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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章
 推开一屋子的寂静,踏进没有灯火的阗暗房间,宣妍坐在沙发上,点了灯,灿亮如昼。

 她眯着眼,过了会才适应突来的亮。

 这壁画,真是美。带着深度和宽敞的空间厌,像是要把人引入另一个世界,那里,是他向往的地方,也是她想追随的地方,却不是属于她的地方。

 她缓缓地缩起手脚,弯成一个最有安全感的姿势。

 懊怎么办才好?

 忖着,不由得苦笑。还能怎么办?曲终人散喽。

 想得很潇洒,神情是不舍得要命,泪水更是已经随时待命。

 不、准、哭!

 哪来那么多眼泪?

 啐,女人当自强!

 站起来,来,深呼吸,对,再来一次,很好!呜呜,好想哭~

 宣妍扁着嘴,目瞪前方,突地发现壁画似乎已经全面完工,就在最左方的角落里,有片绵延的海,而沙滩上躺着两个人,一男一女…

 飙泪。

 讨厌啦,什么时候偷画的?这样子,她怎么走得开?

 用十二万分的力道强迫自己移开视线,视线却相当不听话地转向盖着白布的画架,偷偷掀开一角,她瞥见油画像已经完成七八成。

 色彩运用得很巧很和,神情临摹得维妙维肖,线条感很内敛细致,每个下笔处都看得见他用心地结合背景和色彩。

 很柔和很温暖人心的画作,就像是一曲动人的情歌,透过画面,化成言语,在她耳边诉说爱意。

 在威…

 宣妍无力地蹲坐在画架前,泪水彻底决堤,手机却适时响起,她泪眼婆娑地看着来电显示,赶紧接起电话。

 “喂,阿嬷~”她软声撒娇着,却带着浓浓鼻音。

 “妍妍,你在哭吗?”电话那头的嗓音听得出年纪,但却相当精神抖擞。

 “没有,我感冒。”说着,泪水像是关不紧的水龙头不断地松

 “要小心身体。”

 “好,我知道。”她鼻子,用结实的嗓音掩饰她泪满面的悲伤神情,又问:“阿嬷,你有没有好一点?”

 “有,好多了。”说到这里,才想起打电话的用意。“对了,帮阿嬷谢谢你的男朋友。”

 “阿嬷,他不是啦。”今天以前可能是,今天以后应该不会是。

 “他不是?可是他对阿嬷很好,我听医师说,他还特地请人从国外调来国内没进口的葯,请医师帮我配葯捏。”那天,他们一起手拉手来看她,不是男女朋友,手会牵那么紧?

 宣妍眨眼。“什么时候的事?”

 “就那天你来看我之后,过没几天吧。”

 泪水不管她再怎么忍、再怎么,还是像水库洪般泛滥了。

 如果他只是喜欢照顾人,他真的没必要做到这种地步,甚至还没让她知道…可是,她不当替身,绝不!

 “妍妍?”

 “嗯?”

 “你感冒很严重喔,要去看医师,知不知道?”

 “嗯。”她重重地应著,已经哭到无法说话。

 “下次休假带他回来看阿嬷。”

 宣妍笑得很凄惨,泪水早已透苍白小脸,不知道该怎么回应,只好胡乱地应著,很含糊地结束对话,顺便关机,把自己丢进沙发里,哭个痛快。

 阿嬷,对不起,她没办法带他回去看阿嬷,她连自己还能在这里待多久都不知道。

 不知道过了多久,她依稀听见开门声,听见另一道门被打开的声音,最后是她从没听过的连串咒骂声,然后,气急败坏的他挟带著炽燃火焰和痛骂声,窜到她的面前。

 “该死的,你到底在搞什么鬼?!”奉在威确定她在家,而且就窝在他房内的沙发椅里之后,口紧绷的弦松绑,火焰从口完全释放。“我找你找得要死,你没开机,打电话回家没人接,结果你竟然就在家里,你…”他已经气到不知道能骂什么,只知道,这是他这一辈子有生以来暴生出的焦躁和不安,几乎要将他给垮。

 她透过蒙水眸看着他。“你生气了?”

