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零一章 就当献给了自己的双手
殿内寂静,落针可闻,皇帝一脸深沉。
“体内身埋剧毒而不亡,并非我母妃有异于常人之处,而是因为这些毒虽刁钻,却是需要另一种毒为引。”他取出另外一张纸展开,在众人眼前展示过去,明显与记载病案的纸张不同“这上面所写的,就是这种毒引。”
“这是…”有眼力好的,已然认出这是太医院平常所用的纸笺。
“这位大人是否觉得眼
?”墨离将它与先前的病案一并
于太监呈给皇帝,淡淡道“大人没有看错,这是宫中太医平常用来书写药方的专用宣纸,而上面的笔迹,则是出于上任太医院院正吴院正之手。”
“吴院正?他不是早就退隐山林了吗?”众臣惊讶之余,此时已是一头雾水“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几年前,传言因为冉忻尘医术太过出色,使得吴院正羞愧之下引辞离宫,莫不是这其中还另有隐情?
皇帝的脸越发沉了下来。
宁天歌走到殿外,引了一名头发花白的布衣老者步入大殿。
“草民叩见皇上。”老者略显佝偻,但神情极为镇定,朝皇帝伏地跪拜。
皇帝紧盯着他,许久才道:“起来说话。”
“谢皇上。”老者撑着膝盖慢慢站起,平静地看着众人“皇上,诸位大人,殿下刚才所示的那张纸是确实是草民十年前所写。当年兰妃娘娘突发身亡,事出蹊跷,草民翻遍药典,又多番研究了兰妃娘娘的病案与身亡当
所食之物,才发现其中玄机。只因当时形势所
,草民不得不隐瞒事实,这才将结果写在纸上,藏于兰妃娘娘的漪兰殿中,只希望殿下有心,有朝一
能将真相公布于众。”
众人有种恍然之感,只觉得今
之事实已不能用常理来推断。
皇后沉默着,脑子里却无数念头闪过。
她从未小看过墨离,也一直提防着他,但未想到他的忍耐
会如此之好,未雨绸缪这么多年,会选在这样一个风平
静没有任何前兆太子大婚之后尚未上朝的日子给她当头一
。
一切来得太突然,突然得令她措手不及。
“吴常庸,当年你不出来说话,你以为现在皇上就能相信你?”她看向吴院正,抓住最能打击他的一点“别人或许不知,我却明白得很,那时你爱慕兰妃,怕被皇上看出心思,却又受不住相思之苦,数次趁着夜黑偷偷去漪兰殿探望兰妃,之后果然被皇上发现,再不允许你踏入漪兰殿一步,更是不许你碰有关兰妃的任何东西。你若真心爱兰妃,当时发现这些情况你会不告诉皇上?时隔这么多年才来说这些,你不觉得太不足信么?”
殿内讶然之声一片,吴院正爱慕兰妃?这么个沉默寡言的人,更何况家中还有
儿,这种说法实在令人匪夷所思,可由皇后说出来却又让人不得不信。
偷偷向高台瞄去,果见皇帝的脸色十分不好,不由又信了几分。
“娘娘莫非忘了那时是如何拿草民的家人威胁草民的?”吴院正坦然地面对众人“草民的确钦慕兰妃娘娘的为人,但从未有丝毫亵渎之心,我与兰妃娘娘之间也并非如娘娘所言。说起当年之事,草民着实佩服娘娘的敏锐与先发制人,令草民不得不三缄其口,隐瞒真相。”
“满口胡言。”皇后在袖子底下用力掐着掌心,不让自己
出半点心虚,脸上尽是讽刺之意“你口口声声说是受我威胁,谁人能信?你写的这个东西,又有谁能证明是真的,而不是伪造?哪怕你现在开棺验尸也说明不了什么!”
