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3章 手起刀落
“夫人。”冉鸢扶鬓回首,如雪的皓腕抬在发间,思量着将珍珠碧玉的金钗何处簪,可瞧着那松垮的发髻,实在是无从入手。“女音快些过来,瞧瞧季晟给我梳的什么头发,一动都快散了。”
清啭的话音如珠玉悦耳,透着几分娇俏的笑意,偏又带着一丝嫌弃,这世间怕是也就她敢用这般口气抱怨燕国的王了,放下手中雾莲,女音曼步走近,心中还有些忐忑。
“大王第一次为夫人梳发,难免手生,夫人便不要拆了吧。”冉鸢嗤笑一声,未曾上妆的丽靥已是风娇水媚,将手中的碧玉钗扔回了妆台上,自镜中看向身后的女音,道:“不拆不拆。”
思及今早季晟给她挽发时闹出的笑话,这般费了他大半时辰心思的发髻,她可不敢
拆。女音这便松了口气,上前拿了台面上的象牙梳子,捧着冉鸢余下未梳的长发顺了顺,忽而说道:“夫人可知,齐国亡了。”正把玩着雾莲花瓣的冉鸢一怔。
“怎么回事?”“是大王…是大王在灭卫后,将重兵转向了赵国,赵王心惧便俯首称臣了,大军自赵入了齐地,一路打到了临淄,本以为要恶战一场,却不料有人打开了城门还擒了齐王给燕军。”
冉鸢挑眉,季晟这几
都不曾和她说过此事,这人果然心思深沉不可测也。“是谁开了城门?”女音拿着象牙梳停了手,端看上面嵌的宝石颗颗圆润,说这天下华美的宝物季晟已送了大半给冉鸢也不为过,当真是宠入了骨。
“是钟信将军。”啪,悄然一声脆响,捻着雾莲粉瓣的水葱玉指扯碎了半片花,冉鸢一时有些不可置信,想起那
一别,白马上的少年美的耀目,分明是铁骨铮铮,怎会…亲手亡国?
“奴听闻齐王早垂涎钟将军男颜,将军一直拒绝,后又因夫人一事,气恼的齐王听信了小人谗言,便将钟氏灭族了,大抵便是这个原因吧。”
“灭族了?”父母兄弟姐妹皆死于昏君之手,国民亦是深陷水火之中,国之将亡时,亲手捉了昏君扔出城来,放敌军入城,此举虽义,可惜钟信要背负骂名了。
冉鸢惋惜的摇了摇头,齐国必亡已是不争的事实,却不该由钟信来做此事。“齐王那个混账如今在哪里?”女音见冉鸢倏地气恼,忙回道:“已随大军押解入上都,应该这几
便会到的,好似是大王下了命令,要活捉。”
短短两月时间,一连
并两国,又让赢赵不敌而屈,季晟正是风生水起,诸国之中怕是要遍传他的威名了,冉鸢现在愈发能确信,
秋
世要终结在他手中。睡了如此霸王。
她也不知是幸还是不幸了。华灯初上时,上
宫外才传来唱和:“大王至!”彼时冉鸢侧卧在茵榻扶臂上。
手中握着自季晟御案上翻来的军牍,才知晓攻入齐地的军事随时都在传入上
宫,只是她从不曾去看过。
少倾,换下王袍的季晟才入了内殿,步履沉稳的朝冉鸢走来,俊美的面上阴沉冷峻散去,独是对她的柔情。
“几时了,还看这些作何。”捡起冉鸢随手丢在地上的一卷竹简,季晟看了内容便笑了:“本来还想给阿鸢一个惊喜呢,又是女音给你先透了消息吧。”
“惊喜?”冉鸢的目光终于从竹简上离开了,清波潋滟迟疑的看向那将自己罩入
翳的高大男人,他的气势越发
迫了。
季晟走近也随之坐在了茵榻上,将冉鸢抱入怀中,修长的手指捏了捏那柔若无骨的纤
,深邃幽黑的鹰目微冽。“吕恪那老东西竟敢肖想我的阿鸢,待将他擒回上都,本王便要活剥了他的皮。”
他笑的优雅,吻了吻冉鸢泛凉的丹
,话中的嗜杀戾气却是可怖极了。冉鸢僵坐在他怀中,好半天才想起那昏庸齐王似乎便叫吕恪,自回来后,除了说过钟信,季晟并没有问过她在齐国的其他事情,如今看来。
她的一举一动他怕是早已知晓。“确实该杀。”冉鸢冷声说到。一是因为齐王曾派人夜里掳她。
若不是钟信相救,她的后果还不得而知。二是此人昏聩的令人发指,再活世间也对不起钟氏人和齐人了。“这些年齐人对他早是怨苦连天,大王若处决了他,齐人应当也会感谢你。”
如此一来,还能拾一国民心,毕竟打天下容易,治天下却难,民心很重要。季晟现在做了后世始皇帝的事情,冉鸢不想在他争霸天下后,有“楚虽三户亡秦必楚”这样的重言出现。
“阿鸢倒是为本王着想,我心甚慰。”季晟笑的
魅肆意,揽着冉鸢的手又紧了几分。大军回燕之
,季晟解开了冉鸢脚踝上的金锁链,盛装之下带着她坐上龙撵往朝天殿去,众卿文武早已等候,昔日偌大的空旷广场上,此时已是繁闹不已。
