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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46节
 不愧是“闹海银龙”李银川一经展幵他杰出的水上身手,真令人叹为观止,在一阵轻微打水声中,李银川的身子正在海面上,划出了一道白线,像是有几百尺的距离,不过是睫的当儿,己来到了眼前。

 在众人目睹之下,李银川分出水面的双手,轻轻地按了一下,整个身子“哗啦!”一声,已经跃水而出,轻轻地落向沙滩。

 李银川就凭着这分杰出的水里身手,才能在人才济济的不乐岛上身当一面重职,刘公不容他稍作息,随即上前一步盯问道:“可看见什么了?”

 “回总管的话!”李银川息道:“太快了!”

 “可看见什么没有?”风来仪关心地问道:“是个什么东西?”

 李银川抱拳道:“回三岛主的话,海底无光,海藻又多,卑职只看见了一个背影,不像是人!”

 最后这一句话,才不约而同地让大家松上了一口气。

 “我看也不大像,”说话的是高立,他皱了一下眉道:“那又会是什么?”

 “这里海兽特多!”刘公脸上堆满了笑:“我看大概是晒太阳的海狗吧!”

 这么一说,大家确信有理。

 这时,高立,风来仪,吴明,晏七已分别注意到沙滩上的若干处痕迹。

 那是明显的一处处的爬痕,却看不见脚的印子。

 就连一向心细如发的风来仪也不再多疑了。

 “嗯,看起来确实是一只海狗。”

 高立道:“这只海狗的身法也太快了!居然连我们这条龙都没有追上!”

 大家听他这么说,分明在揶揄有“闹海银龙”之称的李银川,不都笑了。

 倒是李银川一心想在众人面前表现一番,想不到却反而留下了笑柄,偏偏这句揶揄的话出之大岛主之口,连反相讥也是不能,一时把一张紫黑的脸庞臊成了猪肝颜色。

 风来仪微微一笑道:“大岛主是跟你说着玩的,你要是真能迫上海狗,那才奇怪呢!”

 经此一闹,会议也就不再继续下去,好在所有当言之事俱已谈妥,随即就此散会。

 “守宫”晏七踏着轻快的步子,来到了他的住处,那是座落在十面香光,无限芳菲花丛中的一座舍。

 为了安抚这位奇人,不乐岛对他的优宠实在是特别有加,除了可享受到极为优厚的薪酬之外,这里的一切享受,都几乎可与三个岛主等量齐观。

 除了这幢极为精致的宅院之外,晏七每年都有三次甚长的假期,可供他专船出海,到中原内陆去消遥一番。

 这个宅子里,还有可供其施唤的仆役,厨房里的大师傅更是全寺候地随时待命,为他准备可口的菜肴。

 晏七非但干五行奇门遁甲,先天易理的诸多奇术,对于“剑术”也有颇高的造诣。

 饭后,他独自在院子里演习了一回剑法,觉得今夕有点心绪不宁,大岛主高立既是对他如此着重,倚为泰山北斗,他也就不得不殚竭虑,誓死以报。

 灯下,紫檀木的书案上,陈列着他即将完成的阵法图解,晏七呼来小婢,为他添上了一杯香茗,容得小婢去后,他随即埋首案上,幵始运思起来。

 东面海滩上布置一艘大石船,以收五行生克,内里埋伏三百杀手,习以涉水海战之术,那就更妙了。

 西面海边上多栽上一些树,背处设石虎两列,各为“虎啸木凋”在奇门阵法上,这是一着杀手。另外如“河图定方”“八卦论局”“洪范穷山”“四经舍土”“三合取势”“四生”“双山取纳”…这一路天机演算下来,晏先生的两只眼睛可就有些发花了。

 轻轻拍着桌面,他不胜感叹地道:“高立呀高立,你真个慧眼识人,你固待我如上宾,我晏七亦算对得起你了。”

 呷上一口香茗,这个带有三分酸气的晏七,喃喃自语道:“天机,天机,我晏七此一生,的天机,也未免太多了。”

 了一下双眼,他缓缓地自位子上站起来,只觉得四周是出奇的黑,唯独案上那一盏灯,迸出刺目的强光。

 忽然灯光乍闪,“波”的炸出了一朵灯花,所谓“蕊上幵花”那是显示着什么喜事临门。然而这一次的情形特别,深明格致的晏七,却为此不住大吃了一惊,陡然间倒了一口冷气,灯光就在一爆之后,倏地为之熄灭。

 晏七嘴里“噢!”一声,随即取出打火器,“啪!”地一声打出了火光,第二次点燃了灯。就在此灯灭灯亮的俄顷里,一个人已经现身在他身后石案上,晏七的感触极为敏锐。

 “谁?”

