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跟我说，她的家里非常穷，两间土垒的房子，不要说电话、电视机没有，就是电灯也没有，家里实在拿不出接电灯线的五百块钱来，到现在还是点的煤油灯…为了省油，天一黑就上
睡觉了。她又说，在家里她是一
钱都舍不得花的，每一钱都不容易挣得来…我说不出什么话，只是“恩”、“恩”地表示在听，心里非常地酸。她说，我在家里什么农活都会干，
秧、割稻、割猪草、喂猪，没有什么不会干的，你看我这手指上，还有这里，手腕上，都是镰刀割猪草割破了的伤疤，天热的时候，早上四点钟就要起来干活了。干到八点钟才回家烧早饭吃…衣服上出的汗，
了干，干了，背上还有
前，都有一层盐印子了，我说不出什么话，只是“恩”、“恩”地表示在听，心里更加非常地酸。她跟我说，有一次她采了一天的茶叶，卖了二块多钱，正好那天她月经来了，她花了五
钱在村里的小商店买了卫生纸，回家后，她父亲发现少了五钱，二话不说，一巴掌就煽在了她的脸上，她鼻子里的血一下子就窜出来了。她父亲还不解气，抓住她的两条腿把她头朝下脚朝上，倒过来这样抖抖，鼻血出得更多了，地上
了一大滩，她哭都哭不出来…她妈妈跪下来求她父亲，不要再抖了。再抖就要抖死了…我依然说不出什么话，只是“恩”、“恩”地表示在听，心里是又酸又痛，对她父亲充满了仇恨。
我暗暗算了一下这个月拿到的稿费，除了住宾馆和吃饭用掉的之外，还有五百块钱多下来，我决定等她走的时候全部给她，在这之前，我本来只想给她二百块的。到了车站“软泡”
去买了一包吃的东西和饮料给王小姐在路上吃，王小姐连连说，不要，不要。“软泡”说，我们现在是朋友了，拿着吧，没有多少钱的。王小姐这才收下，说，你再来玩，一定要找我啊，我的电话小红有的。
“软泡”说，好的，好的，我一定会去看你的。他们，已经不是一个多月前的嫖客和
女的关系了。而是成了朋友。做那个事，已经不需要付费了。＊＊＊下午我和“软泡”陪着李小红玩了城里的几个地方，晚饭后“软泡”告辞了，他本来早就想走，被我硬拖着不许走。
我总觉得，我和李小红的年龄差距那么大，走在一起，我
不自在的。有一个“软泡”在，我就好多了。他年轻，和李小红还
相配的。我和李小红回到宾馆。刚进了房间不久，头柜上的电话铃响了。我接了电话，是宾馆的大堂经理打上来的，他直截了当地问，你们房间里有女客人住着是吗？
我楞了一下，说，是的呀，有一个。他说，明天是元旦，公安这两天可能要查房，你让这个女客人到下面总台来一下，登记一下身份证，要不然没有身份证，公安要罚我们的款。
我说，房间是我订的，我的身份证已经登记过了，怎么还要登记她的身份证啊？他说，这是规定，她住在这里就要登记身份证，如果不查房没事，查出来就要罚我们款了，你们可能也会有麻烦，请你配合一下了，我无话可说了，只能说，好的，我马上下来。
我要李小红把身份证给我下去登记，她说，我自己去吧，让我锻炼锻炼。我一想，也好，让她锻炼锻炼有好处，就没有陪她去。她拿了身份证就下楼了，我本来想今晚睡在这里陪李小红过一夜的，现在又不敢了。
我怕公安半夜来查房，一男一女住在一起，年龄悬殊，又说不清我们正当的关系，肯定会以为我是招
在这里过夜的呢。她在浴城干过的，我们又是在那里认识的，这对我们来讲，永远是个问题。我想起了李小红上次在我们分别时说过的一句话，她说，我最恨自己是在浴城认识你了。
而不是在别的地方认识你，我恨死自己了…没错，在那里干的小姐，在人们的脑子里永远都有“卖”的嫌疑，尽管有那么多的男人需要，为他们提供快乐，或者供他们发
，可她们永远都是见不得人的，像老鼠一样的低
。房间里可以打长途，我问她，你怎么跟你父母联系呢？她说，没办法联系，只能打给村里的一个亲戚，让他转告。
