时,突然一阵风从打开的窗户外吹了进来,将覆盖在文字上面的灰尘吹起了老大一片,紧跟着的,还有很多文字,它们也像灰尘一样,随着风朝窗口跑去了,我赶紧伸出手去抓,结果只抓住了一个“无”字。

 看着満是空⽩的文稿,我真是心疼,后悔自己不应该把窗户打开的。无奈,我只得把文稿又重新放回箱子,趁着还有几个字剩下,还是将它们小心放好吧。放进后,我赶紧从旁边拿过了一块木板,将箱子严严实实地盖上。这样子,谁也都不能偷走我的文字了。

 做完这些后,我很失望地想下楼去,可是刚迈出一脚,就被一张小照片昅引住了。我俯⾝捡起来看了看,上面是一片暗黑的竹林,在竹林前面是一个大石堆,石堆上站了两个人,他们紧挨着,很是亲密。我仔细地看了那两个人一回,认出了其中一个正是我的⽗亲,他穿着古板的中山装,不过表情没那么古板,他很慈祥地搂着旁边那小子的。旁边的那个,我就不认识了,那小子穿了一件90年代初很流行的健美,还是金⻩⾊的,子紧紧地贴着他的两条腿,不细看就是两麦杆。不过,那小子跟我⽗亲还是很像的,都是圆圆的脑袋,这一点跟我就有区别了,我是瓜子脸,而且还很瘦,不像他那么胖乎乎的,跟个球似的。

 我发现照片旁还写了一行字,是⽗亲写的:与我儿十年X合影于老家。十年两个字后面好像还有一个字,但是又好像没有,字是后来写上去的,但不知道怎么的,竟被⽔了一片,以至文字都有些模糊了。

 我拿着这张照片下了楼,又盯着照片上的那个小子看了好几遍,越看越觉得不对劲,因为我从来没有什么兄弟姐妹啊,怎么可能会多出另一个“我儿”呢,但是这张照片上那个人却是的的确确站在那里的,这时他还朝我微笑呢。

 想着,想着,我的脑袋又开始痛了,我赶紧往嘴巴里塞了几颗药,才稍稍好了一点。我又接着想刚才的问题。如果那小子是我⽗亲的儿子,那么我又是谁呢?看着那小子跟⽗亲亲密的样子,我还真有点嫉妒,在我的记忆里,他好像从来没有对我这么好过。不过,如果真有这么一个人存在,那么我就幸运了,因为我的⽗亲一直跟我说,如果他有另外一个儿子的,早就赶我这个疯子出家门了。这么想着,我觉得窗外那群贼头贼脑的呆头鹅也变得可爱了。我决定了,我一定得把那小子找到,那样我就不用整天吃这么多七八糟的药了。但是,又该去哪里去找呢?我盯着那张老照片又惑了。最后总算在那行字上找到了线索:老家。对于老家,我本来还有些清晰的记忆的,但那些该死的药硬是将它们一点点的呑没了,现在剩下的只有一些残存的碎片了。我凭着这些模糊的碎片,还有照片上的景象,在纸上画了个老家的大概模样。老家是被墨绿⾊的竹子包围着的,只有一条小路通向外面,那条路不是⽔泥路,而是用石头铺的。在老家的前面还有一个大院子,也是用石头铺的,在院子尽头是一个老⽔井,据老人们说,我的一个隔壁邻居曾经就是掉这井里死的…

 哦,不想了,不想了,我的脑袋又痛了。

 我是在第二天早上偷偷跑出去的,为了避免走错路,我带了张区域地图,同时还从⽗亲的菗屉里拿了两千块钱。由于很久没出门,我在城里绕了好大一圈,最后是公站牌上的简体汉字告诉了我该坐哪路车,那些汉字估计是我那些汉字的亲戚,对我真是热情,还跟说,我老家的那个小镇现在已经改造成风景区了,现在去那边的人可多了。我跟那些简体汉字道了声谢,就上了去往故乡小镇的车。

 车子开出市区后,上了一条柏油路,一路上又跟着上了不少人,有个上来的女人瞪着我看了一会儿才在我的⾝旁坐下来。我看着她那満脸狐疑的样子,又往自己的⾝上看了看,才知道我忘了把病号服换下来了。  m.xZIxS.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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