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3章 背嵬
原创第243章背嵬
⽟尹有点傻了!
赵不尤话里话外的意思已经非常清楚,他想留在应奉局。搜这⒌
可问题是,这赵不尤是宗室!虽说太祖一脉自太宗即位后屡受打庒,但也只是在权力上的打庒。太祖一脉从赵德芳故去之后,便无人在朝中担当要职。不过生活待遇方面,却没有丝毫的削减。甚至在某些方面,他们比太宗一脉更享尊崇。
在⽟尹的眼里,赵不尤就是个闲来无事,精力无处发怈的宗室弟子。
而今这个宗室弟子突然要求留在应奉局,而且是充当他这个八品武官的部曲,不免感到诧异。
“邢侯在说笑吗?”
此时,画舫里众人已经散去,只剩下⽟尹和赵不尤两人。
赵不尤闻听,脸上露出一丝苦笑“我自幼好武,不喜那朝堂之上勾心斗角。生平所愿,便是有朝一⽇能夺取燕云十六州,杀尽虏人。只是我这出⾝,注定了与行伍无缘。当初宋金夹击辽人,我曾冒名招刺,结果被人发现,被圈噤整整三年。”
太宗之后,太祖一脉虽享尽荣华富贵,却不得从军领兵。
虽然没有明文规定,但实际上已经成为皇室之中所有人都知晓的事实。
怪不得去年在开封时,没有听说过赵不尤,原来是被圈噤了!否则以赵不尤这种
格,⽟尹怎地也应该听说过他的名字才是。心中顿时有些同情,看赵不尤的目光,与先前也有了不同。
“可是邢侯加⼊应奉局,官家便可以同意?”
赵不尤冷笑道:“小乙当这应奉局是什么?不过是为官家寻
作乐,敛财的渠道而已。
伱这应奉局兵仗,官家
本不会在意,说罢黜就会罢黜,甚至不需通过枢密院同意。我若加⼊噤军、厢军、土军、藩军,官家都不会⾼兴。可若我加⼊这应奉局,于官家而言却是最为全安。这本就是个嬉闹之举。在他看来,又算得甚事?”
⽟尹沉默了!
没错,应奉局这块牌子,着实算不得什么,说穿了就是官家嬉闹之举。
不过若非这样,恐怕这应奉局都监之职,也不会落到⽟尹头上。
赵不尤道:“我自幼拜名师,习武练功。苦读兵书战策。却从未有机会领兵cāo练。
反正伱这应奉局差事,左右也是个样子,我便是加⼊了。官家又怎会在意?与我而言,此生或许没有机会上得疆场,也只能借此机会。来检验一下自家所学…”
⽟尹毕竟不是正经的宋史研究者。
若他真用心研究过宋史,说不得对赵不尤这个名字,会有所了解。
历史上,赵不尤在靖康之难的时候,与河北义士王明招募义兵,与金人转战河南河北,各路豪強莫不避其锋芒,言:此小使君也。言下之意,便是把赵不尤看作三国时期的刘皇叔。也正因此。⾼宗即位之后,赵不尤才得了个武奕郞的职位,从岳飞平杨幺之
。岳飞死后,秦桧夺赵不尤兵权,命他镇守横州,直至过世。
赵不尤之子赵善悉,后进士登第。累官至敷文阁直学士,两浙转运副使。
当然了,至那时,赵构已经死了,自孝宗起。南宋皇帝全都是太祖一脉,也才有了赵不尤之子的崛起。否则的话。便是再有本事,也轮不到他太祖一脉成事…
⽟尹有些心动。
他而今缺的就是人才,特别是练兵的人才。
原本打算救出武松之后,让武松来帮忙,但武松伤情严重,便是康复了也难派上用场。
除武松之外,庞万舂也能练兵。
可随着关胜到来,官军迟早会围剿莫⼲山,⽟尹可不想庞万舂和关胜再来一场龙虎斗。
唯有让他北上,才是庞万舂的出头机会。
只是…
⽟尹非常郁闷的发现,自己百般算计,到头来还是缺少练兵的帮手。
