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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234章 再遇鲁
 六和寺,居然是六和寺!

 ⽟尹来到杭州,虽⾜不出户,但对杭州一些名胜,却了然于

 这六和寺因六和塔而得名,始建于开宝三年,也就是公元970年。时杭州尚为吴越国国都,为镇住钱塘江嘲⽔,吴越国主命僧人智元督造佛塔,取佛经六和敬之意,命名为六和塔。

 不过,六和塔在去年,也就是宣和五年遭遇天火,以至于化为废墟。

 后世⽟尹所见到的六和塔,实际上是于南宋时修复而成,与最初的六和塔并不相同。

 ⽟尹之所以会露出古怪表情,别有缘由。

 ⽔浒传里,打虎英雄武松在六和寺终老天年,没想到现实中,武松又要和六和塔产生勾连。

 是天意,还是巧合?

 ⽟尹也有些说不清楚,只是有一种古怪的感受。

 但他很快便把情绪调整过来,在思忖片刻之后,沉声道:“还有一桩事,武提辖便是救出来,也需要有良医为其诊治。张神医之前为武提辖诊治,是出于敬佩之情,而且武提辖⾝陷大牢,也许还有些同情之意。可武提辖一旦被救出来,便不可以再劳烦张神医。毕竟武提辖是戴罪之人,张神医未必敢,弄不好还会惹来祸事。

 我已经命⾼世光返回开封,尽快请安神医前来。

 不过在安神医到来前,还要设法吊住武提辖的命…所以在动手之前,施大郞还要做两件事。”

 ⽟尹说话间,只觉头脑越发清晰。

 施全闻听,立刻站起⾝躬⾝唱喏:“但凭⽟都监吩咐。”

 “其一,请张神医再为武提辖诊治一番,同时要设法从他手里,弄来稳住武提辖伤势的方子。

 钱两不成问题,关键还是时间…⾼世光往返开封,最快也要来年三月前后抵达。也就是说。把武提辖解救出来之后,我们至少要保他三个月內无命之忧,否则就是前功尽弃。”

 陈东在一旁听了,连连点头。

 ⽟尹随后道:“这第二件事,也非常重要。

 大郞方才说你家与智贤长老颇有情,但并不稳妥。以我之见,你最好是探探智贤长老的口风。若他愿意接纳,咱们再动手不迟。否则的话。便要另寻蔵⾝之所。”

 “小底明⽩,这就安排!”

 施全二话不说,便领命而去。

 送走了施全。陈东复又返回,笑呵呵道:“小乙做事,越发精细。有大将之风。”

 ⽟尹老脸一红“少休要笑我,我这不也是被的吗?

 我这⾝子骨不得康健,始终是一桩⿇烦事。而且在这杭州城里,你我更两眼一抹黑,人生地不,若不小心,说不得便要遭人算计。我倒不觉什么大将之风,只觉战战兢兢。如临深渊,如履薄冰啊。”

 陈东道:“便是如此,也有长进…若演山先生知道小乙这般小心,说不得会很开心。”

 “是吗?”

 “那是自然!”

 ⽟尹笑了,靠在大椅上,长出一口气。

 还是缺人啊…本想把武松招揽过来,不想竟是如此情形。

 便是把他找来。恐怕一时半会儿也难以派上用场。而且,李梲迟迟不肯验兵符,也非长久之计。若不能拿了这应奉局的兵权,那可就算是⽩来了杭州这一遭。

 想到这里,⽟尹这眉头。复又蹙起。

 兵权、招刺、练兵…

 这一桩桩一件件,如鲠在噎。若不能尽快解决,这心里便无法平静下来。可是,又该如何从李梲手中要来兵权呢?李梲至今不肯出兵符,理由也非常充分。

 ⽟都监你⾝子不好,还是先将养⾝体。

 等你⾝子好了,再把兵符给你,这也是为你考虑…

 可问题是,他一⽇不兵符,⽟尹一⽇便无法招揽兵马。而且,这种事拖得越久,便坏处越大。归到达,还是这伤势未愈,否则那李梲便没了这许多的借口。

 “小乙,何故忧心忡忡?”

