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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89章 程宗扬没
 程宗扬没好气地说完,堂内的气氛突然变得诡异起来。朱老头收起嘻笑,缓缓道:还有呢?自己一时大意说漏了嘴,那个朱重八朱元璋,恐怕这会儿还没有出生呢。

 程宗扬打了个哈哈,还能有什么?老头,你把我骗到这儿,安的什么心啊?殇侯拿起茶盏,忽然长声道:碧玉瓯中翠波起,黄金碾畔绿尘飞!声音刚劲有力,带着杀伐决断的金石之音。

 程宗扬心头剧震,长声落入心底,使他浑身的发都竖了起来。那一刻,对面的老者出王侯般无尽的威严气度。他神情肃然,没有半分嘻笑之态,完全是与生俱来的骄傲与高贵。

 程宗扬终于相信,对面这位是真正的帝王贵胄,而不是那个一脸欠揍的朱老头。程宗扬完全收起心底那点轻视,直身体,正视面前的殇侯。***

 藉由殇侯之手解除冰蛊之危,又得他指点修习内功的明路,程宗扬终于可以左揽凝羽右抱小香瓜过段好日子,但谁知凝羽需与自己分离一年,静心疗伤,

 而小香瓜也被突然找上门的潘金莲带走,程宗扬只好带着小恶魔小紫和没有学坏的秦桧、还未叛变的吴三桂,前往晋国建康完成殇侯所托的经商之路!

 常说魏晋风,率而为,萧遥逸说哭就哭,说骂就骂,才见面第二次就拉着程宗扬一起召,名士作风果然大不相同!只是从他口中得知岳帅第三个女儿的下落后,程宗扬越想越是头痛…镌刻着龙纹的银壶在炉上发出“滋滋”的轻响,白雾从壶口袅袅升起。竹帘外,雨点从檐角和竹叶上滴落,传来淅沥沥的雨声,堂中光线渐渐暗了下来。

 殇侯泼去残茶,用竹匙从纸囊中取出浓绿的新茶,放在一张白纸上,拂去细碎的茶末,投入紫砂壶中。然后拿起银壶,湖入沸水。

 他手极稳,入的沸水正与壶口平齐,卷紧的茶叶微响着舒展开来,丝毫没有溢出。殇侯拿起紫砂壶盖,撇去壶口的细沫,盖好,用沸水淋在壶上。

 茶沫顺着壶身冲下,一股沁人心脾的茶香随即飘散出来。片刻后,壶身水迹干涸。殇侯用沸水淋过茶盏,重新斟了两杯,递了一盏给程宗扬。举止从容不迫,显然有大把时间等待他的回答。

 程宗扬拿起茶盏喝了一口,然后苦笑道∶“知道我身份的两个人都死了。殇侯确定要听吗?”光线愈发暗淡,殇侯的身影彷佛墨的剪影一样模糊不清,只有指上翠戒一点碧绿的光泽,不停动。程宗扬叹了口气。

 “我来的地方,确实跟你们这里不太一样。”对于自己的经历,自己不是不想说,而是不知道该如何解释。犹豫片刻,程宗扬道∶“但殇侯把我当成天命之人,那就错了。

 我确实知道一些事情,可这个世界和我所知的相比,几乎完全改变了。比如六朝,我就不明白是怎么回事。”“秦、汉、晋、唐、宋与昭南,是为六朝,”殇侯淡淡道∶“共奉汉室为天子。”程宗扬偏着头想了一会儿。

 “和战国七雄有点像,我知道的是秦后有汉,汉后有晋,然后是唐、宋,一个接一个。那个昭南,我连听都没听说过。”殇侯道∶“你可知六朝兴亡?”

 程宗扬摇了摇头“知道一点,但不那么详细。而且我说过,这个世界和我知道的几乎全然不同。就好比一盘棋,我看过一场终局,知道那一局谁胜谁负,但现在这局有太多落子和我所知的不一样。

 殇侯想知道这局棋谁胜谁负,我可一点忙都帮不上。”“世事如棋,兴亡过手。棋局虽然不同,棋子总是那些而已。”殇侯慢慢饮了口茶“你当看到我手下的秦桧与吴三桂而变,他们是什么人?”