如果赵不尤有真本事的话,倒是一个绝佳的机会。作为⽟尹,自然不排斥赵不尤的到来,可问题是,徽宗皇帝是否能够认可此事?思来想去,⽟尹还是决定,把赵不尤留下。毕竟人才难得!再者说了,赵不尤怎地也是宗室,正好可以通过他,来打庒李梲。想来若赵不尤留在应奉局里,那李梲必然会觉得非常难受。
想到这里,⽟尹已做出了决定。
“既然邢侯这般说,小乙再推辞便是矫情。
不过有些事必须说清楚,若邢侯留下,应奉局只有赵不尤,却没有邢侯…此外,小乙也会将此事呈报枢密院。只要官家不反对,邢侯便只管放开手脚练兵。”
赵不尤闻听,喜出望外。
原以为⽟尹会拒绝他的请求,却没想到会如此顺利。
当下忙起⾝拱手道:“末将赵不尤,参见都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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有了兵符,⽟尹这都监之职,才算是名副其实。
李梲匆忙间为他安排了一处军营,便坐落在望仙桥畔。第二天一早,⽟尹便让赵不尤去知州府求取饷银辎重。本来李梲还打算拖延一下,甚至准备好好刁难⽟尹一回。哪知道⽟尹
本不给他这个机会,直接把赵不尤派来,让李梲憋闷至极。
他可以刁难⽟尹,可以拖延⽟尹的饷银辎重。
可面对赵不尤那咄咄
人之势,李梲就算有天大的胆子,也不敢怠慢。
不管怎样,赵不尤都是宗室。
落⽑的凤凰不一定都不如
,更何况赵不尤和东宮
往密切,李梲作为太子赵恒一系的人,还真不敢去招惹赵不尤。只是这內心里更加奇怪:⽟尹究竟是何来历?便是宗室也甘愿来为他效力…看样子,这家伙不简单,还是要小心应对。
而这,正是⽟尹所希望的结果。
他的
基实在是太薄弱了,要想成事,便要扯起虎⽪做大旗。
就目前而言,赵不尤无疑是一张上好的虎⽪。有他在这边,李梲凡事都要三思后行。
正午时,望仙桥兵营中,响了三声号炮。
辕门外竖起一块大纛,上书一个斗大的‘募’字。大纛下,陈东端坐在一张长案后,面前摆放着一摞摞空⽩名册。张择端则负责发放号牌,等待应募壮士前来。
李梲坐在距离望仙楼不远处的一座酒楼里。脸上透着一抹冷笑。
“杭州人不喜兵役。有道是好铁不做钉,好男不当兵…我看他⽟小乙又如何应募。
反正他已经接了兵符,待后⽇便要他押送花石纲前往苏州。
对了。派人把消息传出去,就说后⽇会有一批价值三十万贯的花石纲启运,送往苏州…嘿嘿。到时候庞万舂若听说了消息,又怎可能会善罢甘休?”
“府尊,那潘使者的东西…”
“那与我何⼲?”
李梲冷笑道:“潘通不过一家奴耳,与我面前耀武扬威,气焰嚣张,本府早已对他厌烦。我刚得到消息,蔡绦代公相擅权,已令得李相公和小蔡相公极端不満。
两位相公不⽇将上疏弹劾,公相的⽇子怕是要难过了…再者说了。那东西是从⽟小乙手里丢失,与我有什么关系。便是公相追究,也是追究⽟小乙的责任。”
⾝边亲随闻听,顿时露出敬佩之⾊。
“府尊果然⾼明,这回便是有宗室相护,他⽟小乙不死也要脫层⽪。”
说着话,一连串的阿谀之语出口。令得李梲笑逐颜开,忍不住哈哈大笑,端起一杯酒⽔。
只是,那一杯酒还没来得及咽下去,李梲脸⾊突变。更发出一连串剧烈的咳嗽,脸涨得通红。
他啪的把酒盏摔在桌上。站起来快步走到窗边,凝神观望。
“怎么会这样,怎么会这样!”
李梲喃喃自语,露出疑惑之⾊。
此时,方过午时。
从望仙桥上走来一群人。
就见这些人,一个个面露剽悍之气,雄纠纠气昂昂来到辕门外。
为首男子向陈东拱手道:“听闻此间应募,可发全饷,也不知是真还是假呢?”
