毕业二十二年后的再次相聚
七月里的一个星期一,我刚走进办公室,电话铃就响了,我拎起话筒:“您好,找哪位?”听筒里立刻传来我
悉的嚷嚷声:“我,晓明!哎,我说,你还健在呀?咱同学都以为你失踪了那!告诉你,义辉和燕从国美回来了,这周五的中午12点,咱班本市和周边城市的同学要聚一下,怀舂让我通知你,你到底能不能来?赶紧给个痛快话。”我心头一震:“义辉回来了,那还说啥呀,放心吧,我肯定去!”撂下电话,我站在办公室的窗前,陷⼊了对往事的回忆和无限的感慨之中。
1981年,考我⼊本市一所省级大学。同班同学一共34人,有12名女生,22名男生。⼊学后我就被辅导员指派为团支部记书,义辉任班长,伟严任副班长。
大学四年中,班级导领班子换了三届,我一直坐在记书的“宝座”上。我热衷于带领同学们举办各种各样的活动,什么学雷锋义务劳动啊,到公园树林里打雪仗啊,组织女生跳⽪筋比赛啊,给男生⾜球赛当啦啦队啊…。我最得意的是,在我们大三那年的五四青年节那天,我组织全班同学到街里的照相馆,正儿八经的照了一张全班合影。这是我们系里同年级的三个班中唯一的、非常正式的全班合影照片,从当时一直到现在,都是另外两个班羡慕的事儿呢。这么多年来,每当我掏出旧影集,看到这张照片上全班同学穿着整齐的校服,端详着34张洋溢着青舂气息的年轻面庞,就仿佛又回到了当年。
对于我提议组织的各种活动,义辉总是说:“行,记书就安排吧。”义辉做事认真,为人正直,话语不多,但学习非常刻苦,可是成绩却总是在中游徘徊。大二下学期时,义辉辞去了班长的职务,由向东接替了义辉的工作。伟严因为工作不认真,饭票和助学金总是稀里糊涂的发错,被同学们罢免,副班长换成了大哥。大四时,副班长又换成了哲子。
大二时,我暗恋上了义辉,但一直不敢说,只是经常在上课和自习时在阶梯教室的后面找个座位,为的是偷偷的瞄上几眼坐在前面的他,心中无数次的幻想过将来我俩在一起的⽇子。没承想,就在大四下学期的时候,他和燕好上了。毕业时,两人一起回到了燕的故乡――一座海滨城市。后来,他每次回来探望⽗⺟,都会背着燕,独自来看我。我想,他肯定也知道当年我对他的那份感觉的。
1995年,我们毕业十年时,我组织全班同学回到⺟校聚会了一次。当时燕对我非常戒备,一旦我站在或坐在辉的⾝旁,燕就表现出満脸的不快。临别时大家给我
代了任务,毕业二十年时再组织一次聚会。
可是,在这之后的十来年中,我经历了一些情感的挫折,自我感觉事业上很平庸,便有些心灰意冷,什么事对我来说都提不起趣兴。除了每年给晓明打几次电话,每年接过几次伟严的电话外,基本上与同学们失去了联络。况且,义辉1999年就去了国美读博士,次年,燕带着他们的儿子也到了国美。所以,我就一直眯着,没有张罗同学聚会的事情。这次,是义辉在国美呆了八年后第一次返回故乡,所以,这次相聚我无论如何也得去。唉,这么多年了,一帮当年的姑娘和小伙子,不知道现在已经都变成了什么样了。
周五上午,因为单位有事,我12点才忙完了,就匆匆打了一辆车,赶往聚会地点。心想,这下坏了,我迟到了,大家该不会罚我吧。
车停在在店酒门前的马路对面,我下车时望了一眼店酒的大门前,发现正有几个中年男人鱼贯而⼊,⾝形体态和我记忆中的同学们没有吻合的,我正琢磨着怎么找到同学们时,忽然,走在那几个中年男人最后的那个人回了一下头。哎呀,那不是怀舂吗?前面那几个一定是同学们了。我奋兴的大声喊:“怀舂!怀舂!”可是隔着宽阔的马路,我的喊声被来往车辆的噪声淹没。我也顾不上走什么斑马线了,连串带蹦的从车流中穿过。推开店酒的大门,站在大堂中扫视了一圈,在大堂的一角,怀舂和几个中年男人并肩站在一起,背对着我,正在点菜。我蹑手蹑脚的走过去,在他们的⾝后站了片刻,店酒的服务员看着我笑,他们竟然都没发现⾝后有人。我举起手,以飞快的速度在他们每个人的肩膀上拍了一掌。他们几乎是同时转过⾝来,同时惊呼:“记书!”“怀舂!哲子!伟严!大哥!义辉!”我
动的呼唤着他们的名字。他们又几乎同时伸开双臂,向我展开了他们的怀抱。我挨个和他们紧紧的拥抱,彼此就像见到了久别重逢的亲人。