 “我、我、我该死的气炸了!你能告诉我你在搞什么鬼吗?虽然我故意不理你,但那也只是情人间的一种风情,你可不可以不要那么认真?大不了,你现在转开眼,现在,马上转开,顺便再哼个两声,不屑一点也OK。”

 宣妍偏着头,不懂。

 “不要说我没给你机会报复,快…”学他,不会?真没慧。瞪着她,却意外发现她一双清灵眸子肿得厉害,眼睛红得像是要酿血一般,他心头一慌,在她身旁蹲下。“你哭了?”

 他轻轻地捧起她的脸,她脸上还有未干的泪水,就这样密布横在他精心为她上妆的脸庞。

 “没有。”她垂下眼。

 “你当我瞎了?”眼睛都哭肿了,难不成要跟他说是蚊子叮的?“在生我的气?”

 斑傲如他,何时这般低声下气?但她哭了…唉,他就没辙了。

 “没有。”他有做什么令她生气的事吗?

 她比较担心的是,伯母不知道有没有跟他说什么,只是看他这表情,好像什么都没发生过。是伯母没机会跟他说吗?

 “真的没有?”

 他问,她还是摇头。

 “那你是在哭什么?谁惹你生气?跟我说,没让他死,也要他残废。”

 见他耍狠,宣妍不破涕为笑。“你那么斯文,也会跟人打架?”

 “看状况。”谁敢惹他的女人不愉快,直接丢到掩埋场当垃圾埋了。

 “那怎么可以?要是伤了手,那就划不来了。”

 “对对对,你就在意我的生财道具,都不管我的心情,害我都忍不住怀疑,你到底是爱上我的人,还是爱上我的才华。”唉,跟自己的才华吃醋,简直愚不可及,可这种蠢事偏是发生在他身上。

 “不都是你?”她笑着,突然发现今晚的他好要宝,是故意在逗她笑的吗?

 “是啊、是啊,都是我,所以你要爱着原本的我和有才华的我。”他轻柔合起双臂将她纳入怀里。“对不起,我以后不会再故意气你不理你,你原谅我好吗?”

 宣妍贴在他厚实的膛上,听着他沉重有力的心跳,意会他到底在说什么,不由得笑出泪。

 不过是像拗脾气一样的别开眼而已,这有什么好气的?她没想到,他这个使坏的人,反而这么介意自己使坏的动作。

 既然他误会她是为此而哭,那就将错就错,当是这样吧。

 “好吧,我就原谅你吧。”她故作大方地说。

 “谢女王陛下。”他吻了吻她的发顶,一把将她抱起。“走,我来帮你卸妆,你的妆都花了。”

 “卸妆?”

 “帮我开门。”

 她乖乖地开了浴室的门。“卸妆不用到浴室吧。”

 “卸全身的妆喽!”他呵呵笑着。

 “啊啊…”坏人~

 本噜咕噜…

 奉在威要将她抛入浴白的恶动作,在听见古怪的咕噜咕噜声后打住。“你都没吃东西啊?”

 “嗯。”她脸红红地点头。

 他叹了口气。“那没办法,只好先把你喂后,再来喂我了。”

 他把她收拢抱紧,目标…厨房。

 “你也没吃啊?”难道是为了找她?

 他很恶地挑高眉。“是啊,今天没吃,待会我要狠狠地大吃一顿。”

 “既然这样,你就不要下厨了,我们来吃泡面。”

 “泡面?”喔喔,就是他上回没吃到的那种泡面?

 “我记得橱柜里还有,我泡两碗,我们一起吃。”她跳下他的怀抱,蹲在橱柜底下的抽屉旁找泡面。

 “我又不饿。”他跟着蹲在她身旁。

 “你不是说你没吃?”

 他倾向前,啄了口她的。“想吃你。”真是太太太不解风情了,他可爱的小情人。

 宣妍闻言,粉颊烧辣辣的,一时之间竟不知道该怎么回答。“那…现在要怎么办?”