我说，你打一个嘛，问问好，电话费反正我出。她说好的，就打了过去。她亲戚告诉她，她妈妈这几天一直上山打柴，有点感冒了，家里其它还好，让她放心，叫她在外面自己要多加小心，她好了。
家里就放心了…打完电话，她的心情很不好，一直都低着头，不说话。我问她，你怎么啦？这么不高兴？她看看我说，要是我在家，就可以和妈妈一起上山打柴了，我从十三岁就和妈妈一起上山打柴了，我帮帮她，她就可以轻松一些，今年是她一个人上山…我不能帮帮她了…
我问她，你们家现在还烧柴吗？她说，是的，现在还烧柴，烧饭烧水，都靠它，村里有钱的人家也有烧煤的，我们家买不起，还是上山去打柴…
冬天来了，家里要多储备些柴火，否则，下大雪就不好办了…我也说不出什么安慰的话，只能抱住她，在她耳边不停地说，别难过，难过也没用，你不出事，你妈妈就放心了…
我们在
上又做了一次。她的难过在我的不停撞击中，在慢慢消融。她躺在下面，抱住我的
，用她的
股
合着我。她可能意识到，今夜过去，她就要离开这个地方，离开我。她用双臂把我抱得紧紧的。我要，我还要…她不停地呻
，不停地低语。完事以后，洗好澡，我不敢在宾馆久留，怕突然响起敲门声，对我来说，最恐怖的就是来自走廊的声音了，一点点风吹草动，我就会心惊
跳。我穿好衣服，让她也去洗澡，穿衣服。我说，你这身衣服
好看的嘛，一点都不像是从山区来的。她说，好看嘛？这不是我的，是王小姐送给我的，她衣服多，就给我穿了，我穿了是不是正好啊？我说，是时髦的，好像刚刚买的。她说，我买不起啊，从家里带来的衣服，她们都说太土了，不能穿了，我说，王小姐对你
好的嘛，她怎么会对你这么好啊？她没吱声，抬起头看看我，又低下头看着脚尖，好像在想着什么。我说，我要走了，警察一会儿可能要来查房，到时候你不要怕，有身份证什么事都没有，其它你就不要
说了。你就说是来看朋友的，知道吗？…明天上午我再来送你去车站，你放心，有什么事打我手机，也不会有什么事的，好，我走了，她说，我能告诉你一件事吗？我停下了脚步。
看着她，说吧，什么事？她
吐吐，想说又不想说，算了，以后再跟你说吧。我说，不要以后了，就现在说，没关系的，什么都可以说。她下定决心地说，好的，我跟你说啊…王小姐她不是我的朋友，她是我的妹妹，亲妹妹，我是她的姐姐啊。啊？我呆住了，这么多天，我一点没想到她们两人会是这样的关系。那她怎么不会说四川话啊，只会说那个县城的地方话？我问她。她从小就被我父母过继给我的叔叔了，她后来就在那个地方长大的，这一次，她隔了八年才回四川探望我父母的，所以，她不会说四川话。
她说。那你为什么一直要瞒着呢？我问。在浴城里姐妹两个都做这个事，不是要让人笑话死吗？如果我父母知道，那不是要活活气死了吗？她说。那你到底叫什么名字啊？我问。我叫王小红，这是我的真名字，我不姓李。她说。
那你把身份证给我看，我说。我这才想起来。她刚才为什么要自己拿了身份证去总台登记，而不要我代她去。她的身份证上果然叫王小红。姐姐，看上去她比她妹妹要小好几岁呢。我对她说，你是个好姐姐，真的，是个好姐姐。出了宾馆，我不想“打的”
回家，就慢慢地走，走了一个小时才到家，我一点也不觉得远。我走走想想这一个“姐姐”路就变得很短了。
＊＊＊第二天上午，我送她去了汽车站，临上车前，我掏出五百块钱来给她，她死活不要。我说，这是TXT免费下载吧—引领电子阅读新时尚！
给你的来回路费啊，总不能叫你和你的妹妹花那么多钱来看我吧。她说，那也不要五百块啊。在我的再三坚持下，她最后只肯拿了二百块。
她又要哭，我说，人这么多，不许哭。她就强
着没有哭。汽车要开走前，她在车窗玻璃上，用右手的食指写了个大大的字，我站在车窗的外面，看她的字是反的。我一时不知道她写的是什么字。只是对她点头微笑，表示我看见了，然后，车就开走了，我至今也不知道她写是什么字，我有很多猜测，我觉得都有可能是这个字，那个字，很多很多的字。太多太多了。
【全书完】 M.XｚIXｓ.CoM