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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七章
 再次完全清醒过来,已经是两周后的事情了。

 她因为高烧而并发严重肺炎,昏中,她模模糊糊一直听见有人喊着她不曾听过的名字,席舫因…席舫因…

 是谁?那声音熟悉却又悠远,彷佛从很远的地方传来,她好想知道是谁一直在叫唤这个名字啊!

 努力的睁开眼,她看见了最爱她的爸爸、最疼她的妈妈、慈祥的外婆外公,以及好多好多她一时说不出称谓的亲戚。

 因为她的清醒,让所有人都松了一口气,她在他们的眼中,看见了泪光闪闪以及感动,她后来才知道,原来在她昏的这十多天中,发生了好多好多的事情。

 首先,当她昏倒在路上时,是一位正巧开车路过的华侨救了她,并将高烧呓语不断的她,一路飞车送到医院,并联络因她一直没有回去而心急如焚的外婆外公。

 那时她烧到四十一度,甚至并发急肺炎,因为她先天体质就比一般人虚弱,受了这么严重的风寒再加上雨淋,就怕连壮汉都承受不住,更何况是她?

 所以她病情严重到一度呼吸衰竭危及性命,就连经验老道的主治大夫也束手无策,只能听天由命。

 那时妈妈每天除了守候在病边照顾她以外,其余的时间全花在到处求神问卜上头,后来终于透过友人指点,找到一位参佛多年的大师救助,大师勘破天机却无法漏太多,只指点妈妈回家后要立刻将她改名为席舫因。

 大师有言,席舒嫚这名字前世羁绊,今生偿还,情孽太重,兼以柔过甚,对于先天身子骨柔弱的她一点助力都没有,只有垮的份,改名席舫因,取其中道,舫舟速行断其因果,强身康健,否极泰来。

 妈妈后来跟她说,家人在最短的时间内替她更改了身分证明文件及户政数据,并且在她耳边不停的呼唤她新的名字,竟真的扭转干坤,出现奇迹。

 久久不降的高烧奇异的退了,呼吸也恢复平顺和稳,不再梦发呓语及盗汗,两天后,终于完全清醒过来。

 虽然之后她仍是花了好长一段时间调养,但大病初愈的她却真如大师所说,在改名之后,渐渐强身康健、否极泰来。

 然而,身体的病痛痊愈了,但,心里的伤呢?

 转回台北就读之后,她就失去翟浚谦的音信了,曾试探的问外婆,那个总牵着脚踏车陪她回家的男孩可有消息?

 情感千回百转,她只想知道,他,曾经试着找过她吗?

 然而,心思细腻的外婆想必早察觉她的女儿心,也许是怕她难过,外婆总是安慰她,毕竟相处的时间太短暂了,很多人、很多事皆无法深刻,对她、及埔里认识的所有人的生命来说,都只是人生中的一个过站,要她看开点,勿挂念在心。

 外婆虽没明说,她却已心下了然。

 曾经的相知,到头来竟换得这样的无消无息、不闻不问啊!她原以为自己会多些分量的…

 却也是从那时起,十四岁那年的秋天,从此成为她记忆中的忌——

 “你认错人了。”席舫因垂下眼帘,后退了一步“谢谢你的帮忙。”低声道了谢之后,她转身要走。

 “等等。”翟浚谦先一步拉住她的手,口气急促的问她:“我是翟浚谦,你忘记了吗?”

 席舫因刻意低着头不看他,她知道自己这些年来变了许多,没想到他竟然还可以一眼认出她来,一时之间百感集。“我不认识你,你真的认错人了。”

 “我不可能认错的,你是席舒嫚。五年前你曾转学到埔里,那时老师还要我好好照顾你,你记得吗?”翟浚谦不愿相信曾经共有的记忆之于她却如此淡薄,拚了命要她想起。

 她真的忘了吗?他的眼神瞬间一暗。

 “抱歉,你真的认错人了。”席舫因坚定的一字一句说。

 然而在坚强的表象下,却是她依旧脆弱的心。

 怎么可能忘记?她花了五年的时间试着遗忘,他的影像却愈见清晰,如果忘得掉,又何来再次见到他时的心疼?

