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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3章 绝无幸免之理
 当望见身着祭祀服的男人出现的一刹那,燕离心中翻腾起滔天的巨。难怪与他爱同为楚国三大剑手之一的年仲,从一开始表现得这般胜券在握。今夜的围袭,竟是有着巫庙的身影参与其中。一霎那,无数道念头电光火石般闪掠过燕离的脑海。

 他震骇地惊悉到了一个惊天阴谋落在他们头上。燕离的一颗心仿如跌入万丈深渊之中。

 这是一件经过精心策划,不仅针对于他们父子二人,甚或可能是针对于整个姜氏一族的巨大阴谋。若今夜仅是年仲出现在此处,燕离尚不敢完全肯定,但如今连巫庙祭司的身影也出现了。

 燕离不论多么不愿意相信,也无法否认,今夜的袭击若说没有得到楚留王的首肯,乃至于王室以外的其他势力参与,燕离绝不相信。这些念头在脑海中飞速闪过。

 爱儿的惊呼声在耳旁彻响。“父亲!”燕离以惊人的定力,止住脚下踉跄的瞬间,他心头便大叫不好,他运起手中的铜剑,想要挡格,可已经晚了,那来自巫庙的祭司运起精神控制,令燕离坚若磐石般的心灵出现了刹那的空隙。

 而作为楚国三大剑手的年仲,又怎肯放过这千载难逢的机会。当燕陵的惊喊声落下的一瞬,一股剧痛从燕离的左祭司臂延伸至了肋下。温热的鲜血洒往空中。强烈的剧痛,令燕离明白到,年仲这一剑不仅深入他的肋下,且将他左臂的经脉也挑断了。

 在这生死关头,燕离展现出一个超卓剑手应有的本,他毫不理会鲜血直淌的伤口,而是运起手中的铜剑,施尽生平绝学,手中长剑化作万千芒,向眼前这可怕的敌手反击而去。

 “当当当当!”兵刃交接的金鸣声响彻密林。身处场中的年仲,心中一凛。别看他一开始便一副高高在上,胜券在握的模样。实际上。

 对于眼前这位传闻中剑技犹在月姬之上的对手,打从一开始,他便打着十二分的精神,从未掉以轻心过。

 对方在被他成功废去一臂的情况下,竟还有能力施展如此凌厉可怕的剑术,更是年仲料想不到的。

 与他表面上显现的游刃有余不同,实际上他应付得颇为吃力,不过年仲也明白,燕离此刻所施剑招大开大阖,虽攻势凌厉,但以他现时的状态绝撑不了多久。不消三四十合。

 他的剑势必将落下来,届时便是他引颈授首的时刻了,年仲嘴含冷笑,手中佩剑不断格挡,任由燕离攻个不休。燕离的情况确如年仲所料。

 他以凌厉的攻势,跟年仲手近三十合后,虽得年仲节节后退,成功地从年仲的方向将包围圈破开了一个缺口,但便因剧烈的动作而加速了血失。无需那巫庙祭司出手。

 他已感觉到阵阵眩晕向他袭来。燕离的攻势终于出现了颓势。年仲蓦地大喜,他苦待的正是这一刻。长剑击出。

 正当年仲将全部的心神放于眼前的燕离之时,一道寒芒从燕离的身后方飞快刺来。年仲顿时大骇!他发现自己犯了一个致命的错误,或者说在场所有人,包括巫庙的左祭司在内,全都犯了同样的错误。

 那便是忽略掉了燕离与月姬的儿子,燕陵!这位姜氏的三公子,自幼养尊处优,且据闻不爱习武,剑术平平。

 因而打从一开始,身为三大剑手的年仲眼中只有一个前燕太子燕离,根本没有把这位姜氏三公子考虑在内,然而此刻,燕陵所展现的剑术虽仍显稚,但他出手的时机却拿捏得分毫不差。

 甚至得年仲不得不临时变招。燕离倏地一声暴喝,他等的就是这一刻!燕离右腕一翻,手中铜剑挥斜而上,一点寒芒立时在年仲的面门爆开。

 “啊…”年仲一声嘶声大喊。心中又惊又怒,他避开燕陵的突袭,却被燕离陡然暴起的一剑划中了面门。

 鲜血从脸上滚淌而下,不用看亦知道,他此刻的脸上必然狰狞无比。年仲大吼一声,直至此刻,他方知自己中了计,他望向燕氏父子的目光,几噬人。

 “走!”燕离一声暴喝。趁着退年仲的间隙,他当机立断,立即领着爱儿从这唯一的缺口处突围。

 “放箭!”年仲即刻下令,他身后数十随从立即取出弓箭,向燕氏父子逃走的方向一阵狂,但茂密的山林却为父子二人提供了绝佳的遮挡,弓箭手一番轮无果,令执着布条止血的年仲,面上更加云密布。

