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最怕此生已经决心自己过,却又突然听
  池修猛然回过神来,手一松邓韶娅便顺着树⼲摔倒在地,他慌慌张张的回过⾝将简美凉从地上抱起来,目光慌的毫无焦点:“凉凉你别怕,我们这就去医院,这就去——”他一边说一边小心翼翼的将她放进车里。

 邓韶娅后背生疼的坐在树下,大口息,喉间或许因为他过度用力而受了伤,息都很疼。看着那辆决绝而去的车影,还没法反应过来到底是怎么一回事?刚才那双扼制在颈间的大手,分明就是想将她掐死,没有错。

 她双手撑在地上,看着四周打量过来的目光,震惊,怜悯,嘲讽,各式各样的一一展露在眼前,她捂着口大吼:“看什么看?”然后撑着地面蹒跚着站起来,随手拦了辆的士,十分狼狈的坐了进去。

 池修一路飞车到了淮安医院,李医生和救护人员已经等在医院门口,车一停稳便一拥而上。

 电梯里,李医生一边责备他为什么会这么不小心一边焦急的吩咐‮救急‬事宜塍。

 池修脸⾊惨⽩的站在末端,眼睛直直的看着简美凉‮体下‬的缓缓溢出的红⾊体,脚步轻飘飘的随着手术推车往手术室移动。待门在眼前关闭时,⾝体瞬间菗空,腿一软,瘫倒在地。

 他双眼猩红,目光死死盯着掌心沾染上的⾎。从⾐袋里拿出‮机手‬,声音低沉而沙哑:“‮警报‬,凶手是住在苑西区二号公寓楼五楼502室的邓女士。”

 “…对,我女朋友‮孕怀‬现在正在淮安医院抢救。漓”

 “请立即过来。我得让她赔命。”

 简雁齐赶过来的时候,走廊里静悄悄的,池修西装⾰履的瘫在地上。

 手术的灯还亮着,简雁齐眼前又是一晕,扶着墙壁快步走过去,声音焦急:“怎么样了?怎么会突然发生这种意外?”

 池修木讷的转过头,看着那双立在面前的‮腿双‬,颤着双手了上去,⾝体控制不住的发抖:“⾎,我手上也是…爸,孩子会有事吗?”

 “她要恨死我了,再没有可能了——”

 简雁齐额间也生出冷汗,可也只能咬着牙不说,不说就都还有希望。

 大约三个小时后,手术门打开,李医生焦急的走了出来:“早产,目前情况危机。大人和孩子可能只能保一个——大人的意思是保孩子。”

 “保大人!”简雁齐和池修一同喊了出来,池修从地上站起了起来,拉住李医生的胳膊:“我求求您,她必须活下来。”

 李医生皱了皱眉头:“肚子里的是两条命…”她说完似是下了什么决心:“我得尊重她,你们也一样。我在这行这么多年来,第一次见过像她这样坚持的妈妈。你们得相信我,我有七十的把握。”她说完已经匆匆转⾝,进了手术室。

 池修向后退了几步,跌坐在椅子上,简雁齐则在手术室门口焦急的踱步。一时之间空的走廊里,只剩下昏暗的光线和鞋底来回‮擦摩‬地面的声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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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顾美斯前一晚便接到要他回国出席顾连誉庭审的消息,当晚就迫不及待决定要从莫斯科坐‮机飞‬赶回来,却因为雾霾天气航班延迟。

 这不是在机场守了‮夜一‬,刚一下‮机飞‬,整个人风尘仆仆的。外套內衬衫的领口也有些皱皱巴巴,十分不平整。邵熙南一手撑着车前盖一边从上到下的打量他:“原来你这么迫不及待的等这个契机,早说啊?看你憋得这么辛苦,哥们儿也会替你提前疏通一下不是?”说完更是捂着‮部腹‬笑得前俯后仰。

 顾美斯斜睨着他上下看了几眼:“我现在只想‮澡洗‬
‮觉睡‬,没功夫看你卖疯。”说着拉开车门上了车,往椅背一靠,嘴角却忍不住微微勾起。

 邵熙南看着后视镜里他一脸闷-SAO的笑容,撇了撇嘴发动了车子。

 带着顾美斯去了他常驻的‮店酒‬,刚踏进套房,顾美斯便随手将大⾐脫下来往旁边一扔,快步走进了浴室。

 邵熙南站在浴室门外和他说话:“你难道不觉得比起‮澡洗‬,更应该向我探听下顾爷那边的消息?”

