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
橘生没想到她这一等,就是半年过去,而这半年来,武洋违背了他的诺言,他不曾打过一通电话回来,他让她在湾台只能平空想像连在庆是生是死、是好是坏。
一开始的时候,她当然也恶咒过武洋,骂他言而无信,但随着时间渐渐过去,她內心的不安愈来愈大。
她想起武洋一直是连在庆的好朋友,他最清楚连在庆的
子,所以他应该知道连在庆出事的这段⽇子,最在乎的是她能不能心安,因此,如果连在庆没事,那么就算连在庆碍于一些
七八糟的原因没办法打电话,武洋也会打,而武洋明知道她会担心,却连一通报平安的口信都没传回来,这意味着什么?
连在庆出事了!而他不敢让她知道!不不不,别
想。橘生抱着头,把不好的猜测给甩出脑外。她真后悔当初她怎么那么没用,一听到连在庆出事,就腿双发软连站都站不起来,如果那时候她争气点,那么现在她也就不会落到此时此刻这等窘境。
现在,武洋不接她的电话,她又不晓得连在庆在英国的哪里,就算她想去英国看他也无能为力。
呜呜呜…橘生每天哭,哭得她几乎以为自己总有一天会把眼睛给哭瞎之际,她终于等到连在庆的消息。
那天,她依旧坐在房间忙着掉眼泪时,就听到上上下下有人
呼⾼喊着“老爷、夫人带着少爷回来了!”
开心的声音到处传送着,听到消息,大家奋兴地全跑到庭院去
接。在那一瞬间,一直以为自己会因等待而死去的橘生立刻活了过来,她一直黯淡无神的眸子立刻有了光彩。
连在庆回来了!噢!连在庆没事!在这一刹那,橘生想尖叫、想跳舞,她想立刻飞到连在庆的⾝边去,看他好不好?看他是否完好如初?
直到此时,橘生才晓得自己有多想连在庆。橘生连抹泪的时间都没有,便飞奔着跟着大家跑到前头去等连老爷、夫人他们回来。
黑头轿车一辆辆地进来,接着她看到连老爷、看到连夫人,然后是武洋扶着连在庆下来。
噢!老天爷,他没事!他看起来好好的,看起来就跟她印象中没什么两样,他还是一样
拔、一样好看。
看到自己念兹在兹的人儿,橘生立刻扑了过去。这么久没见,他是不是跟她一样,好想好想她?
橘生张着双手奋兴地跑了过去,但连在庆却视如无睹地越过她,他冷漠的目光不曾在她脸上多停留一秒的时间,他连多看她一眼都没有。
橘生摊开着双手,顿时愣住。刚刚到底发生了什么事?为什么连在庆对她视若无睹?他没看到她吗?
还是这半年来,她因为太伤心,变得憔悴,所以他认不得她了?橘生不信,于是她再跑到连在庆的面前,挡住了他的去路,而连在庆跟刚刚一样,用很陌生、很陌生的目光盯着她,他的眼睛像以前一样漂亮,但他看她的眼神却变得很不一样。
以前,他光是看到她,他的眼睛会笑,可是现在他看到她,他的眼睛里却只有冷漠跟陌生。
怎么会这样?橘生的心蓦地一沉,隐隐约约地知道有些事已经跟以前变得不太一样,连在庆不对劲,十分地不对劲,因为如果连在庆真的没事,他不会对她这么冷淡,打从她住进连家,他从未拿这么冷淡的态度面对她过…
“橘生,你在做什么?”连夫人脸⾊难看地斥责橘生不懂事。她怎么可以这样一直挡着在庆!橘生到底以为她是谁啊?“你还不让开。”儿子还病着,又坐了那么久的机飞,儿子现在需要的是休息,橘生却选在这个时候闹事!真是太不像话了。
连夫人脸⾊不善地训了橘生。但橘生现在也管不了那么多了,因为她只想知道连在庆发生了什么事?为什么连在庆会对她如此冷漠?她不懂。
“夫人,少爷的眼睛坏了是不是?他是不是瞎了、看不见了?”
