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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九章计中计
 第十九章计计

 终于,黄幔后一声轻轻的叹息“你,你起来吧。”

 帷幕慢慢伸出长长的华丽无比的鎏金指套,精美高贵,炫人耳目,令人油然升起一种欣赏权力的美轮美奂感觉,黄幔被轻轻挑起了一条隙,隐隐出一张美绝伦的俏脸,眉心一点鲜红,平添了十分妖冶。

 叶昭垂着头,心下琢磨,原来她这时节就喜欢戴指套了,蓉儿怎就没这习惯呢?倒也好看。

 “起来,坐吧。”帷幕又慢慢放下。

 叶昭这才起身,退了两步,坐回金黄织锦软墩。

 “你说的话,我懂了。”懿妃缓缓的道“你说我是蓉儿亲姐姐,你以姐姐待我,可真心?”

 叶昭又即起身,抱拳道:“景祥若有半句假话,天打雷劈”被雷劈过一次,重生了,再劈次又何妨?

 “好,我知道了我明一早便入宫,和姐姐去说。”

 叶昭心下叫声好,和聪明人合作那真是痛快淋漓,若说这世上还有一个人能哄得皇后钮祜禄氏答应垂帘,那这个人就必然是懿妃。

 “娘娘,景祥告退”叶昭垂身施礼。

 “嗯,时局艰难,你多加小心。”声音倒是柔柔的。

 叶昭心下一怔,被慈禧西太后真心关怀,那种感觉极为怪异。

 走出东暖阁,叶昭长长舒了口气,自己的事算是办完了,接下来,可就看亲王六叔等如何连横京权贵了,对六王爷不满的宗室,权臣,可也不在少数。

 偏西南,却是下午时分了,挂着几只鸟笼的长长庭廊前,照祥和蓉儿正等着他呢,蓉儿穿了一件雪白的貂裘,俊美可爱,无可言表。

 “景哥儿,咱去吃酒叙话?”照祥走过来笑着说。

 叶昭又哪里有时间和他喝酒,忙道:“对不住大哥,我有军务之事,要赶回军营。”

 照祥就笑道:“无妨,下次等有时间,咱哥俩不醉无归。”

 叶昭笑着点头,转头,却见蓉儿正看着自己,亮晶晶的眼珠,就这样看着自己。

 叶昭心下一柔,可,可也想她了,可是,却哪有时间与这小丫头聊几句?

 叶昭走上两步,双手捧起蓉儿稚的小脸,就在她额头轻轻亲了一下,蓉儿大窘,小心思喜悦无限,却红着脸赶忙推开叶昭“你,你干甚么呀”哥哥可就在旁边呢。

 照祥干咳一声,忙扭头去看别处。

 叶昭哈哈一笑,随即柔声道:“多加小心,外面得紧,这几不要出去。”

 蓉儿轻轻点头。

 叶昭随即轻轻抱了抱她,转身大步而去。

 看着叶昭背影,蓉儿只是怔怔出神,要说她也不大懂什么情情爱爱的,只知道和相公在一起很开心,很安心,也很舒服。

 …

 二十余骑雪白骏马在长街疾驰,前方就是德胜门。

 突然,从街旁一栋房屋屋檐上闪过一道寒光“噗”一声,叶昭翻身落马,在他左肩肩头的箭杆兀自颤,鲜血很快染红了锦袍。

 众骑士大骇,但却反应神,井然有序,几人飞快下马救助大帅,其余策马将大帅围在圈。

 屋檐上那刺客刚刚冒头“嘭嘭嘭”声不绝,刺客极快的缩回头去。

 苏纳大喊一声:“左队去追刺客,右队护卫大帅出城”

 “驾、驾”吆喝声,护旗卫很快分成两拨,一拨簇拥着大帅飞马出城,另一拨则策马奔向那有刺客的房子。

 守城门的官兵呆呆看着这一幕,委实不知道该如何反应。

 …

 帅帐,叶昭正谈笑风生的同刚安闲聊,身侧,玛德教士刚刚给他上了药,又细心的帮其用绷带绑上伤口。

 “大帅,可不知道是何人所为”刚安脸色阴沉,他很少动怒,但大帅竟然在北京城里遇刺,凶手昭然揭,这可不将京城外的六千甲兵全不放在眼吗?