义辉最后一个和我拥抱,然后,他用他的那双大手拍拍我的背,又轻轻拍拍我的头。在学校的四年和工作后的几次相会,我和义辉都没有过任何的⾝体接触,不仅没有拉过手,甚至连眼神都没有正视过。二十多年了,我却一直在心底里蔵着他。我
动的泪⽔再也止不住,放肆的从眼中涌了出来。我低着头,靠在他的⾝边,用手擦去脸上的泪,他用左臂揽着我的
,互相道着问候,那感觉就像一个哥哥对待妹妹。
伟严说:“你们点菜吧,我到楼上包房去了。记书,你也一起过去吧。”伟严说完就转⾝上楼了。
等我们点好了菜,一起走进包房时,第一个看到的是坐在门口座位上的燕。屋里的十几个同学见到了我都
呼了起来,站起来七嘴八⾆的声讨我来晚了:“大伙早就猜到了,来的最晚的一定是记书。咱班的最⾼导领嘛,总要有点派头的喽!”搞得我非常不好意思,紧着跟大家解释,是工作脫离不开,才耽搁了。我挨个和大家拥抱,叫出每个人的名字。可当我站到一个矮个男生面前时,我竟然说啥也想不起来他到底叫啥了。看到我窘在那里,大哥忙过来给我解围:“记书,你忘了,他是咱班的宋世雄嘛。”我这才想起了他叫斌。
燕让我挨着义辉坐,我说:“你真让我挨着义辉坐吗,你不会有啥想法吧?哈哈!”落座后,同学们起哄,非要罚我先喝三杯啤酒,才能饶了我。我端起酒杯挨个向同学们敬酒,赔罪。我这才发现伟严绷着个脸,脸⾊很难看。
喝完了罚酒,我开始挨个打量我的同学们。多数同学都胖了许多,但大体上的模样没有变。义辉基本上没啥变化,脸上甚至都没有皱纹,只是稍稍健壮了一些,但是1米84的个头站在那里,魁梧的⾝材,神情比当年更深沉,更有男子汉的风度。义辉的话还是少,听着同学们大声谈笑,他只坐在那里微笑着看着大家。燕的
格仍和年轻时一样,说起话来滔滔不绝。只是岁月给她留下的烙印太深了,很瘦,脸上都是皱纹,看上去要比义辉至少老上十岁。
哲子提议我班的“三代”导领集体,分别向在座的同学们致词、敬酒。大家一致热烈相应。我首当其冲,第一个站起来敬大家。未及开言,我的眼中先已
润,我颤抖着声音对大家说:“毕业二十二年后的今天,我再次见到我亲爱的同学们,我真的
动万分,回想起在学校时的一幕幕情景,那些致真致纯的同学情谊,好像就发生在昨天。我向大家道歉,这二十二年来我没有起到班⼲部的表率作用,没能经常把大家召集到一起,愧对大家对我的厚爱,以后一定尽力弥补我的过失。”一杯酒咕咚一口⼲下去,眼泪也刷的一下流下来。大家看我这样,也都沉默了半晌。
大哥又出来调节气氛,让咱班的“大活宝”伟严讲讲当年在寝室里看⾜球的故事。伟严不好意思的摆着手嘿嘿笑着,大哥就替他讲了。伟严在寝室里看⾜球,每次看到
动处,痛恨家国队不争气,就会气哼哼的、骂骂咧咧的在屋子里串来串去,非要摔点东西怈愤。顺手
起桌子上的饭碗或者茶缸子,先看看是不是自己的,是自己呐的就放下:“自己的东西不能摔!”如果看到不是自己的,而且家什的主人还不在屋里,就会跺着脚,使大劲的摔到地上解恨。你说,谁的东西舍得摔呀?等家什的主人发现了,就会満世界的追着伟严要削他,寝室里便会发生一场混战,被子枕头満屋飞,闹得是
飞狗跳,灰土暴尘的。大家听罢笑成了一团。
说到了伟严小抠儿,男生们又想起一个吃饼⼲的典故。那年代,饼⼲也是很贵的奢侈品哦,谁要是天天有饼⼲吃好让人羡慕的。寝室里不管谁有好吃的东西一般都是要“共产”的。伟严家庭环境比较好,每周末回家都会带回来⽔果、饼⼲之类的零食。可是他很少与大家共享。寝室经常在半夜里发出咔嚓咔嚓的声音,开始大家还纳闷,以为耗子进了屋,后来才发现原来是伟严摸着黑,躲在被窝里偷偷的大嚼⽔果和饼⼲呢。一天夜里,大家听到伟严说梦话:“这饼⼲?哦,不是我的,你们大伙敞开吃吧!”这把大伙给乐的,
都直不起来了,有几个男生⼲脆捂着肚子蹲到桌子底下去了。伟严斜坐在椅子上,一副満不在乎的神情,大声辩⽩:“那年头,饼⼲多贵呀,一屋住八个人,十斤饼⼲也不够这帮饿狼一天造的,谁供得起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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