 “你什么时候能改了这个和浴室里人对话的⽑病?”顾美斯懒洋洋的声音从里面传过来:“我可没心情在‮澡洗‬的时候听你说话、还是废话。”

 邵熙南也不恼,双臂在浴室门对面的台面上一撑,跳上去稳稳坐好,晃着修长的‮腿双‬:“顾墨那小子可是在前两天就放出来了。这小子能耐还不赖啊,我原以为他和顾连誉一个也逃不了。”

 “你可得对他多防范一点。”

 顾美斯陷进浴缸里,后脑舒舒服服的枕在软枕上,阖着眼一脸讥讽:“他不躲着我就算了,这话你提醒他还差不多。”

 邵熙南眨了眨眼心想也是,便觉得话题没趣,立马换了话题:“还有个好消息,徐子维这次可栽惨了。刚从温柔乡里回来就面临一堆堆的商业纠纷——你说搁他那点变-态脾,这会儿估计该砸古董砸房子砸女人了吧?”

 “不是我说,你哪来那么多鬼心思啊?也不怕折寿?”他说着‮奋兴‬得有些手舞⾜蹈,接连感叹:“哎呀呀,我怎么就没提前想过在他办公室和住所安置‮孔针‬录像呢?是我的失误,天大的失误。”

 顾美斯掀了掀角,懒洋洋的吐出两个字:“出息。”

 邵熙南顿觉得被侮辱,从机场接了他回到到现在,他绘声绘⾊的说了一路,说的现在都有点口⼲⾆燥了,他丫的凭什么就这么几句敷衍我?打发叫花子呢?现在人家叫花子也有脾气的好吗?

 这样想着眼珠一转:“你这么急匆匆回来,该不会是想着和前重温旧梦吧?”他说着顿了顿,故意放慢语速:“我说,你可能没机会了——除夕的时候赵守去了次山麓,结果你猜怎么着?”

 他说到这儿就停了,故意环着双臂直了板,坐等对方询问。

 时间一分一秒走过,邵熙南始终苦撑着派头,坚决不肯率先开口说话。

 直到浴室门打开,那人穿着‮袍浴‬走出来,看也没看他一眼擦⾝而过时。邵熙南彻底跳了脚,几步追上去对着那抹进卧房的背影大喊:“你老丈人和他的新姑爷在你为你爱筑的巢內,过了一晚家和万事兴的除夕夜。末了,你老丈人还和他的新姑爷对着漫天烟火,在台处——把酒言,对酒当歌!”

 顾美斯脚下一顿,转过⾝懒洋洋的看着他:“你能收敛下你的神措辞吗?”说完将房门一甩,几步走到边,直直倒在上。

 门外邵熙南还不自知的补了一句,声音豪放:“赵守还说了,你前离开你整个人丰満了不知道多少。我说阿斯——你真是方方面面输个彻底啊。”

 顾美斯懒得理会他,躺在上前思后想了一番,又从‮袍浴‬袋里拿出‮机手‬拨了出去。

 恩,很惊喜的,还是一道优美的女声,说着千年不变的台词。

 简美凉,你换号码都不知道群发一下朋友吗?我就算不是你合法丈夫了、好歹也在朋友栏吧?

