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五十三章 不送,我便不能夺么
天祈的皇宫静得未起一丝波澜,宁天歌在众多人暗自紧张或明或暗的看护下,没有任何异于平常之处。
时
一久,周围之人不知该松懈还是该更为紧绷。
司徒景与苏屿不放心宁天歌,一直未离开天祈,即使宁天歌偶尔提起他们的行程,司徒景也会耍赖不走,宁天歌也未强求。
七
后,天祈帝入葬皇陵。
三
后,新帝毫无预兆离宫,连安定侯世子郁瑾风亦是次
早晨才发现,因而不得不出面代为处理政事,但新帝留下的那道诏书他始终未曾公布。
宫中未
,北昭平
王,桑月国主,无觅阁上下,乃至李正部属,悉数出动,快马追赶。
——
西宛,业都,皇宫。
金冠束发,身着黑色兖金边锦袍的冷峻男子挥毫泼墨,凝神于笔下的丹青,一名白裙翩飞容颜清绝的女子宛若飞仙,跃然于烫金宣纸上。
“主上!”一名大将匆匆行来,在门外停住,似乎有要事禀报。
男子恍若未闻,将最后几笔着墨完成,再将整幅画端详了片刻,才搁下狼毫抬起头来,冷眸扫向跪于殿外禀奏的大将身上“何事?”
来人迟疑着禀道:“启禀主上,城门守将刚刚来报,说城外来了一个人,指名要主上出城相见。”
“要我出去相见?”简晏面色一冷“许槐,你该知道怎么处理这种事。”
“若换作以往,臣定不敢以这等小事来惊扰主上,只是…”许槐顿了一顿,道“守城将士中有人认出此人是宁天歌,故臣不敢不报…”
“你说是谁?”简晏猛然将他打断,眼眸倏地眯起。
“宁天歌。”许槐重复一遍,想要请示“主上…”
简晏一抬手,止住他要说的话,俊脸一片沉然。
她来了。
快得出乎他的意料。
莫非是为了那件事?除了那事,他想不出她会为了何事来找他。
他本以为,那件事他做得极为隐秘,根本无法从中得知是谁下的手,再加上,他挑选动手的地方又那么偏僻,又怎会让她得到消息?
思虑片刻,他蓦然下令“摆驾,去城门!”
——
落
西斜,映着天边一片火烧般的云,业都城门已关闭,护城河上的吊桥已收起,城外杳无人迹,显得极为冷清。
接近深秋的天气,位于西宛中北部的业都已是入冬的气温,风很大,且冷,吹起城外的黄沙,卷起护城河那一边独自站立的女子的黑发,与她肩头那只雪狐那一身长
。
女子静静地望着手中那张信笺,那薄薄的,洁白的信笺上,只写着两个字,笔调俊雅又不失雍容,一如那个人“等你”
这不是他第一次说这两个字。
第一次是她被天祈帝强行留在宫中的时候,他在离去前,在她耳边轻声留下一句“等你”之后她趁夜离宫,他果然在城外等她,而且将自己扮作车夫的模样,只为了实践那两个字。
这一次,他把这两个字写在纸上,托与李正转交给她,其义不言而喻。
他在等着她回东陵,回到他身边。
他愿意等,不强求,等着她自己想明白回去的那一天。
然而,这一次,他却没能等到,甚至,连最后一面都未能见到,便与她天人两隔。
轻轻摩挲着手里那块玉佩,一点一点抚过上面那个离字,这是他随身的信物,见了它,如同见到了他。
可如今,玉佩还在,那人,又如何再能得见?
冷风吹过,吹动信笺哗哗作响,她仔细叠起,与玉佩一同收入怀中。
平静的护城河面上,倒映着青砖垒起高达三丈的城墙,城墙上,列满了手握
戟的士兵与守将,每一人都在看着她。
从古至今,尚未有人敢在城外让一名君主出城相见,可眼前这名女子,天生有种让人无法违抗的力量。
还有她的身份,已令所有人不敢对她有所轻视。
倒影中,出现了一道黑袍金冠的身影,她缓缓抬头,望向城墙上的那名男子。
旗风猎猎,男子俊毅依旧,锐利如鹰的眸子高高在上俯视着她,一如以前。
对视良久,他突然转身,高大的身影消失在城墙上,少顷,城门大开,他从城内走了出来,后面跟着一队皇家卫队。
吊桥并未放下,两人隔河对望,女子裙裾层层飞扬,面容如雪,眼眸漆黑,神情淡漠似水。
“简晏,好久不见。”
“确实,好久不见。”简晏略一点头“我还以为,你这辈子都不会再来找我。”
“曾经我也这么认为。”她淡淡道。
“其实,我一直有在等你。”他眉目深沉地望着她“自上次一别之后,我一直等着能再见你一面。”
“等我?”她抿起一丝讽意,黑发在长风中肆意飞舞,声音蓦然如出鞘的兵刃般冷冽“等着我来取你的国么?”