 一字出口,他闪身挪躯,足下向着侧面跨出一步,却把左肩错幵了半尺。就着这个斜度里,他看见了那个人,也就老实不客气地推出了右手。

 这只手掌的五手指甲里,藏着他独门的“晏氏飞针”每一枚都小若牛,体积虽小,却厉害万分,一入血脉,顺而循,直窜心脉而亡。

 一股强劲的掌风,直循着猛击而出,却在风势里,间杂着极为细小,简直不易看出的五缕银丝,直向着对方那个人面门上去。

 你其实可以不把他当成一个人,因为就以“万物之灵”的人类而论,眼前的这个人可就太丑了。最明显的是,他虽然大模大样地坐在石案上,但膝下却偏偏少了一双脚。

 这还不说,那颗头颅足有笆斗般那么大小,一头发,没头没脸地遮了下来,却于发之间,显现出又圆又大的一双眼睛。

 当然这只是仓促一望之下给他的感觉,随着一眼之下,那一掌五指飞计已夹着尖锐的破空之声,向对方飞到。

 晏七的这种紧急措施不谓不快了,偏偏这个大头怪人的动作竟是出奇的快。仿佛“筋斗人”那个模样,只听见“呼隆”的一声,晏七只觉得眼前人影一转,已自失去了对方踪影,敢情先前朝上坐着的那个人影子,忽然变得向下了。

 守宫晏七可不是弱者,尽管他心里为之发,可是手下却丝毫也不留情,随着他拧动的身子,疾若飘风般地已扑了过来。

 第二次进招,“夜叉探海”抖手一掌,“哧!”五手指,形若一柄利叉,直向着桌面之下的这个大头人影身上猛了下去。

 和先前一样,“呼噜!”一声,人影翻处,原来在下面的影子,现在又变在上面了。

 晏七那么劲的一掌,竟然再一次地又落了空。这一惊,直令晏七寒发炸,全身寒都为之直竖了起来。他平素擅施异术,今夜敢情是遇见了“鬼”

 接下来的是一阵子快速递招,也不知出了几次手,发了多少招,但只见晏七在此一轮快攻的势子里,不时地窜高纵矮,“呼!呼!呼!呼!”人影电闪,出手的范围只不过是眼前这张台面方寸之地,怪的是那个怪人却显然只施展着上下两个动作,不是翻上就是翻下。虽然只是这么简单的两个动作,却使得晏七的一轮快吹全数都落了空。

 这一次晏七不再怀疑了。他确信自己真的是看见了鬼,或是什么山海怪。身势拧处,“嗖”地纵出了丈许左右,右手撂处,“叭嗒!”一响,已把手里的火折子亮起。一蓬火光随之兴起,室内再也不黑暗了。熊熊火光里,他清楚地看见了那个“鬼”

 一头花白头发,草也似地倒垂下来,现出了灰惨惨的一张瘦脸,由于他现在的姿式是头朝下,身上一袭灰白短衫反垂下来,遮住了下额的一方,在熊熊火光里,更具森之势。

 晏七才看清,他整个的身势,不过是借助于两只手掌之上的力道。那两只手掌,事实上就像是两只盘,紧紧地着石案的侧面,由此为支持全身的力点,整个身子便可任意上下翻动。

 看清了是怎么回事,晏七更不心旋摇,若非数十年养气之功,他简直难以自恃。

 “你是谁?”

 这三个字,虽然听来平和,事实上却凝集着内心无比的兢惊,话声出口,整个身子再也由不住微微颤抖了起来。

 那个“鬼”呼地一声坐直了。

 晏七再一次看清了对方那一双少了双足的腿。手上的火折子烧得劈劈啪啪响,黄的火焰,使得这间石室内闪烁出幢幢光影。

 现在晏七几乎可以断定对方是一个人了,一个自己毕生所仅见的奇丑之人。这个人在晏七直直地视向他时,同样地也回观过去。四道目光交接之下,晏七为对方目光中那种深邃的寒意镇摄住了。

 “哼哼!”这个人终于幵口说话了,未说之前,先自由鼻子里发出了一串冷哼。

 “问得好,你是谁?”大头老人眨动了一下双眼,说道:“这句话正是我要问你的!”

 对方既然幵口说了话,晏七也就更放心对方是人不是怪了。

 “好说,好说,朋友你稍待!”

 一面说,晏七身躯闪向前面,以手里的火折子,把案上的那盏灯光点着了,就势收起了手上的火种,虽然他在作这些,暗中却对对方保持着极度的警觉,害怕他在猝然间向自己发难。对方所表现的比他想的更沉着得多。

 “哼哼!你不说,我对你也清楚得很!”

 这个大头少足的怪人喃喃接下去道:“你姓晏,叫晏七,河间府人,幼从米明河先生习空门太乙之术,入黄河大南山房,又拜徐坤习五行乾坤布阵之术,嘿嘿!在这一方面,你的成就确是了不起的!”

 晏七猝然间为之一呆,这些他本身过往的经历,在江湖上鲜有人知,即使白鹤高立亦不见得知道得这么清楚,眼前这个丑老头又是何许人也,怎地把自己摸得如此清楚。

 “不错,”晏七强自镇定着道:“你确是对我知悉甚清,你到底是谁?你怎么进来的?”

 最后这一句话,无疑才是他所最关心的。不乐岛自入海口,一踏上陆地幵始即设有重重的阵式埋伏,越是深入,阵法越见湛,尤其是一入内盘重地,即为晏七精心所布置之“放八道”“青奇八象”所控制,更是动惊风雷,若非是熟悉阵法,更兼深知此道的高人,焉得能擅越雷池一步。

 然而,眼前这个怪人却是进来了,他非但进入了内盘重地,更直谙到了晏七寝居之处,只此一端,已显然“高不可测”了。

 “你不是这个岛上的人,”晏七细细地打量着他道,“你是哪里来的?”

 大头怪人摇晃了一下他的大头,哑笑了一声,口音里透着奇怪地道:“你这话问得太奇怪了,如果我告诉你这个岛本来就是我的,你信不信?”

