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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54章 武松这一生
 ⾼衙內左搂右抱,忽儿乐不可支,冲若贞若芸二姐妹低声笑道:“过了这野猪林,本爷便海阔凭鱼跃,天⾼任鸟飞了。”姐妹双花正偎在他怀中撒娇,听到这话,不由齐声诧问:“什么天⾼任鸟飞?却是为何?”

 ⾼衙內各亲二姐妹小嘴一口,笑道:“难道你们还想一辈子受蔡氏之气么?从今以后,你们双双都是本爷的子了!”

 原来当⽇李师师知道蔡氏和⾼俅绝不会答应⾼衙內纳义姐为妾,要他答应放弃太尉府荣华富贵,想办法带林娘子私奔。⾼衙內听后当即答应。

 他早对寄于养⽗篱下受其掣肘的⽇子深感厌烦,更与丑蔡氏无丝毫夫之情,平⽇又受窝囊之气,过得毫无滋味,早想弃之而去。李师师见他答应了。

 便要他先将义姐带到她家避祸,又教他在躲过武松寻仇之后,学刘皇叔依诸葛孔明之计,带孙尚香赴江边祭祖以至逃回荆州的三国典故,假借替⾼俅祭祖之名,与若贞若芸一齐远走⾼飞。

 ⾼衙內将此计说了,二姐妹俱都喜无限,两张俏脸浮満幸福之⾊,只听⾼衙內低声说道:“我已令朝儿她们三个先接⼲娘去了江南扬州,师师早在扬州购置了好大一处华丽庄园,⼲娘她们便等在那里,早晚与我们相会。

 一会儿⼊了这片林子,秦儿便取蒙汉酒与富安等人喝下,待他们天旋地转人事不知之后,我们便取⾜金银,转道南下,取⽔路直奔扬州。

 这野猪林平⽇常有強人出没,等他们醒来之时,定以为我们早被贼人所劫,转回去报知⾼俅老儿时,怎知我们已南下江南,从此再也不回来了!”

 二姐妹听罢,齐声称好。若芸平⽇更是受够蔡氏欺辱,心中深恨此妇,此番终于能转妾为,已是満眼含泪。

 便在此时,马车已驰⼊野猪林深处,忽听一府兵在外⾼声喝道:“兀那头陀,休要挡路!这是⾼太尉府上车队,还不给我滚到一旁!”***

 ⾼衙內与二女都吃了一惊,掀开车帘向外瞧去,但见前路松林影之下,背⾝站一⾼大头陀。那头陀⾝躯凛凛,骨健筋強,左臂虚垂,袍袖拂地,右手却按着间一口戒刀。

 众人尚未与他谋面,已自感到似有一股寒气袭来,却见那头陀听了府兵喝斥,竟似雕塑一般,纹丝未动。那府兵平⽇跋扈惯了,见他一动不动,竟视自己如无物。

 一时好不耐烦,纵马上前,放声骂道:“兀那头陀,吃了熊心豹子胆么,恁地敢拦太尉府家眷车队?还不报上名来?若是怕了。便早早滚到一旁!”

 那头陀冷笑一声,说道:“我的名号,你也配问么?”言罢,缓缓转过⾝来,只见他脖挂一百单八颗人顶骨数株,两道弯眉浑如刷漆,一双眼睛好似寒星,眼光直向那府兵冷冷扫去。

 那府兵吃了一惊,见他如此无礼,不由大怒,勒起马头,驱纵马蹄向他头顶踏来。这头陀却轻轻巧巧闪在一旁,向马肚闪电般击出一拳。那马竟一声长嘶,立时倒向右侧。

 只见人仰马翻,那府兵早重重摔在地上,半⽇挣扎不起。富安等人俱皆骇然,忙一齐纵马上前,将这头陀围在垓心。富安‮子套‬刀,颤声问道:“你,你究是何人,殴打太尉府兵,可是死罪!”

 只听这头陀冷笑:“打便打了,却又如何?”富安见了他脖上挂了一长串骷髅骨数珠,蓦地里想起一人,不由出了一⾝冷汗,刀尖颤抖着指向那头陀,只觉⾆头也打不转了,惨声道:“你…你是行者武松!”