 叶昭笑道:“谁知道,京里现在的很,不可胡乱揣测。”

 正说话呢,帐外快步走进一人,正是苏纳,单膝跪倒大声道:“大帅左队护旗卫回营,他们说,刺客进了齐布琛府不敢擅专,特来请示大帅”

 刚安就是一怔。

 齐布琛为正蓝旗满洲都统兼领侍卫内大臣,六位领侍卫内大臣排第一的,统率侍卫军,卫护皇帝和宫安全,地位极为尊崇,可说是京城极重量级人物之一。

 他为刺客主脑?这,倒说得过去。听闻他和六王爷走得甚近。

 叶昭却是摆摆手,说道:“胡说,齐布琛若想杀我,岂会只派区区一名刺客?我还能逃出生天?”

 刚安蹙眉道:“只怕这是故意掩人耳目,若派的人多了,必然惹人怀疑。此人在疾驰的骏马上尚能一箭正大帅,听闻大帅当时肩膀,侧了侧身子,若不然,怕是正大帅心窝,如此神箭,若不是大内侍卫挑选,又哪有这等人才?幸好大帅洪福齐天,不然只怕就被这贼害了,我等尚不知是何人所为好一招毒计”

 刚安说着,恨恨一拍木椅扶手。

 叶昭不说话,慢慢端起了茶杯,品了口,才对苏纳道:“出去吧,今之事,不许。”

 “这,怕弟兄们都知道了。”苏纳面有难

 果然,就听外面嘈杂声起,一名护旗卫兵匆匆进来,打千道:“大帅,神保统领和赵三宝翼长领队进京去了”

 叶昭皱眉道:“这两人,简直是惹事的祖宗来人,去与我追回来。”

 “慢”刚安拦住了正要奔出去的苏纳,笑着对叶昭道:“大帅洪福齐天,虽然无碍,但叫他二人闹一闹也好。”若想抗衡六王爷,这齐布琛是第一个要换掉的棋子,若不然,就算两宫垂帘,军都为他人把持,又如何做的主?关外众勇,总不能永远留在京师拱卫皇权。现今,可不就给了个闹得齐布琛灰头土脸的机会?

 “哦?”叶昭看向刚安,渐渐若有所思,微微颔。

 …

 气派巍峨,层层叠叠不知道多少院落的六王府。

 书房,穿锦绣马褂,俊秀无比的六王爷正娴熟的洒了一圈茶。

 坐在茶几对面的,乃是工部左侍郎、军机处章京杜翰,也就是俗称的小军机。

 “六爷,刺景祥的真不是齐布琛的人?老齐不会说瞎话吧?”杜翰有些忧虑,京城风雨飘摇,牛鬼蛇神舞,若任由局势恶化下去,可不知道如何收场。

 奕淡然道:“老齐不会跟我说瞎话,我信得过他。”齐布琛与他一向好,咸丰帝在的时候却是正准备撤了齐布琛的差,可惜尚未来得及下喻,就驾鹤西游了。

 杜翰奇道:“那,又是谁想要景祥的命?”

 奕冷笑道:“谁想要他的命?想要他命的人多如牛,不过这一次,我看是他自己干的吧?”

 杜翰不解的道:“他自己?”

 奕冷笑两声,拿起一个小杯子,道:“苦计而已,咱喝茶吧。”

 杜翰开始不明所以,终于渐渐恍然,这一招用出来却是刚好留在密云养病,既不用进京更有借口大军暂缓开拔,又给人六王爷除掉他的假象,令朝权贵对六王生出恶感。

 杜翰就心里叫声好,心说好一个苦计,好一个景祥倒真是六王爷的对手

 只是,他还是将这一石数鸟之计看得简单了。

 …

 齐布琛正在内宅院落晒太阳,冬日里难得的好天气,躺在藤椅上,暖暖的头洒下来,可不知道多舒服。

 刚刚接到了六王爷的密信,言道景祥遇刺一事被算在了自己头上,更要自己小心在意,莫被景祥钻了空子。

 齐布琛就老大的不屑,景祥?败家子一个,什么抗俄名将?什么三千虎贲?不过趁罗刹人不备杀了人家几个平民,换我家老太太,有他那运气,一样连战连捷,走狗屎运而已,还真将自己当人物了。

 兵临京城之畔?吓唬谁呢?我大内侍卫五百人,正蓝旗军,管教杀他个人仰马翻。

 在步兵统领衙门前闹事?也就丰生额那窝囊废能忍他,换自己,早抓了送去宗人府了。

 越想越有些窝火,实在觉得六王爷将自己同他相提并论侮辱了自己,正郁闷呢,突然急匆匆脚步响,管家谷杭几乎是连滚带爬的跑进来“爷,爷,不好了,城外兵进城来抓爷了”