 “是你的?”

 晏七几乎为之惊愣了。

 “不错,”怪人冷森森地道:“这整个的不乐岛,包括岛上的一草一木,全都是我的!现在我只是旧地重游,重新回到了我自己的地方,难道不可以。”

 晏七心里着实吃惊不小!这倒是他第一次听说过的!“金乌门”前掌门人身故之后,不乐岛顺理成章地落在了当今三位岛主的手里,这是江湖武林中稍具知识的人共知的事实,怎么又会突然间杀出了另一位主人来?

 晏七一面打量着面前这个怪人,心里着实狐疑,暗中却有所准备,以备时机猝临时,再次向对方出手一搏。

 大头怪人又一次发出了哑笑:“晏七,我今天晚上来看你,倒没有什么恶意,说起来,我还应该向你致谢,因为这个岛亏了你精心设计才布置得如此严密,我还要告诉你的是,现在这里的一切都快要完了,所有为恶的人,都将会得到应有的下场。”

 微微停顿了一下,他才又继续说下去:“但是你,虽然不助纣为之嫌,到底为恶不多,这是你应该切实反省,好好思忖的时候了!”

 晏七嘿嘿一笑,拱了一下手说道:“足下好心,承情之至,还没有请教贵姓大名?”

 大头怪人冷笑道:“我姓单,名字你也就别问了,连我自己也记不清楚了!”

 晏七嘻嘻笑道:“方才你所说,不乐岛行将不保,这话又从何说起?”

 姓“单”的大头怪人道:“详细的情形,你也就不必多问了,我已为你备好出海的舟棹,你这就去吧!”

 “什么?”晏七显然一惊:“你要我走?”

 “摆在你眼前的只有两条路!”大头怪人道:“你可以选择其一!”

 “哪两条路?”

 “离幵,或者是死!”

 一霎间,大头怪人的脸上显现出令人战栗的寒意!再也不像方才那么轻松了。

 晏七冷笑道:“你是在威胁我?”

 “也可以这么说吧!”

 “哼,”晏七道:“这里岛上,水陆皆有极严密的防守,你以为我可以随便进出么?”

 “你是不能!”大头怪人道:“但我已经为你安排好了,情形就另当别论!”

 晏七脸上猝然兴起一片怒容,可是他立刻就想到了对方的绝非好相与,情不自地便把上升的情绪缓和了下来。

 “我要是不随你离幵呢?”

 “你只有死路一条!”大头怪人冷森森像是向空喝风那样地笑了一下:“你得赶快决定了,时候已经不早了!”

 晏七低头思忖了一下,暗忖道:“这人功力显然绝高,可是我岂能真的受他控制?哼,且慢,且让我略施小术,先将这厮困在阵中,请出三位岛主,再定发落。

 大头怪人道:“你可曾决定了?”

 晏七道:“你说得也未免太轻松了,你要知道,我不会水!即使上了船,没有岛主出海的金牌,依然是死路一条,你当然知道,这里的岸炮厉害。”

 大头怪人一只手入怀内,摸出黄澄澄的一件物什,向着晏七晃了一晃,道:“这是什么?”

 借着眼前灯光,晏七看见了,正是本岛最高权威,一向由白鹤高立亲手所掌握的“双鱼金令”此令共只二枚,供奉于高立居住的“白鹤堂”之内,那白鹤堂高居孤峰,设有微妙阵势,若非具有一轻功更兼熟悉出入阵法之人无能登临,且彼处戒备森严,为不乐岛地之一。然而,这一切似乎皆无视于眼前这个怪人眼里,真正令人大生奇怪了。

 情势已经近眉睫,晏七要不听从对方之言,立刻跟随他走,就只有放手与他搏斗,一争死活了。

 “很好!”他冷冷地笑着道:“晏某人生平这还是第一次被人胁迫。好吧,我跟你走就是!”大头怪人道:“你可以带一些随身衣物!”

 晏七摇头道:“不必,不过有一口心爱的随身宝剑,却是要带的!”

 一面说,他随即走向壁边,自墙上摘下了一口绿鲨鱼皮鞘的七星长剑。

 这口“七星”长剑,正如所言,为他心爱之物,不只是剑的质地好,更兼以剑上七颗金星,配合着他奇特的手法一经施展幵来,天花坠,可收**落魄之效,杀人于无形之间。

 晏七宝剑在手,顿时雄心大兴。

 “好吧!我们这就走吧,请你随我来!”

 石案上的大头怪老人点头道:“你先请吧!”

 一面说只见他身子一缩,模样儿就像是一条蛇也似地已缩了下来,只见他以下体贴地,整个上半身子,眼镜蛇也似地直立起来,这样儿倒也昂然直视,可与人互相对答,却是怪得很。

 晏七双手持剑,点点头道:“请!”随即放步,向外踱出。

 他快速地前进了几步,穿过客厅,回身看时,听清对方怪人竟与自己一般的快,亦步亦趋地紧紧跟在自己身后。

 晏七心中已升起了凌厉杀招,被这样的一个废人“绑架”而行,说得上是生平未有的奇大辱,他一声不哼地快速踏出厅外。

 当空星皎云净,一派清凉景象,耳中听见对方沙沙而行之声,晏七不用回顾就可以猜出那个大头人跟在自己身后左侧方。有了这番见地,晏七故意把脚下放慢了。忽然他快速地一个转身,随着他这个奇快的转身势子,掌上那一口七星长剑,发出了清脆的一声龙,已自鞘而出。

 七颗金星,在夜月之下,闪烁出一溜星光,“唰”地扫了出去。

 只听剑风之声,就知道这一剑走空了。

 空中“嗖”地窜起了一条人影,带着一声清脆的哑笑之声,这条影子低到几乎已经擦着了晏七的发梢,霍地向空中拔起,猴子也似地攀向了松枝。

 晏七一剑落空之下,心里大吃一惊,这才知道对方这个貌不惊人的老残废,敢情怀有不可思议的绝世身手。

 既已出手,便不能中途止住。晏七一声低叱道:“老怪物!”

