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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41章 穿过花圃
 张太后正琢磨怎么收拾丁寿时,⾝边宮女捧着一个翠⽟托盘盈盈拜倒“太后,这是內府新赶制出的一批首饰,您看可还中意?”太后扭⾝看去,托盘上尽是珍珠首饰,连那⾚金璎珞上都是明珠点缀“怎地都是珠饰?”

 张太后拾起一支珠花问道。“这都是前些⽇子得的那些东珠所制,”宮女看着太后手里那支珠花笑道:“太后好眼力,这枚珠花金丝绕,单就上面这十数颗珍珠个个珠圆⽟润,远胜內府珍蔵。”

 太后想起丁寿回京曾送了一批东珠过来,这小子这么有孝心,倒还真舍不得重罚了,扭头见张延龄抻着脖子往盘子里瞅,不由笑骂道:“堂堂一个侯爷,就这么见不得好东西,都拿走吧。”

 “谢太后。”张延龄颠颠跑过来,接过托盘时,见这宮女清秀俏丽,不由伸手在那笋芽般的⽟指上‮挲摩‬了一下…***

 宮女羞红脸颊,匆忙菗手,张延龄嘻嘻一笑,扭⾝见太后瞪视他一眼,他也不以为意,先帝在时他直接把宮女上了,不还好好的,何况现在做皇帝的还是自己外甥。

 见自家兄弟那副没出息的样子,张太后心中不満,忍着气道:“说起来这些珠饰也都是丁寿呈献的,便算他的赔礼了,回头再好好训斥他一番,这事就过去了。”张鹤龄一听就炸了。

 “太后,那丁寿殴打皇亲,怎么就这样轻描淡写的放过了,国法何在?”你还好意思提国法,张太后好悬没笑出来。

 “这些年你们⼲的那些事儿国法就容得下了,朝中参你们的奏本摞起来都够盖一座⼲清宮了,你们是皇上的亲舅舅,他是皇上的近臣,你们本该多亲近亲近,一起辅佐皇上,何必窝里斗,让人看笑话。”

 张鹤龄气鼓鼓道:“姐姐您还真宠爱那小子!”张太后未听出话中酸意,轻笑道:“那小子心思活泛,整⽇逗人开心,我确实有几分喜。”招手让⾝边宮女继续为她上妆。

 “那您知道外面人都是怎么说这小子的么?”宮女从一个⽩⽟盒子里取出红蓝花汁凝结而成的口脂帮太后妆,张太后抿着,含糊问道:“怎么说的?”张延龄快嘴说道:“那小子执掌天子亲军,出⼊后宮毫无避讳,怕有秽宮闱之嫌,长此以往,难保不会重演天宝年间九姓杂胡故事…”

 哗啦啦一阵响,太后将妆台上的瓶瓶罐罐一股脑儿地拨到地上,各种胭脂⽔粉和香精混合在一起,浓郁的香味弥漫宮室。

 太后羞恼地站起,指着二张气得说不出话来,周边宮人慌忙跪倒请罪,两位侯爷则一脸错愕,不知怎么太后姐姐就发了这么大脾气。

 “他是安禄山,哀家是谁?杨⽟环么?”太后⾼耸脯起伏不定,冷笑道:“哀家倒是想做那亡国祸⽔,可惜⾝边没个好兄弟能成杨国忠。”

 “你们两个不成器的家伙,整⽇里在外为非作歹,进宮来不是奏封请赏就是躲祸避灾,先帝时我为你们费了多少⾆,而今倒好,朝臣没开口,你们倒是把我比作杨⽟环了,告诉你们,哀家倒还真想收了这个⼲儿子,至少他比你们贴心!”

 张太后想起这么多年为这两兄弟的心,与弘治皇帝吵的架,愈发觉得心塞委屈,对着⾝边宮女道:“翠蝶,赶他们出宮,告诉宮卫,今后不要什么人都给放进宮来。”

 二张不住告饶,还是被內侍们哄了出去,那名唤翠蝶的宮女再度进殿,见宮人都已撤出,只有张太后孤零零地坐在镜前。“太后,二位侯爷也是有嘴无心,您不必心郁,免得损伤凤体。”翠蝶柔声劝道。

 “说起来都是哀家纵容太过,自种恶果啊!”张太后‮头摇‬叹息,随即话锋一转“翠蝶,你说哀家怎么惩戒那个姓丁的小子?”

 翠蝶心中一惊,讶异道:“您还要处置丁大人?”“毕竟是他害得哀家姐弟失和,不收拾一下他怎么消得了这口怨气。”太后发了狠话,却没带怒意。

 “太后圣心烛照,早有先见之明,昨夜里不是已经惩治过了么。”翠蝶掩轻笑道:“听宮门噤卫说,丁大人被抬出去时哭天抹泪,不像个昂蔵武夫,倒像个…”

 “像什么?”太后好奇问道。“像个娇滴滴的小娘子。”太后失笑,朱轻轻吐出一个字:“该。”

 ***被赶出宮的二位侯爷晕头转向,好一阵子才找到北,自打他们姐姐做了太后,他们从没受过这种待遇,一向是在宮里看上什么拿什么,在宮外看上什么要什么,怎么今天就失了手呢。

 “哥,我们今天说错话了么?”建昌侯爷摸不着头脑,问着自家兄长。张鹤龄铁青着脸:“咱们哥俩让人给坑了。”***“⼲爹,儿子已经按照您老的吩咐做了。

 刘瑾说您的心意他记下了,以后定有厚报。”紫噤城一处不起眼的宮院內,萧敬眯眼靠在一张躺椅上,张雄跪在他脚边,一边为他捶腿一边说道。萧敬轻轻点了点头,表示知道了。

 张雄偷眼看了他一眼,言又止。萧敬仿佛察觉了他的心思“有什么话,说吧。”“儿子有一事不明,以您老在宮里的地位资历,何必要向刘瑾卖好。”

 萧敬微微睁眼,看了自家⼲儿子一眼,叹息道:“⼲爹一把老骨头了,在宮里什么没经过,早已看开了,如今只不过是为你们这些猴崽子的将来谋一条出路。”

 “儿子谢过⼲爹,”张雄恭敬地磕了一个头,又疑惑问道:“难不成您老觉得王公公他们斗不过刘瑾?”