 “追!”年仲怒喝一声,为了今夜的围袭,他们付出了巨大代价,方作出如此周密的布置,绝不容许燕氏父子二人能活着回去。燕陵父子在密林中拼命奔逃。

 枝叶荆棘打在他们的脸上与身上,不多时,父子俩身上已多出了数不清的小伤口,但他们根本没有时间理会。

 漆黑的山林四处亮起了火把。父子俩骇然惊觉,此次偷袭他们的敌人数量,至少有两万之众。

 他们已经埋伏在长留山脉的每一个重要据点,务要将所有姜氏族人赶尽杀绝,不容他们生离。

 燕离知道,今趟随行而来的那几百姜氏族人,今夜亦是凶多吉少,可他自己也没有多余的精力去担心他们了。

 年仲那一剑,出手极其狠辣,不仅深处他的左肋,令他血个不止,更一剑断去他左臂的经脉,令他的左手此生再休想拿剑。

 一连数剑,连挑由前方包抄来而来数名敌人后,他感觉到脚下的步伐,逐渐变得越来越沉重。“父亲!”爱儿惊惶失措的叫喊声传入耳中,燕离勉力打起精神,气,对爱儿说道。

 “西北方向约七哩处,有一道瀑布,水湍急,联通渭河…那是我们唯一的出路…”“陵儿,你怕不怕死?”燕陵不明白父亲这个时候问他这话何意。

 他终究不愧是燕离与月姬之子,一咬牙,着气猛然说:“孩儿不怕!”“好!”燕离低沉地着气“不怕死,就拼了命往西北方向,只有跳下瀑布,你才有活命的机会!”燕陵明白过来。父亲是知他水性极佳,跳下瀑布虽同样可能九死一生。

 但突围的唯一下场必定是力战而死,既然如此,何不拼死一搏。渭河连通数大国,只要能逃离楚境,他们便可保住性命。燕陵随即撕下布条为父亲止血。

 接着便朝着西北方向,一路战,一路逃。幸而年仲虽贵为楚国三大剑手,但他长期处于养尊处优的环境,并不太适应漆黑恶劣的密林。

 一路上,父子二人面对的皆是那些凶悍的兵将,虽也不容易应付,但比起年仲与那巫庙祭司,总要轻松得多。父子二人成功往西北方逃离了五六哩,而此时。

 他们已是浑身布满血污,接近油尽灯枯的境地,年仲等人也终于追上。远处传来轰隆的巨响,那是一道巨大的瀑布,瀑布倾而下的声响,竟是如此之巨。

 父子二人精神大振,勉力打起精神,再次拼命逃奔。当终于来到瀑布前时,哪怕这刻疲于奔命,燕陵仍被眼前的瀑布之壮阔彻底震撼。借着清冷的月,燕陵清楚看见那是一道高达百丈的巨大瀑布,水从山崖顶倾泻而下,轰隆隆的巨响震耳聋。

 燕陵不脸色发白。别说从如此高的高度跳下去能否活命,纵能活命,恐怕也会被倾泻而下的巨大水砸晕,当场溺毙于潭底,但时间已不容许燕陵犹豫。年仲率领大批将士,已近到了他们数十丈之外。

 “陵儿,跳!”身旁的父亲已掠近身旁,一声竭力的大喝。燕陵方一个犹豫,一道寒光自数十丈外陡然而来。不好!燕陵刚升起此念头之际,便感觉自己的身体被父亲猛然撞开,下一刻,他就看见父亲被一剑贯穿了肩部,连人带剑地被抛下瀑布。

 “父亲!”燕陵发出一声惊天嘶喊。年仲身形高瘦,但却膂力惊人,他手的佩剑以可怕的力道从数十丈外远出,一剑刺穿他父亲的肩膀,还令他跌落瀑布。

 燕陵目眦裂,毫不犹豫地纵身一跃,在半空中抱住了父亲那气若游丝的身体。耳旁尽是轰隆隆的水声和巨响。

 当撞击到水面的一霎那,燕陵立即被巨大的反震之力,震得五脏六腑剧痛无比,瞬间昏死过去。一群人马在瀑布边上立定。

 年仲来到瀑布的悬崖边上,借着月,运极目力,凝望着百丈之下轰隆声响的瀑布水潭,面上阴沉得几滴出水来。“布下天罗地网,竟仍让他们逃了…”

 “搜!”“给本人彻彻底底地搜,活要见人,死要见尸!”那巫庙祭司来到他身后,他凝望下方,那张高深莫测的面孔浮起一抹微笑,淡然说道。

 “年大人何须动气,此处高逾百丈,莫说他一个身负重伤的垂死之人跌落下去,便是他身体恢复如初,从如此高的地方跳下,也是十死无生,绝无幸免之理,何况水如此湍急。”巫庙祭司的话,令年仲面色稍霁。

 但他仍沉着声道:“左祭司勿怪年某多言,燕氏父子二人的生死毕竟事关重大,绝不容有任何闪失,搜寻之事仍需进行。”“这是自然。”

 那左祭司微一颌首,淡淡地说道“搜寻自然还是要的,能找到他们父子二人的尸身,年大人也更好向王上待。”

 “不过此瀑布水湍急,想必要寻到两人的尸身亦非易事,这样,本人稍后修书一封,将今夜情形尽数告知于王上,还请年大人代劳。”年仲不由感激道:“如此,便先谢过左祭司。”

 “年大人无需客气,这只是左某的份内之事。”黄昏。楚国王都。姜氏大宅。姜卿月的书斋,位于宅内一处植满百年老槐的园子中。

 书斋的前堂以红木作为陈设布置,堂中四壁挂满名贵的帛画,六盏八角宫中灯高悬于梁上,富贵之余也透着文秀之气,显现出姜卿月出众的品味。  m.XziXS.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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