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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一百一十二章 就怕死相太难看
 飞在半空中的黑影直线坠落在地,又从陡峭的山路上一路滚下去,直至被一块突出的石头搁住,两眼圆睁,连挣扎都没有就已咽气。

 几乎与此同时,刚刚还艰难行走在山路间的夫妇身形蓦然轻盈,再不若先前艰难笨拙的模样,身形矫健如灵豹般猛地跃起,转眼间已投入山道旁边的密林。

 “追!”先前下令杀人的黑衣人一声令下,其他人已纷纷展开双臂向他们的方向追了过去,如一群以人血为食的黑蝙蝠,所经之处惊起林中倦鸟无数。

 天色更沉,密林里光线更暗,宁天歌与墨离穿行于这些生长了数十年甚至数百年的树木之间,已然失去了对方向的定位。

 林子很大,似乎无边无际,时间一久,宁天歌已察觉到墨离的气息有些不稳,而后面的那片黑影紧追不舍,虽然中间还隔着一段距离,但他们的视线似乎特别适合在夜间活动,竟完全没有跟丢的迹象。

 这样下去不是办法。

 “娘子,后面那几只蝙蝠实在让人讨厌得紧。”墨离忽而低声笑说。

 “我也这么觉得。”宁天歌出声赞同“相公的意思?”

 “赶路不急在一时,不如将这些扰人的东西解决了再走也不迟。”

 “嗯,正合我心意。”她牵起嘴角。

 既然躲不过,那就不躲。

 分别攀上两棵高树,两人紧盯着越来越近的那几只黑影,除去之前已死的那只,现在追上来的只有四只,不多。

 黑影转瞬即至,墨离角划过一抹不易察觉的冷笑,陡地一扬手,一把细如发的银针已手而出,在沉沉的黑暗里幽芒一点。

 “蝙蝠”视力虽好,但这些银针却分散而不显眼,来势又极快,等发现时已近到眼前,急忙翻身躲避,一时显得手忙脚

 而宁天歌等的就是这一刻。

 就在墨离将她那把银针撒出之时,她双脚猛力一跺脚下树枝,身形如箭般朝为首一人去,那人感觉到身后劲风来袭,顾不得身前银针,反手抬起手中兵器格挡,未料宁天歌乃是虚招,行到半途身形陡转,手中匕首对准他身边一人,一道白光闪动间,匕首已没入他脖颈,穿喉而过。

 与此同时,那为首之人的肩胛中了一枚银针,手中兵器当啷落地。

 另两人见此凶神毕,挥动兵器就要向宁天歌砍来,宁天歌猛然拔出匕首,就地一滚,那死尸喉咙里鲜血直,溅了其余几人一身。

 还冒着热气的鲜血的气味深深起了他们的嗜血之,他们用手擦去脸上的血,再用舌头进嘴里,眼睛里的光更加凶残。

 那中了银针的人用左手重拾起地上的兵器,与另两人呈包围之势,朝宁天歌慢慢近。

 空中却在此时又响起咻咻地破空之声,从看不见人影的树冠中分别向三人来,这一次,连先前那点微弱的寒芒都看不到,竟不知是何物。

 三人不敢松懈,齐齐挥动兵器去挡,那暗器却一波接一波,无休无止。

 而在此时,宁天歌已看准时机,身形突地一闪,曲膝上步,手中寒光一划,匕首带着冷冽的光芒砍向最近一人的右腿。

 血溅一霎,那人双手抱着膝盖惨叫倒地,膝盖下方,半截小腿已被匕首一刀斩断,只有腿骨与少许皮还未断。

 宁天歌并未因此而手软,趁机迅猛地扑了过去,抓住那人的头发挥刀一划,一道血线开在那人脖间,如野兽哭嚎的惨叫声戛然而止,回音不绝。

 不过几个起落间,对方力量已少一半。

 林间是越发浓烈的血腥气,余下两人暴退数丈,退到暗器程之外,等看清那些暗器不过是些树枝之时,眼睛里隐约现出如血一样的红光。

 宁天歌缓缓直起身子,反手提着匕首护在身前,亦一步步退后,直至树下。

 久久的,沉默的,对峙!

