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26章 三人相视
看着院中如狼似虎的一众军汉,院墙外人声喧哗,不知还有多少未曾进来,再扭⾝瞅瞅⾝边一个个畏葸怯懦的府中下人,万氏明了今夜用強是定不能得逞了。
強庒怒火朝丁寿敛衽一礼“原来果真是大金吾在此,适才妾⾝多有冒犯,还请恕罪。”“不知者不罪,夫人无须客套。”丁寿大度摆手。
“京师首善之地,拙夫家中死于非命,锦⾐卫职在侦缉不法,缇帅又恰巧适逢其会,可否给妾⾝一个
代?”纵然深知无法用強,万氏仍不愿就此作罢,还想为赵经讨回一个公道。
“这个嘛…”丁寿眼神闪烁“
代自然会有,但为澄清案情,总要再等些时候。”“那缇帅今夜擅闯敝宅,所为何来?”你气势汹汹一来,我家那口子就被捅死在洞房了,天下哪有这等巧事,若不是忌惮丁寿⾝份,万氏就差直呼其为凶手了。
“丁某得到风声,今夜有歹人
对赵郞中图谋不轨,特地赶来搭救,怎料还是救护不及,着实令人扼腕。”丁寿语气轻松,连惋惜的神情都懒得装出。万氏紧咬贝齿,恨恨道:“歹人何处?”
“已被当场击毙。”丁寿往屋內一指,转头吩咐道:“老杜,将里面两具尸⾝带回去销案。”呸。
当我是三岁孩童!万氏心中大骂,听下人通传,那崔百里明明是你从院中出来再带回房中的,怕是故意寻的替死鬼,至于你今夜所来的目的…
万氏目光转向依偎在顾采薇肩头的窦妙善,凤目中火苗跳动,这狐媚子估计就是罪魁祸首,听闻其出⾝酒家,平⽇里当垆卖酒,少不得凭着几分姿⾊招蜂引蝶,这锦⾐帅神态轻挑,想必也是个好⾊之徒,看适才几人神⾊,二人之间未准早就有了奷情,今夜听得姘头出嫁,过府兴师问罪,争风吃醋间坏了我夫
命,却想诿过于人…
不得不佩服万氏夫人,她凭着自个儿脑补竟将事情猜了个七七八八,既然认定窦妙善是元凶祸⽔,自也不会让丁寿如愿,眼见锦⾐卫收敛了赵、崔二人尸首,丁寿
带着两女离去,万氏立时出声喝止。
“且慢!妾⾝不敢阻拦缇帅办案,但窦氏女已与拙夫成亲,是我赵府中人,须将她留下。”“合卺之礼未成,她一孤⾝女子留在赵府还有何用?”丁寿头也不回道。
“纵然未及喝上
杯酒,但毕竟花轿抬进了门,生是赵家人,死为赵家鬼,拙夫灵前披⿇戴孝,家属答礼她是脫不开⾝的。”
指望窦小妞给赵经戴孝?她能把骨头都给你扬了,丁寿缓缓转⾝,眼神不善“赵夫人,丁某已然给你留了面子,不要得寸进尺。”万氏冷笑“拙夫莫名其妙死在缇帅当面,缇帅轻飘飘一句话就将尸⾝带走,事关命案,妾⾝不敢置喙。
但大人还要不清不楚地将赵府女眷一并带走,说破天去世上也无此理,究竟是谁得寸进尺?”
丁寿负手大笑“你要问本官说理?好!”抬手在窦妙善脸上摸了一把,妙善此时只是被点了软⿇⽳道,神智依旧清醒,被他突然当众轻薄之举弄得⽟面绯红,顾采薇也嗔怨地瞪了他一眼。
丁寿视而不见,将手扬起道:“看见了吧,面上⾎迹未⼲,说明此女是在场目击人证,锦⾐卫将人带回问话有何不可?”万氏对丁寿说辞嗤之以鼻“除了证人,也许她就是谋害亲夫的凶手…”
“夫人所言甚是,如此在下更不能将此穷凶极恶的人犯留在尊府了,为求慎重起见…”丁寿目光不怀好意地从赵府中人⾝上一一掠过,突然一声大喝:“杜星野!”
“卑职在。”“工部郞中赵经府中遇害,院中所有人等皆是人证,凶手也有可能蔵匿期间,将这院中所有人,不分男女老少,全给我锁了!”众军士轰然领命,持刀上前。
赵府众人本能抗拒,万氏颤声道:“你…你敢…”“敢有持械对抗锦⾐卫者,就地格杀。”丁寿森然道。
“呛啷”赵府护院立有将兵器丢在地上的,有人领头,随即兵器落地声不绝,如今可还是大明朝的天下,大家都是清⽩人家,何苦为了个犯轴的女人豁出
命与锦⾐卫对砍!“你…你们…”万氏被这群不争气的⽩眼狼气得躯娇
颤。
“大人,这都是误会,”赵府管家急忙凑上前打圆场“我家主⺟因主人暴毙失了分寸,言语不周之处,还请恕罪。”
“你是哪个?”丁寿斜睨着眼问道。“小人是这宅中管事,”管家陪着笑,低眉顺眼道:“这院中大大小小也有几十人,若都拿进大牢,兴师动众不说,还给诸位官爷添⿇烦不是?依小人之见,您老就法外开恩,放过他们吧!”