 陈东见⽟尹不说话,忍不住开口问道。

 “没甚事,只想到了些许周折…”

 陈东一怔,旋即道:“甚事周折?武提辖的事情,想来问题不大。那施大郞确有些手段,虽说武艺不⾼,可是人脉甚強…呵呵,这厮在杭州的脸面,可不会逊⾊于小乙在东京。依我看,此事办好以后,便把他招揽来,说不得能有用处。”

 “啊?”

 ⽟尹抬起头,诧异看着陈东。

 仔细想想,陈东说的还真有些道理!

 他而今缺什么?说穿了,便是缺少人手…特别是在杭州这种人生地不的地方,能有个地头蛇帮衬,倒是可以省去很多⿇烦。陈东也说了,施全在杭州的人面广,加之又有官⾝,的确是一个绝佳的人选。若能招揽过来,的确能省很多事。

 “小乙,我知你担心李梲不肯出兵符。”

 “少莫非有办法吗?”

 “这件事,说起来的确有些⿇烦…自家肯定,那李梲绝不可能轻易把兵权出来。要知道,此前他为知州,军政尽在他手中。可现在朝廷要委派新的杭州都监,他等于把军权收回。此等情况下,李梲就更不可能把应奉局的兵符给你。

 若真给你,他手里可就没半分力量。

 方逆平靖,然两浙路依然动。手中若没些兵马,他李梲这知州,又怎做得安生?”

 ⽟尹诧异看着陈东,突然觉得,陈东真个长进许多。

 此前在东京,他给⽟尹的感受,总是有些浮躁。可经历这许多事,又放弃学业,随同⽟尹来到杭州后,整个人的气质,也在发生变化。该怎么说呢?似乎沉下来了,而不似当初在开封那样浮于表面。在一些时候,他也学会了揣摩别人心思。

 说实话,沉下来的陈东。确是厉害。

 至少,他能一眼看出⽟尹在担心什么…

 “少可有对策?”

 陈东微微一笑“这事情说难不难,说不难,也难。

 我也只能与小乙一个主意,可具体如何作,还要小乙多费心思。李梲之所以不肯出兵符,无非是他忌惮小乙到来。但从另一面而言。未尝不是这杭州太平静了…方逆授首已有多年。然其余却散落东南各地。这些人,或隐⾝市井,想要洗心⾰面;或占山为王。扰太平…不说别的,但这杭州九县,便不知道隐蔵了多少山贼盗匪。小乙若要讨回兵符。倒不如从这方面考虑,寻求对策。”

 陈东说的有些隐晦。

 毕竟这主意,有违他读过的圣人典籍。

 但⽟尹却眼睛一亮,听出了陈东话语中的意思…

 没错,这的确是一个好主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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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晃,一⽇。

 距离宣和七年,还剩两天。

 施全的确是个地头蛇,而且也确实是想要解救武松。在和⽟尹见面的当天,他就找了那杭州名医张帆悄然⼊杭州大牢。为武松诊治病情。不过,诊治的结果并不乐观。

 “武提辖受刑太重,加之琊气⼊体,已危在旦夕。

 还是那句话,当务之急便是要让武提辖从牢狱中出来,择一安静之所慢慢调养,说不得还有一线生机。不然的话。不出月余,武提辖必有命之忧,恕老朽无能为力。”

 张帆捻着山羊胡,与施全说道。

 那言下之意,却又透出另一层意思:这厮是死人一个!我看在你的面子上。两次为他诊治,已是仁至义尽。以后。莫要再为他来烦我,而且我也不会再为他诊治。

 施全虽说学问不大,也有玲珑剔透的心思。

 他焉能不明⽩张帆话语中的意思,连忙向张帆道谢。

 “神医当知,武提辖与我有大恩…虽救不得他,却也想他能平安无事。

 这里有些银子,还请神医帮忙,为武提辖开个吊命的方子,以后也绝不会再⿇烦神医。”

 “吊命的方子?“

 张帆蹙眉,又走进牢房里,仔仔细细为武松诊治一番,复又走了出来。

 “大郞,这方子倒是可以开,可…你要想清楚,武提辖而今⾝子虚的很,想要吊住命,便要用许多名贵药材。这份开销可不会少,怎地也需几百贯。我也知道,武提辖对我杭州人有恩义,但这份开销实在太大,你虽有⾝家,未必能受得起。”

 意思便是告诉施全,药费太⾼。

 施全咬着牙,一跺脚道:“神医只管开方子来,钱两的事情,自家想办法就是。”

 “大郞真仁义也!”

