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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63章 左孽子右孽障
 拜神上香这个由头,⽟堂舂实在无法拒绝,只是放心不下王朝儒“这个…倒是可以,只是三郞他…”“同去同去,三姐夫,正好你也出城散散心。”这么一来,二人再无犹疑,齐声道:“听从妈妈吩咐。”

 ***三百六十行,各有祖师爷。就如木匠拜鲁班,为人师表者敬孔圣,至于业的祖师爷则是舂秋时齐国名相管仲,自打管老先生设女闾收税,开启了国营院的先河,也成了后世万千失⾜妇女们的膜拜神只。

 翌⽇一早,一行骡车浩浩出了城门,去了心病的王朝儒兴致⾼昂,与⽟堂舂雪里梅姐妹二人有说有笑。骡车突然止步,还未等⽟堂舂等人下车询问,一秤金已匆匆走了过来。

 “雪丫头,拜管子的信香可在你车上?”一秤金掀开车帘,对着雪里梅问道。“没呀,妈妈,这不是你一直张罗的嘛。”雪里梅回道。一秤金急得跺脚“糟糕,定是苏淮那个杀千刀的忘了装上车了,这可如何是好?”“妈妈,反正出城未久,不若就此回城,改⽇再来拜…”⽟堂舂劝道。

 “改⽇?”一秤金凤目圆睁“吉⽇吉时都是请⾼人算定的,岂能胡改改,还嫌咱的生意不够坏呀!”“苏妈妈不必着急,离着管子庙还有些路程,遣人回去取还是来得及的。”王朝儒笑道。

 “还是三姐夫说得有理,那就劳烦您大驾了。”“我?!”王朝儒愕然。“咱们这不是车夫,就是女人家,没病没灾还没什么事的不就您一个,难不成还要我们娘们家家的大冷天就这么跑个来回,三姐夫你可张得开这嘴?”

 王朝儒被抢⽩的没了脾气,要是以前兜里还有银子的时候,保证抬手就是一大耳刮子,现在人穷志短,也只有认了“妈妈说的是,在下这便回去取。”尽管心中一万个不愿意,王朝儒还是下了马车。

 “烦请三姐夫脚程快些,妾⾝这儿尽量放缓了候着您,可别误了时辰。”一秤金嘱咐了几句,便上车前行。王朝儒不顾体面一路小跑,到了本司胡同已是一⾝臭汗,寻了苏淮说明来意,苏淮却是跳脚不已。

 “这娘们就是个缺心少肺的,信香一早就放在车座夹板下了,她怎么就没发现呢,累得三姐夫您⽩跑这一趟,真是的!”饶是王朝儒圣人门徒,一句致敬苏淮全家的问候语也在肚里也转了千百遍,终究没说出口来。

 “劳烦公子爷了,您还得赶快回去告诉那婆娘一声,这到庙门口拎着猪头还不上供,祖师爷还不得发大脾气,小院这生意还能好得了吗。”“我,我,我实在是…”已经快不上气的王朝儒脸⾊苍⽩,⾆头吐得老长。

 “公子爷您放心,小人给您指一条近路,从城南郊外穿过去,一准儿能截住她们。”算你们狠,把爷当跑腿儿的使唤,等三爷翻了⾝,定要让你们好看,王朝儒心中放着狠话,又跑了回去。

 看着王朝儒背影消失,苏淮冷笑一声“小的们,把这小子的行李都给我扔了。”“那这酸子回来了要行李怎么办?”⻳公忧心道。“他回不来咯。”苏淮背着双手,哼着小曲蹓蹓跶跶地进了行院。***

 京师南郊,残垣断壁,野草丛生,不知荒芜了多久。王朝儒依照苏淮指点路线急急赶路,嘴上呼呼冒着热气,脸上汗⽔也不及擦,丝毫没注意到败垣之间闪现着一道道贪婪狠毒的目光。

 扶着一截土墙,实在累得受不了的王朝儒弯一阵呼哧带,才算匀过气来,看看天⾊,心道不能再耽搁了,要是真误了拜庙的时辰,一秤金那婆娘还不定说出什么难听话来。王朝儒直起⾝来准备赶路。

 忽然土墙后伸出一只黝黑的手臂紧紧扼住了他的脖子,还没等他用力挣脫,墙后草丛见便突然窜出十几条黑影来。

 这帮黑影全是蓬头垢面,穿着破破烂烂,⾐不遮体,露在外面的⽪肤也是黑乎乎的,不知多久未曾‮浴沐‬,个个都散发着浓浓的臭味道,更可怕的是一帮人大呼小叫的,声音又尖又细,好像鬼哭。

 被吓坏了的王朝儒情急之下,两脚胡蹬踢,三公子虽是书生,从小营养伙食跟得上,⾝体底子却不差,脚上颇有几分气力,登时踹翻了两个,躺在地上直哼哼。

 “哟呵,这小子还有点本事啊,弟兄们,老办法招呼着。”在一个难听如枭啼的声音指令中,一般怪人涌了过来,其中一个一把抓住了王朝儒舿间要害,狠狠一握。“好痛,好痛,快松开!”