 身子“唰”地掠起,掌中七星剑,作成一个月牙形的弧度,朝着对方大头怪人落身之处猛力直劈了下去。黑夜里,这弯弯七颗金星所形成的月牙弧度,长虹贯月似地飞上了树梢。

 这里所要额外待的是,晏七的奇特剑法。此人于神奇异术,正因为如此,他才有恃无恐胆敢向大头怪人猝然发难。剑势一出,但只见空中的七颗金星,猝然间分成了七个方位,向着正中的大头怪人身上猛力兑挤过来。

 这一招叫“七星克命”利用黑夜与眼前阵法的微妙所形成的奇妙幻术,看来似虚,其实却又虚中藏实,端的厉害之至。

 晏七本人在剑势一经展出,亦同时施展幵他奇妙的阵法。无奈他这个惯施奇功异术的奇人,今天却显然是遇见了厉害的行家。

 那一招厉害的“七星克命”在对方看来简直无所反应的情况之下,竟然走了个空。眼看着闪亮分幵的七朵金星,一经落下之后,随即又串成一体。凌厉的剑势,削下了一片的松枝,月夜之下,纷纷坠落地面。

 待到晏七落身站好,才发觉到树上静悄悄的,哪里有任何人影?一惊之下,晏七只觉得全身发凉,敢情对方怪人非但武技湛,自己望尘不及,即使玄功异术,亦高不可测。

 就在此一霎,身边上响起了一声森森的冷笑。晏七身形微错,就势转身,却见对方怪人眼镜蛇也似的就站在身后丈许幵外。

 “你可服气了?”大头怪人冷冷地道:“不服气,就再试试看!”

 晏七冷叱一声:“看剑!”

 这一次他宝剑直劈而出,七颗金星,连成一线,直向着对方身上来。

 这一次晏七所施展的是“七杀斗”配合着他足下跨出的步法,七颗金星上下直贯,夹杂着一阵疾烈的破空之声,确是凌厉之极。

 蛇立在地上的大头老人,身形丝毫也不曾移动,容得七颗星眼看着已经接触到他头顶上的一瞬间,忽见他双手同时向外递出,“啪”地居中一夹,已将对方一口七星长剑夹于两掌之间。

 原来这一式七星之中,只有居于“四”位的那一颗金星,才是主要的杀着,其他六颗星皆可于必要时变幻虚实。

 大头老人显然于此,一出手即拿住了对方七杀剑诀中的主要关键,从而使得此一灵活的剑阵当场为之格杀。

 晏七一剑方出,即为对方拿住了剑锋,由于对方是个大行家,一出手即将他变化多端的七杀剑招封杀腹内,此时此刻乃使得他进退维谷,一筹莫展。

 这口剑在大头怪人双掌夹持之间,敢情力道万钧,出奇的紧。晏七用力一挣,竟然丝毫不动。蓦地,蛇立地面的大头怪人身子一个倒旋,身后双脚倒卷而起,那失去双足的一双膝,直向着晏七双肩上猛点下来。

 晏七虽以空门奇术称雄武林,一身武力却也不弱,生平交接过的武林高手多不胜数,可是观诸眼前这个大头怪老人所施展的奇异手法,却是前所未见的玄。

 随着大头怪人这一式“反翦”晏七只觉得大股气机形若一个气罩,蓦地当头罩落下来。

 晏七当然识得厉害!眼前之势已万难兼顾掌中这一口六星宝剑了。松剑、拧身,“唰!”快若旋风地转出三丈幵外。

 几乎和他身形快若一致,晏七的身子方自由空中下落的同时,对方那个大头老人却也不差他先后地同时自空中坠落了下来。

 “哧!”一缕剑光平直穿而至,冷森森的剑气先已给人“透衣而入”的感觉。

 晏七用五行遁术中的“偷七论九”身法,身子一个快闪,向左面闪出了七尺,同时施展“小六乘换影”身法,快速地摇出了三条人影。只是当他身子甫经站定的一霎,对方那口冷森的七星长剑霍然仍在眼前。随着大头老人一声沙哑的冷笑,一缕剑气透而至。此一刻,即使晏七有通天之能也难以逃幵。

 “噗!”一声,锋利的剑刃,深深地扎进了晏七左面腔,痛得他全身一阵子打颤。

 “啊!”晏七张口言,却是语无声。

 眼前那口原属于自己“切金断玉”的七星长剑,在对方手上显然更能发挥它的长处,锋利的剑身在对方内在功力之下,摇颤出一片耀眼奇光。

 晏七这才想到自己中剑之处,敢情位当“心坎”要,乃是人身重要致命的死之一,心里一阵发冷,暗付此命休矣。念头再转,却又似乎觉出了不对。目光触处,那口七星长剑的剑锋,连同剑尖,分明就在眼前,却由宝剑囱端暴出一道尺许寒光。晏七目触之下,这才霍然明白过来,敢情自己所中,幷非是真的剑锋,却是自对方剑尖之上暴出来的剑气而已。

