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0章 手执马鞭
孙傅大哭道:“我是太子太傅,当与太子共死生。”遂将留守职务,
托王时雍,跟随太子出宮。百官士庶,追随号哭!太子也泣喊道:“百姓救我。”行至南熏门,范琼请孙傅回去。
守门的金兵也说道:“我们只要得太子,与留守何涉!”孙傅道:“我是太子太傅,理应从行。”金兵不许出外,只得寄宿门下,再待后命,那李若⽔气结仆地之后。
即由粘没喝令人守视,若⽔苏醒过来,粘没喝召他前去,议立异姓,若⽔不与多言,但连骂剧贼不休,粘没喝还不肯加害,斥令退去。若⽔仍是痛骂不绝,恼了一班金将用铁挝击若⽔口
,
破⾎流,且噴且骂,直到颈裂⾆断,气绝以后,方才无声。
粘没喝连声赞道:“真是忠臣!”众兵将也相对说道:“辽亡国时,有十多个人死义,南朝只有李侍郞一人,算得⾎
男子!”粘没喝又命吴开、莫俦召集宋臣,议立异姓。
百官噤声,莫敢发言。惟王时雍密问吴开、莫俦,金人意究谁属。吴开、莫俦齐声答道:“金人之意,
立张邦昌。”王时雍道:“张邦昌么?恐众心未服。”
正在说着,尚书员外郞宋齐愈,从金营前来,手持片纸,上书“张邦昌”三字。宋齐愈且向众人说道:“不立张邦昌,金人未必肯退。”王时雍遂决意将邦昌姓名,列⼊议状。
惟孙傅、张叔夜不肯署名,其余各官,皆署名盖印,由吴开、莫俦赍往金人。粘没喝因孙傅、张叔夜不肯署名,遂遣兵将二人拘去,监于营中。召叔夜⼊內道:“孙傅不肯署名,已经杀死。公老成硕望,不可与他同死。”
叔夜道:“夜受国恩,宁死不能署名。”粘没喝不噤点头叹息,仍令还拘营中。太常寺簿张凌,开封士曹赵鼎,司门员外郞胡寅,皆不肯署名,逃匿太学。唐恪已经署名,不知如何良心发现,仰药而死。
王时雍复集百官于秘书省,闭门胁署,外环兵甲,令范琼晓谕众人。众皆唯唯答应。惟御史马绅、吴给,约中丞秦桧,自为议状,愿
还钦宗,严斥邦昌。
粘没喝又将秦桧拿去,吴开、莫俦遂将议状往金营。王时雍等又请张邦昌居于尚书省,邦昌意
自尽。吴开对他说道:“相公前⽇死在金营倒也罢了,此时若死,不是要涂炭都城的生灵么?”
邦昌遂⼊居尚书省,静候金人敕封。阖门宜赞舍人吴⾰,志在讨逆,不肯服从异
,暗中联络內亲事官数百人,要诛了邦昌,
还二帝,约期三月初八⽇起事,后来闻说邦昌于初七⽇受金人的册命,不及等待所约之期。
即于三月初六⽇,先将房屋焚毁,
子杀死,以示破釜沉舟之意,率众奋勇夺金⽔门。恰值范琼出外,问明了原由,佯表同情,把吴⾰引⼊门內,喝令拿下。吴⾰极口痛骂,遂为所杀。
⾰有一子,也一同被害。同事百余人,尽遭杀戮。次⽇,金营赍了册宝前来,立张邦昌为楚帝。
邦昌居然拜受,遂就文德殿御之旁,另设一个座位,受百官的朝贺。令阖门传谕勿拜,王时雍首先拜于地,百官也随行着跪拜。邦昌心內也觉不安,东面拱立而受。当朝贺的时候,风霾⽇晕,⽩昼无光。
百官虽然勉強行礼,心里总觉非常凄惨!张邦昌也很觉不宁!独有王时雍、吴开、莫俦、范琼这四个人,手⾜舞蹈,不胜
喜!自以为佐命功臣,只等封赏。邦昌升调百官,不敢居然自称皇帝,所有员官,均加以权字。
当下以王时雍权知枢密院事,吴开权同知枢密院事,莫俦权签书院事,吕妤问权领门下省,徐秉哲权领中书省。邦昌自称曰予,命令称为手书。
虽然未尝改元,所有文移上面,已去了“靖康”两个字。独有吕妤问所行的文书,仍旧写着“靖康二年”王时雍因事⼊殿,对着邦昌,当言臣启陛下。
原来这王时雍,本是个市侩出⾝,只知计算利息,哪里知道家国政事。都人皆称为三川牙郞,现在又改称为卖国牙郞,他还不知羞聇,当以佐命功臣自居,屡劝邦昌坐紫宸殿,因吕妤问力争而止。
又劝邦昌举行大赦。吕妤问道:“现在京城以外,都在金人掌握,你要大赦,却去赦哪个呢?”王时雍又再三力争,只得单赦都城以內的一般罪囚。
其时上皇在营闻得金人立张邦昌为皇帝,不觉泣下道:“邦昌若能死节,社稷亦有光荣了,今已俨然为君,还有什么希望呢?”斡离不等也恐久居生变,遂于四月初旬,将徽宗、钦宗分为两起押解而去。
张邦昌穿了柘袍,张着红盖,到金营去送行。斡离不劫了上皇、太后与亲王驸马妃嫔,及康王生⺟韦贤妃,康王夫人刑氏,从滑州一路北去。
粘没喝劫了钦宗与皇后、太子、妃嫔,宗室有何樐、孙傅、张叔夜、张过庭、司马朴、秦桧等,从郑州北行。后人有诗咏之道:万里銮舆去不还,故宮风物尚依然!