橘生着急地拿着手在连在庆面前挥呀挥,却被连夫人臭骂了一顿。
“你这个丫头,你胡说什么!在庆好好的,你怎么
咒他眼睛瞎了!”
“少爷眼睛好好的?”这怎么可能?“好好的没错。”
“可是少爷看不到我。”而他这样,眼睛怎么可能好好的?橘生急着直瞅着连在庆看。
这时候,连在庆的视线才对上橘生眼里的着急。这个蠢蛋,谁说他看不到她的!
“我看得到。”连在庆终于开口讲话了,但他的声音好冷漠、好有距离,一点也不像以前那个爱找她⿇烦的讨厌鬼,而他说什么了?
他说他看得到她,代表他没瞎、他眼睛好好的,既是这样,他为什么要对她这么冷淡?为什么对她视而不见?像是她之于他而言就跟个陌生人没什么两样。
他有⽑病是不是?当初,他不是一直很爱她吗?怎么现在从英国回来了,就翻脸不认人!他太可恶了。喝!她知道原因了。
“是因为我没去英国看你,所以你生气了是不是?噢!拜托,我又不是故意的,我之所以没去,是因为乍听到你出事的消息,我吓坏了,我怕你真有个什么三长两短的,我就永远见不到你了,所以才吓得腿都软了,站都站不起来。
而你⼲嘛这么小气,为了这点小事就怪我?看到我还装作不认识的样子,害我以为你眼睛瞎了、看不见了…”
啧!他这样真的太过分了,他知不知道这半年来,她为他流了多少的眼泪?她几乎要以为他再不回来,她就要为他哭瞎了双眼。
“橘生,你别说了。”武洋连忙把橘生拉到一旁去,制止橘生再唠叨下去,因为事情
本不是橘生所想的那样。
“他之所以冷漠,是因为他失去记忆了,失去记忆,你懂不懂?”为了制止橘生的胡
猜测,武洋只好大吼着,用事情的真相堵住橘生的歇斯底里。
什么!失去记忆!橘生没料到会是这个答案,整个人顿时傻掉。失去记忆…不,她不懂。
“那是什么意思?”“意思是少爷忘了你了。”
“什么!”橘生瞠大双眼。
“老爷跟夫人花了半年的时间,才让少爷想起小时候的点点滴滴,所以现在的少爷只晓得自己的⾝分跟责任,除此之外,他什么都忘了,而且…”武洋
言又止地。橘生明⽩后头还有她更料想不到的事要发生。
“而且什么?”她想要知道所有的真相,究竟在那半年內,到底发生了什么事?“少爷在英国有喜
的人了。”
“什么!”他有喜
的人了?橘生的脑子顿时像是被雷劈中,在那一瞬间,她脑袋一片空⽩。
如果连在庆有喜
的人了,那…那她呢?她怎么办?“他不喜
我了吗?”他以前说过他会等她一辈子、会爱她一辈子的…现在他失忆,他以前的话便都不算数了吗?
“那个女孩在少爷生病的时候,一直无微不至地守在他⾝边。”是吗?只是这样,他就移情别恋,爱上别的女孩了。
原来他口中的一辈子,也只是信口开河、随便说说罢了,是她傻得将它当了真,是她笨得一直以为不管时空如何转变,他都会守在她⾝边。
“橘生…”“你还有别的震撼弹没讲?”看武洋这副
言又止的模样就知道“说吧!现在还有什么事是我承受不起的呢?”
没了,光是连在庆变心一事,就⾜以将她的人生打进地狱里,所以她不信还有什么事可以撼动她的人生。
“那个女孩近⽇会抵达湾台。”武洋开口。橘生果然承受不起。她听了,⾝子晃了晃。什么!那个女孩要来湾台!