“开棺验尸那是对兰妃娘娘的不敬,对于娘娘所为,草民亦确实找不到有力的证据。”吴院正淡淡一笑,有种从容的淡定“若是当年草民不那么懦弱,兰妃娘娘亦不至于死得如此不明不白,因此…”
他缓缓环顾四周,在所有人尚且不明白他的意思之前,他陡然朝旁边一
大柱撞去。
事发突然,用力过猛,众人连惊呼都来不及发出。
墨离眸光一冽,飞身就去抓吴院正肩头,殿内已发出一声闷响,吴院正身子滑落在地,黑色圆柱上血迹鲜红。
“吴某家人…遭遇意外身故,此生已无牵挂…吴某一生无愧他人,只愧于兰妃娘娘…如今,愿以死明志…只望皇上还兰妃娘娘…一个公道…”
举座四惊!
众大臣还未从之前一连串的人证与物证中缓和下来,这一撞就象是撞在每个人的心口上,重重一震之后就失了反应。
“吴院正,你,何苦如此…”墨离扶起他的肩膀靠在自己手臂上,眸中似有茫茫大雾氲氤而起。
“殿下…不必自责…娘娘九泉之下有知…定会为殿下感到欣慰…”痛苦之
痉挛了五官,吴院正仍勉力微笑着望着他。
透过这张绝
的容颜,仿佛看到当年那个女子信步走来,抬眸间嫣然一笑“吴院正,听说你喜欢喝茶,这是天祈独有的雾峰,你先尝尝,若是喜欢,待明年那边再送来时,我给你留一些。”
此生再无遗憾,如此结果,亦是
足。
长时间的静默之后,墨离将吴院正轻轻放置地面,极为缓慢地直起身来,神情平静,却让人觉得仿佛有千斤巨石
在心头。
他谁也不看,在大殿中央缓缓跪下,额头重重触地“请父皇,圣裁!”
——
在元和二十六初这个还洋溢着过年气氛的日子,象征着最高皇权的东陵皇宫,当朝皇帝在朝堂上当着文武百官的面,当场下了一道谕旨——废后!
这一
,有人血溅朝堂,有人掩面而泣,有人呆若泥塑,有人久久未语。
当太子闻讯赶来之时,一切都已尘埃落定,纵有通天法力亦无法再做回旋。
意想不到的事,还在后头。
皇后被废,关入冷宫,太子本可不受牵连,然而当他在金銮殿上对墨离放出狠言,与其誓不两立时,天祈安定侯之子郁瑾风进宫求见,并出示了墨承近身侍卫专属的令牌。
满朝文武再次震惊,皇帝震怒!
太子刺杀天祈安定侯世子,这已不仅仅是东陵内部之事,而是关系到两国邦
的重大事件。
因为所住之人为天祈客商,城南那场大火早已立案递
三部,知者甚多,皇帝亦有所耳闻,未想竟是太子所为。
皇帝怒问其理由,太子矢口否认,称并不知郁瑾风身份,只是从探听到的消息中得知他
对东陵不利,所以才命人杀他。
此事可大可小,但一切取决于郁瑾风的态度。
然而郁瑾风却没有表态,只是笑着说,这里是东陵,自然由皇上说了算。
如此一来,皇帝反倒不好徇私,不得不公事公办。
尽管太子抵死不认,但终究理由不够充分,被皇帝下令暂押刑部大牢,等事情结果清楚之后再论。
半
之内,东陵皇后被废,太子被押入大牢,朝臣在紧张揣测之下,无一不冷汗浃背,久久不能缓过劲来。
墨离命刑部尚书好好照料太子,又获了皇帝的恩准,安排云烟随翠儿出宫,吴院正的尸首也命人妥善处理,择
下葬。
郁瑾风亦未在宫中逗留,向皇帝辞了行,称过几
便回天祈,太子的事恐多有误会,还望皇上早
让太子出狱等等。
一切风波看似暂停。
“世子,我还有点事需要在宫中处理,就不相送了。”出了大殿,墨离朝郁瑾风拱手。
“殿下无需客气。”郁瑾风亦一拱手,却有些
言又止。
“世子可还有事?”