 王三公子的声音都变了调。任凭王朝儒如何告饶,扼脖抓的二位就是不松手,其他一⼲人上下其手,将他⾝上所有零碎物件搜刮一空。本以为这就完了,不想这些人还不罢手,又开始扯他带,王朝儒面露惊恐之⾊。

 骇声道:“你,你们要⼲什么?!成何体统!光天化⽇的…”这群怪人可不与王朝儒废话,脫了他的圆领襕衫,扯了茧绸中⾐,扒了一双朱履,连头顶方巾都被摘了去,转眼间王三公子除了头上的束发网巾,一丝‮挂不‬,不着寸缕。

 “啧啧,哥几个,这小子长得还⽩净啊。”一众怪人笑道。王朝儒斯文扫地,只是用手遮住⾝上要害,又羞又怒地蹲在地上“天子脚下,朗朗⼲坤,你们还有点王法嘛!”“王法?你告到衙门去,看有哪个会管我们这帮不人不鬼的!”

 “小子,说你命薄,遇上了爷们几个。说你运气好,也是碰上了爷几个,要是那帮叫花子遇上你,你这⾝细⽪⽩⾁的,可就没那么容易被放过喽!”众人又是一阵哄笑,对着一个⾝材⾼大的怪人道:“大哥,送这小子上路吧。”

 领头人一脸凶相,眼中凶光直冒,吓得王朝儒撑着地连连后退。“你,你们要做什么?告诉你们,我可是…”

 “阿嚏!”领头人一个响亮的噴嚏便打断了王朝儒的自报家门。“这鬼天气,越来越他娘冷了。”领头人低声咒骂,又看了看王朝儒,嘿嘿笑道:“咱们也做个善事,手下留情,让老天爷收了他吧。”

 “大哥说的是,看这小子能熬多久…”“小子,到了曹地府,记得念弟兄们的好…”一群人怪笑声中,渐渐远去。

 惊恐既去,王朝儒开始觉察到⾝上寒意,可是⾝无寸缕,实在不敢跑回城去,只有抱紧双臂窝在蔓草丛中,瑟瑟发抖。***刘府,內堂。刘瑾斜靠在那张黑漆嵌螺钿花鸟罗汉上,一边看着书,一边听⽩少川奏事。

 “行刺王岳等人的刺客皆是阉人不假,可属下对照宮內名册,毫无线索。”刘瑾翻了一页书,轻“嗯”了声,没再多话。“属下又排查了历年分拨给各藩府的宮人名册,仍无所获,可见这些人并非宮人。”⽩少川垂首禀道。

 “哦?”刘瑾埋头看书,眼⽪也未抬一下。⽩少川头垂得更低“⾼皇帝律有明文,厉噤擅阉者,下手之人,罪至寸磔,但仍令行不止,这些人当是自阉,又未得选⼊宮中。”

 “无名⽩。”刘瑾合上书页,吐出三个字。明代內廷每隔数年便会向民间招收宮人,有愿意者可以报名,⼊选后才净⾝⼊宮,可这內廷招工是有名额的,看缺员多少而定,康熙爷那道“明季宮女至九千人,內监至十万人,饭食不能遍及,⽇有饿死者”的圣谕,是和那大明后宮每年花四十万两脂粉钱一起,从前朝太监嘴里听来的,反正这编《明史》的君臣都特别喜从几十年前的太监嘴里听故事,你还能追着人家圣祖爷问那个“万历以后所用內监”到底姓甚名谁呀。

 你信不信无所谓,反正专家公知们都信了,对着镜头引用起来一点心理负担没有,反正这十多万人的工资不是他们发,至于负责內廷供应的光禄寺会不会破产⼲他们鸟事。宦官也是官。

 何况明代的宦官也的确有不少出人头地的,于是穷苦过不下去⽇子的,或想出人头地搏一把的,对被选进宮改变生活报以厚望,自宮这事拦都拦不住,可宮內名额有限。

 即便被民间广大的切鸟热情感动,增加一些名额,也是杯⽔车薪,毕竟安南、女真、朝鲜这些藩国还占有名额呢,总得雨露匀沾吧,于是落选者十有八九。

 走正规报名手续的落选了,人家该⼲嘛⼲嘛去,娶生子不耽误,要死要活鸟朝上。亏的是那帮“自残”了的,落选了东西又长不回去,哭都没地儿说理去,被时人称为“无名⽩”

 ⽩少川点头称是“无名⽩进宮不得,通常有三条出路,一是在皇城外堂子內为內监澡讨赏。二是投⾝中贵权要府上为奴。三是啸聚成群,于直隶各处游,強乞硬夺,已成一害。”

 “丢人现眼的东西!”刘瑾冷哼一声,将手中孤本重重摔在了红木炕桌上。***南京,户部侍郞王琼后宅。王晋溪年过四旬,正值壮年,生得隆鼻阔面,躯⼲丰伟,颌下三缕美髯飘在前,显得萧然不凡,只是他此时与夫人⽩氏在一起的模样却与他的端正气度丝毫不符。

 “夫人,可以了吧?”“什么可以了,人家还没完呢。”“让下人看到了成何体统!”“看到便看到了,老夫老了,还在乎这些,嘘…别动,这下深了。”

 “深了便不要弄了。不急这一刻,我还有公事要办,待夜里再说。”“晚上乌漆墨黑的,能⼲得了什么!”“这,让孩子看见也不成样子。”“你还敢提孩子!朝翰被你吓得不敢归家,朝立也整⽇早出晚归的,诶,你还真打算不认朝儒啦?”

 “当然不认,这孽子沉女⾊,挥霍无度,老夫若不严惩以儆效尤,这家业怕就毁在了这几个不成器的孽障手里,唉!唉!唉!疼,夫人疼,要断啦!”王府女主人⽩氏拎着王琼的一只耳朵,咬牙切齿道:“好你个老东西,六亲不认,左一个孽子右一个孽障的,这孩子谁生的?不是你的嘛?”  m.xZIxS.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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