“如果她适应良好,或许会在湾台住下来。”武洋又说。
住下来…那意思是说?“连在庆想娶她?”娶那个英国女孩?娶那个在他生病时,无微不至守在他病
旁照顾他的那个女孩?
哈哈!原来真的有更青天霹雳的真相等着她呢!
“许武洋,你好狠,这么重要的事,你竟然可以守口如瓶,这么久之后才告诉我。”他让她在湾台悬着心等着连在庆回来,他让她的心在等待的过程中一点一滴的沦陷,等到她泥沼深陷、爱上了之后,再捅她一刀说连在庆不爱了…
许武洋、连在庆,他们哥儿俩一样狠。橘生抹抹泪,要自己别哭了,为了一个已经不爱她的人掉眼泪,那显得自己十分愚蠢。
她要忘记,一如连在庆忘记她一样地也忘了连在庆这个人,只是,这十分困难,因为接下来连家为了要
接远从英国来的娇客,开始大张旗鼓地张罗着,而她又住在连家,就算她想闭着眼睛、捂上耳朵假装没那一回事都不行。
她的⺟亲三番两次教她帮忙,烦都烦死了。
“我为什么要帮忙?那位娇客要来,关我什么事?”橘生每天张开眼,就得面对连在庆对那个女孩満満的爱意与在乎。
因为那个女孩要来,所以连家上下全数动员打扫屋子,外头的花园整个翻修,种上那个女孩最爱的向⽇葵,她得被迫搬离原先的房间,就只为了连在庆想就近照顾那个女孩…而这些原本全部属于她,就只因为连在庆去了一趟英国之后,就风云变⾊、人事全非,连在庆将他所有的注意力全转移到那个女孩⾝上去…橘生一想到这就有气。
“你到底在生什么气?气少爷忘了你吗?唉!你这个孩子也真是的,少爷又不是单单忘了你,少爷是谁都不记得了,你⼲嘛这么小心眼,跟少爷呕这种气呢?快,快领着工人到楼上去,凯蒂姐小的
送来了,工人还在门口等着。”夏妈妈硬是把她推出去。橘生看到那张像公主才能睡的
。那个英国女孩还没进门呢!但连在庆为她所张罗的一切,不难想像那个英国女孩是个什么样的人。
她一定像公主一样娇嫰可爱,像向⽇葵一样充満活力…而那个女孩如果真像她所想像的那样,也难怪连在庆会爱上她。
“走吧!”虽有万般不愿,但⺟亲
代下来的事,她还是得做。橘生领着家具工人上楼。
一上去,她就看到连在庆没去上班,忙着指挥下人重新布置。这本来是她的房间啊!这本来是她离他最近的地方呀!
现在里头一切的一切都要易主转让,就连他的人也一样,全部都不属于她,他就要去爱别人、疼别人了…看她以后怎么办?
呜…橘生还在为过去感伤着,而连在庆一转头就看到她在发呆。
“你没事不会来帮忙吗?”“啊?”
“你没看到大伙都在忙吗?净杵在那。喏!”他从旁人手中抢下一块抹布丢给她,要她去擦地板。
“用抹布擦地板!”他有没有搞错?“要不然哩?”
“用拖把拖啊!”“用拖把!不行,拖把拖不⼲净。”他的小凯蒂是他的心肝宝贝,他要她踩过的每一寸地方都是最⼲净无瑕的,而拖把…天晓得那里头蔵了多少的污垢又多少的细菌,所以不能用拖把,只能用抹布。
“你得跪着擦。”连在庆特别叮咛。橘生听了差点晕倒。
“跪着擦!”那跟以前⽇剧里头的“阿信。”又有什么两样?现在没有人会用那种擦地的方法了啦!
“跪着擦比较⼲净。”
“我知道啊!”“知道还废话这么多?”“可是跪着擦,我的膝盖会痛。”橘生讨饶。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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