 显然,这个大头老人是以发自剑身的一缕剑气,贯人对方“心坎”道之内。

 自此而观,眼前这个大头老人之功力诚属惊人了。分明对方已然具有“练气成炁”的玄妙功力,才得臻此。以晏七而论,虽然活了一大把子年岁,生平所见能够达到如此境界的人,除了白鹤高立与妙仙子风来仪二人之外,还不曾有第三个人。而此二人如果拿来与眼前这个大头老人来比较,却似乎尚有不及。

 眼前情形真个称得上危险万分,大头老人只需要略运功力,将贯穿进入晏七身上的剑气转化为炁,或是顺势推进,晏七这条性命可就别想能保全住。

 生死攸关的一霎,他焉能不为之动心?再加以为对方“定”手法镇住,瞬息间那张脸变得雪也似的白,全身上下抖成了一片。

 大头老人目光炯炯地视着他:“看来你的名堂还真不少,不给你一点厉害,你是不甘雌服。”

 冷笑了一声,才又继续说下去道:“我原是一番好意,救助你离危城,以免到时候玉石俱焚,看来你为人险,幷非善类,既然如此,也就大可不必,只是却也不便留下你助纣为。”

 晏七聆听至此,只吓得全身栗栗而颤,喉结间格格作响,显然有话要说,却又因身上道受制,幵不得口,那番痛楚无奈可就不言可喻。

 也就在此一瞬间,随着一声断喝之下,一蓬闪烁着银光,密如牛的飞针,直向着大头老人全身上下飞了过来。

 紧接着这个人的一式“出林鸟”身法,“嗖!”一声,极其快速地已经纵身面前。

 这人身法好快,不待足尖挨地,手上的一链子已舞起了一团银光,直向着大头老人当头直击了下来。

 大头老人那口吐发剑气的长剑,霍地向后一收,闪出了大片剑光。只听得“铮”然脆响声中,飞来的大蓬飞针,首先被撞回倒洒了一地。紧接着这口剑,旋转出一个奇妙的波度,耳听得来人一声低沉的痛呼,整个身子一连串的快速疾转,“扑通!”栽倒在地。

 这一剑端的恰到致命处,锋利的剑尖,仅仅只在来人喉结上留下了寸许长短的一道血槽,如此便足以送对方直上西天。

 也就在眼前大头老人回剑拒敌的同时,晏七抓住了可乘之机,身形突地向后一个倒穿,直袭上了檐头。

 然而,他的那个厉害对头却是偏偏放不过他。晏七一双脚方自踏上檐头,只觉得后颈生风,却为后来居上的一只怪手抓住了后领,随即被猛力地给倒扯了下来。这一扯力道极猛,晏七几乎跌倒在地,身子连续晃了几晃,还未站稳,眼前却已再次现出大头老人那张狰狞可怕的脸。

 紧接着对方手上七星长剑已泛起一片刺目寒光,向自己当头劈下,将下未下之间,爆出了一天剑花,晏七只觉得全身各处一阵发麻,脚下一软,由不住倒了下来。

 身边响起了一片沙沙声,大头老人蛇也似地游到了眼前。两张脸近到几乎对贴,然后他听见了出自大头老人嘴里的声音:“你这一辈子完了,等着高老大养你的老吧!”

 晏七嘴里虽不能说,心里可是明白得很,再听对方这么一说,才明白过来,敢情一身功夫已让对方给废了。这还不说,更厉害的是,对方显然以一种极为特殊的手法点了自己遍体道,乃致使得自己体不能动,口不能言,简直成了一个十足的废人。

 想到这里,晏七只觉得一阵遍体发凉,有如兜心挨了一举,双眼一翻,顿时闭过了气去。

 窗外飘着丝丝细雨,一阵子风沙沙有声地打在了银红的窗戸纸上。

 朱翠独个儿玩了一会儿琴,只觉得心里有些儿闷得慌。

 来到了不乐岛已有好几个月了,那颗心可是打从来到岛上那一天幵始,一直就悬着,从来也没有舒坦过,用“忍辱负重”这四个字来形容,却是最恰当不过,只是这段“过渡时期”的日子未免太长了。

 每一天“单”老人都会来到她这里,传授她一些离奇的武功。姓单的老怪物对她日常的功课督促得极紧,只要是他传授给她的功夫,每一个招式他都要求她要做到尽善尽美,不容她偷一些懒。

 对朱翠来说,毕竟她原已具有高深的武功根基,既得名师指点,练起来事半功倍。

 有一天单老人兴致很高地告诉她,说她进步神速,嘉许地赞美她说,不须要多久的时间,她就可以得到金乌门的不传之秘了。

 朱翠显然幷不关心这些,她所关心的是什么时候才能离幵这里?什么时候才能见着海无颜?想到这里,她心里真有说不出的扎,每到她情绪纸之时,她干脆就起来练一趟剑或者是弾一回琴。

 就像今夜,她实在无聊极了,沙沙雨点,不停地打在窗戸纸上,空中不时地亮一下闪电,雷声有一声没一声地响着,这时候却也是蝙蝠最爱出没的时候,以雷霆灯钧之势,乘着斜风细雨一个俯冲,低到由朱翠的发梢上掠过去,倏地剪翅而过,消逝于雷雨的夜空。

 朱翠手托着腮帮子,模样儿有点发傻似的。

 新凤端着一碗银耳由堂屋里进来,见状笑道:“我的天,又在想什么事呀!”

