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4章 迟疑公主
仁寿宫暖阁内,丁寿躬身向太后禀告案情。“事情就是这样,一切都是白莲教妖人作祟,案首都已签供画押,皇上的意思是将他们明正典刑,以儆效尤。”
慈寿太后满意的点了点头,靠在躺椅上,道:“听闻你将仁和的驸马与儿子都捉到北镇抚司了,他们也有参与此事?”“臣认为应该没有,齐家父子已是国戚,与国同休,年少无知一时糊涂或许是有,但断无造自家反的道理。”
丁寿垂首答道。慈寿太后慵懒的伸了伸
肢,许是昨晚没有睡好,轻轻扭动了下脖颈,想要唤人来捶捶,一双修长有力的大手已按在她的颈后大椎
上,一股暖
随之涌入,四肢百骸说不出的舒服。
舒服地轻哼了一声,太后扭转俏脸看丁寿低眉垂眼的老实样子,暗想这小子按年纪做自家儿子都足够了。
也就没追究他这无礼之罪,换了个更舒服的姿势,轻声道:“你胆子倒大,明知道那爷俩是冤枉的,还把人抓进诏狱,不怕仁和闹到太皇太后那里。”丁寿轻笑:“这些话是臣私下对太后说的,大长公主那里臣可是把事情夸大到天上。”
“哦?”太后蛾眉轻抬,似有不解。“臣听闻大长公主凭借太皇太后与先皇宠爱,平
里言谈多有放肆…”两手分开,按在了太后的两侧肩井
上,太后如今才三十余岁,因保养得宜,肌肤水
,望去如同花信之年,丁寿倒
享受这份手感。一声轻哼,太后道:“姑嫂多不和,天家自也不能脱俗。”
从袖口中
出一封信笺,丁寿呈上道:“这是那位小姑给自家皇嫂的亲笔,臣不敢僭越观看。”
展开信笺,太后看到的是自家那位往日飞扬佻
的亲戚满纸悔恨请罪之言,句句逢
讨巧,嘴角微微扬起,心中欢喜已是抑制不住,这些年
中的怨气终有了发
。
再想着数
光景便将这妖言案破获,原本和自家不甚亲近的儿子因这案子近几
也频来请安,太后看这小子越来越是顺眼“这差事你办的不错,要什么赏赐?”
恭敬地退步躬身,丁寿道:“为太后和皇上效力乃是臣的本分,怎敢妄求,只要皇上身体康健,太后福寿绵长便是对臣最大的赏赐。”
“你这小猴儿倒是嘴甜,也罢,未及弱冠便官居四品确实招摇了些,这赏赐便先寄着,待来
一并再说,那枚金牌你便自己留着吧…”
出了仁寿宫,丁寿神清气
,这一番几面讨好,还饶了个金枝玉叶,不免有几分得意忘形,眼角扫过宫门,却见刘瑾身穿蟒袍,抄手而立,似笑非笑地看着他。
“小子给督公问安。”丁寿恭谨地过去请安,虽说老太监这次晾着自己不闻不顾,可他此番之所以能在宫中贵人间左右逢源也是早先受了人家的点拨,丁二爷可不是小气甩脸子的,起码现在还没资格跟这老太监甩脸色。
“咱家去探望一个老朋友,既然遇上了就一同去吧。”刘瑾道。“这个…”丁寿面
难
“皇上那边等着回话…”
“万岁爷那的事不用你
心。”刘瑾说完抬腿就走,丁寿只得后面跟上。东筒子夹道,南北走向,两侧红墙高耸,只有头顶阳光一线,
气森森,这地方在后世时空旅游参观时都是灵异现象频出的地方,何况如今这空
的甬道里只有丁寿和前面的死人妖。
“属下蒙督公点拨,详查了宫中贵人与外朝间的关系,封住了牟斌出狱之路,这次仁和大长公主牵扯进妖言案,想必也无颜再为他说情…”
刘瑾信步在前,丁寿落后两个身子,亦步亦趋地跟在后面,为了给自己壮胆,嘴里叨叨个不停。“妖言案虽是白莲教阴谋,可其中仍是疑点重重,郑旺在京师以皇亲身份招摇为时不短,为何厂卫无人缉拿?”