“也没什么,就是想问问,那位阿七姑娘,与殿下是何关系?”郁瑾风谨慎地问出心头疑问。
昨晚收到阿七所写的那封信之后,他就一直感到不解。
救他性命,给他治伤,又让他住在她师兄的房子里,怎么看都不象是个普通人家的女子。
但他并非多事之人,阿七救了他的命,他更不好随意打听人家的私事,连名字都是第二次见面时才问的,然而昨天那信里头,却是让他进宫揭发太子之事。
他虽不清楚东陵皇宫之内的暗涌,但多年的世子也不是白当的,天祈的权势相争复杂多端,他自然很快能将太子与墨离联系起来,由此猜想阿七是想暗中帮助墨离。
墨离眉锋一扬,回头似笑非笑地看了身侧的宁天歌一眼。
宁天歌轻咳了一声“她是我的表妹。”
郁瑾风立即将注意力转移到她身上,在她脸上细细琢磨了半天,眼中
出纳闷之
。
“远房的,很远的那种。”宁天歌打了个哈哈。
“原来如此。”纳闷之
转为了然,郁瑾风对于宁天歌的态度明显热情了些“以后殿下与宁主簿若有机会到天祈,定要派人告知,好让瑾风一尽地主之谊。”
——
许是因为宁天歌这个阿七表哥的身份,郁瑾风又与宁天歌聊了很久有关天祈的风土人情,这才意犹未尽地告辞。
“你至今未告诉我将他藏到了哪里。”墨离望着郁瑾风的身影渐渐消失在宫墙转角,幽幽说道。
“我不是说了么,在需要他出现的时候自然会让他出现,你看,你今天需要他,他就出现了,这不就够了。”宁天歌不以为然地说道。
郁瑾风近
打算回天祈也好,省得她还得分心往那边跑。
她没有让他知道她与楼非白的身份,实际上,除了让他进宫的那封信之外,她另外还以无觅阁的身份给他写了份情报,上面清楚地写明了当年兰妃的真正死因,而他另一件要查的事,却对他说无迹可查,愿意退还先前所收的定金,兰妃那件案子也不再收他酬金。
如此一来,总算没有让楼非白蚀本。
墨离笑了笑,抬头看向青灰色的天空,眸光虚空飘渺,似乎飘到了极远处。
这一刻,宫阙重楼,粉墙玉瓦,道不尽的金玉锦绣,名利奢华,都抵不过那眉宇间一抹淡淡的沉凉。
“你体内的积毒,是否也是因为那个毒引埋下的?”
墨离轻轻地“嗯”了一声,眸光渐渐凝厚“那
是我十岁的生辰,却成了我母妃的忌
,死在我亲手斟的酒上。”
宁天歌许久未语。
“说出来,这种疼痛的感觉就会有人分担了么?”在遭遇墨承刺杀的那晚,他曾问过她这样一句话。
当时他语带嘲讽,她却分明感到深沉的痛楚,这种深到极处的痛与苦,令他无法对别人言及,再艰难也只能自己承受。到了今
,她才彻底理解他说这句话的感受。
那么,眼下的局面会是他想要的最终结果么?
她只知道,她想要的结果还不止这些。
“我中的媚毒,是你替我解的吧?”蓦地,他转过头来,眸光炽炽地攫着她。
“呃!”她有一瞬间反应不过来。
本来正沉浸在自己的思绪里,还有些伤
悲秋的情绪,哪里想到他会突然问起这事,此时冷不丁地被他一问,脑子差点转不过弯来。
“媚毒?”一拍脑门,她绕着他走了一圈,一脸关切地问“殿下要不说,我都忘了这回事了。殿下现在身子没事了吧?后来是谁替你解的毒?”
那眸子一眯,里面便透
出危险的讯息来“宁天歌,你是不是想告诉我,那天不是你帮我解的毒!”