 程宗扬老实答道∶“史上数一数二的大贼。”殇侯拿着茶盏的手停在半空,片刻后皱起眉头。

 “秦、吴二人追随本侯多年,一个机敏灵动,一个忠直耿介,如何会是恶之人?”程宗扬笑道∶“一直跟着你当然是好人,他们想作人都没有机会吧。”殇侯沉片刻。

 “秦吴二人秉本有不足,秦桧灵敏有余,志浅易变。三桂血勇,易走极端。时移事易,不足为怪。但志节不移者,也大有人在。”程宗扬连连点头,人的作为与环境息息相关,没有人是天生的大大恶。汴京城陷时,秦桧曾冒死上书,请求金军保全赵氏。

 吴三桂年轻时带着二十名家丁就敢闯入万军之中,血战救父,时称勇冠三军,孝闻九边。这两个人如果当时就死掉,留下的肯定是忠孝之名。不幸的是他们两个都活得长了点,曾有的忠义之行完全被后来的恶作为掩盖。

 易地而处,把自己换到秦桧和吴三桂的位置上,未必会比他们做得更好。但如果换作文天祥和史可法,绝不会像他们一样为后世唾弃。英雄之所以为英雄,是因为能经得起考验的人太少。说到底,自己只是个凡夫俗子,难以抗拒太多的惑和望。殇侯往银壶中重新添入泉水,用铁箸拨动炉内的炭火,似乎陷入沉思。

 程宗扬游目四顾,堂外夜渐浓,墙内一丛翠竹犹如浓墨绘成,廊外种满兰花,绿叶蕨萝。从外面怎么也难以察觉这个看似荒蔽的山村,竟有这样幽雅深邃的景致。

 程宗扬一拍额头,从背包中取出一张白纸∶“这信是给殇侯的吧?咦?怎么还没字呢?”烛光亮起,映出一页素纸。这是从黑鸦使者身上得到的信笺,原来以为是送给鬼巫王,现在看来,殇侯才是真正的收信人。殇侯拿起茶盏,微微一晃,然后泼在笺上。

 空无一字的素笺立刻显出满纸龙飞凤舞的字迹,彷佛刚写成一样的墨迹淋漓。殇君钧鉴当一别,已垂廿载。昔年之谊,萦萦在心。

 圣教巫毒两支,殇君独得毒宗之秘。往昔岳贼肆,吾宗大树飘零,星云众,忧及殇君,思虑满怀。闻君驻节南荒,如今枝盛叶繁,愚兄不胜欣悦。

 令徒鬼巫,天资明敏,心志坚毅,堪称一时雄强。愚兄僻居大泽,槐无俊杰之士,每思至此,常怀耿耿。甲子玄秋,乃吾教廿载共祭。若得殇君麟趾相降,愚先自当扫榻相。拳拳之心,君当念之。

 文后没有落款,只有一个黑魔海的标记。程宗扬道∶“什么廿载共祭?”殇侯拿着那张信笺,一言不发,良久道∶“每二十年,黑魔海巫毒两宗要共同祭祀历代祖师,决定教中要事。”

 信中文字虽然不多,但写得情真意切。程宗扬笑道∶“原来黑魔海那位是殇侯的师兄,他写得这么客气,看来对殇侯很佩服啊。”殇侯指尖一弹,那张素笺飞入炉火,化为灰烬。

 他淡淡道∶“佩服不敢当,我这位师兄,一辈子最大的心愿就是想让我死。”程宗扬一怔“不会吧?”