“先皇御审郑旺,相关口供却存于刑部福建司,审案当
竟无人在场记录?”“当年郑旺勾结内官刘山冒充皇亲,郑旺乃是首犯,却逃过一死,刘山不过
结外人,纵以妖言定罪无非斩刑,最后却凌迟而死,这其中…”
丁寿兀自喋喋不休,猛然发现刘瑾不知何时停住,自己身子已然超过了他,这可是失礼之举,赶忙转过身来请罪“督公…”出言戛然而止。
只见刘瑾吊着一双眼睛诡异的看着他,丁寿感觉周遭气温陡降,自己如被一条吐着红信的毒蛇锁定,周身肌
倏地绷紧,却没把握能否挡得住对方出手一击,强弱如此之大的境遇实是出道后首见。
刘瑾缓缓走近,每一步都如同踩在自己心上,丁寿全力运转自身真气,仍无法
离桎梏,心中大骇。走到他的身旁,刘瑾冷冷道:“陛下乃是弘治爷和当今太后所生,也只能是二位贵人所生,不管你暗地打什么主意,若让咱家知道你不利于皇上…”
冷哼一声,刘瑾没再多言,从他身旁走过,那种束缚感猛然离去,丁寿如释重负,呼呼地急
了几口气,感到身上已被冷汗
透,心有余悸道:“属下明白。”
一手却不自觉的探入怀中捏紧了那份带有郑旺血押的供状。***一处不知荒芜了多久的宫院,四处倒还干净整洁。
只是寥落的不带一丝烟火气,院子正中有着一棵参天古松,枝繁叶茂,不知多少年头,一个身形瘦弱的中年太监正麻木的用扫帚清理着地上
没有的灰尘。刘瑾走到那太监身前,没有说话。
直到那太监扫地扫到他的脚尖才发现了他的存在,刘瑾不仅没恼,反而微微一笑,大声道:“高公公可在?”那太监连连点头,咿咿呀呀的向内院比划了一下,竟是个哑巴,刘瑾点头会意,向那哑巴太监欠了欠身子,继续向内院走去。
丁寿见那哑巴太监其貌不扬,一身青色圆领袍,并无
背花
,可见毫无品级,刘瑾竟对他如此客气,对内院所住的人物是何方神圣不由好奇起来,进了内院,见正房的门上竟然上了锁,一阵咳嗽从厢房内传出“高公公一向可好?”刘瑾站在院中大声说道。
“谁呀?”沙哑的声音传出,一个白发老太监伛偻着身子从厢房内走出“是刘瑾呐,怎么今儿个没在皇上身边当差?”话刚说完,又是一阵剧烈咳嗽。
这老家伙肺有毛病,传不传染,丁寿看得直皱眉,刘瑾却走到老太监身边,帮着捶了捶背“您老也是堂堂的司礼太监,就算不在外面置宅子,又何必委屈了自己在宫院中住着厢房?”
老太监用绢帕擦去了嘴角咳出的口水,摇了摇头“宫中正房岂是咱们做奴婢的能住的,在这里住的
好,身边有哑全伺候,也尽够了,至于这司礼监随堂,是万岁爷念着东宫旧情赏的差事,能当个什么,人呐,最怕摆不清自己的位置。”
刘瑾笑了笑“公公慧眼如炬,世事
明,某自是比不上,这小子便是丁寿,带过来请公公瞧瞧斤两。”又冲丁寿喝道:“小子,还不过来拜见司礼监随堂高凤高公公。”
丁寿上前施礼,高凤眯着眼睛细细端详了一阵子“这便是最近皇上身边的红人?”点了点头“不错,
精神的,像你小子刚进宫那会的愣头青样。”
拿自己跟这人妖比,丁寿心里这个憋屈,心里面画了一堆圆圈诅咒着老太监把肺子咳出来,刘瑾苦笑:“您老说笑了,当初进宫不知天高地厚,若非由您高公公关照,咱的骨头怕都已经凉了。”
又一次摇头,高凤道:“你是李广托咱家看顾的,冲这个面子你出了事,咱家又岂能不管。”刘瑾喟然一叹,面上浮现追忆之
。
“是啊,李公公托付的,当年李公公风光之时内廷上下不知多少人巴结,一
倒了台,还记得这份托付的也只有您老了。”
哈哈一笑,高凤道:“人心冷暖,世态炎凉,你入宫这些年了还看不透,就说眼前的昭德宫,贞主儿在
何等风光,而今不过是一残破院子罢了,你还有什么放不下的。”
昭德宫,闻听这里竟然是昭德宫,宪宗帝皇贵妃万贞儿所居之处,丁寿不由感慨万分,若说孝宗和慈寿张太后是大明皇帝一夫一
的模范,那弘治皇帝的老子成化皇帝就是祸福与共的典型了。
土木之变后景泰帝即位,英宗
回虽被奉为太上皇,实囚
于东苑,还被有心人扯出个“金刀案”朝不保夕,作为英宗太子的宪宗皇帝境遇如何可想而知了。
那时与他相伴的便是大他十七岁的宫女万贞儿,待得后来英宗夺门复位,驾崩后宪宗登基,万贞儿被封为贵妃,从此专宠后宫,待得成化二十三年病逝,宪宗哀叹“万妃去了,朕亦不久人世”于同年驾崩,谁能想到往昔风光无限的昭德宫如今荒凉到只有两个太监看守。
刘瑾默然良久,才摇头笑道:“谢高公公开导,瑾受教了,可惜人生一世,若什么都放得下,除非是死了。”***
西市法场,人头攒动,都想看看那么大胆子闯宫的白莲妖人什么模样,王玺和郑旺押进刑场,面容自若,郑旺已然吃了定心丸,自己死了将来还是个皇亲,还有什么可计较的。
王玺一想起那
在地牢里被人往要害上刷鱼鳞的情景就心惊
跳,如今能死个痛快才是求仁得仁,二人这份镇定从容让看惯了法场上面无人
死囚的京城老少爷们暗地里一挑大拇哥:纯爷们。
仁和公主府,彩霞引着被放回来的齐世美驸马来到公主寝房外,轻敲门扉,道:“殿下,驸马爷和公子都回来了。”房内传出仁和虚弱的声音“晓得了。良儿没受什么罪吧?”
“没有没有,”齐世美在门外急忙道:“北镇抚司没有难为我们,良儿只是受了些惊吓,如今在房中静养。”“那就好,这次你们也吃些教训,以后在府中安分守己就是了。”齐世美连连称是,迟疑道:“公主,你的声音怎么不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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