 张帆翘起大拇指,赞了施全一声,便为武松开了一个方子离去。

 拿了方子,施全便连夜凑钱,着人准备药材。第二天一早,他直奔六和寺而去…

 “六和寺智贤长老要见我?”

 ⽟尹诧异的瞪大眼睛。

 张择端点头道:“施大郞中午时,着人给我送了一个口信。

 说他那边已经准备得非常顺利,只是在六和寺试探口风的时候,那位智贤长老说,希望与小乙见一见。另外,大郞还托我转告小乙,他最近不好来拜见你…咱这宅子周围,有许多李梲的眼线,他让你多小心。至于智贤长老那边,还要⿇烦小乙。”

 张择端是⽟尹⾝边的‮记书‬,论智谋和手段,不似陈东⾼明。

 然则,他却有一个非常厉害的职责,便是充当⽟尹和外界的联系枢纽。

 在这方面,张择端有着先天的优势…便是李梲也听说过张择端,毕竟他之前所作《清明上河图》,可是连徽宗皇帝都赞不绝口,还在那画上题字,也算一位大家。

 谁都知道,张择端是一个画家。

 杭州美景众多,⾝为一个画家自然会沉于此,流连于湖光美景之中。

 而张择端呢,每次出门都会带着工具,好像采风一样四处走动。全无半点目的。刚开始的时候,李梲还对他留意。可很快的,他便没了‮趣兴‬,放任张择端走动。

 ⽟尹道:“大郞准备何时动手?”

 “明天便是熬年守岁,大郞决意在明⽇动手。”

 “那就是说,我今天便要和那位智贤长老接触吗?”

 张择端苦笑一声,点了点头,那意思便是:你说的没错!

 虽然不清楚。这智贤长老是什么意思。可⽟尹却不得不去。既然是决意要解救武松,少不得便需走这一回。想来智贤长老也没甚恶意,否则大可以直接拒绝。

 “这位智贤长老。有何爱好?”

 “哦…我倒是和他接触过两次,此人一心向佛,不过听人说。他对音律也颇为痴。”

 “对音律痴?”

 ⽟尹一怔,沉昑片刻后,站起⾝来。

 “既然如此,我便走一趟六和寺,与这位长老见一回便是。”

 张择端点点头,便转⾝出了书房,让家中长随备车。⾼世光不在,张择端便充当起了大管家的角⾊,许多事情都是经他手来安排。

 ⽟尹换了一⾝⾐服。又让人带上枯木龙昑古琴。

 既然这智贤长老爱好音律,想必从这方面下手应该不成问题。而这音律,恰恰是⽟尹最擅长的领域,当然不可能轻易放弃。上了马车,⽟尹突然取了一封银子与张择端。

 “大兄,这些钱回头转给施大郞。”

 “嗯?”

 “张帆开得那方子,我也看了…其中不泛名贵药材。以大郞家的状况,怕是担负不得太久。这些银子便与他使用,若不够的时候,再与我拿便是。告诉他,不必担心使钱。怎地也要支撑到三月才好。”

 张择端闻听,也不客套。便把银子收好。

 ⽟尹敲了敲马车的门框,随着车夫一声吆喝,马车缓缓行驶起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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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杭州的道路,大体上好过开封。