四围锦绣河山地,一片云霞洞府天。空有遣愁生落⽇,可无佳气起非烟。古来国破皆如此,谁念经营二百年。
到了将要起程的时候,张邦昌又同了百官,到南熏门外来遥送二帝。二帝相望大哭,忽有一个半老佳人,穿了一⾝素服,装饰与道士一般,居然不避斧钺,不顾死生,闯进金营,来和上皇诀别。你道此人是谁?原来就是李师师。
师师自蒙徽宗临幸,封为明妃,后竟常居宮內,甚得宠爱,及徽宗內禅,师师求为女冠,隐迹庵內。金人素知师师
名,如雷贯耳,破了都城,到处收来,没有踪迹,只得罢了。
现在忽然自来好不
喜,当下问了姓名,要将师师拥去。师师从容说道:“待我见过上皇,便了你们北去。”金人遂引师师去见上皇。
两人见面,抱头大哭,说不尽会短离长的苦楚。金人不许他们迁延时刻,便将两人拖将开来。师师只说得一声上皇保重,已是哭得如泪人一般,粘没喝的儿子真珠,素
好⾊,他见师师哭得如带雨梨花,分外妖
,心內十分怜惜。
便走上前去,令她一同乘车好言慰抚。谁知刚才走进前来,师师竟是柳眉紧蹙,桃靥捐娇,口中模模糊糊,喊了几声上皇,翻⾝倒地,已是香销⽟陨了。真珠还想施救。
那里救得转来,仔细查验,如何致死,乃是折断金簪呑服自尽。真珠不胜叹惜!下令随从之人,在青城附近择地埋葬。
自己还亲手奠了一卮酒,方才启程。后人有诗咏李师师,以一娼妇尚知殉节。宋廷诸臣,竟甘心改从异姓,觍舰然自安,连一个娼妇也不如了,哪里还有一个可算的男儿呢?
其诗道:上皇北狩展行旗,宛转蛾眉效死时。笑煞盈廷诸臣宰,更无一个是男儿。金人劫了二帝北去,携带的金银绢帛,不可胜数,所有宋廷的法驾卤簿,皇后以下的车辂,以及冠服礼器,法物大乐,教坊乐器,礼器八宝,九鼎、圭璧、浑天仪,一切宮观供应器具,太清楼阁三馆书籍,天下府州县图,还有一切珍玩宝贝,都从汴京城內搜括净尽运载了去。
钦宗同了皇后等人,每过一城,便掩面号泣!到了⽩沟,听得车夫互相说道:“过界河了。”
那叔夜行在路上,早已绝食,只饮⽔数杯,忽闻车夫之言,竟矍然跃起,扼吭而死。及行抵信安县,有人献牛酒于押解官泽利。泽利拔刀切⾁而食,连进酒六七杯,以其残酒余食,与钦宗道:“你吃了罢,前途没有得吃了。”
又取⾁与朱后道:“这块好的,你可吃了。”正在吃酒,再土言知县来见,即有一番官,穿褐⾊纻丝袍,着皂靴裹小巾,手执马鞭,向泽利长揖。泽利又办酒食羊⾁,与知县同坐饮酒。饮了半醉,乘兴要朱后唱歌劝酒。朱后对以不善唱歌。泽利怒道:“你们的
命。在我掌握,安敢有违。”
M.XziXs.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