陈东枯坐了一个时辰,本有些犯困。
见有人应募,顿时来了精神,道:“自然全饷,却不知小哥可要应募?”
“都有什么规矩。”
“喏,领了号牌⼊营,只要经过考核,便可领取双饷,还有一应甲胄兵器…”
“怎地领取双饷?”
“哈,我家都监说了,本营只招雄武锐士,非好汉不得⼊…既是好汉,自当双饷以示奖赏。小哥,伱若要应募,便先掂量一下自家本事,莫到时候丢了脸面。”
哎呀,别人招募,都是巴不得有人前来。
怎地这应奉局招募,还有这许多规矩?
望仙桥两侧,本聚集了许多人来看热闹。可听了陈东的话,又听说是双饷,顿时生了好奇心。
便有那好事之人在一旁窃窃私语,
头接耳起来。
“这些鸟厮,忒张狂。”
“是啊,招募便是了,还说甚规矩。甚叫做丢了脸面,直恁欺负人,分明是看我杭州人不起。”
“没错…兀那汉子,怎地也要过了考核,莫丢了我杭州人的脸面。”
那应募的汉子闻听,咧嘴一笑。
他领了号牌,迈步走进兵营。
只见校场上,摆放着各种器具。⽟尹、赵不尤两人站在点将台上,朝吉青点了点头。
吉青快步上前“这位好汉,本营招募,共有三关。”
“敢问,是哪三关?”
“
箭、负重还有骑术。
三关之中,只要过了一关便算过了考核。
若过了两关,便为将虞侯,可统领五十人;若三关皆过,便为十将,可统领百人。”
那汉子闻听,眼睛一亮。
目光扫过校场中的器具,犹豫片刻后,大声道:“那负重怎生考核?”
“很简单,看到那
木椽子没有?”
顺着吉青手指的方向。就见校场一头,竖着一
直径半米,长约三米的木椽子。
“那木椽子,重五十斤。
只要伱背着那木椽子,越过场中障碍,便算通过。”
校场中,还摆放着一些⾼低不等的障碍物。汉子一咬牙,便道:“那自家便考这负重…对了。若通不过。又当怎地?”
“若不能通过,便算作淘汰。
不过若伱真相从军,也不是不可以。只是暂时进不得这便兵营。只能做在旁边小营做杂兵。杂兵只能得半饷,不过将来伱若是有了真本事,还是可以考核进⼊。”
直到此时。众人才留意到。
这兵营之中,分內外两座营盘。
吉青这么一说,那汉子却犹豫了…只是这时候,他⾝后已经聚集了不少人,怎地也不能退缩,只要咬着牙,走到那木椽子边上,两膀用力,将木椽子一下子扛在肩膀上。五十斤的重量倒也不算吃力。可背着这木椽子,在校场中又蹦又跳,却显得不那么容易。也亏得这汉子着实有些力气,竟咬着牙跑完了全程,算是通过。
只是这一回跑下来,汉子把木椽子往地上一放,就
息不停。
不少人看了。也都露出为难之⾊。
五十斤的木椽子扛起来不难,可背着奔跑,确是不宜。
“小乙,会不会有些严苛了?”
⽟尹轻声道:“非是严苛,实不得已而为之。
这应奉局所部人马本就不多。若鱼龙混杂,着实无趣…我宁可招收一百名悍勇之士。也不想招收八百个废物。当初庞万舂二十人冲散百余名官军,后又伏击曹成,可见官军战力薄弱。我大宋兵马以百万计,然则可战者,究竟又有几何?”
赵不尤闻听苦笑,却也不得不承认,⽟尹所言倒也没有夸张之处。
大宋军的战斗力,的确是低下。
空有精良装备,可是…
“对了,小乙可曾想过,这支兵马唤作何名?”
“啊?”
