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新春里娶回了我奶奶
   我是在一个旧历年里给我爷爷娶回来的。

 那时我爷爷是我家里的长工,结实,英俊,能干活,心眼好,于是就给地主家的大小姐——我相中了。我长的高高大大,有点丑,但人家是地主的女儿,不愁吃不愁穿的,也算是高看你穷小子了。那时谈恋爱不兴接吻拥抱,太有伤风化,背地里可能也这样做,叫亲嘴。总之,爷爷讲起来的时候,隐去了这一情节。他只是说,那时我通常会藏起一个干粮两个馍的,倚在门框上等收工的爷爷,趁人不注意,偷偷地过来,然后一转身就没影了。

 我爷爷便抱着馍儿发一阵呆,他想不明白。后来他想明白了。爷爷手巧,他用木头刻了一只小鸟送给我,年轻的我哭了起来。

 我的父母还算开明,总算没有打鸳鸯,于是,选了大年初一这良辰吉,花轿一抬把我娶回了家。

 从此,我们贾家大院热闹了起来,成了聚会(相当于现在的派对)的大本营。爷爷不是艺人,却天生对民间十几种乐器无师自通,什么玩意儿在他手里鼓捣两下就活了,哪怕是树上摘片叶子放在嘴里,也能吹出了好听的调调来,多少个夜晚,收了工,吃过饭,就开始在院子中央点起火来,火堆上坐着一把圆锥形的马口铁大茶壶,松枝劈劈啪啪地响着,暖暖的空气中弥漫着一股子松香味,水也咕咕噜噜地烧开了。十里八村好热闹的乡亲,便聚拢在大院子里,开场了。俚俗小调,二人转,还有现编现演的逗趣小曲,一边吹拉弹,一边扭一边唱,间或少不了打情骂俏,讲荤词儿(就是现在所说的黄段子),闹疯了,小媳妇大伯子的,还会在胳膊大腿上拧一把。唱的最多的是《朱买臣休》,你一段,我一段,声泪俱下。我系着绣花围裙,专侍烹茶煮水。浓香的大碗茶喝了一碗又一碗,忘恩负义的休了一回又一回。等到曲终人散,大家回家钻进热炕头的时候,早就把休的事忘的一干二净。

 我能干,一点不象地主的女儿,喂猪,养,种地,样样在行,还一口气生了八个儿女。不喜欢到城里的儿女家住,过不惯。煮的太烂的菜,过于狭窄的房子,没有庄稼和菜地的环境,听不见公打鸣、母下蛋的声音,凡此种种,都让她忍无可忍。尽管儿孙们极尽孝心,打游击样的住了一圈后,还是回农村了,一直劳作,99才过世。

 每逢大年初一,我便想起爷爷的故事。新里,我爷爷娶回了我,真好!  m.xZIxS.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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