季晟最先步下龙撵,待转身扶着冉鸢下来时,窃窃私语的人群有了瞬间的静谧,一是惊讶燕王的柔情,二自然是被冉鸢美貌所惊。
清风吹动碧霞云罗的织锦长裙,鲛绡披帛轻舞,只见冉鸢曼妙蹀躞间
光溢彩耀眼,而那倾城绝伦的容颜更是让人惊鸿忘魂。
“参拜大王!”唱和将起,所有人便齐刷刷跪在了地上,恭敬俯首时唯有风声肃穆威严。“真不该带阿鸢出来。”季晟低醇的话语中已是冷沉,黑着一张俊美无俦的脸,牵着冉鸢走在广场中的长毯上,周身戾气慑人。
冉鸢只觉他这般很有趣,莞尔一笑便用手中的孔雀玉羽扇半遮了娇靥,甫一动空蝉鸣音的玉耳坠声声脆啼。
步上层层玉阶,两人携手站在了最高的地方,这是冉鸢第一次出现在如此隆重的场合受众卿跪拜,千人之众俱是国之肱骨,睥睨之下。
她终是明白了帝王的权威,就如同此刻的季晟,至尊不可及。“阿鸢,此生本王都要带着你同临这天下,受尽所有人的跪拜,共享荣耀。”
恍惚中的冉鸢抬头看向身侧的男人,帝王的威仪在他身上诠释的淋漓尽致,这一刻连她都屈服在他的气场威压下,不过她并没有害怕他,因为他已经许给了她同等的诺言。
与季晟并肩跪坐在御席上时,下方的众卿才得以站起身来入座。“今
乃是我燕国大喜,齐卫俱灭,本王邀卿等同宴,一是庆祝燕国之盛,二是犒劳三军,尔等尽兴。”
话闭,季晟便端起案上的九龙盏将御酒一口饮罢,豪迈不羁却又不失威赫优雅。众卿自是要回敬,共举盏抬高头顶敬向玉阶高台上,齐唱:“吾王大喜。”震天的唱和颇是壮观。
直到礼官宣布开宴,宫人端着佳肴络绎而上,笙歌奏响,难得一观的宫舞也开始了。冉鸢不得不感叹,较之众多“礼崩乐坏”诸侯国,燕国之盛已是既定的事实。
“阿鸢方才不是说饿了么,快吃吧。”国君的御案之上佳肴自是不同群臣,如此丰盛的菜品在食材缺少的
秋已是不易,冉鸢这才发现大半的食物都是她喜欢吃的,看着一心一意给她布菜的季晟,冉鸢淡然的玉容上添了一抹嫣红。
“够了,我吃不了这么多。”她
低了声音,清啭的娇媚中都是无奈,接过季晟递来的象牙筷箸,才尝起了碟中的菜品,不时看向广场中的舞者们,此时的歌舞多是传颂上古,甚是庄穆。
“专心点吃,重头戏在后面呢。”季晟从寺人托盘中拿过一方绢帕,替冉鸢擦了擦嘴角的酱汁,颇是宠溺的满目深情,丝毫不顾及是何等的场合,冉鸢倒是先抵不住他这般伺候了。
特别是在众目睽睽之下,生怕明
就传出她祸水媚君的名号来。“我自己来。”“别
动。”季晟才不放过高调秀恩爱的机会,昳丽的薄
弧度优美,握着冉鸢推他的手,笑道:“再过不久你便是我的王后了,怕什么。”冉鸢无力反驳。
他惯来肆意霸道,只能由着他去,分心的听着场中嘈杂歌乐,好奇问道:“还有什么大戏未上?”
“阿鸢现在就想看吗?”见冉鸢点了头,季晟便放下了手中的绢帕,温柔一笑,忽而拍了拍手,广场之上立刻又恢复了静谧,所有人都停了下来。
顷刻,舞者退尽,东侧传来了甲卫进入的声音,冉鸢迟疑抬眸看去,便见数十兵士押解一人缓缓上了场中。
那人已是中年之象,身上还穿着凌乱的玄
麒麟王袍,约莫是过于害怕,走路都在哆嗦,好几次瘫软在地间,甲卫只得将他拖到了中央。
“这是…齐王?”冉鸢不
愕然。不止冉鸢,连停宴的群臣也开始窃窃私语起来,只见一脸惊恐惨白的齐王在望到玉阶上的季晟时,手脚并用爬了好几米,高声哭喊起来。
“燕王!燕王饶命呀!寡人愿臣于燕国,献上珍宝和美人,做牛做马皆可,但求燕王饶命哇!”他无语伦次的惊慌哀求着,毫无一国之君的尊仪,俯趴在地间如蝼蚁一般只愿苟且偷生。
“寡人还有几个女儿,也、也可献于大王,万望燕王开恩!”季晟不语,饶有兴致的看着如此齐王,优雅的饮着盏中烈酒,深邃
鸷的黑眸中满是戏谑,直到听见身侧冉鸢的冷笑,他才凑近过来。
“生气了?乖,本王只是阿鸢一人的。”这都何时了,他还不改
佞不羁,冉鸢狠狠的瞪了他一眼,季晟才老实了些,随意朝场上的甲卫挥了挥手,几人便拖着齐王绑上了铜柱,手起刀落,昔日象征着权势的王袍碎成了破布,惊恐的齐王被扒了个
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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