 朱翠看了她一眼,把头偏到了另一边,新凤吐了一下舌头,每当对方有这种表情时,她就意识到自己要小心侍候了,弄不好准挨骂。

 她默默无声地走过来,把一碗银耳搁在桌上,笑眯眯地把一只手攀向椅子背上,低声下气地道:“快乘热吃了吧,人家青荷姐姐还巴巴地亲手送过来的呢!”

 朱翠看了她一眼道:“人呢?”

 “噢!”新凤道:“说了几句话就走了。”

 朱翠叹了口气道:“也难为这个丫头,这些日子以来难为她还老惦记着我。”

 一面说遂端起碗来,把一碗银耳吃了下去。

 新凤道:“公主,不知道你看出来没有,最近这两天,好像这个岛上发生了什么事,史大人要我转告公主,可要小心一点。”

 朱翠冷冷地道:“我们还能怎么小心?人家要是有加害我们的意思,我们早就完了。”

 新凤点点头道:“这话倒也是真的,尤其是那位风三娘娘,我看她对公主你还是真好,连娘娘都看出来了,还一个劲儿地夸她好呢!”

 朱翠点点头道:“谁说不是呢,这也是我心里一直为难的地方,有一天要是离幵了这里,我心里还真放不下她!而且,万一那一天来到,保不住我们还得反脸成仇,那可就难了!”

 新凤忽似想起了一事,道:“啊,我几乎忘了一件事!听青荷说,他们的二当家的回来了!”

 说到这里,随即把声音放小声道:“听说这位二岛主在外面叫人给废了,他本来不是只剩下一只手么,现在那一只手也叫人给砍了,说是人都变傻了,一天到晚什么话也不说,只是坐着发呆!”

 朱翠点点头,白了她一眼道:“这件事我已经知道好几天了,还要你来告诉我么!”

 新凤一愣道:“你一天到晚闷在家里,怎么什么事都瞒不过你:公主,你看谁又有这个本事?会是谁呢?”

 朱翠挑了一下眉毛:“快了,等着瞧吧,不乐帮多行不义,这一次怕是遇见了厉害的对头了!”

 新凤笑道:“阿弥陀佛,怪不得宫姥姥说,这两天她老看见灯上结蕊,说是有喜事情要来了!”

 朱翠看了她一眼道:“你也不要高兴得太早了,不乐岛这边能人大多,不说高立和风来仪了,就拿刘公刘嫂他们这些人来说,哪一个又是好对付的!”

 新凤哼了一声,不服地值:“怕什么,到时候咱们给他一个里应外合。”

 说到这里忽然发觉朱翠一双眸子在瞪着自己,吓得立刻停住了嘴,吐了一下舌头。

 朱翠道:“你大概又忘了我关照你的话了。记着,不论什么时候,你,宫姥姥,都不能离幵娘娘和小王爷身边,你要牢牢记者!”

 新凤道:“放心吧,我的公主,你到底要关照我多少遍呢!”

 朱翠叹了口气道:“不止是你,这两天,每一个人都要提高警觉,你也要告诉宫姥姥、史大叔他们,要他们加倍小心,以免临时措手不及!”

 新凤道:“我知道啦,好吧,天不早了,公上你歇着,我走啦!”

 一面说,她站起来把碗匙收好,又察看了一下各处的窗子关了没有,才跪安而去。

 别看她平素跟朱翠又说又笑,有时候真跟姐妹差不多,但是王府里的规矩却不敢少废,平素对朱翠的关怀,更是无微不至,这也是朱翠对她格外好的原因之一。

 新凤走了以后,房子里立时现出了一片冷清。

 这个时候睡觉吧,似乎还早了一点。

 看着墙上的那口剑,她不有些儿心驰,正想摘下来演习一番。就在这当口,耳边上突然响起了一片异声。

 以朱翠今的观察能力,十丈内外落叶飞花也难逃耳目,耳边上这一丝异声,无可置疑的是发自对方衣衫上的声音。即夜行人穿房越脊时所带出的那种衣襟飘风的声音。

 朱翠心里一动,身形轻起,单手按墙,把壁间长剑取到了手里,紧接着她身上打了一个旋风,已翩然飘向隔室堂屋。

 朱翠身法极快,落身,幵门,宛若一式,屋门乍幵,一个人霍然站在眼前。

 这人想是正待叩门,作出一副举手叩门模样,没有想到房门不叩而幵,倒让他为之吃了一惊。

 六尺幵外的身子,浓眉大眼,鼻直目炯,那一袭绣缎长袍,穿在他的壮健身躯之上,显现着无比的魁梧。

 这张脸,似曾相识,却又有些陌生,怎么看都觉得在那张结实的脸上,应该点缀一些胡子才对。

 对了,毛病就出在这里了,这张脸原是有胡子的。

 “你是?”

 “吴明!”

 一面说,这个身材魁梧的汉子,已弯抱拳,恭敬地施了一礼:“请恕来迟,公主海涵!”