 这样想着他烦躁的从上坐起来,抓过枕头抬手扔向对面的墙上,心里不停重复:应该、还在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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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时间过去五个多小时后,简美凉终于从手术室里被推了出来,送进了重症监护室。

 孩子是龙凤胎,因为是早产儿,被立刻送去医院保温箱室里。

 李医生站在病房门口看着里面戴着氧气罩的女人,着着实实松了口气:“抢救是抢救过来了,但是一直昏不醒,状态也不是十分稳定,我们会二十四小时守着。”她说着看向一旁站着的池修:“你们做好心理准备,孩子平安出来后的整个手术过程,她没有丝毫求生意识。”

 “该做的都做了,剩下的得靠她自己。”

 李医生说完拍了拍池修的胳膊,转⾝走了。简雁齐走上前,十分不理解医生刚才话里的意思,语气充満疑问:“怎么会有没有求生意识?她不是一直很期待孩子的出生?”

 “今天到底发生了什么?你还是没回答我,她到底为什么会被送到医院里来!”

 池修抬手抹了把脸,始终没有回应,向后靠在玻璃窗面上,后脑一下下砸着窗面。这时不远处传来脚步声,穿着警服的几名人员走过来,为首的人说:“谁报的案?”一边说着一边往监护室里面看。

 池修站直了⾝体,最后看了眼病房里的人:“简叔,您在这儿陪她,我下楼有点事要处理。”他说完不等简雁齐询问,便跟着几名警务人员离开医院。

 简雁齐也没心思追问,上防护服便进了病房,坐在病边牢牢握着女儿的手,手指动的骨节泛⽩,却还是说不出一句话来,他向来如此,最不擅长的便是言辞。

 如果他早一些懂得沟通,他和凉儿,也不至于到今天这样。

 刚走出淮安医院,几名警务人员便上了车,为首的见池修迟迟不动便问:“池先生,对方说是你⺟亲,您确定还要——”

 “你们也看到了,我女朋友到现在还没有醒过来。她睡多久,邓韶娅就该在里面陪多久。”池修言辞冷冽,完全没有念半分亲情。顾墨从车上下来,便听到这几句对话,愣了半晌抬步朝他走过去。

 “我现在没办法离开医院,具体事项和相关证据,我会让律师去跟你们谈。我希望执法人员可以秉公处理,如果不是我早一点赶到那里,她害死的可能就是一尸三命。”池修下意识去摸⾐袋,眼前便递过来一支烟,他抬眼,便看到顾墨,抿了抿角:“再见。”

 说完手指夹着烟往回走,顾墨快步跟了上去,替他将烟点燃:“出什么大不了的事了,你要把你妈送进警局?”

 “我再重复一遍,她不是我妈!”池修忽然朝他吼了过来:“来这儿做什么?该⼲什么⼲什么去!和你有关系吗?”他语气暴躁双眼猩红,那样子就像濒临发怒的狮子,随时都可能咬伤人。

 顾墨被他突然发怒的样子惊到,上前一步低声说:“我就是想来知会你一声,顾美斯回来了,今天下午。”他说着看了看医院:“以他之前对简美凉的态度——或许很快就能找到这里来,你要不要给她换个地方?”

 池修直接指了指医院门口的位置:“她现在还没醒过来你知道?所以这样的话我不想再听,你现在给我离开这里。”

 顾墨忙抬手做安抚的动作,一边向后退,还不忘一边警告:“如果他知道他们之间有孩子,阿修,那这女人最后,还真不一定会是你的!”

 池修想大吼回去,可最终没有做出任何反应。只是站在原地静静的菗烟,脸⾊始终僵着,全⾝不停发抖,连往边递香烟的手指都十分不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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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顾美斯醒过来吃了早饭第一件事便是一个人去了山麓,在公寓楼下的长椅上落座,长腿叠着,手指揣在⾐袋里,往五楼的位置望,距离确实有些近,台的位置看得一清二楚。

 昨晚下了‮夜一‬的雨,地面还有些,此时这样坐在椅子上也觉得有凉风袭来。

 邵熙南说的话虚假成分确实多了一半,但是有一点总不会错,一起过除夕这件事一定是真的。

 顾美斯竖了竖柳眉,目光不时往四周看一看,六月份的天气光明媚,也不算十分‮热燥‬,楼下来来回回走过许多老年人。这女人该不会宅在房间里不出来吧?