 一片树叶从树上飘落,落于宁天歌头顶,她抬手拂去,就在这一刹,空气忽然产生巨大波动,那两人开始转动手中兵器,速度越转越快,林间叶纷飞,身上衣衫全部鼓吹而起。

 宁天歌面容沉肃,紧盯着对方的一举一动,当旋转飞舞的落叶在这气流中形成一个漩涡带着强劲的气流朝她迫过来时,她眉目一寒,宛若蛟龙般腾跃而起,弹出手中仅余的两颗钢珠。

 当当两声,钢珠被两把兵器弹飞,合力造成的气流亦因此而破坏,漩涡力道顿失,后力不继,叶片纷纷扬扬落地。

 那两人见此,双臂一振,极快地向她刺来。

 树上再次出如雨利器,此次却是松针,在内力的辅助下锐利如银针,两人体内的狠毒辣已被这些枝叶尽数发,竟罔顾被伤的危险,目标直直对准宁天歌而来。

 劲风近,已可见狰狞面目。

 宁天歌抓握着匕首的五指蓦然伸展,拇指一拨,那匕首便在掌心下如风车般旋转,带着嗖嗖的风声,吹扬起她鬓边的发丝,她冷眼看着那两双红得发赤的眼睛,猛然一个旋身,手臂一扬,匕首手而出,以迅雷之势挟风裹雨飞速转动着直击对面。

 那两只如蝙蝠一般的身形倏地朝两边分开,并不与之正面对抗,而是避过匕首的攻击,片刻都不停歇,依旧对准宁天歌。

 失去了武器又连杀他们同伴的宁天歌,是他们必杀的对象。

 千钧一发,阴冷之气人,树上忽有一身影头朝下直直坠落,在接近地面之时身形斗转,如离弦之箭般紧贴着地面滑行到一人下方,举起手中尖削之物,根本未给对方反应的机会,带着无可比拟的力量与速度往上一刺。

 利器刺破身体的声音小到几乎可以忽略,但对于死亡的那个人来说,这声音却是如此清晰,放大到周围一切都消了音,只有这催命断魂的声音不断回响。

 “砰!”钝物落地,一树枝从前没入,从后背穿出,正中心口!

 仅剩一人。

 那人眼中红光更炽,厉叫一声,手中蛇形怪状的兵器直指宁天歌喉间,宁天歌只是冷冷看他,一动未动。

 如此藐视之意令那人更为戾,满地的血腥之气更是刺着他的神经,目标近在眼前,他咧开嘴侧侧地笑了笑,出两颗尖尖的犬牙,似乎已经品尝到了鲜血的滋味…

 那笑却是一僵,后背突然传来的透心凉让他不由自主地想要回头,事实上,他也确实回了头,然后,看到一柄匕首的把手正在自己身体外面。

 这是刚才被他轻而易举避开,甚至当时在心底里蔑视过的那把匕首,此刻在他意想不到的时候,以意想不到的方式给了他致命一击。

 两眼突出,那品尝胜利热血的笑容还停在脸上,并且将永远保持下去,直至被各种野兽啃食,或者,腐烂。

 那兵器的尖锋就在距离宁天歌喉咙不足一寸的地方停住,再也不能往前,那毒蛇的信子最终不甘地瞪着满地震起的落叶,渐渐熄去糜红的色彩。

 宁天歌走到他身前,俯身拔出匕首,在他衣服上慢慢擦拭,一点,一点,直至雪亮如初。

 在关乎生死之前,面对这样的敌手,她从不会心软,更不会手软。

 还刀入鞘,一只修长的手递到眼前,她握住,站起身来。

 手指冰凉,那人融于苍茫夜之中,依旧能看出他脸上的土黄透着苍白,他却面容沉静地对她微笑,如‮夜午‬悄然绽放的玉兰,宁静,优雅,涤去这一地的污秽浊气。

 一手探至他身后,掌心处有一缕黏,刚才那一动,伤口又裂了开来。

 “还能走么?”宁天歌按住那一处,轻声问。

 “今晚就在这里过夜吧。”墨离顺势将身体重量在她身上,舒缓地一声叹息“美人在侧,软玉温香,又如此温柔体贴,无论如何都得细细体味一番再走。”

 她没有推开,反手将他抱住。

 他更加得寸进尺,埋首于她脖颈间,深深地嗅了一口“好香。”

 她默默地任他作为,按在他伤口处的手更为用力。

 身上的重量很沉,男人的整个身子都靠在她肩膀上,似是闻香窃玉,然片刻之后便已阖起眸子,气息忽浅忽沉。

 在身体稍未复元的情况下,内力一耗再耗,实则已是强驽之末。

 若不然,他又岂肯屈就于这种肮脏之地。

 半扶半抱着他走到稍远处,尽量离那些死尸远些,她靠着棵大树坐下,从包裹里取出水袋喂他喝了点水。

 墨离已然睡了过去,虽然循着身体的本能咽下了些,但还是有一部分水顺着嘴角了出来,打了衣襟。

 宁天歌忙伸手将他边的水渍抹去,那指腹却不经意地擦过他柔软的角,微微一麻。

 她怔怔地看着他的,经过清水的润,那虽不是那么红润,但鲜研润泽得跟往日无异,那因为之前的调笑而微微翘起的角,在这平静的睡容之下,少了那分玩笑不恭,更显出丝孩子气的足来。

