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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533章 就说个透彻
 “维新⾼中乙榜,这些便充作本官贺仪吧,请宗伯转告维新,待他进京之后,我为他设宴接风。”刘舂顿时转忧为喜“门下替舍侄谢过缇帅!”***尽管对神机营的差事并不満意。

 但一时意气受了老太监将,咬着牙这局丁寿也只得接了,选了⽇子,带了一队校尉赶赴神机营驻地。营门外早有人等候,各⾊旌旗风招展,头戴红毡笠⾝穿绿⾐的吹鼓乐手⾜有四五十人,见了丁寿等人纵马到来,门前领队者微微示意,霎时间乐声动天,两排手持三眼铳的官军铳口向天,鸣放空铳致意。

 丁寿翻⾝下马,离着老远便拱手作礼“累得诸位久候,丁某失礼了,哦?马公公也在,惊动您老大驾,在下罪何如之。”

 神机营提督內官、司设监太监马永成哈哈大笑“缇帅客气,新官上任,咱家岂能不来,来来来,待咱家为缇帅引荐。”马永成指着众人中的一位锦袍青年道:“这位便是奉旨执掌神机营的惠安伯。”

 惠安伯张伟,年不过二十余岁,仁宗诚孝张皇后弟惠安伯张昇的曾孙,十四岁袭爵,十九岁镇守陕西,二十岁由內阁大学士刘健等人推荐执掌神机营,十⾜的人生赢家,丁寿端详着这位风度翩翩的大明“后浪”心头微微有点泛酸。

 “下官见过爵爷,哦不,该称元戎才是,今后标下在元戎帐前效力,少不得要元戎耳提面命,多加指教,这里先行谢过。”丁寿躬⾝施礼。三大营与十二营一样。

 俱都是勋臣和內臣共同提督,刘瑾给丁寿弄的差事也只是以都指挥使的官职充作号头官管营,说⽩了就一个听喝儿的,二爷回想起来愈觉这差事是老太监给自己挖的一个陷坑,还用话挤兑自己跳了进来。

 张伟急忙搀扶“缇帅言重,缇帅巡视西北,战功赫赫,我等早有耳闻,心仪久矣,今⽇能与缇帅共事,实我等之幸。”

 惠安伯不愧世家‮弟子‬,言辞温恭,不卑不亢,丁寿心中熨帖许多,随即张伟与马永成分别介绍了神机营中军与左右哨的坐营武官內臣,各司把总及监內官,众人纷纷见礼,一行人熙熙攘攘进了大营。

 一路上丁寿微微诧异,接仪仗中虽不乏健壮雄伟士卒,但所过之处营內许多房舍已隐有倾颓破败之象,似乎早无人居,再看周边大献殷勤已有些过头的候众人,不由暗暗冷笑,这神机营內怕是没那么简单。

 酒宴摆在张伟营房之內,虽处军营,却悬着中堂山⽔与几幅名人字画,毫无金戈肃杀之气,倒像⾼门大户的书斋厅堂更多一些。宴席上众人连连把盏劝酒,丁寿来者不拒,言笑晏晏,很快便与席上众人呼朋唤友,打成一片。

 酒过三巡,菜过五味,丁寿微睨醉眼,呵呵笑道:“今⽇累得诸公破费,可惜有酒无乐,少了几分滋味,改⽇丁某作东,定教诸位畅饮尽兴,乐享佳人风月柔情。”

 神机营的另一位号头福英咧嘴大笑“原来丁大人喜好女乐佐酒,这有何难,大家写票传人…”张伟眸光一凝,如利剑般从福英脸上扫过,福英顿知失言,住口不语。

 丁寿已是大摇其头“不妥,不妥,此处究是军营,莺莺燕燕的进进出出,实在有碍观瞻。”“福英醉后胡言,缇帅不必放在心上。”

 张伟展齿一笑,轻轻揭过。丁寿却不愿就此错过话头“元戎此言差矣,福兄所言深得我心,只是应稍作变通,不如让那些歌女舞姬们⾝着军服,扮作军士再来应奉,岂不就全了军中气氛…”

 众人鸦雀无声,丁寿左顾右盼,讶然道:“难道此法不好么?”福英一拍桌案“的,我以前怎么就没想出这么个花样来!”

 屋內顿时哄然大笑,丁寿耳朵忽然竖起,內间中也有人发出一声轻笑,声音不大,却未曾逃过他的耳朵,听来有些耳,究竟是什么人?!

 马永成捧腹道:“难怪丁大人不在时万岁爷总是念叨,您这奇思妙想,咱家是拍马难及啊!”张伟也忍俊不噤“既然丁大人有此雅兴,便依缇帅之意行事,来人…”

 “且慢。”丁寿将手一摆,环视席间众人“爵爷,马公公,诸位同僚,咱们说归说,笑归笑,酒不妨照喝,女人也不妨照要。

 只是这公事上也不能马虎了,您看标下合管营务是否也该待一下,免得⽇后一时不察,再出了错漏,惹人笑话。”

 丁寿话语一出,席间氛围顿时凝重,众人也不晓这人适才还没个正行要女乐扮成军士佐酒,怎地转眼间又一⾝正气地谈起军务来了,马永成仰头打个哈哈“丁大人,今⽇是为你接风洗尘,只聊风月,不谈公事,是吧诸位?”

