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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77章 刀抢不入
 刀不入!刀不入!程宗扬捶着膛大喝两声,然后抄起双刀,虚劈几记。折腾一夜,丹田的真气早消耗得差不多,虽然越靠近战场,死亡的气息就越浓郁,但自己不打坐花上几个时辰用功,收的死气一点都用不上。

 如果把玄武湖换成鬼王峒就好了,一边打一边补,非让小狐狸把眼睛瞪出来不可。萧遥逸摸着下巴道:圣人兄,你不会就想这么冲过去,把人家的船给砸了吧?

 程宗扬扭过头:什么意思?萧遥逸比了个手势,凿!王处仲的船再跩也不能不沉,对吧?咱们从水下游过去,毎条船给它开几个孔,总比上船拼命好吧?别逗了。

 这么简单的主意,水师那些老丘八会想不到?想得到是一回事,能不能做到是另一回事。这些鸟船划得太快,放水鬼也追不上。

 而且…而且你还受了伤,如果沾水只会死得更快。所以最好的办法就是我辛辛苦苦过去凿船,小侯爷在后面给我望风。是不是?

 萧遥逸抚掌道:知我者,程兄也!去死吧!那船划得跟飞一样,上下都包着牛皮,游过去凿船…你以为我是潜泳高手啊?既然程兄没胆,那就算了。萧遥逸只好作罢,他拿起一长矛试了试分量,然后一个箭步跨到船头,扬手一掷。

 长矛呼啸而出,在波光邻邻的湖面上一闪而过,绞龙般划过十余丈的距离,准确地从飞凫孔飞入,先击杀了一名弩的军士,然后带着他的鲜血从船舱另一侧飞出,在船板上撕开一个尺许宽的裂孔。

 阳光猛然透入,映出舱内惊惶躲避的人影。后面响起一片喝彩声,萧遥逸转身举起手臂,高呼道:破敌杀贼!正在今朝!

 水师士气大振,鼓声震天响起。身后密密麻麻的舰船让程宗扬多少有了点信心。就算真和萧遥逸猜的一样,芦苇里还有王处仲十几条飞凫,水师军力也在它两倍以上。

 尤其是那两条楼船,所有的飞凫全加起来,吨位也差了一大截。古冥隐盯着萧侯,细声道:贤父子果然是人中之龙。

 小的原以为令郎只是个斗走马的纨子弟,却是看走了眼。萧侯道:小儿子顽劣,难得驸马青眼有加,专程请人教训。只是湖上蟊贼之未免与驸马身分不符。

 王处仲盯着棋盘道:不用谦让了。令郎作派让我也看走眼。那次只是投石问路,却不料引出舟之鱼。萧侯深谋远虑,想必已经想好如何处置我们这些世家了。

 萧侯淡淡道:驸马盘面不济,要在局外一逞口舌之利吗?这会儿连谢万石也看出来,这局棋关系的不仅是萧、王两家的生死,在座的世家贵族,乃至晋国的命运都在局中。失败的一方不仅身败名裂,还将搭上整个家族,甚至国运殉葬。

 有聪明的已经在盘算自己该依附哪边。在座官职最高的几位大臣里,丞相王茂弘是王处仲同族,但刚才已经割袍断义。谢太傅从容自若,莫测深浅。侍中王文度看来对这场剧斗并不知情,在一旁空着急。

 周仆心怀忠义却无从下手。桓大司马摆明与萧侯联手。但王处仲也不是孤家寡人,旁边司空徐度虽然一直没开口,但这时候还不开口正表明他和王处仲关系匪浅…诸人各怀鬼胎,一边看着棋局,一边偷偷瞄着远处的战局。

 飞凫退到芦苇边缘,接着号角声起,几条通体乌黑的战船缓缓划出。无论是飞凫还是新出现的战船都吃水极低,因此能藏在芦苇丛中不被发现。新出现的战船船体比飞凫宽了一倍,宛如一片宽大树叶,不多不少也是十二条。

 古怪的是船身看不到任何棹孔帆影,却以极快的速度浮而来。昂起的船首没有绘制鸟雀,而是一头巨大白虎。萧遥逸愕然道:那是什么东西?轮桨啊。程宗扬着凉气道:这是跟宋国水军学的吧?