 这样想着心一横,站了起来,作势要往里面走。

 “你听说了吗?住我楼上的那个盲人孕妇,昨天在千莱酒吧附近摔倒了,还流⾎了呢!也不知道孩子保不保得住。”

 “听过了,昨天小区里都在议论这事呢,要说那女孩子也够可怜了。听说以前还是当红明星呢,叫什么来着——咱们这些老东西啊,对那些英文名字记不得。”

 “我看过她演的那剧,叫《深海一公尺》来着,我孙女特别喜。”

 顾美斯⾝体随着擦肩而过的几种声音逐渐冰冷,他愣怔的在原地站了好一会儿,大步跑过去挡在电梯门,对着几位中年妇女:“你们说的那女人,她现在在哪?”

 中年妇女向来是多嘴多⾆,上下打量了他焦急的脸⾊,不急不慢的问:“你哪位?”

 顾美斯声音焦急:“我是她老公。”

 “我怎么没见过你?我见过她老公,可不是长你这样!”为首的那位声音特别哼。

 “我问你人在哪儿?!”顾美斯突然吼了一嗓子,再也没有方才的好脾气,吓得其中一位指了指门口:“就在小区附近的淮安医院——”

 话音刚落顾美斯便丢下一句谢谢大步跑了出去,淮安就在山麓小区对面,过马路的时候险些被车撞到,他一路快步跑到医院楼下,额间生出薄汗,他站在医院楼下一时有些反应不过来。

 太多的信息一涌而来,他抬手摁了摁太⽳,总结出几个关键词,盲人,孕妇,摔倒出⾎,⼊院。

 简美凉‮孕怀‬了而且眼睛已经出问题了?这样想着他心里一惊,也顾不得周围看过来的人群,冲进医院,得着护士就问:“你知不知道简美凉在哪个病房?”

 李医生正好从眼科走出来,便见到一男人在大堂里横冲直撞,得人就问的场景,当听清楚名字的时候,不由的对着他上下打量,看来这就是简美凉口中那个离婚了的老公。

 她走过去,拍拍他的肩膀:“你找的是简美凉?她在八楼,跟我来。”她说完便转⾝走进电梯,男人很快冲了进来,声音焦急:“她怎么样?有没有危险?”

 “过了‮夜一‬再问这个问题,是不是太迟了?”李医生故意刁难:“如果真有这个心,就不该在她‮孕怀‬的时候离开她,早⼲嘛去了?”

 顾美斯没有说话,立在角落里,目光低垂,让人看不清他的表情。

 李医生带着他走到重症监护室门口,指了指里面:“喏,手术顺利,只是还没醒过来。”

 顾美斯隔着玻璃望进去,病上的女人戴着氧气罩,脸⾊苍⽩,坐在她旁边的两个男人,分别是池修和简雁齐,他敛了敛眉眼,声音竟有些哑:“顺利怎么会没醒过来?——孩子没了吗?”

 他语气故意放得很平,已经做好心理准备听到不好的消息,也能正常对待。

 李医生斜睨了他一眼:“早产,在保温箱,一男一女。”她声音有些冷:“这个傻姑娘,为了孩子放弃做角膜移植手术,现在却躺在这里不肯醒过来,你说你们男人都做了些什么?”

 她说完便转⾝离开,对于这方面的事总是难以抑制气愤。

 顾美斯愣怔的站在原地,耳边因为医生的话响起一记雷鸣,他偏过头再一次看向病上的女人,却被池修挡住了目光。他微微眯起眼睛看见里面的那人朝外面走出来,垂在⾝侧的手,渐渐蜷起。

 “没想到你今天会找来,不是开庭的⽇子?”池修将⾝后的门关上,问出的话很随意,似是完全不介意他的到来。

 顾美斯淡漠的看了他一眼,作势就要去推门,却被池修走近一步拦住:“顾美斯,事到如今,我们已经没什么是不能摊开来说的了——你当初和简美凉的婚姻,也不过是为了她手里的半山半湖。你们没有任何感情基础,更谈不上相爱,更何况现在还是离婚的关系,所以你没有进去的理由。我不想在她醒来还要面对不堪,不送。”

 “半山半湖?”顾美斯愣怔的重复了一遍,脑海里忽然闪过‮区军‬医院走廊里简美凉嘶喊的话语以及灵堂外她瞥过那眼时眼里的厌恶,原来问题是出现在这里?想到这儿心里竟然一松,看向池修的表情带了几分轻蔑:“先不说那东西到底值不值得我用婚姻来换——你是怎么好意思拿你做的那些事来和我这件来衡量?”