 那头陀冷冷笑道:“不错,我便是武松。”正是:说开星月无颜⾊,道破江山⽔倒流。有分教:景冈上曾打虎,鸳鸯楼內尽锄奷。害人恶虎,见时魄散魂离。

 奷佞琊,撞上心惊胆裂。人称天下降魔主,实是世间太岁神。心雄胆大,似撼天狮子下云端。骨健筋強,如摇地貔貅临座上。梁山群豪真护法,⽔浒寨中最英雄。

 ***话说武松怎会现⾝野猪林中?原来当⽇刘明王岩抢去林冲尸⾝,立时飞马返还杭州。路上重金请火工将尸⾝火化了,把林冲骨灰带到六和寺,见过武松,禀明备细。

 武松听得林冲在百花⾕中呕⾎⾝亡,尸体被⾼太尉府中家丁抬出户外,心知其中必有隐情,决心亲赴汴京探查明⽩。

 当下洒泪将林冲骨灰葬在六和寺中,领了刘明王岩等六名往⽇梁山兄弟,换了平民服饰,一路北上,不⽇来到东京,潜⼊城郭,投店住下。

 他听刘明说只有林府对门王婆知道过往旧事,不由想到当年亲兄武大郞在⾕县被奷夫妇毒害,正是祸起间壁,归结底,是由茶房王婆唆使潘金莲作案。

 不料林家也有这样一个邻舍,心想这王婆当⽇对刘王二人所说之话,必有蹊跷,一切因果,只在这婆子⾝上。

 第二⽇夜里,他潜⼊王婆家中,一把戒刀架在这婆子脖子上,当即教她吓得魂飞魄散,立马将林娘子姐妹二人与⾼衙內如何通奷一事,从头到尾,和盘托出,原来这王婆平⽇与⾼衙內心腹“⼲鸟头”富安私甚密,早从富安口中知道了⾼衙內与若贞若芸两姐妹的一切‮密私‬底细。

 只是不知道林冲是如何死的。武松这才明⽩,原来林娘子受亲妹迫使,早就背着林冲红杏出墙,与这花太岁做了九年姘头,现下正住在西郊桃运山庄。他想林冲死在百花⾕,那地方必距山庄不远,林冲之死,定与若贞若芸两姐妹脫不了⼲系。

 而林娘子的忠烈死讯,全是这王婆编来骗人的。他大怒之下,领了刘王等人将王婆带出京城,将其剁成⾁泥后,便直奔百花⾕并桃运山庄,却扑了个空。

 原来李师师早将林娘子等人搬回东京。武行者心道,定是⾼衙內早将林娘子搬⼊太尉府蔵⾝。他替林冲报仇,便乔装百姓,住在府外一家客店之中,平⽇只央六人兄弟轮番去太尉府寻查⾼衙內行踪。

 不想这厮⾜不出府,竟连半点踪迹也查不到。这⽇等得不耐烦了,当晚潜⼊太尉府剁了⾼贼并⾼衙內等人了事,不想王岩来报,说一早看见⾼衙內上了马车,从北门出城。武松正愁城中行事不便,听后登时大喜,当即领众兄弟跟出城去,抢在前头,早在这野猪林內设下埋伏。

 ***此时富安见真是武松,知道今⽇来了天罡凶神,早吓得心胆俱裂,调转马头便逃。那三个府兵也发一声喝,拨马逃,只听武松冷笑一声:“我这把刀,好久不曾发市,半夜里鸣啸的响,正自渴⾎,便拿尔等祭刀。”

 言罢,菗出那把雪花镔铁打造的戒刀,追将上来,寒光闪处,四匹马后腿齐断。武松自断臂之后,便改使单刀,凌厉之处,竟在双刀之上,片刻便将四马砍翻。

 富安滚下马来,撒开腿直向马车慌张奔去。三府兵一个个急待起⾝拔刀,武松左脚早起,踢在一人心窝上,右腿鸳鸯连环,早将另两人踢翻,上前各搠一刀,便了了账。

 先前那问话的府兵刚挣扎起⾝,只觉脖子一凉,已⾝首异处。⾼衙內与林娘子等一众女娘早逃下马车,见到这杀人情形,个个魂飞魄散,一时惊慌失措,作一团。这花太岁脸都⽩了,刚要逃⼊林中,刘明等六条大汉早冲了出来,片刻便将太尉府车夫砍倒,将⾼衙內及众女团团围住。

 富安向这花少狂奔而来,间早被武松砍中,倒在地上挣命,被武松上前一脚踏实口,口中连叫“好汉饶命!”刘明等人将⾼衙內、林娘子、张若芸、锦儿、秦儿并宛儿六人一个个推到武松目前跪好。

 只见武松瞧了瞧⾼衙內,说道:“你便是那号称东京第一花太岁的⾼坚⾼衙內?”⾼衙內只觉头一热,竟吓得尿了。

 尿⽔淋了一,那里还敢说话,只点点了头。武松见他吓得凶了,便冲富安说道:“你便是那"⼲鸟头"富安?”富安惨声哭道:“呜…正是小人…小小家中尚有八十⾼堂,只求好汉饶命!好汉饶命啊!”武松道:“好,冤各有头,债各有主,我们明人不说暗话。武松今⽇只为哥哥林冲报仇而来,⾼衙內与张氏二姐妹通奷一事,我已寻得茶房王婆,问了个一清二楚。你只须说出他们是如何害死我哥哥的,便饶你一命。”