 飞虎船身两侧装着四枝轮形桨,每枝有八片桨叶,转动时在船侧掀起巨大花。这种轮桨舍弃船身的棹孔,使船体密封更好,减少桨手数量的同时位置更加集中,而省出来的空间更容易装载巨型武器一比如投石机。

 程宗扬和萧遥逸扬起头,看着一团巨大火球从船上飞腾而起,划过一道令人恐惧的弧线,远远击中近百丈外一艘斗舰。迸裂的火团在斗舰顶棚上四散飞溅,旁边士卒衣甲沾上火,挣扎着跳入水中。

 可能是目标太微小,飞虎第一轮攻击放过两人所在的走舸。但两人没有半点轻松,他们已经看到船上转动的巨弩…上面架的弩矢形如船锚,毎一枝都有几百斤重,被它击中,大伙就可以下水喂鱼了。程兄!萧遥逸叫着张开手臂。我干!

 抱一下能干掉巨弩?嗡的一声怪响,三股状的巨弯朝走舸疾飞过来。跳上来!程宗扬跳起来狠狠往下一坠,萧遥逸接住他,双足一蹬,借着程宗扬的冲势将走舸蹬得一歪,倾斜船体以毫厘之差与巨弩擦肩而过。萧遥逸抛开程宗扬,一把抢住长矛,抖手掷出,将对面正在扳弦的弩手钉在甲板上。

 萧遥逸甩掉束发金冠,扯下衣甲,着上身两处箭伤,将龙牙锥横咬在口中跃入湖水,野马般朝飞虎舰奔去。走舸也加快速度,紧跟着萧遥逸向敌舰。飞虎是敞开式甲板,舰上除了重型武器,就是执盾持矛的军士。

 程宗扬腾身而起,拼了老命跃过丈许距离,人在半空就挥出双刀,挡开两枝袭来的长矛,旋风般闯入敌群。萧遥逸光着上身,皮肤像公子哥儿一样白皙,但肌一点都不含糊,腹、手臂的肌轮廓像刀刻一样分明。

 他身上两处箭创还在溢血便身跃到弩机上,一脚踏着弩肩,一脚蹬住弩背,嘴里咬着龙牙锥,两手各挽住一杆抢来的长戈,曲臂划了一个圆弧,在身体周围清出丈许方圆一片空场。

 走舸上的军士不断登上敌舰,但有半数都在半空就被敌军的长戟利戈刺落水中。程宗扬发出一声虎啸,大有几分武二郎的凶悍,双刀轮番攻守,在密集的戈矛中硬生生杀出一条血路。

 虽然自己人大都在自己身后,但程宗扬很清楚,只有死狐狸所在的位置才是最安全的。一名黑甲军士拦住程宗扬的去路,他没有使水战惯用的长兵器,而是贴肘握着一对铁戟,与程宗扬的双刀正好相克。他双手铁戟翻飞,戟锋刺划、戟钩割削,戟枝钩扯,挡住程宗扬的刀势。

 程宗扬还是第一次撞见使戟的对手。真要拉出来打,那家伙未必能砍得过自己,但戟钩本身的钩扯功能正克制自己的双刀,自己一刀劈出被他戟身挡住,接着戟枝钩住刀身,侧肘一绞,钢刀险些手飞出。

 程宗扬后撤半步,双刀磕开两杆长矛,接着一招龙蟠虎踞,左刀守住身前要害,右刀瞬时挥出三刀。

 这一招是武二郎最早教他的破敌猛招,但这次是程宗扬头一回施展,原因很简单,以前他修为不到,左刀凝如虎踞还好说,右刀的龙蟠怎么也施不出来。

 这招的三刀其实只是一刀,右手钢刀由左下方起,刀锋直指对手小腿、膝盖,提到与肩平齐的位置,掉转刀锋由右上方朝左下斜劈,袭击对方的腹,这一刀在自己下的位置停住,接着再次掉转刀锋,由对手肋斜劈至颈。