 五年了,尽管他曾经待她残忍,、但这五年多来在记忆的回廊中,她却依然恋恋不舍,一直无法忘怀。

 她好气这样的自己!

 她用力的回自己的手,力道之大连书都震落在地上,发出好大的声响,教她惊惶失措。

 翟浚谦蹲下帮她捡起书,再次递给她时,她却不愿伸手去接。

 “舫因,发生什么事了?”黄嘉文循声赶过来好友这,发现她正和一个高大的男孩子面对面僵立着“哇!是翟浚谦耶!舫因,你认识他啊?”

 看看花样的好友,再看看出色的翟浚谦,她狐疑的口而出:“厚!有情喔!”

 席舫因烧红了脸颊,吓得赶紧摇头,呐呐的否认:“哪有?我又不认识他。”

 她退到黄嘉文身旁拉住她。“我想回去了。”

 翟浚谦看着她的眼神让她莫名的难过,没来由的让她想逃离。

 “是喔,你资料查好了啊?”黄嘉文原是觉得这两人间有点蹊跷,但看到新生中传奇人物的兴奋,让她一时忘记要继续追究下去,赶忙呼唤其它好友:“宥瑄、涵瑀,快点过来,翟浚谦在这里耶!”

 “真的吗?”聒噪的女孩一下子全围了过来,阻在席舫因和翟浚谦之间。

 翟浚谦在穷于应付之余,忽然觉得女同学唤她“舫因”这名字有点耳,印象中好像有人跟他提起过。

 他仔仔细细回想,猛然想起张正传前不久才跟他提过,中文系有个叫席舫因的女孩子。

 席舒嫚、席舫因,巧合的都姓席这特殊的姓,总不能她们俩是双胞胎吧?

 即便是双胞胎,席舫因也不可能不认识自己的姊姊或是妹妹,他的心曾有一瞬怀疑,但随即被自己否定。

 她绝对是他认识的席舒嫚没错。

 尽管她现在看起来健康开朗多了,但她看他的眼神,仍是五年前那善感而且容易害羞的女孩,他决计不会认错。

 重点是,她为何要刻意装成不认识他?

 如果她仍生气之前的事情,难遣五年来她的外婆都没有转达过他的歉意吗?

 曾做过的傻事复一像伽锁般囚锁着他,他无法挣脱回忆,他还欠她一句道歉。

 “对不起!”他朝她大喊。

 安静的图书馆因为他突来的道歉而变得闹哄哄,众人头接耳,不知到底是谁这样没礼貌,在图书馆里大吼大叫?

 正当一切都成一团时,席舫因悄悄的往后退了几步,隔着远远的人群,这才能好好的仔细的看他。

 他比印象中的那个男孩高了好多,还记得以前的他还矮她半个头呢,如今却高出她十公分有余,变得拔而结实。

 曾经开朗灿烂得一如阳光,现在的他,朗笑依旧,但俊逸的眉宇之间却锁着一抹不易察觉的沧桑忧郁,早已过了为赋新辞强说愁的年龄不是?但这样矛盾却更增添他独特的魅力,犹如阳光下的阴影,总叫人心生遗憾,却又不免想靠近。

 但,不变的仍是女孩子对他的崇拜和仰慕。曾经,她不由己的失足点过这弯清浅,这一刻,她却是决绝不愿意再让自己沦陷一次。

 “席舫因!”翟浚谦礼貌的排开身边包围着的众爱慕者,来到她面前。

 牵起她的手,他将《三国演义》放在她掌心,倾前,用只有他们俩才听得到的声音对她说:“不管你是席舒嫚还是席舫因,不管你是不是真的忘记我,但我有把握,我绝对会让你再也忘不了我。”