 “就照我刚才说的,把你喂,再来喂我,然后再一起卸妆。”情人间的‮趣情‬,懂了呗?

 “哦。”那就赶紧泡面吧。

 ************

 满室情浓得化不开,令人耳红心跳的重气息杀破夜的宁静,低喃软哝如轻倾,如蕊轻颤。

 宣妍疲惫息地软趴在他的怀里,布满细密碎汗的粉颜就枕在他厚实的膛上,绵绵温热气息吹拂着他感的膛。

 “怎么了?”奉在威闭上眼,轻挲着她细的背,低喃的嗓音佣懒感。

 他调匀气息,感觉软玉温香騒动着他越渐发的情。不能怪他太氾褴,而是今晚的她,热情得教他情不自

 “没…”她闭上眼,像猫般地蜷起,在他怀里蹭着。他的肌肤出乎意料的细致,烙铁般的热度还在持续加温。

 “真的没事?”她甜美的气息是最引他堕落的催情剂,教他未减的热度更是直线沸腾。

 “嗯。”她舒服地轻,纤柔小指在他的膛上作着。

 今夜,也许是最后一次的亲密,尽管疲惫,但她却不餍足。

 奉在威眉头微蹙,喉口滚出低,深邃魅眸微眯。“是我没足你吗?”视线落在她玫瑰的美背,依然深埋在她体内的昂藏蠢蠢动着。

 他向来不纵,但他想,也许是他没遇到对的人。

 “不是啦!”她抗议地掐他的膛,粉颜烧烫烫的。

 “啊…”他严重质疑自己有被倾向,只能说她这一指掐得真是好,好到他再也无法以静制动。

 束住她的,将她入柔软间,他近乎暴地直人她最深处的润柔腻。

 “啊…”她双手紧环着他汗的颈项,轻咬着他反骨的耳朵。

 他闷哼了声,像头猛兽,在她体内驰骋横行。

 “在威,我爱你。”她附在他的耳边细碎呢喃着,他仿佛得到一剂强心针,舞动得更加放纵,深入得更加忘我,随着他强而有力的律动,像阵随波逐,被掀得更狂,被推得更高。

 爱语像是咒语般,她尽管,依然不停,直到逐渐地平静下来。

 “怎么哭了?”奉在威蹭着她的秀鼻,缓缓地吻去她的泪。

 她眨眨眼,疲惫地回吻他。

 “嗯?你到底是怎么了?不能告诉我?”不是错觉,她确实是怪怪的。宝贝热情邀约,他求之若渴,但这种状况,实在太吊诡。

 “没事。”

 亲、亲、亲…亲到他兽大发。

 有一句话说得好,下半身充血无须思考,上半身缺血无法思考,一样都不能思考啦!

 *********

 天快亮之际,宣妍离开暖暖的与倦极酣睡的奉在威,蹑手蹑脚地回到自己的房,拿出架上的便条纸,拿起笔,瞪着素白的纸面,发呆。

 真的要这样离开?她犹豫不决,下笔维艰,但,前后想个透彻之后,她开始动笔了。不需要太多字,只要意思到了就可以了…

 “你在干么?”

 身后传来他醇厚的声响,宣妍将便条纸纳入掌心底下,回头甜笑着。“你不是睡着了?”

 “睡是睡着了,但身边少了个人,怎么可能没醒过来?”忘了告诉她,他除了感,还带了点神经质,只要一丁点的声响,哪怕是累极也一样会醒来。“看来,没能让你安稳入睡,是我的错。”

 只穿着睡袍的他向前一步,轻易的将她打横抱起,她赶紧将便条纸丢往梳妆台上。

 “今天要到公司上班,我不陪你睡了。”她挣扎着从他的怀里跳下。

 奉在威垂眼看着她,懒洋洋的黑眸闪过数道光痕。“你应该还在停职给薪阶段吧,干么回去上班?”