“殿下,其实我是很想说那毒就是我解的,但功劳也不能冒认不是?”宁天歌皮笑
不笑地回瞪着他“兹事体大,可不能开玩笑的。”
“那是谁解的毒,你又做什么去了!”那危险讯息已直接幻化为雪亮雪亮的刀片,咻咻咻地钉在她脸上。
“我也不知…”她看着自己的脚尖,一脸深思“当时我把殿下放入浴桶之后就离开了,后面的事,殿下回去问你府里那些侍卫可能比较好。”
她找了个最佳时间分割点。
许久没有听到回应,她抬眼看去,却见墨离两眼紧紧地盯着她,里面燃烧着熊熊烈火,似乎要将她化骨成灰,紧拧的眉头皱得能夹死两只苍蝇。
“殿下,虽然我也明白,莫明其妙地失去童贞还不知道到底献给了谁是件很痛苦的事,”宁天歌同情地拍了拍他的肩,仰着头很是体己地劝慰“但是你要往开处了想,就当占了便宜的人是你,或者就当是献给了自己的双手…”
她自发地闭了嘴,觉得这个男人似乎要发飚,尤其那双如镜湖的眸子,此时都已掀成了海上飓风。
“宁——天——歌!”咬牙切齿的声音,她决不怀疑,若再多说一句,就会被他大卸八块。
“好吧,当我什么都没说。”她识时务地闪到一边。
墨离气得不轻。
她清楚地听到他急促的呼吸,还能感觉到他正极力克制着体内即将
发的火气,还有那波涛汹涌的眸子…
她觉得自己错了,多么温润如玉温文尔雅温柔如水的一个人,硬是让她折磨出了魔
,说实话,她还从未见过墨离发火的模样。
从她见到他第一面到现在,一次都没有,中媚毒那晚的算不上。
默立了片刻,自我感觉他的气应该消得差不多了,她转身朝反方向走去。
“你去哪?”墨离向她看来,语气不太好。
“我去看看冉忻尘,出狱之后都没有见过他,好歹他那段时间对我还
上心的。”宁天歌朝他摆了摆手“你先回去吧。”
“是
上心的。”墨离似乎自语般哼笑一声,举步跟在她后面。
宁天歌听到脚步声停了下来,转身见他一步一趋地跟着,不由皱了眉“殿下这是…”
“我也好久没见他了,不如一起去看看,顺便谢谢他那几
对你的上心。”
“…”宁天歌换了个方向,朝宫外走“算了,我还是改
再去吧。”
“这倒奇了,为何我一说同去,你就不去了?”墨离亦跟了上来,眸子里似乎还夹带着火星沫子。
宁天歌一顿,回过身来“因为殿下的眼神告诉我,殿下居心不良。”
“…”——
是夜,狂风大作,飞沙走石,大片乌云遮天蔽
笼罩在京都城上空,城内旗幡飞卷,寒风凛冽,沿街店铺早早关门,将近子夜,更是宛若一座空城,巷道空无一人。
一道黑影如鬼魅般穿过半座都城,悄无声息地潜入戒备森严的皇宫,最后落在后宫最为偏僻荒凉的一个角落。
这是真正意义上的冷宫。
一个破败的院子,一间不能称之为宫殿的残旧屋子,窗子上的窗纸补了又补,依旧不堪狂风的肆
破了几处,在风中呼拉呼啦地翻飞着。
满目的凄惨。
冷光自眸中闪过,黑影并未在外面停留,而是直接推开了门,老旧的门便发出吱呀一声,有人
迷糊糊地翻了个身。
听声辩位,她走过去伸手一点,精准地找到睡
,砸巴着嘴的人便沉沉地睡了过去。
掩上门,她掀开隔帘,取出火折子点亮。
“谁!”
上的人猛地转过身来,紧张地看着她“你是谁?”
她看着这个往日里养尊处优没有吃过一天苦头,此时却似乎一下子老了好几岁的女人,笑了。
多么讽刺,整天处心积虑想着除去别人的高高在上的皇后,竟然也沦落到了这般地步,在这之前,她可曾梦到过自己会有这么一天?
“红莺——红莺——”火光照着那张脸,皇后被她笑得
骨悚然,朝着外屋便喊。
“不要叫了,她不会醒过来的。”她慢悠悠地走到桌边,将唯一的一盏油灯点亮。
屋里笼上一层昏暗的烛光,影影绰绰,几个照不到的角落象是张着嘴巴的怪物,随时等着
噬一切。
皇后缩到
角,揪着衣领,再也没有了往日目空一切的气势,颤着声问“你到底是谁?来这里做什么?”