 一招来回三个转折要求一口气劈出,中间没有任何停顿。自己刚开始觉得简单,使起来才知道完全不是那么回事。

 出刀时真气要完全聚在刀锋顶端寸许的位置,做为破敌的虎牙。但转折时总不免要拧腕回刃,程宗扬习惯划个小小的圆弧,调整真气的运转,可这点小动作落在武二眼里,立刻就是劈头盖脸一通臭骂。

 程宗扬怎么也不明白,那厮怎么能把三刀毫无转折地做为一刀施展出来,不但没有停顿,速度反而越往后越快。此时这一招施出,自己才感受到真正用力的位置并不是攻击的右刀,而是左手防守的虎踞。

 身体的重心全部放在这里,右刀就像摇摆的龙尾,进入入微境界的真气毫不费力地顺势而出,与呼啸的刀锋融为一体,起刀、落刀、起刀…

 对面的军士黑甲迸碎开来,前绽出一朵丽的血花。那军士颓然跪地,他的锁骨被刀锋斩断,由至颊绽开一道长长伤口,却不屈地昂着头,脸上带着一丝奇怪笑意。

 好刀法…那军士说着,手里的铁戟砰然坠下。程宗扬额角微微一痛,感受到一条生命的消逝。

 呼的一声锐响,一枝长戈斜刺过来,将一名军士连人带盾刺翻在地。萧遥逸掷出长戈,回手拽下齿间的龙牙锥翻腕刺出,目标却是旁边盛放火油的木桶。

 旁边的军士都是富有经验的老兵,应变极快,立刻蹬开投机石后面的火盆,免得被他利用,酿成焚舟的惨祸。

 但萧遥逸动作更快,那军士蹬出的同时,他侧身展臂一捞,硬生生把飞出的火盆又抢回来,连火带盆一下扣到淌的火油上,然后一脚踢穿甲板,让燃烧的火油入舱中。敌舰上军士的攻击越发猛烈,随两人一同登舰的走辆士卒已经大半战死。

 水师舰队的中军终于赶到,斗舰和艨艟抛弃以往的水战规则,排成密集的阵型朝敌舰冲锋,以最大限度抵消敌舰速度的优势,利用数量在混战中取胜。

 战火蔓延到芦苇中,成片的芦苇在烈火中熊熊燃烧,芦花漫天飞舞,给血染的玄武湖蒙上一层离色彩。

 湖上不断传来舰只相撞时发出的巨大响声,一艘艘满载士卒的艨艟、斗舰、走舸、飞凫、飞虎…或是在攻击中起火燃烧,或者在碰撞中破碎沉没。

 鼓声和号角声替响起,与战士的呼喝、搏杀、惨叫声织在一起。数以千计的战殁者染红湖水,扭曲的肢体抱着折断兵刃,在烈火四起的湖面载沉载浮。

 荆州多劲卒,萧侯淡淡道:予今知之也。黑棋的大龙在天元附近挑起恶斗,在付出一个黑角的代价后,成功与一片眼位还未成形的孤棋相连。

 萧侯白棋落下,提走黑棋刚落的一子,同时将黑棋大龙系在游丝上的命脉彻底掐断。只要白棋补上此空,黑棋的大龙再无活路。***啪!王处仲手中的黑子点在白棋一处三十余目的大空中。这是白棋最大一片活棋,黑棋虽然打入,但仅是孤子,白棋只要放手应对就可轻易活棋。但如果先,劫杀黑棋大龙,算下来白棋还亏了数目。

 萧侯冷哼一声,困兽之斗耳。白棋放弃劫杀大龙,转而应战。旁观众人都倒一口凉气。没想到王处仲的黑棋如此顽强,竟在困境中造出生死劫。王处仲面无表情地提走大龙咽喉处的白子,丢在一旁。

 接着湖上传来一声暴喝,隔着数里的距离仍然震得阁隐隐作响。程宗扬和萧遥逸并肩躺在一艘斗舰的甲板上,程宗扬多少还穿了件衣服,萧遥逸子被火燎到,几乎成了光股。

 两人纵火烧了一条飞虎,又被一条袭来的飞凫住,险些被困在船上给沉船陪葬。幸好一条走舸冲进火海接上两人,谁知走舸还未驶离险境就被投石机的石丸击中,破出个丈许的大。  M.xZIxs.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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