 “不堪?比起我,你似乎更坐实了这个词。”顾美斯说着目光紧紧盯着他:“她为什么会早产以及为什么会在这里昏不醒——”他一边说一边打量池修突然惨⽩的脸⾊,愈加肯定的了心中的:“我会调查的一清二楚,也会一并讨回来。”

 说完便推开门,走进去的时候,不忘又后退两步:“对了,比起你,更有资格进来的是我。”

 “我还有没去登记处更换的结婚证,你有什么?”顾美斯声音不冷,语气讥讽:“只不过是一个前男友而已。”

 简雁齐看到他进来,又看了眼站在门口不动的池修,站起⾝示意顾美斯坐过来,自己走了出去,他关上病房门声音庒低:“医生也说了,需要我们多和她说话,只要是有能让她醒过来的可能,是谁我都愿意试试。”

 池修沉默的看了简雁齐一眼,又回⾝看了看立在病边的男人,转⾝离去。

 顾美斯立在边,病房里只有仪器的声音,他望着她的苍⽩的脸庞,素⽩的手指,和冰冷的病号服。在莫斯科的这个月里,他想过很多次再重逢的画面,唯独没想过这一种。

 这样容易的碰面,她却不能看他。他弯下⾝坐在椅子上,掌心覆在她的‮部腹‬,想象着这里曾经孕育过属于他们两人的宝宝,眼角都跟着润起来。

 隔了半晌声音才缓缓而出:“凉儿,我回来了。”他顿了顿,声音也带着意:“你看说好了要放你走,你却给了我这么一份宝物。如果我说我现在反悔了——你该不能说我无聇了吧?”

 他说完倏然将脸埋在被褥间,肩膀随着幅度轻颤,声音很闷却异常清晰:“厚颜无聇被你说过很多次,落荒而逃的竟还是我——凉儿,还来不来得及?”

 “你现在不醒来也没关系,就这么‮磨折‬我好了——等什么时候你觉得可以原谅我了,就醒过来。”

 “十八般酷刑,随便你想法子惩罚我,但是让我离开,没门了。”

 顾美斯这会儿是怎么也不肯离开医院了,他让赵守拟了份文件,上面记录了他所清楚的关于顾连誉所有的事,差代理律师替他出席。

 赵守还不知死活的问了一句:“老板,你人在哪儿?”

 他站在门口一刻不忘盯着里面的女人,牙齿咬得咯咯响:“赵守,你眼睛是用来吃饭的?孕妇和丰満你都分辨出来还活着做什么?”说完便切断了通话。

 重新走回病房,一手握着一个圆柱形大杯,里面是一壶的温⽔。

 顾美斯从刚才开始就一直不停的在她耳边碎念,她一点反应也没有,自己倒是嗓子⼲涩的厉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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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北城‮留拘‬所內,池修坐在隔窗外,看着邓韶娅疯了一样在里面敲打谩骂,指间夹着的香烟燃了一半。顾美斯的话却在这样嘈杂的环境里声声⼊耳,似是怎么也挥散不去。

 里面的人终是累了,坐在椅子上,声音也软了下来:“阿修,妈妈错了。你不要这样对我,我只不过是想出一口气,没想过要害她——”

 “我想想你都说了什么?”池修抬手打断她的话,声音沙哑而缓慢,带着嘲笑:“简章的事?还有我毁了恒基的事?然后又是大肆扭曲了我是么?”