“问得好。”她慢
地朝她走过去,在她
前三步距离站定,忽然朝她倾了过来,指着自己的脸“娘娘,你真的不认识这张脸?”
皇后被她的动作吓了一跳,连忙摇头,心里有种有很怪异的感觉,总觉得她问得很古怪。
她牵了下嘴角,开始从上往下慢慢揭脸上的皮。
活剥人皮…
皇后紧紧地捂着
口,只觉得连气都
不过来,眼睛死死地睁着那张慢慢剥离的人皮,整颗心象是要被一只无形的手扯拽出去。
“那这张脸呢?”将一张完整的人皮揭下之后,她淡淡地问。
“你,是你!”在看清她模样的一刹那,皇后猛然失声惊呼。“没错,是我。”她去取了油灯过来,让皇后更清楚地看清她的脸“娘娘,很意外么?”
“宁,宁天歌,你,你不是男的么?”皇后语无伦次地指着她“怎么,怎么成了…”
“怎么成了女的,是么?”宁天歌将油灯搁在
头小桌上,看了看身上突显出玲珑身材的黑色紧身衣,双手撑着
沿凑近她跟前,似乎耳语一般轻声说道“可是,娘娘,我本来就是女的。”
“女的?”皇后两眼猛然睁大“你竟敢欺君!”
“欺君又怎样,难道嫁给你的儿子,认你这个杀人凶手做婆婆不成?”宁天歌直起身,好笑地望着她。
杀人凶手…
皇后有片刻的发怔,随即想到了什么,脸色刷地一下褪了血
。
“皇后娘娘果然是贵人多忘事,十多年过去,都忘了当年做了些什么。”宁天歌毫不掩饰嘲讽之意“还是说,做的坏事实在太多了,记不住?”
到底做了多年的皇后,什么样的事没见过,又什么心狠手辣的事没做过,在确定了宁天歌的身份之后,皇后已不似刚才那般惊慌。
“别想什么事都扣到我头上!”她依旧抓着衣襟,然而神情已倨傲了许多“你母亲是因为生你时难产才死的,与我何关?要说凶手,那也是你。”
“如果与娘娘无关,娘娘又为何会知道我想说的是什么?”宁天歌立即抓住她话里的漏
,微笑反问。
皇后被她这一驳,顿时哑口。
“当时娘娘想拉拢我父亲,几次三番从中撮合想让我父亲娶你的养妹,结果都被我父亲拒绝。娘娘为达目的不择手段,借口说想见我母亲,让我母亲进了宫,之后又将我父亲骗至颐华宫,让他喝下
心散与媚药,令我父亲误认为你养妹是我母亲,在宫中与你养妹发生了不该发生的事。而最为恶毒的是,娘娘让我怀抬七月的母亲亲眼看到了这一幕,我母亲伤心之下摔了一跤,导致早产。”声音越来越冷,宁天歌的眸子在烛火下好似雪山冰晶,直直打在皇后脸上“娘娘,我说的,可对?”
皇后脸色越来越差“这些都是宁桓跟你说的?”
“我父亲什么都没有告诉我,这些,都是我自己知道的。”宁天歌
边冷笑如霜“娘娘,为何你总喜欢用同样的方法,对兰妃娘娘如此,对我父亲亦如此?你就不能想点高明的?”
“高明不高明,只要有效就是最高明的。”皇后傲然抬头,并不否认,亦否认不了。
“可怜我母亲,足足三个昼夜才产下我,只是自己却无力回天。”眼前似乎又浮现出那张苍白如纸的脸,血
殷红的被褥,她冷声道“所以,你虽在幕后指使,却是真正的直接凶手,而你养妹,则是你的帮凶!”
“这就是你隐瞒真实身份假扮男子的原因?”
“若不然呢?”鄙夷厌恶之
跃上眼眸“明知仇人辱我父亲,害我母亲,还要嫁给仇人之子?这样的事别说我做不出,就算做得出,这样的儿媳你敢要么?”