 话才说完,他出五年前,戏谵她时那贼兮兮的笑容,帅气而又充满自信。

 就当她忘记他好了,他告诉自己。

 逝者如斯夫,过去的就让它过去吧,既然已经知晓她的消息,就算要重新开始,一切也都还来得及。

 但这一次,他会懂得珍惜…

 席舫因过了一个礼拜耳不得清净的日子。

 都怪翟浚谦那在图书馆时,故意在她耳边说悄悄话,做出那样引人猜想的暧昧举动,害得她想不声名大噪都不行。

 接下来几天,蜚短长几乎传遍整个系所,好在翟浚谦之后都没有再出现过,总算稍稍平息了这无端引起的波涛。

 然而,她的心情却怎么都好不起来。

 “发呆?真难得喔,呵呵!”黄嘉文取笑她的魂不守舍。

 “我哪有?”席舫因急忙反驳。

 “我还以为你在想翟浚谦呢!”

 席舫因不解,为何大家都认识翟浚谦,入学也不过短短一段时间而已。“他很有名吗?”

 “是啊!”黄嘉文故意抬高音调,夸张的说:“顶港有名声,下港有出名耶!不过你很少参加系上的活动,所以不怪你不知道。”

 “怎么说?”席舫因追问,连她自己都没发现好像太过于在意他的事情。

 “就新生杯男篮赛啊!”对于一个月前,各系所联合举办的新生杯球类联赛,黄嘉文此时还津津乐道:“翟浚谦他们资工系喔,球技简直是逊毙了!”

 “怎么会?他打篮球很厉害啊!”席舫因很讶异,她一直都还记得翟浚谦驰骋篮球场上的风光,他的球技怎么可能像嘉文说的这么差?

 还好太过兴奋的黄嘉文,丝毫没发现好友了底,犹自陶醉的说:“我说的是他们系上的男生。厚!一个一个跟软脚虾一样,还好翟浚谦一个人全场独撑大局,资工系的每场球赛都好像他的个人秀一样,他力挽狂澜、扭转干坤、飞身灌篮…哇!简直跟神一样,超帅耶!而且还有新生杯男排,也全都是靠他一个人喔,让资工系获得乙组篮球排球双料冠军耶!”

 席舫因看好友一脸着的神情,知道她一定把实情夸张神话了不少,但翟浚谦在球场上的表现一定相当出色,否则在这人才济济的校园里,像他一个新生又怎会这样出尽风头。

 一路上,黄嘉文像只叽叽喳喳的快乐麻雀,在她耳边细数分享翟浚谦的丰功伟业,没一刻停过。“…所以啊!他现在可是全校女生心目中的白马王子喔!”快到教室前,她落下最后一句。

 才从后门进教室,她们就听见异于前几周的欢乐气息,女孩子的娇笑声夹杂着男孩高谈阔论的发表,闹哄哄一片。

 心下疑惑,难不成今天的课改上主题party了吗?

 她们加快脚步从阶梯教室拾级而下,这才看清楚翟浚谦竟大方的坐在“古典文学评析”任课的老教授正前方位子,且看起来还和教授相谈甚的样子。

 “啊!大家都到了。来来来,准备开始上课了。”老教授笑,招呼席舫因等一群人赶快就座。

 “今天就开始各位同学的主题大纲发表,首先,就从席舫因同学要报告的三国英雄人物赵云开始好了‘”老教授托高老花眼镜。

 “咦?”突然被点到名的席舫因一脸错愕,奇怪的是教授怎会知道她要报告的主题人物?但当她看到翟浚谦好整以暇的笃定,于是便明白了。

 是他跟教授提到她的吧?他想传达什么?她不解。就算她报告的人物选的是赵云,也并不具任何意义。

 他是想藉此来勾起她的回忆吗?

 “怎么了?快上来啊!大家都很期待你的发表喔!”老教授再次催促她。

 终究是打消了念头,决意对他视而不见,不随他而起舞,要我心亦我心。

 我心亦我心——  M.XziXs.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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