 “可是,我昨天听乾姐说,有些策展的细节总是要了解一下,而且我还要帮你挑放画的最佳地点。”她信手拈来的谎理直气壮得很。

 “是吗?”眯起的眸有几分存疑。

 “对呀,你放心吧。”她拍了拍他的肩,把他上。“你继续睡吧。”

 “不了,我帮你准备早餐。”

 “不用了,乾姐会帮我准备的。”她跨坐在他身上,捧着他的脸,亲了又亲。“睡吧。”

 奉在威魅眸满是氤氲念。“这种状况是要我怎么睡?”先搞清楚状况好吗?他是男人,精力非常旺盛的年轻男人,用这种姿态、这种动作叫他睡…来个人把他打晕再说吧。

 “快点、快点,我哄你睡。”她赶紧溜下来,坐在畔轻拍他的膛。

 “你以为我今年几岁?”

 “几岁不是重点。”反正他缺母爱嘛。

 “啐!”他轻笑,任由她玩着他的发,拍他的口,下一会便落进沉静的梦乡里。

 宣妍几乎是屏住呼吸地看着他的睡脸,回想着这段日子与他的相遇相识,是她人生最美的回忆,够她回味一辈子了。

 深口气,把快要决堤的泪水回眼中,她回到自己房里开始准备。

 ************

 太古艺术馆。

 “欸,你怎么来了?”正忙碌洽谈策展细节的乾佳瑾,看见她,笑得可比天上最璀璨的那颗星。“昨天你怎么突然不见?奉先生说你生他的气,是真的吗?我从不知道你会因此而生气。”

 “那可难说了,她现在大牌了嘛~”

 一旁有人说着风凉话,乾佳瑾不悦地回头瞪去,声响渐没。

 “不要理她们,吃不到葡萄说葡萄酸的人大有人在。”乾佳瑾表情铁臭的,但回头的瞬间笑得可乐的。“倒是你,今天怎么来了?奉先生的画已经完成了吗?”

 一提到画,她的眼睛又闪亮亮的。

 “没,他的画还没好,我只是想到馆里走走。”听见乾姐说奉在威昨晚还以为她在生他的气,宣妍心头不一酸。“顺便看还有什么可以帮得上忙的。”

 “想帮忙?坐。”乾佳瑾抓着她坐下,身旁随即有人放下一叠文宣。“我这里有一堆文宣要处理,你来刚好。”

 “啊,是这次办展的广告文宣。”她拿起一张看着,奉在威大大的三个字就挂在最右上角。

 “我一想到我可以经手办他的展,我就开心得想哭。宣妍,这一切都要感谢你呢!”乾佳瑾忙得一塌糊涂,却堆出一脸眉开眼笑。

 宣妍闻言,淡淡垂下脸,拿起整叠的文宣,突地感觉指尖一阵刺痛,葱白的指尖上头立即冒出一滴血珠,慢慢地蔓延整个指面,甚至往下滴落。

 “啊,血了!”乾佳瑾见状,往后吼着“喂!把面纸拿过来。”

 “不用了吧,反正她又不会痛。”一群人嘻嘻哈哈,老早就知道宣妍对痛迟钝。

 “就算不痛,血还是在吧,浑蛋!”乾佳瑾气得大骂,跑去面纸,回头紧紧地住宣妍不断溢出血的手指。“哇,伤口大的,是纸太利了吗?”

 “不知道…”宣妍视线蒙。

 “怎么会这样?”乾佳瑾拿起文宣,却见一只刀片从边缘滑落,她震了下,忽地回头。“你们…”浑蛋,全都跑光光!

 王八蛋,居然玩这么肮脏的手段,简直是气死她了!

 “好痛…”宣妍低喃着,痛得五官皱紧。

 刀刀从指间划向心间,杀出一片血模糊,却还是不放过她,像是雷般,硬是绞入最深处,痛得她泪水盈眶。

 “宣妍,很痛吗?”乾佳瑾担心得眉间要拢出小山。

 “很痛…”泪滴落在泛血的指尖上,阵阵痛痛人心坎。

 “还是我送你去医院?”没见她喊痛过,乾佳瑾被她给吓得神情仓皇。

 “乾姐…”她噘起嘴。

 不是手痛,是心,好痛。  M.XzIXs.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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