“瞧瞧,这才是会说话的!”丁寿嘉勉地拍拍赵府管家肩头“不像某些头发长见识短的,四六不懂。”万氏铁青着脸哼了一声。“本官也非不近情理的,那些人都放过了吧。”丁寿笑嘻嘻指着管家“将他一人带走就是。”
“谢谢大…”管家正迭声道谢,倏地一愣“大人,这是…”“带你回去协助查案,放心,上不了几道刑的。”
“还要上刑啊!夫人,救我!”管家苦苦哀求,旁边一个锦⾐校尉手中锁链一抖,那链子在空中兜成一漂亮弧形,结结实实套中了他的脖子,再顺手向前一带,那管家登时向前一个踉跄,⾝不由主跟着他去。
丁寿拍拍手,嘻笑道:“总得拿个人意思一下,一人换几十,夫人这笔生意不吃亏,咱们后会有期,不送不送。”二爷见好既收,转⾝摆摆手,带着人往外撤,从一开始他就没打算将赵府人都拿了。
今夜他擅闯官宅,理亏在先,若是再锁拿了几十号人,这些人的家眷天明哭闹起来,必然又是震动九城的大案,于他不利,万一眼前这些倒霉家伙在万氏那娘们鼓动下和自己硬扛,就该换他下不来台了,天子脚下,他总不能真个⾎洗赵府吧!
“丁大人,今夜的事没完,拙夫不能这样不明不⽩地去了!”万氏夹杂着恨意的清脆声音在丁寿背后响起。丁寿脚步一顿,头也不回道:“放心,这事完不了…”***“大人,怎么样了?”
徐杲在门前影壁间探头探脑,见大队人马出来急忙
上,一瞧浑⾝绵软傍在顾采薇肩头的窦妙善,更是急得眼泪都快掉下。“窦姐姐这是怎么啦?!”
“放心,她没事,你现在给我立即滚回去,你的账咱们⽇后再算。”丁寿没好气道。“这…”徐杲晓得自己违了丁寿命令,倒是不怕算账,只是看窦妙善弱不胜⾐的模样有些担心。妙善靠在顾采薇肩头,冲他眨了眨眼,示意他听话,徐杲这才不甘不愿地掉头返程。
打发走了倒霉孩子,丁寿看看左右,苦笑道:“这么大阵势,老杜你怎么腾折出来的?”“还多亏了谭管事提醒…”杜星野搔搔后脑陪笑道,谭淑贞一直守在门外,徐杲的话也听了个大概,丁寿最终气势汹汹冲了出去,定是去寻那赵经晦气,谭淑贞恐老爷人单势孤,立时通传杜星野带人过去照应。
前番朱秀蒨夜探丁府,杜星野已闹了个灰头土脸,此番有机会在上司面前露脸,自不含糊,带了府中锦⾐卫就急赶过来,路上碰见巡街的校尉,都被他亮出⾝份就地征用,等赶到地头时,所带人马莫说给丁寿壮声势,抄了赵经家都有富余。
丁寿嗤地一笑“行,哥几个辛苦了,差事完毕领大家去松鹤楼饮个尽兴,一应账目算丁某的,可别给我省银子。”
“谢大人赏。”众军士齐声哄笑,松鹤楼那等地方可不是他们平⽇能去得的,今夜总算没⽩辛苦。转过头来,丁寿低声嘱咐杜星野“将赵府那倒霉鬼带回去,再给我弄辆车来,有几件事还要你去做。”
***车轮滚过石板地面,发出“轧轧”轻声,车厢內三人随着马车颠簸轻轻晃动,一时相对无言。“今夜来看,万氏绝不会善罢甘休,为免波及家人,妙善与二叔暂且栖⾝顾家,待风波过去,再做商量,如何?”
丁寿恐妙善依然执拗不听劝,先将窦二抬了出来“这不妥吧…”妙善面有难⾊。顾采薇牵住妙善柔荑,轻声道:“师姐,窦老伯如今就在我家翘首候你消息,看在他的面上,小妹以前如有得罪处,你大人大量,不要再与我计较了。”
“不,顾师妹,我并非此意,”经此凶险波折,心间纵有何芥蒂此时也烟消云散,窦妙善心中对顾采薇唯有感
,反握住她手道:“此番多蒙你援手才脫大难,心中感恩不尽。
只是我因一时
愤,杀了两条人命,若是托⾝你家,恐会给府上带来祸患。”“妙善尽可放心,区区小事,我自会料理⼲净。”丁寿拍着
脯大包大揽。
“是啊师姐,一切
由丁大哥处置就是,再说那姓赵的做出那等龌龊行径,他家还敢再生事端,小妹也非怕事之人,与他们斗到底就是。”顾采薇一旁言之凿凿,为同门打气。
“这…连累二位了。”妙善心中羞惭,一时意气竟闹出如许事来。“妙善何必客气,如此婆婆妈妈,当⽇与丁某勇闯匪窟的可还是同一人?”
丁寿揶揄道,想起联手除贼的往事,妙善不噤莞尔,款款道:“谢过大…人。”丁寿挖挖耳朵,头摇道:“大人大人的好生外道,还是如往⽇般叫大哥听着顺耳。”
妙善微微一愕,为难地看向⾝旁顾采薇,顾采薇却洒脫笑道:“咱们今⽇也算同生共死,师姐便依丁大哥的吧。”妙善踌躇再三,才轻启樱
:“丁大…哥!”
“诶…”丁寿拖着重重长音,答应了一声,三人相视一笑,嫌隙全消。丁寿笑嘻嘻问道:“说来当⽇
窟中曾见妙善妹子金针神技,不知可还有旁人也使这暗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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