 这样的墨离,就象,一个孩子。

 一个着大人讨要一块心爱的糖果,最终亦得到了并将糖果仔细妥贴地收在口袋里,然后微微笑起的孩子。

 不自觉地轻轻抚了上去,顺着那优美的弧线细细摩挲,指尖传来的那种温软,直接传递到了心里,使她的心也似乎在这一瞬间塌下去一块。

 他的鼻息若有似无地扫过她的手指,她蓦地直起身子,灌了一口凉水下去。

 清凉的水过喉间,直接通往胃部,深深的凉意顿时沁过五脏六腑,将那一丝旎的粉冲散。

 静坐少顷,她将墨离侧身靠在树干上,解开他的衣服为他重新上了药,再次进行包扎。

 森林里的夜格外凉,又没有昨晚的那个天然的遮挡,宁天歌与墨离紧挨着睡了会,到后半夜还是冻醒了。

 摸了摸他的手,亦是冰冷异常,想到他内力不足更是御不了寒,不得已,她只得伸出双手将他紧紧抱住,两人前相贴,倒是暖和了些。

 望着此前情景,她无奈一笑,幸好他睡着了,否则又不知该怎样占那口头上风。

 互相依偎着又睡了片刻,耳边隐约响起悉悉索索之声,她立即惊醒,眯了眼往四周看去,黑暗中却看不到任何异样。

 然而这古怪的声音越来越大,象某些爬行动物贴着地面不断朝这边爬过来,令人头皮发麻。

 再凝神朝地面看去,却可见那些落叶之上有一层黑乎乎的影子朝这边而来,象水缓缓推进,越来越近,越来越多。

 “墨离,快醒醒。”她低声推了推身边。

 “不要动。”墨离却早已醒过来,沉凝的眸子紧盯着那些不断爬靠过来的不明物体。

 那黑色的水渐渐涌到两人脚边,宁天歌紧攥的手心里已微微出汗,如果她没猜错的话,这些长得稀奇古怪的红黑绿赤五彩斑斓的东西,就是这北邙山传说中的毒虫。

 这让她想起在西院遇刺那次,那数以千计的毒虫就是如此这般不断涌出,然而眼前,又何止千计,而且个头更大,品种更多。

 两人皆屏住了呼吸,没有动。

 之所以不动,是因为他们看清楚了这些毒虫行进的方向并非是冲着他们,而是从他们眼前爬了过来,继续往前。

 再扭头朝另一边看去,果见那边亦有数量庞大的毒虫朝前方聚集。

 它们,是冲着那些死尸而去!

 一旦明白这个事实,两人才稍稍松了口气。

 可见,是那些鲜血的气味将它们引了过来,也幸好,它们只是吃食死尸的毒物,若是连活人都吃,那他们可真要成了这些毒物的点心。

 然而,现实总是不容人过于乐观。

 正当两人放下心来之时,有一部分随行的毒物却停了下来,纷纷转向看着他们。

 幽绿幽绿的小眼睛如无数小型探照灯打在他们身上,连着细长的身子直地立于地面,如一可以采摘的豆芽,正仔细分辨着对面的两个物体是否可食。

 当然,这个世上应该没有五颜六的豆芽。

 宁天歌亦睁圆了两眼盯着这些不知道是什么东西的东西,这个时候,她不知谁才是那可以采摘的豆芽,只知道自己与墨离很快会成为这些毒物的盘中餐。

 如此大眼瞪小眼地默然对视半晌,那些彩豆芽忽然互相碰了碰顶端的那些豆豆小脑袋,细长的身子亦时不时地彼此一下,好似跳舞一般。

 什么情况?

 她愣了一下,之后就象是福至心灵,突然就想起了蚂蚁互通信息的方式。

 毒虫开会?!