 甚么?齐布琛腾一下坐起来,大骂道:“混账东西,又喝多了吧”啪一脚,就将谷杭踹了个跟头。

 谷杭翻身,就跪那里连连磕头,大声道:“爷,真的,您快想想辄吧,他们这就想往里冲呢”

 齐布琛呆了下,随即就大喜,这帮家伙还真敢来自己府里闹事了,那就给他们个教训,说道:“去,从后院去传令,调前锋营来搜捕兵。”

 “是,是”谷杭连声答应着,连滚带爬的跑了。

 齐布琛却是整理了整理袍服,慢悠悠踱步走向前院,离得还远,就听到前院闹哄哄,而奴仆三三两两从前院跑过来,一个个满脸惊惶,见到齐布琛都吓得停下脚步,进也不是退也不是。

 齐布琛骂道:“都给我滚回去”心里这个气啊,一帮胆小如鼠的奴才,有什么好怕的?

 奴仆们垂头丧气,一个个胆战心惊走在前面。

 等齐布琛到了前院,可就然大怒,却见府内十几名亲兵正连连后退到影壁后,从影壁另一边,一排举着火铳的甲兵神情肃穆,慢慢绕过影壁过来。

 “知道这是哪吗?你们不要脑袋了?都给我滚”齐布琛快走几步,站到亲兵之前,威风凛凛的指着闯进院子的甲兵大骂。

 “大人,只要令我们搜院抓刺客,必不惊扰大人”说话的壮汉正是神保,一看齐布琛神气,就知道是那位领侍卫内大臣。

 齐布琛指着神保鼻子骂道:“你也知道叫我大人?我堂堂领侍卫内大臣的府邸你们都敢闯,我看你们无法无天之至,景祥呢?治军无方,区区败家子也想领兵?”

 话音未落呢“嘭”一声巨响,齐布琛就觉得腿上剧痛,哎呀一声摔倒,捂着大腿杀猪般惨叫起来,鲜血从他手汩汩而出。

 齐布琛府上的亲兵都看傻眼了,呆呆看着对面那涨红脸、管还在冒青烟的小兵,可不是,不入的小兵蛋子,竟然敢说开就开,打的可是一品大员啊?

 亲兵仆役们突然都声喊,撒丫子就跑,老爷这么尊贵的身份,他们都说打就打,那我们这几条命算什么?

 也幸好现在齐布琛疼得几乎晕厥过去,不然怕是当场就气死了。

 神保看着开的小兵,就挠了挠头,怎么这帮兵蛋子都比当年的自己还生

 小兵情知闯了大祸,咬牙道:“谁叫他骂大帅?干脆我弄死他,一命赔一命”说着就伸手拔出了匕,反正打了这家伙估计自己也没命了,干脆杀了够本,有大帅在,想也不会累自己家人被牵连。

 齐布琛刚刚清醒一些,听到这话,模模糊糊看到小兵手寒气森森的断刃,只被吓得肝胆裂,却是嗷一声又晕了过去。

 神保见小兵真要凑过去,哭笑不得,一把拉住他,说道:“你要捅了他可就真没命了”回头大声道:“搜府”

 众甲兵齐声答应,分队而行。

 神保却是走到齐布琛身前,撕了他一条衣袍,用力帮他扎上大腿,免得时间长了,失血而亡。

 …

 齐布琛呻了一声,慢慢醒来的时候,却见身周遭围了一圈人,面前的,胡子拉碴,脸有刀疤,可不是左翼前锋营统领泰都?

 齐布琛可算见到了救星,一把拉住泰都的手,大声道:“老泰,快,把这帮兵给我抓起来”

 环顾左右,自己还在前院,可那兵却都不见了。

 “怎么?怎么跑了?快,快去追他们,还追得上”齐布琛大声嚷嚷。

 泰都微微蹙眉,道:“大人还是好生养伤吧。”

 齐布琛咬牙切齿道:“不砍了这帮兵的脑袋,我如何有心思养伤?”

 泰都淡淡道:“神炮营已经从大人府上挖出弓弩贼衣,万事自有皇上圣裁,砍不砍脑袋的,大人言重了。”

 齐布琛一怔,终于渐渐从昏头脑的气愤清醒,看着泰都,心下愕然,却突然明白,京城风起云涌,而八旗权贵,却也各有心思,可不是以前谁都互相称兄道弟满脸和气了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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