 毕竟,这开封城是在原有的基础上进行一次次扩建和改造,接到宽窄不一,崎岖不平。

 而杭州呢,虽经历过战火,但却保持完好。

 毕竟是当初吴越国国都所在,其城市的规模和设计,比之开封城,有很大的优势。

 光明媚,却无法驱赶走空气中那冷嘲的气息。

 坐在马车里,⽟尹忍不住紧了紧⾐襟,靠在厢壁上,闭目沉思。

 张择端在马车出了车马门后,便下车走了。

 他还要去见施全,把银子送到施全手里,自然不会和⽟尹同行。出城之后,空气忽而变得格外清新,⽟尹让人把车帘挑起来,便坐在车中,欣赏沿途的美景。

 六和寺的所在地月轮峰,原本是吴越国的皇家园林,占地面积广袤。

 山门建在月轮峰下,一座气势恢宏的大雄宝殿,便隐蔵在这一片山⽔之间,透出浓浓禅韵。

 ⽟尹抵达六和寺的时候,山门外冷冷清清。

 马上就是年关,家家户户都忙着准备过年…等到正月初一,守岁结束之后,这佛寺的香火,就会变得格外兴旺。⽟尹从马车上下来,有长随背起了琴囊,紧随在他⾝后。

 沿着长长的门阶一路走到山门外,却见山门紧闭。

 ⽟尹上前叩响山门,片刻后便听上门內传来脚步声…

 紧跟着,一个小沙弥探出头来,用一种极其稚嫰,又带着丝丝吴侬软语的口音道:“施主,有何贵⼲?”

 “啊,小长老,敢问智贤长老可在?”

 “你找主持长老啊…他在的。”

 “还请小长老代为通禀,就说杭州应奉局都监⽟尹,特来拜会。”

 小沙弥答应一声,复又关上了山门。不一会儿的功夫,就听山门內传来脚步声阵阵。山门打开,当先走出一名老僧。

 看年纪,这老僧约六旬上下,胡须灰⽩。

 不过,气⾊极好,面⾊红润,精神矍铄,透出一抹不同凡俗的气概来。

 “那位是⽟都监?”

 “啊,长老,在下便是⽟尹。”

 老僧上来,稽首和⽟尹行礼,⽟尹也连忙还礼。

 “久闻⽟都监之名,今⽇一见,果然与众不同…贫僧昨⽇也只是随口一言,却不想⽟都监这般快便来了,实在是罪过,罪过。请,请随老衲⼊寺,都监故人已等候多时。”

 故人?

 ⽟尹闻听,顿时愣住了!

 他在这杭州城里,能有什么故人?

 心中顿时升起強烈的好奇心,⽟尹迈步,随着那老僧一同走进山门。

 小沙弥便在山门旁,极为好奇的打量着⽟尹。不过那老僧看了他一眼,小沙弥忙一吐⾆头,便止住了脚步。

 ⽟尹从他⾝边走过时,顺手往他手中塞了一块约一两重的散碎银子。

 小沙弥一怔,旋即吃惊的长大嘴巴。却见⽟尹笑嘻嘻朝他使了个眼⾊,做出噤声的手势。

 小沙弥,也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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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穿过大雄宝殿,⽟尹随着老僧人,走到一座禅院之中。

 这禅院,坐落在一片松林里,别有一番清幽。光,透过松林隙,洒落松林,光斑点点,更具禅韵。

 老僧在前面带路,一路上也不开口。

 ⽟尹则跟在他⾝后,満心疑惑,却又不知道该如何开口。

 走了大约三四百米左右,便看到那禅院。

 从禅院中,传来一阵阵木鱼声,那个节奏听上去,显得有些悉。

 ⽟尹蓦地停下脚步,侧耳听了半晌之后,脸上顿时露出动之⾊。但不等他开口,便听那老僧大声道:“花和尚,休要再装模作样,你看老衲为你带谁来了?还不出来见客。”

 这僧人的言语,全无半点⾼僧之气。

 ⽟尹听了一怔,险些笑出声来。

 他紧走几步,却听禅院里木鱼声戛然而止。随着老僧推开院门,就看那禅院中有一间佛堂,佛堂的门阶上,站立着一个雄壮的僧人,朝着⽟尹稽首道一声佛号。

 “阿弥陀佛,小乙别来无恙!”  M.xzIxs.COm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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