 “它们可能是在商量要不要吃我们。”墨离苦笑了一下。

 他可真有默契。

 “说不定,它们是在商量以什么样的方式吃掉我们。”她很是正经地接口。

 “被虫子吃掉,你说传出去会不会不好听?”墨离动着嘴,用极低的声音表达着自己的纠结。

 “好不好听无所谓,我就怕死相太难看。”她亦苦恼地皱眉。

 “那还等什么,趁着它们还在商量,赶紧溜。”墨离摁了摁她的掌心,低声道“地上毒虫太多,只能往高处走,我数到三,我们就一起到树上去。”

 宁天歌只觉得他在说这个“溜”字时,那神情与语气实在有失亲王风范,想笑,可看他表情如此严肃,又只得强行忍住,绷着嘴角直点头。

 “一,二,三…”

 话音一落,两人腾地站起,脚点地面跃起丈许,以最快的速度手脚并用地攀上了树枝,再回头,却见那些豆芽皆蹬蹬地跳了起来,发出唧唧之声,似乎对他们突然逃离极为震怒。

 只见当先一豆芽长声“唧”了一声,后面那些顿时一呼百应,身子一弓,着地的下半身猛一用力,竟齐齐朝他们所在的树干冲了过来。

 “妈呀…”宁天歌大叫一声,再也顾不得了,拉着墨离就跃向旁边的树梢。

 虽然这些彩豆芽长得还蛮可爱的,但越可爱的东西往往越毒,她可半点都不想被沾染上。

 身边的男人却突然笑出声来,她回头瞪他一眼“还笑,赶紧跑吧。”

 他夸张地抹了抹眼角,边笑边摇头“还以为你这女人什么都不怕,上次也没见你怕成这样。”

 “所谓无知者无畏。”她拉着他在各个树梢间起落,不时回头看着后面紧追不舍誓要将他们吃到肚子里的豆芽“那虫子吃人的样子我可算是见过了,哪里还敢让它们碰着。”

 “嗯,我也不舍得我的农妇就这样被虫子吃了。”他的指腹忽而在她掌心轻轻挠了一下,同样细腻同样带着点薄茧的肌肤轻擦而过,引起轻微刺的酥麻。

 她转头又瞪他一眼,这人,怎么总是喜欢挑在非常时刻做这种非常动作。

 这一眼,却立即陷入那一泓碧水清泉中,夜蒙,微波漾漾,那人执手相望,浅笑盈盈,温情脉脉之语尤在耳边回

 两人这么一相望,脚下便有些耽搁,这么一耽搁,那群疯狂追赶的豆芽们便更加亲切地在后面打起了招呼。“唧唧,唧唧唧…”

 诚然是提前庆祝胜利的大合唱。

 宁天歌微叹,还是专心逃命要紧。

 “咳…”一声压抑的轻咳,飘在夜风中。

 她心中一紧“你怎么样?”

 “没事。”墨离一声低笑,只是紧紧地抓住她的手“你不知道我的命一向很大么,哪那么容易死。”

 “我当然知道,祸害遗千年,我向来相信这句话。”她弯起角,说得漫不经心,手却握得更紧了。

 “唧唧,唧唧唧…”

 四面的虫叫声似乎大了起来,宁天歌扭头看了眼后面树上与地面,一直紧跟着的豆芽并不见增多,正疑惑间,墨离说了句“看前面。”

 她回头,却见前面地面上,大群新来的豆芽开始攀爬上树,而它们身后,还有黑一片朝这边急速动而来。

 那声势浩大的唧唧之声正是由它们发出,明显地,它们是听到了同伴的呼唤或是什么其他他们不知道的报讯方式,到这里来会师了。

 十面埋伏!

 四面楚歌!

 足不足以形容他们此刻的处境?!

 “下回出门,无论如何我都要带着四喜。”宁天歌后悔不迭。

 四喜多好啊,什么毒都不怕,什么毒虫都怕它,唯一的缺点就是爱吃,可是,不就是爱吃么,吃个算什么!

 早知道这北邙山有这么多毒物,她再怎么嫌麻烦也带着它,有这个活宝贝在,她与墨离何至于落到这般狼狈境地。

 “现在后悔有什么用?”墨离有些好笑,望着满树满树的五彩豆芽,沉道“嗯,你是你家金顶狐狸的主子,想必学两声那狐狸叫应该不难吧?”

 她的愁思顿时被他给打断,木木地转头,面无表情地看着他“那狐狸就叫了那么两声,殿下也是听见的,殿下的才情学识都要比我强,我觉得由你来学应该更不成问题。”

 他顿住身形默了一下,轻咳一声“当我没说。”

 底下的豆芽虫越聚越多,而树上的则纷纷朝这边跳,他们周围仅剩下极少的树还没被侵占,然已经没有去路了。

 “命丧于此也就罢了,可死法能不能好看点…”宁天歌哀叹一声。  M.XzIXs.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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