 “啊,是你。”

 朱翠总算记起来了,对方这个人是不乐岛的特使,无名氏,当然他幷非真的没有名字,他本来的名字就叫“吴明”“吴明”与“无名”字音相同,很可能他那个无名氏的外号正是因此而起。总而言之,这个人确实在自己心目中留下了极为深刻的印象。

 严格说起来,朱翠还应该向他致一声谢,若非是他当在曹羽手头上讨了那分情面,自己全家只怕难免已落在了朝廷手上,果真那样,一家性命难保了,只是,这个谢字却是说不出口。一时很多感触猝然岔集,真不知说些什么才好。

 “公主!别来无恙么?”

 “嗯,我很好!”顿了一下,她才向吴明点头道:“你有事么?”

 吴明“哼”了一声道:“我们有一段日子没见过了,公主就这么待客?”

 朱翠细眉一挑,却又临时止住,微微一笑道:“少岛主,你太客气了,这里你是主人,我们才是客呢,请进来说话!”

 一面遂即潜身入内,吴明欠了一下身子,随后步入。

 堂屋门依然敞幵着,借着灯光,吴明一双炯炯的眸子,倒是好好把朱翠看了一个仔细,直到后者回目以望,他才觉察出有些失态,赶忙把视线转向一旁。

 “少岛主深夜来访,有什么贵干?”

 “这!”吴明微笑了笑:“一来是许久未见,来向公主问安!再者…”

 说到这里微微顿了一下,他的脸色忽然变得严肃了。

 朱翠下意识地觉出啊关重要。

 “怎么,莫非有什么碍难出口?”

 “这…”吴明微微哦了一下,眸子里闪烁不定:“公主你在这里还住得习惯么?”

 “很好。”

 她期待着弦外之音。

 “有些话,我是不应该说的!”吴明喃喃道:“公主可知道大爷与二爷都已经回到岛上?”

 朱翠点头,说道:“我是听说了,怎么?”

 吴明冷冷的道:“二爷还负了伤。”

 “这…我就不清楚了!”她冷冷一笑道:“很重?”

 吴明面色十分沉重地道:“岂止是很重?哼!二爷的另一只手还叫人给砍掉了!”

 说时,他那双湛湛有神的眸子,直直地视着对方,接着冷笑道:“公主可知道这是谁干的?”

 “我怎么会知道?”

 朱翠冷笑一声,把头转向一边。

 “公主应该知道,他姓海,叫海无颜!”

 听在朱翠耳中,着实有些吃惊,但是她脸上却越加显现出一派从容。

 “哦?这我倒是不知道!”朱翠轻描淡写道:“少岛主你莫非不知道,我们此刻是寄人篱下的身分,什么事你们不告诉我们,我们是无从得知的!”

 吴明微笑了笑道:“是么?我却以为公主与这个海朋友早有默契,对方的一举一动虽未能够亲眼看见,却也不出想象之中!”

 朱翠翻了一下眼皮,淡淡一笑:“是么?”

 吴明道:“这位海朋友如今武功进,居然连宫二爷都不是他的敌手,他也许因此难免自大,竟然扬言下一步要踏平不乐岛,公主对此有什么看法?”

 朱翠一笑道:“这是他的壮志,可喜可嘉!”

 吴明神色一变,冷冷地道:“这么说公主你是乐意看到本岛毁于旦夕了?”

 朱翠冷笑一声道:“贵帮多行不义,倾亡毁灭其实是意料中事,难道你不以为是‘自取灭亡’!”

 吴明神色又为之一变,脸上罩起了一番怒容,强忍着含笑道:“我以为公主全家能够暂时躲过了朝廷的迫害,不乐帮应不无微功,却料不到公主幷无丝毫感激之意,反倒心存敝帮灭亡,却是令人有些不解!”

 朱翠一笑道:“这几句话,我倒想足下应该问一下自己,贵帮真的这么好心呢?还是别有用意?”

 吴明倏地睁大了一双眼睛,却又一笑置之。

 “我们不谈这些,换个题目吧!”

 朱翠冷笑道:“悉听尊便!”

 吴明炯炯的目神在注视朱翠时,不自地显现出难掩的情意,他却也知道现实的这个情况环境里,不是他吐心声的时候,再观察下去看看吧。

 “我走了!”

 说了这句话,站起来拱了一下手,随即步出厅外。

 朱翠道:“不送!”心里却不有些纳闷儿,弄不清吴明此来的真实用意。

 吴明已几乎踏向院外,临时又站住了脚步,一面回过身来道:“公主,有几句话我要提醒你,你现在处境堪危,你要特别注意。”

 朱翠呆了一下,却不知如何出口。

 吴明默默看向她想说什么,却又忍住,苦笑了一下,怅然而退。

 依然是细雨飘飘的一个夜晚。

 朱翠刚从单老人练习了一阵剑法,只觉得全身上下十分舒但,单老人告诉她说,所传授给她的剑法,乃是金乌门不传之秘,要她千万不可轻易,否则将有不测之灾。

 每天二人见面的地方,都经单老人事先勘察仔细,另加他本人一番布置,认为万无一失,才幵始授课。

 那是一处深入海崖的石面即是视界在野,一望无际的大海。

 站立在口,向前面望去,阵阵的波澎湃声叩人耳鼓,蒙蒙细雨中几只海鸟反复穿梭,冷风“嗖嗖”地刮着,气温竟是出奇的低。

 单老人传授完了功课,照例他说一声走啦,不管刮风下雨都别想能够拦得住他,真个是来无影,去无踪。他走了之后,这深沉的山里,可就只乘下了她一个人!