皇后没有回答,回想起今
在金銮殿上的种种,她瞬间想明白了一件事。
“所以,你帮着老七来害我。”
“我并不是为了帮他,而是本来就想为我母亲报仇,不过是因为我跟他的目标相同,所以有了最好的协作。”宁天歌负手行了两步,对她不屑以顾“要说害,这又怎算得上害,你又何以值得我们来害你,一切不过是你咎由自取。”
“哈哈…”皇后突然放声大笑“好啊,都向我来讨债来了。”
宁天歌漠然地看着她,并不觉得有何好笑之处。
皇后笑了一阵,渐渐止住笑声,用一种觉得可笑的眼神看着她“你们以为,这样就能奈何得了我?皇上今
不杀我,以后便也不会杀我,而我的承儿,他又怎会让他的母亲长住冷宫,你们瞧着吧,用不了几天他就会想法说皇上放我出去。”
宁天歌则一派怜悯之
“娘娘,你还在做梦呢?你心心念念的儿子,此时正在刑部大牢里待着呢,自身都难保,怎来救你?”
“什么?!”皇后猛地跪坐而起“你说太子怎么了?”
“啧啧,娘娘,你都听清楚了,何必再让我说一遍。”宁天歌摇着头,只觉得她可悲“你的太子儿子,因为行刺天祈安定侯之子而被皇上关入刑部大牢,能不能出来还是个问题。”
皇后如遭雷击,双手死死地抓着被子,还是无法抑制身体不由自主的颤抖。
她的希望,她的最后的唯一的希望,自身难保!
“是老七,一切都是老七做的,对不对?”她蓦地抬起头来,双眼血红地盯着宁天歌,嗓音尖锐。
“是不是安王做的,又有什么重要呢?”宁天歌欣赏着她的失态,慢条斯理地说道“娘娘只要知道最重要的一点,那就是,你们母子已经走入绝路了。”
“不会的,不会的…”皇后茫然不知所措地喃喃自语“承儿一定会没事的,这个罪,不足以被废,更不足以致死…”
“我不知道太子会不会死,我只知道,你,快要死了。”宁天歌缓缓从袖中
出一段白绫。
皇后猛然回神,盯着她手里的白绫,连脸上的肌
都在抖动。
“你,你想怎样?”
“以娘娘的经验,难道还看不出么?”宁天歌抖开白绫,在她眼前来回晃动着,白绫在灯光下闪烁着惨淡但足可杀人的幽幽冷光,清楚地映在皇后惊恐的瞳孔里。
“你不可以,不可以杀我,我是皇后…”
宁天歌不语,只是微笑着一步步走近。
皇后犹在无谓地挣扎“你这样的身子,根本就没力气杀得了我。”
“娘娘可别忘了,在戒备森严的皇宫,我可是在
卫的眼皮子底下来到这里的。”宁天歌两手绷直白绫,冷然道“娘娘,就由我来送你上路吧。”——
翌
。
冷宫婢女红莺惨无人
跌跌撞撞地冒着大罪跪倒在金銮殿前的广场上,哆嗦了半天才对殿外侍立的太监说明白一句话,太监当场煞白了脸,不敢有半刻耽搁,躬着身子小步急行至皇帝身边,俯首低声说了句什么。
皇帝龙颜一震,什么都没说便大步出了殿。
留下满堂文武心惊胆战,接着昨
的余悸,不知又发生了何等大事,见皇帝朝跪在外头的宫女径直而去,便纷纷出了殿,远远地跟随着。
“你再说一遍!”皇帝脸上有风雨
来之势。
红莺又重重地哆嗦了一下,抖着已然磕着血来的嘴
,伏在地上泣声说道:“回皇上,娘娘于昨晚…薨了!”
娘娘薨了!
一阵冷风吹过,将这四个字吹入各人耳中,久久盘绕于心头,不散。
元和二十六年,正月初七,夜。
皇后悬梁自尽于冷宫之中,是出于畏罪,还是愧疚,无人知晓。
元和二十六年,正月初八,晨。
皇帝下旨,皇后生前打理后宫多年,虽有过错,但仍有苦劳,是以嫔妃规格葬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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