 “你以为他信中是在与我客气吗?”殇侯冷冰冰道∶“二十年前,他设下计谋,图谋围攻本侯无果。结果本侯离开黑魔海,没有死在他手下,所以他心怀耿耿,思虑满怀。他引阿巫投入黑魔海,让我最好的弟子死无葬身之地,所以嘲讽他是一时雄强。

 他称自己手下没有俊杰之士,邀我甲子立秋前去共祭,其实是说他实力已经恢复,问我敢不敢去送死。”殇侯冷冷道∶“看来当姓岳的没有把他们斩尽杀绝。如今羽翼丰,又敢向本侯挑衅。”

 程宗扬没想到这封信背后还隐藏着这么多的恩怨。殇侯的卫队自己见过,真打起来,整个南荒都没有对手。

 而且殇侯与云氏商会关系不浅,看他的举止作派,在六朝的背景也极深,已经被岳帅打残的黑魔海有什么本钱敢向他挑战?程宗扬忍不住问道∶“黑魔海不是被岳帅连拔起了吗?难道现在的势力还很强?”

 殇侯拿过一条丝帕抹净手指,随手将丝帕投入炉火中。“当与武穆王一战,我那位师兄身边能逃生的不过四、五人。你说他实力如何?”

 程宗扬估算一下,黑魔海被岳帅扫是十八年之前,逃生的不过四、五人,每人收十名弟子,也不过四、五十人。

 四、五十人可一点都不多,不用说太乙真宗那种大教,就是大一点的商会也不只这么点护卫。十八年的时间并不长,程宗扬还记得,小香瓜这样的水准就花了九年时间。

 如果他们招的弟子都是十岁左右,现在二十八岁,按正常进度推算,能不能打过易彪都难说。难道黑魔海有什么速成的方法?程宗扬道∶“黑魔海培养一个高手要多长时间?”殇侯反问道∶“什么是高手?”

 程宗扬苦笑道∶“你问我,我问谁去?行了,老头,你就别卖关子了。给我说说你们这里武功等级是怎么划分的?凝羽说我的修为在二、三级之间,我觉得自己已经很不错了,这个算不算高手?”

 殇侯道∶“天下武学渊源各异,以修为深浅划分,可分为九级。五级以上者方可称为高手。你从武二手中学得白武族的五虎断门刀,又修习太一经…”“什么太一经?”程宗扬打断他。“我练过太一经?我自己怎么不知道?”

 殇侯大有意味地看了他一眼,没有回答他的疑问,只道∶“你如今的修为较之凝羽还略逊一筹,不过是平常而已。”凝羽是三级上的修为,小香瓜与自己不相伯仲,吴战威和易彪也不比自己高太多。

 看来一般行走江湖和军伍中的好手,大都是这个水准。眼前的殇侯虽然气度凛然,但他扮成朱老头跟自己混了一个多月,大家可以算是人。

 程宗扬也不客气,挪榆道∶“就算我是三脚猫,你那位最好的弟子可跟我打了个平手。侯爷调教弟子这水准,似乎不怎么样啊。”殇侯哼了一声。“若非鬼王峒的积尸之气,哪里还有你说嘴的机会。”“你说那些死气?”

 程宗扬抛出心底的疑惑“王大将军说我身上的生死能化死为生,但只是把死气转为生机,不能直接转为内功修为。为什么我在鬼王峒收的死气就能直接施展出来?

 是不是王大将军说错了?还有,死气和生机是怎么回事?”殇侯道∶“你收的那些死气,如今还在吗?”

 程宗扬摇了摇头,离开鬼王峒后自己尝试过凝炼九真气,但凝炼出第二个光球就吃力万分,第三个说什么也聚不起来。殇侯忽然道∶“人生前与死后有何差别?”

 程宗扬一怔,然后说道∶“差别那就大了。死人不能哭不能笑,不能吃不能喝…”“活人无非是皮骨血,死人也无非皮骨血,”殇侯道∶“你告诉我,活人与死人差别在何处?”程宗扬哑口无言。

 从物质上说,死人和活人都是一堆化学元素,不见得死人就比活人少了什么物质。死人比活人只少了一样东西∶生命。但生命是什么?程宗扬试探道∶“你说的是生机?”

 “是气。”殇侯在案上写了一个“气”“这才是修行者所言的气字。气者,无形而有形。眼不可见,耳不能闻,鼻不能嗅,舌不可尝,手不可触,是为无形。有形者,举手投足,哀哭歌笑,无不为气所使。一旦气尽神散,便手不能举,目不能视。此时气断神绝,真外溢,皮骨血未变,少的便是这个气。”  M.XziXs.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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