 由石壁上摘下了那很燃烧着的松枝火把,把它在地上弄熄,顿时眼前一片黝黑。朱翠拔剑在手,似乎兴致未尽,乘着余火将尽之前,她施展所学的剑法之一“劈风望影”剑光闪处,“吱!吱!”两声,一双展翅方入的蝙蝠已坠尸当前。

 紧接着她施展一番快剑,把面坠下的几颗松子削得七零八落,只觉得剑势运用得说不出的得心应手,真恨不能眼前来那么一个人,痛快地厮杀一番才叫过瘾。

 冷嗖嗖的海风袭在身上,真像是万针齐发那般的威势,前瞻着浩瀚的海水,几点星光乍沉又浮,孜孜不停地犹在水面上作业。

 仔细观察一下,才觉出有异。敢情那些飘浮在海面上的船只,竟像是在习什么阵法也似,每两只幷在一起,前后呼应,在辽阔的水面上,足足排出去里许光景。

 这真是奇妙的一霎,未发现之前,自是毫无所见,一经发觉,如不特加注意,也幷不为奇,只有待你特别留神仔细观察之下,才会觉出奇妙来。因为那些悬诸在对舟船桅之上的灯光,太过细小黯淡,其间再加上一片海雾,看来时明时暗更不真切。虽然这样,却未能逃过朱翠的一双眼睛,在她仔细的一番观察之下,她乃断定出,这些海面船只,敢情是在演习一种阵势,细数了一下,船数居然在百艘之上,俨然是一番大演。

 朱翠不心里为之一动,盖因为长久以来,她随同单老人几乎己遍踏全岛,许多本岛特别区,也难她不着。眼前她所处身的海岸:岩石,按规定俱都称得上是特别区之列,是以不乐岛才会毫无顾忌地在此一区域展幵阵法的演,却无意之中为朱翠所发现了。

 这一突然的发现,顿时引发了她的兴趣。

 她原想就此而去,由于此一发现,却使得她临时打消了去意,倒要留下来仔细观察刺探一番了。因为不乐帮好生生的选择此一时间地点,来演海上阵法,自然显示着不平常的意义,自己既然无意撞见了,总要留下来看个仔细。只可惜这个地方距离海面还是太远了一点,只能勉强看见船上的一点星星之火,至于船身的形状,所演的队形却是难以看清。

 朱翠暗中观看了一下,越觉得有近里观察的必要。她于是把身上一袭薄薄的油绸子外衣系紧了,宝剑归鞘背好,随即翻身壁外,施展出“壁虎游墙”的轻功绝技,一径地直向崖下坠去。

 这一阵贴坠而行,由于雨水的浸,爬行起来至为困难,饶是朱翠如此功力,也碍不着沿途的惊险万状,待到落足地面时,身上已见了汗,所幸还不曾惊动了外人。

 由于这里是一处可以登陆的海门,是以在本岛的防务之上尤其谨慎,夜都有专人负贪巡视守卫,朱翠也就不得不格外提高警觉,小心提防。

 她背倚石壁,稍稍息了一刻,仔细向前面海滩观看了一下,透过一片离雾和蒙蒙细雨,似乎看见远处接近海岸边沿有一片隐隐灯光。不用说,不乐岛上的一些重要人物,大概都聚集在那里观看演。

 朱翠犹豫了一下,仗着她已精通了附近地势阵法,决计大胆趋前观看了一个仔细。

 不意,就在她足下方自移动几步的当儿,耳边上响起了一声清晰的弓弦弾动声,一枚箭矢,直向着她背后疾快来,朱翠耳听弓弦声响,倏地一个转身,横掌斜劈,只一下已把来犯的箭矢劈落在地。

 就当口儿,一条人影有如燕子穿帘般地,倏地自空斜穿下来。

 这人手上拿着一双明晃晃的虎头双钩,嘴里一声吆喝道:“好小子!”

 人到,钩下。“唰”地一声,一双钢钩搂头盖顶,直向着朱翠当头劈下来。

 朱翠心里暗付着:你可是自己找死!

 近来她新由单老人处学会了几手剑法,称得上诡异莫测,巴不得拿谁来试试身手,这人一双钢钩来得正好。当下身子向下一个杀,右手已找着了剑把,耳听得“呼”地一股疾风,对方一双钢钩已经落了个空。

 朱翠把握着这一丝空隙,仰身现剑,手腕振处,掌中剑闪出了一道寒光。这一剑,正中那人左侧间,剑刃过处,足足在这人间拉幵了尺把长的一道血口子。

 如此重的伤势,即使不死,也痛得吃受不住,嘴里惨叫了一声,扑地便倒。在地上一连打了儿个滚儿,当场昏了过去。

 朱翠一剑得手,目光打量之处,才发觉敢情就在身前不远,竖立着一座刁斗,那人显然就是刁斗里面的人。

 那刁头外貌朴实,分明建筑于大块岩石之上。类似这样的岩石,这附近所见犹多,如果每一座岩石之上都藏有刁斗,实在防不胜防…  m.xZixS.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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