他的眉头微微一皱,身后的皇家卫队与兵士们脸上显出怒意。
没有人敢对他们的主上如此不敬,他们的国,又岂是说取就能取的!
“你想要我的国,可以!”简晏眉头一皱之后随即松开,眸光紧锁着她“只要你答应做我的皇后,我定以江山为聘,天地为媒,亲自将我的人与我的国奉上。”
“你的江山我要,但皇后之位…”她冷冷一笑,不屑道“不稀罕!”
众人哗然。
简晏薄
的弧度往下一沉“如此,请恕我不能将聘礼拱手相送。”
她的眸光如冰山顶上的千年积雪一样冷“不送,我便不能夺么?”
简晏至此才将她的话当了真,眉头深锁,上前几步走到护城河边,落
的最后一缕斜
洒在他黑金袍子上。
“你,当真要夺?”
“当真!”
“为何?”
“为何?”宁天歌觉得很好笑,事实上,她确实也笑了“简晏,莫要告诉我,你不知我今
为何而来。”
他没有言语。
她渐渐敛尽了笑意,那丝尖锐的刺痛陡然窜了上来,穿透整个心房,连呼吸都不能用力“你既然想让我亲口相问,我便问你一问:墨离,是否是你派人暗杀?”
简晏身后的皇家卫队中,有一些人脸色一变,虽然极快地恢复正常,但足够证明一些事。
简晏紧抿着薄
,沉冷的眸子久久地定在她脸上,许久,他沉声说道:“是我。”
他可以暗中动手,但做过就是做过,他不会否认。
“很好。”她轻轻点头,即使明知是这种结果,心口那份痛意依旧蔓延了整个
腔,闷疼得几乎无法呼吸。
她仰起头,紧闭着双眸,嘴里嘶嘶地往里
着凉气,只觉得
口似有什么在急剧地膨
,膨
,快要超出她能承受的界限。
美到惊心动魄的女子,凌乱飞舞的长发伴着被风鼓
起的长裙,裹着纤细单薄的身子在狂风中摇摇
坠,似乎随时都有可能被风卷入这护城河中。
此时她仿佛被巨大的痛楚所包围,那种隐忍之下散发出来的浓浓悲怆,令对面的所有男子都为之动容。
她肩头的雪狐,呜呜地将额头埋于她颊边,与她紧紧相依,亦似有着极大的悲伤。
简晏不由又上前一步,负在身后的双手亦往前伸,象是想要将河对面的女子拥入怀中,让她靠在自己宽阔的
膛,给她以安慰,给她以自己所能给的最大限度的温暖。
这一刻,连他自己都忘了,她所受的痛苦正是由他给予。
只是从她身上,他似乎又看到了当初她跃下同州城城楼时,那个固执地伸着一只手想要抓住她的自己。
那时候,他的心也是痛极。
可是,她当时是那般决绝,不留一点余地,他只能看着她
离他的掌控,离他远去,消失在他的视线里。
从来没有女子敢如此对他,甚至欺骗他,将他玩
于股掌,他这般骄傲的人又岂能接受得了。
而墨离在城下当着三国将士公然亲吻她,她的顺从,又何尝不是对他的讽刺?
那个时候,他就发誓,他得不到的,别人也休想得到。
她不爱他,那么,他便要她爱无所爱。
他做到了。
可是,他为何没有得到一丝喜悦?
看到她如此痛苦,为何他的心也跟着痛?
女子蓦然睁开双眼,眸中是一片没有温度的光芒,在夕阳西沉之下,在薄暮之中,闪动着令人心惊的寒意。
“简晏,我本不想与你兵戎相见,可是,我们终究是敌非友。”她声音若雪,神情凛冽“今
,我便与你,做个了断。”
“你想与我做了断,可以。”简晏缓缓收回手,复又负于身后,坚毅的面容亦冷硬如石“但是,就凭你一个人,又如何夺得了我的国!”
她冷眸定住他的眸光,一字一顿地道:“夺你的国,只要夺你一人性命即可!”
“嚓!”城墙上,城墙下,所有兵士与皇卫都将手中武器齐齐对准了河对岸的她,眼里有愤怒,有怀疑,有蔑视,有惋惜。
一个未见带任何兵器,体型单薄的女子,即使身手再好,面对如此众多的对手,哪怕本事能通天,又能奈何?
就算那雪狐能召唤鼠虫,威力不可估量,那又怎样?
毕竟,彼此之间还隔着一条宽阔的护城河,难不成还能隔着河取他们主上的命?
笑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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