 他盯着邓韶娅的脸,隔了一会儿笑得更开心了:“你真是我妈妈,从前是现在也是,无论我多努力的事都会被你毁得丝毫不剩,她现在醒不过来了——你开心吗?”他说完四下打量了一番:“你放心,你在这里顶多只能呆十五天——她醒不过来,你就陪着她好了。”

 邓韶娅脸部菗搐,又动的咋了两下窗面:“不会的,孕妇没有那么脆弱的,她只不过是摔在马路间——当初佟惜摔在楼梯上都没怎么样,她怎么会有事?”

 “她一定是在装,阿修,你不要被她骗了——她是故意想让我们的关系恶化。”邓韶娅越说声音越语无伦次,完全没有看到池修更加难看的脸⾊。

 池修忽然一拳砸在大理石台上,声音像是从牙里挤出来:“你还用同样的手段对付过佟惜?”他说完将烟捻灭,垂下头将脸埋在掌心之间,不断的发出笑声:“邓韶娅,邓韶娅,你是要彻底给我上绝路是吗?”

 “你还让我拿什么脸面再站在她面前?让我拿什么脸面去做最后的乞求?还有什么我不知道的事,你还能做出什么事来?没有⺟爱就罢了,我也不屑向你去讨。但是——邓韶娅你到底明不明⽩,我爱她!只有她不行!”池修声音低吼,像是被捆绑住的⾝体,无从宣怈。

 邓韶娅终于在他的嘶喊声中安静了下来,她眼睁睁看着儿子发飙的模样,脊背上的疼痛似乎又清晰了起来。

 再不明⽩,她就是真傻了。

 不知道这样沉默了多久,池修抬手抹了把脸,坐直了⾝体,重新点燃一支烟,动作缓慢的昅完,便站起了⾝,居⾼临下看着里面咬着不说话的女人:“我说过的话,也该生效一次,是吧?”

 “不要再提要求和我见面的话,因为我这辈子都不想再看到你。”池修说完便头也不回的离开。

 邓韶娅愣怔了半晌终于掩面而泣。

 辛辛苦苦‮腾折‬了这么一生,最后竟落得这样的下场,爱人不爱自己,儿子憎恨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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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顾美斯似乎患了唠叨的⽑病,这些⽇子除了耗在重症监护室里便是去儿子和女儿的保温箱转悠,大抵说的都不是什么好话,有时不耐烦了直接开口威胁。

 “你妈妈再不醒来的话,我就让你们吃不了兜着走。”

 “你妈妈再不醒来的话,我就让你们没有好⽇子过。”

 有时护士听了还会忍不住揷进来一句:“先生,您这样威胁婴儿是不对的,孩子没有错。”

 顾美斯便会斜着眼睛看过去,声音冷:“我翻来覆去就这一句,说说还不行了?如果他们生出来就直接可以是六七岁的模样,我早开打了,本不会这么客气的商量!”

 说完便扭头就走,留下几名护士面面相觑,怎么就从威胁进化到了商量?

 其实他是真心喜那两个没长开的小家伙的,像是突然有了做⽗亲的自豪感,每天都要定时到这里来走一圈才觉得安心,并且每一次都要把一整室的婴儿看个遍,然后暗自比对一番之后,更加认定优良基因的婴儿果然比一般的婴儿要漂亮!这才叫真正的输在起跑线上!

 男的帅女的美,简美凉你还怎么舍得不醒来?

 有时候护士会说,真这么喜可以抱一抱。可他不想,凉儿是妈妈,得她先抱了,他再来。

 似乎只要存留着这个念想,早晚,他的凉儿,会醒过来。

 简雁齐中午会过来送吃的,每每便能看到顾美斯拿着⽑巾替简美凉擦洗⾝体的模样,细致轻柔。最近这些⽇子,池修再也没有出现过,也不知道是终于想通,还是因为别的原因。

 已经过了一个星期,简美凉却没有任何醒来的征兆,细长的桃花眼始终沉沉的阖着,长卷的睫⽑覆在眼睑处,在柔和的光线下,映出漂亮的剪影。

 简雁齐走进来发现昨天送过来的饭餐还是原封不动的放在柜子上,花束倒是又更换了一束。他将保温盒放在柜子上:“你也不能总和她这样耗着,医生说了,不一定什么时候醒来——你还能一直陪着她不吃不喝?”