 众人连声称是,再度举杯劝酒,丁寿却不应和,只是坐在那里⽪笑⾁不笑道:“丁某便在这四九城里住着,‮京北‬城的风尘有多大门儿清得很,洗不洗的倒不打紧,只是这神机营內有多少官军,如何练,月支食粮几何,诸位可有教我?”

 席间众人面面相觑,张伟泰然自若,轻轻摆手,众人起⾝施礼告退,席上只留下了惠安伯张伟、提督太监马永成、羽林卫都指挥使福英,以及丁寿四人。

 “本想着⽇后有暇,再与缇帅细说分明,既然丁大人心急,有些事也不妨今⽇便挑明。”张伟从容笑道。

 “爵爷是明⽩人,否则丁某这顿饭吃不踏实。”“自团营组建,神机、五军、三千三大营早已沦为老家营,只在团营行伍出缺时选拔精锐替补,平⽇多为些供役营造之事…”

 这点破事丁寿如何不清楚,点头道:“不错,不过行文各营调用的官军只是部分,无役者仍可轮班练。”张伟莞尔,马永成呵呵笑道:“这边厢都练好了,将这精锐再去补团营的窟窿么?”

 福英搔着下巴胡茬,咧嘴大笑道:“费了好大力气讨的婆娘,拜过天地后却让旁人去⼊洞房,我等岂不成了傻子!”

 “英国公执掌团营时,那些大头巾们何止一次将三大营官军俱都补⼊团营练,只为三大营留存八万兵额以备执役之用,美其名曰拣选隐占多役之数,其实…呵呵…”张伟笑而不语。

 “幸得爵爷据理力争,以旧制不能更改为由挡了回去,嘿,团营家大业大,坐营管个个赚得盘満钵満,还惦记着我们这一亩三分地,隐占多役?

 呸,团营內各号头光是假令牌官、吹鼓手、直台军牢等名号占役便⾜⾜有三千余名,这三千余人中有几个活人!多出的钱粮都他娘被谁吃啦!”福英愤愤不平。

 “原来如此,”丁寿对福英的抱怨听而不闻,只用筷子敲击眼前的青瓷空杯,发出当的一声脆响,抬眼笑道:“但不知神机营內又有多少兵额为空,在籍的被‮人私‬役使的又有多少呢?”

 问及此事,福英也不再多嘴,瞥向两位上司,张伟与马永成相视一笑,马永成络地为丁寿斟了一杯酒“听说丁大人接了皇差,要为即将进京的各省乐工修建居室…”“公公消息灵通,确有此事。”丁寿并不隐瞒。

 “这本是工部的差事,奈何要丁大人破费!”马永成大摇其头,甚为丁寿抱不平。“为陛下效力,乃臣子本分,岂敢计较许多。”丁寿睁眼说瞎话脸都曾不红上半点。

 “缇帅此言甚是,本爵亦想为陛下略尽绵薄,神机营拨出两千人听候大人役使,一应花费自有营中料理,不需缇帅破费一分一毫,”张伟顿了一顿,展颜道:“自然,皇差是缇帅的,本爵无意分润功劳。”

 “喔,爵爷真是虑事周到,体贴⼊微,下官感不尽,”丁寿席间拱手,话锋突地一转“不过么,刘公公为酬丁某西北劳苦,才从陛下那里为在下讨来了这神机营的差事,丁某应得的,怕不止如此吧?”

 张伟哑然失笑,从袖中取出一张银票庒在桌上推了过来“缇帅果然是慡快人。”“三千两?好大的手笔!”丁寿掸了掸银票,眉头轻挑:“一锤子买卖?”“只要缇帅还在我神机营挂职,每月俱是此数。”

 张伟淡然道。丁寿终于动容,每月三千两?京营军士月粮一石,折平价银不过一两,三千两已是三千官军一月食费,这还仅是自己一人,神机营上上下下许多武臣內官,又该分去多少!

 神机营数万官军吃草过活不成!张伟等人却并不担心银钱出处,兵士月粮一石不假,可照撙节惯例,粮饷从不⾜额发放,每月还可按名头支取⾖料和⾕草等项,这可又是一笔费用,更不消说兵士空额,那是全落在口袋里的。

 而役使兵士为自家奔走役所得,那就各凭本事了,福英瞪着丁寿手中银票,也不知是否因饮酒之故,眼珠子通红,丁寿却不声不响将银票推了回来。张伟眉头颦起“缇帅可是嫌少?”

 因丁寿⾝份非比寻常,他又得了嘱托,银子给得远较旁人大方,怎地这厮还不知⾜!丁寿‮头摇‬“是觉有些烫手,不敢收。”张伟粲然一笑:“这倒奇了。

 锦⾐卫威名赫赫,天下还有缇帅不敢为之事?”“爵爷不妨与在下个实底,这神机营內全须全影儿的,究竟有多少活人?”张伟笑而不答,看向马永成,马永成捻着兰花指,掩笑道:“刘公公常说丁大人胆大包天,怎么也有露怯的时候,罢了罢了,咱家便与丁兄弟透个底儿吧。”

 “请公公明示。”丁寿早与罗祥相,倒也不介意马永成自来的称呼。“既然要说,就说个透彻,三大营原额五军营官军九万九百二十六人,神机营三万七千五百二十八人,三千营二万五千八百三十三人,这其中嘛…”

 马永成意味深长地一笑“內有事故者共九万四千三百四十人。”马永成说得很委婉,丁寿却是心头一震,六成空额!  m.xZixS.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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