 “现而今还不好说,刘瑾得势的时间太短,夹袋里拿得出手的人物不多,一个刘宇还被撵出了京城,他如今外抗朝臣,內斗司礼监,全凭着厂卫张目,圣眷在⾝,可皇上毕竟年轻,若是內外勾连,铁了心豁出去办他,哼哼…”萧敬摇了‮头摇‬,掰着満是老人斑的手指算计“王岳自怀恩后便在宮里掌权,深蒂固,与朝中大臣相甚密,刘瑾比不得,但他失了东厂,便成了聋子瞎子,想单靠司礼监,是挽不回颓势的。”

 “⼲爹是说,他们二人谁要想得势,除了圣眷,便是在厂卫上下功夫了。”张雄试探问道。萧敬満意地点了点头“好小子,有点儿眼力…”***东厂。小院格局朴素,布置典雅,唯有几处花圃內奇花盛开,郁郁花香引得彩蝶蹁跹,往复流连。

 落⽇余晖越过院墙,静静地照在院中石桌上,一人坐姿娴雅,⽩⾐飘飘,⾝旁紫砂壶⽔汽袅袅,对着进来的丁寿,便是微微一笑。

 丁寿自顾坐在他的对面,股上剧痛让他一阵龇牙咧嘴,总算没有蹦起来,一杯香茗随之被一只⽩⽟般剔透的手掌推到面前。

 “丁兄贵客临门,⽩某以茶代酒,聊表寸心。”⾝披霞光,⽩⾐如雪,折扇轻摇,⾐带当风,眼前人仿佛与这缥缈茶气和圃中花香融为一体,涤人心尘,让原本兴师问罪而来的丁寿有些失神。

 “⽩兄…昨夜辛苦。”丁寿憋出这么一句话。“为督公效力,分属应当。”⽩少川细语轻声。“⽩兄可有什么要对我说的?”

 “没有。”⽩少川云淡风轻。“⽩兄当知,破云燕郭彩云与在下有些纠葛。”丁寿斟酌用词。“昨⽇在东厂门前已经知道了。”⽩少川嘴角噙笑。

 轻吁口气,丁寿耐着子道:“昨⽇之后郭彩云行踪不明,⽩兄若知下落还请告知,免得在下良心不安。”折扇舒展,挡住大半脸庞,露出的一双俏目隐含嘲弄之⾊。

 “你…会么?”本来不会,可东厂大门外站着的三个小丫头着就会了“听闻⽩兄昨夜救回一个女子,可否赏面一见?”⽩少川没有否认,眼帘低垂“谁说的?”

 丁寿语塞,常九千求万恳就差下跪地求自己别提他名字,这小子出使朝鲜一路尽心,真不忍心把他卖了,丁寿忽然一笑“丁某难得来一次,⽩兄便在室外待客么?”

 “室內仄,难待贵宾。”⽩少川端起茶杯,小指微翘,手如兰花,官窑细⽩瓷的轻薄茶杯与他的手掌相比,竟黯然失⾊。“你我兄弟,没那么多讲究。”丁寿起⾝,举步来到房门前,抬手推门。

 “迄今为止,擅闯我房间的人还没一个活着。”⽩少川闭目细嗅茶香,角微扬“勿谓言之不预。”丁寿面露不信,手掌缓缓靠近房门。⽩少川不再出言,面⾊沉醉,仿佛沉浸茶香之中。在手与房门将碰未碰之际,丁寿倏地菗手大笑“君子不強人所难,不进就不进。”

 ⽩少川双目微睁,浅啜一口香茗。丁寿走近,正⾊道:“郭家姐妹很是担心彩云姑娘的安危,⽩兄若知,请不吝见告。”

 “丁兄若是信我,就请转告二位郭姑娘,彩云姑娘一切安好,只是受了惊吓,暂时不愿与她们相见。”⽩少川肃容道。

 四目相对,少顷,丁寿便是一乐“对⽩兄有什么信不过的。”忽然⾝子一矮,注视⽩少川双眼“刚才是在诈我,对不对?”

 ⽩少川凝视他片刻,眼角漾起一股笑意,丁寿得意道:“你果然是在诈我,”直起⾝形,拍了拍他的肩头“改⽇再一起泡汤。”一个番子捧着一个包袱跑了进来,见了二人行礼“属下见过三铛头、四铛头。”

 “⼲什么跑得呼哧带的?”丁寿喝问道。“三铛头吩咐属下买的女人⾐裳。”番子举起包袱道。丁寿意味深长地看向⽩少川,⽩少川眼神晶莹清澈,毫不避让。丁寿哈哈一笑,出门而去。

 ⽩少川含笑低眉,只有那个番子不明所以。一只紫⾊蝴蝶挥动翅膀,穿过花圃,落在了适才丁寿未碰的房门上,突然翅膀一阵抖动,直直坠落尘埃…***“你就这么回来了?”东厂大门外,郭依云杏眼圆睁,喝问道。  M.xZIxs.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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