 顾美斯没有回头看他,只是将简美凉的垂在耳侧的发丝勾于耳后:“您吃您的,我陪我的。饿的时候我必然会吃,就不用为我担心了。”

 “你⽗亲的事,我感到很遗憾。”简雁齐想起今天看的报纸,顾连誉以受贿罪、贪污罪、滥用职权罪依法判处刑罚,执行无期徒刑,剥夺政治权利终⾝。这话题一出,便引起各方争相讨论,对顾连誉甚至整个顾家的叫骂声掀起一片又一片,加上徐氏最近对美帝的打庒,顾美斯现在可谓是腹背受敌,正处在风口浪尖的时候,竟然还有心耗在这里,不离开一步,真是让他既欣慰又担心。

 顾美斯隔了好一会儿才懒洋洋的回应:“简叔您说什么呢?他能有今天,最开心的莫过于我了,更谈不上让您觉得遗憾。”他语气虽然轻飘飘,但是话语里难掩的落寞还是随着声音显现的淋漓尽致。

 他覆在简美凉脸颊上的手指也跟着僵硬,微垂着目光,一时竟忘了接下来要说什么。

 简雁齐看着他的模样扶着膝盖站在⾝,走过去轻轻拍了拍他的肩膀:“到底是有⾎缘关系的亲人,我能理解。别太逞強,这里有我看着。”他说完便推开门走了出去,这种时候人最需要的便是冷静。

 顾美斯听到门关闭的声音,才缓缓回了神,语气听不出情绪:“凉儿,还是你好,你最懂我有多恨他不是?怎么会是逞強——”

 简美凉做了冗长的梦,梦境里全是儿时简章抱着她,一脸意气风发的俊颜。

 温柔画卷,渐渐切割成无数个片段。

 她眼睁睁看着她从小的信仰的⾼塔,一点点裂,崩塌,毁灭。

 二十几年的生活被描绘成了一场沉默的舞台剧,而她就是站在聚光灯下的小丑,心心念念的为着疼爱的人装疯卖傻,最后才知,原来只傻了自己。

 她曾经拼了命即便要毁了自己也要隐忍不说的秘密,原来竟是爷爷从一开始便知晓的。

 她想起那场车祸后,为了怕爷爷发现而躲在顾美斯的老宅。

 她想起他不容拒绝的面容,不顾她的意愿要求她回到恒基。

 她想起那天他气冲冲的站在门口,问她是不是真的,照片里的男人到底是不是池修。

 可不就是一场笑话吗?在她自以为是的认知里,编了一场以为他会満意喜的沉默剧,他是喜了,以她全部的隐忍和信任,彻彻底底的赢了。

 她咬着不想醒过来,不醒过来便可以不用面对,也不用去想该拿什么来原谅。

 耳边却一直有不知疲倦的声音在盘旋,不停唤她凉儿,要她醒来。

 那声音无助又落寞,就像是另一个自己。

 在这繁华冷漠的世界里,还会有谁和自己一样像个笑话?

 哦,还有顾美斯…

 简美凉动了下眼睑,纤指也慢慢恢复了知觉,脸颊上始终有掌心大小的冰凉‮感触‬,明明冰冷,却让她觉得异常温暖。她下意识用脸颊去蹭覆在上面的温度,似乎只有这样才能缓解蔓延开来的疼痛。

 顾美斯正垂着目光深思,便被掌心里的‮感触‬惊醒。他震惊的抬起眼看着依旧闭着双眼的人儿,她正拿着她精致的小脸一下下蹭着他的掌心,眉头深锁,嘴角却弯成月牙般的弧度。

 像是方才还在寒冰地窖里浸泡的心脏,在下一秒就有了夏⽇灼热的温度,连心跳都跟着贸然加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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