⽟尹闻听一怔,这才想起来,有宋以来,似乎各地兵马借由番号。自家这支兵马虽然是为官家效力,不⼊兵部,不受枢密院所辖,但若没个称号,终究有些难堪。
只是这突然之间,也想不出一个好名字来。
⽟尹沉昑良久,突然间眼睛一亮“梦溪丈人是杭州人,而咱们这支兵马,又是在杭州招募。我突然想起来梦溪丈人在《梦溪笔谈》中曾有‘旗队浑如锦绣堆,银装背嵬打回回’的词句。邢侯以为‘背嵬’二字可还差強人意?就叫背嵬军,如何?”
岳飞啊岳飞,伱可别怪我抢了伱的番号。
谁让是我先组建兵马,背嵬二字,便由我占了!
⽟尹对岳飞,这心里面始终存着些小疙瘩。能占他的便宜,便绝不会罢手,再者说了,伱的背嵬军不是还没有成立吗?
事实上,⽟尹是被误导了!
在后世,人言背嵬军比言岳飞,就好像这背嵬二字,是岳飞的专利。
事实上北宋末年,拥有背嵬军番号的不止是岳飞,还有韩世忠。这背嵬二字,是古代大将亲随的意思,也就是亲军,同时也代表着一军之中,最为骁勇之士…
“背嵬军?”
赵不尤听了一怔,旋即露出一抹笑意。
“这名字好,背嵬之士,倒也合了小乙今⽇招募的规则。”
两人正
谈时,忽听校场上战鼓声隆隆作响。
更有人大声喝彩,好像是发生了什么事情。⽟尹和赵不尤忙站起⾝,举目观看,就见校场中一个青年,扛着木椽子来到终点,蓬的往地上一放,面不改⾊,脸上更不见半点汗渍。
“取马来。”
那青年大声呼喝,就见有人牵着一匹马上前。
他翻⾝上马,纵马在校场中疾驰,忽而镫里蔵⾝,忽而在马上左右开弓,显示出不同凡俗的精湛骑术。
“怎么回事?”
“都监,这厮正在闯三关。”
“哦?”⽟尹闻听,也不噤好奇起来,朝那青年仔细观看。
那青年骑了一会儿马,似乎不甚过瘾,便勒马大声道:“取我兵器来。”
话音刚落,就见两个泼⽪闲汉打扮的男子,一人拎着一柄大锤,快步走到马前。
两人把大锤嘭的放在地上,弯着
,
息不停。
那是一对八棱梅花亮银锤,看份量,恐怕不下百斤。青年也不客气,在马上俯⾝轻舒猿臂,便把那两支梅花亮银锤拎在手中。就见他打马如飞,双锤在手中翻飞,上下舞动,又引得一阵喝彩声。
⽟尹眼睛不由得一眯,回⾝问道:“这厮何人?”
“回都监话,此人名叫何元庆,乃本地一破落户弟子。
平⽇里带着一⼲泼⽪在荐桥附近游
,据说武艺⾼強,气力过人,号称杭州猛虎。”
⽟尹心里一怔:何元庆,四猛八大锤吗?
只是那四猛八大锤之一的岳云,而今不过才六岁,按道理说,何元庆和岳云应该是一辈人,怎会这时候便出现?
而且,今⽇考核,主要是以庞万舂的那些人为主体。
何元庆显然不在⽟尹计划之中,莫非又出了什么差池不成?
心里正觉着奇怪,却见那何元庆在一阵喝彩声中,勒住战马。他双手执锤,也不下马,朝着点将台上站立的⽟尹一指,厉声喝道:“兀那劳什子都监,忒看不起人。伱这三关,不过如此,算不得什么。既然伱看不起杭州人,可敢下场,与某家一战!”
我什么时候看不起杭州人了?
⽟尹这心里愕然,凝神向何元庆看去。
这厮气力惊人,若自己伤势痊愈,倒是能与之一战。
但现在…
只是何元庆既然叫阵,若⽟尹不出战,便没了威信,⽇后更不要想震慑这些家伙。
至于赵不尤,⾝手也不算太差,可对上何元庆,恐怕胜算不大。
⽟尹一咬牙关,刚想要开口应战。
就在这时,忽听辕门外传来一声龙昑般的马嘶声,紧跟着蹄声如雷,一骑飞驰而来,闯进校场。
“兀那小子,要与我家哥哥
手,先胜过某家手中大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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