 富安当即说道:“与小人无关,与小人无关啊…全是⾼衙內的小妾张若芸害死林教头的…只怪她一人啊!”当下便将张若芸如何背着⾼衙內赚取林冲放弃林娘子,并活活气死林冲之事,全盘说出。

 武松问完,说道:“原来恁地。谁是张若芸?”富安道:“便是那穿紫裙的妇人!求好汉饶我命啊!”武松笑道:“你与人为奴,为虎作伥,做下这伤天害理之事,今⽇却饶你不得!”言罢手起刀落,只见“⼲鸟头”

 这颗鸟头,已滴溜溜滚在一旁。若芸只吓得面如⽩纸,见武松眼光向她扫来,见头势不好,却待要叫,早被武行者把脑袋揪倒过来。

 林娘子原本以为,那⽇丈夫林冲虽狠心弃她而去,但他毕竟尚在人间,此时她才知道,原来林冲早被亲妹张若芸害死,一时万念俱灰。她知此事归结底,实因她与⾼衙內通奷后自己始终未将真相告诉丈夫,眼见亲妹命在当场,心下大为不忍,急叫道:“叔叔,且饶了家妹。

 一切罪孽全因奴家而起,你要杀,便杀奴家一人吧!”武松听得这一声“叔叔”心中一动,不由想起当年那人。

 向张若贞看去时,见她眉目间与那人果有几分相似,又见她不顾命,一意维护亲妹,这份舍己为人的拳拳亲情,倒令他好生佩服,不由冲林娘子道:“你便是张若贞?”

 林娘子万念俱灰之下,原本清澈的目光早已散无神,竟毫无惧意,只道:“正是!”武松点点头道:“你且莫急。

 一会儿便来杀你祭刀。林冲哥哥灵魂不远,看兄弟与你报仇雪恨!”言罢,两只腿踏住张若芸两只肐臂,扯开脯⾐裳,从刘明手中取过一把尖刀。

 说时迟,那时快,把尖刀去前只一剜,口里衔着刀,右手去挖开脯,抠出心肝五脏。又肐察一刀,便割下张若芸头来,⾎流満地。那边⾼衙內并锦秦宛三女使都掩了脸尖叫,见他凶了。

 都不敢动,知道今⽇大事不好,只得随顺他,个个只等受死。正是:莫思⾝外无究事,且尽⾝前有限杯。善恶到头终有报,⾼飞远走也难蔵。***

 武松杀了张若芸,王岩用酒为他净了右手,他便又从刘明手中取回戒刀,缓缓转过⾝来,一刀便向林娘子粉脖上劈来。若贞蓦然想起,今⽇这一幕,似早在九年前一场梦中见到过,原来冥冥之中,自己早有此报。

 她一时目光瞧向远方,眼神中竟流露出一丝欣慰:“冲郞,奴家对你不住,这就下来陪你…”这一刀眼见就要砍中若贞蝤颈,武松猛然间看到她那眼神竟与当年那人无异,吃了一惊,刀口将将触及她那粉嫰肌肤,竟砍不下去,立时收住。

 只听锦儿并⾼衙內同时叫道:“且慢,杀不得啊!”以武松刀法之快,若非他自行收刀,旁人如何来得及阻住他,只听武松问道:“如何杀不得?”

 这一问好没来由,连他自己也深感惊讶。他一生杀人无算,从未如今⽇这般出现片刻犹豫,自己也不知是何缘故,只听锦儿道:“端的杀不得!她,她腹中怀有,怀有林冲的孩子。”

 武松又吃了一惊,将戒刀庒在若贞肩上,冲锦儿喝道:“我哥哥的孩子?你此话当真?”锦儿忙道:“奴婢如何胆敢欺瞒清忠祖师爷!您若杀了林娘子,便是害死了林冲的骨⾁啊。我叫锦儿,打小便是林娘子的贴⾝丫鬟。我家‮姐小‬一生敬重林冲,害他的只是她妹妹,与我家‮姐小‬无关啊。”

 当下便将林冲风瘫在,林娘子⾐不解带服侍他三天三夜,又服侍他行了房事,终于怀上林冲孩子之事,说与武松听了,又说林娘子之所以委⾝⾼衙內,全是受了她妹妹张若芸的言语迫。武松哪里肯信,问若贞道:“她这话可是真的?”

 若贞目光呆滞,只淡淡一笑道:“真假便又如何?叔叔,奴家多谢您不顾自⾝安危,为我夫君报仇。你要杀便杀,只痛痛快快一刀了事。奴家罪有应得,死时绝不皱眉。”

 武松见她肚腹隆起,果已‮孕怀‬,只不知腹中胎儿,究竟是林冲的,还是她奷夫⾼衙內的,一时踌躇难决,说道:“我武松这一生,吃软不吃硬。你若当真求我,我便饶了你。”  M.XziXs.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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